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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5月2日，黃道吉日，宜嫁娶，我也不免俗地趕在這天舉辦婚禮。
距婚禮開場還剩不到五分鐘，賓客已經入座，司儀在大屏旁待命，而我作為新娘，正站在廳外的門後面，等著司儀一聲令下，大門打開，就端莊地走上紅毯，微笑著投入新郎的懷抱。
然而沈南軒居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個曾和我交往六年、已然在半年前分手的前男友突然來到我的婚禮現場，深情而懇切地說：「思思，不要和他結婚，我們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此時此刻，我的腦海裡湧現了好幾部類似場景的狗血瑪麗蘇偶像劇畫面，似乎按照一般偶像劇的劇情發展，我應該甩掉高跟鞋，提起婚紗裙，扔下一眾觀禮的親友和大冤種新郎，抓緊沈南軒的手和他日劇跑奔向瑪麗蘇的幸福未來？
啊呸！
我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平日裡看劇時的吐槽脫口而出：「大哥，你不知道結婚一般是先領了證再辦婚禮嗎？」
想搶親不在民政局搶，非得等到婚禮再搶，合著新娘穿婚紗逃婚才更顯得情深似海？
「你在怪我來遲了是麼……思思，我一直以為你說和我分手是在鬧別扭，我根本沒想到你會真的和別人結婚。」沈南軒自顧自懊惱起來，「你生日快到了，我特地飛回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你居然……」
「沈南軒，你夠了！」怕他越說情緒越激動，我趕快打斷他。
我身後的伴娘晏月早已嚇得不知所措，還好沈南軒來得時間巧，除了晏月其他人都在門裡面看不見。
今天是我結婚的大好日子，我不想搞砸。
「如果是來祝福我的，歡迎留下份子錢，再入場喝一杯薄酒。如果是來凹深情人設的，那麼請你出去，好走不送。」
沈南軒大概沒想到我這麼絕情，整個人愣住了。
相戀三月我和總裁閃婚，婚禮現場，分手半年的前任卻來搶婚
場內工作人員已經準備開門，晏月十分機靈，死死抵著大門不讓他們開，並低聲說：「等一等，再等一等。」
「思思，你真的愛他嗎？我不信你這麼快變心。」沈南軒還停在原地，滿臉受傷的樣子，仿佛才剛被我拋棄了一般。
「愛不愛重要嗎？」
我冷冷看著他，正準備拎起裙子親自喊人把他趕走，一雙溫暖有力的手從我的背後摟住我。「思凡，又有客人來了嗎？」
我的大冤種新郎……啊呸，我的大帥比新郎傅程瀚不知何時走到我身邊，語氣親昵地俯身在我耳旁說話。
我微微一笑：「該來的人早就來了，來遲的人並不重要。」
「那就好，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一起進去吧。」
傅程瀚連一個多餘的眼色都沒有給沈南軒，朝晏月點了點頭示意她開門，摟著我走上紅毯。
本來這環節設計的是我一個人走向舞臺，傅程瀚在另一頭等著。現在我和他攜手走到聚光燈下，司儀應變能力非常強，兩句話就圓了場，並且金句不斷，把氣氛拉滿。
沈南軒被擋在了門外，賓客裡沒有人發覺剛剛的小插曲。
「現在，新郎可以擁吻新娘了！」
在全場歡呼中，傅程瀚緊緊抱住我，卻在我耳旁輕聲問道：「後悔嗎？現在還來得及，如果你想和他走，我可以取消這場婚禮，也可以再和你去一趟民政局領離婚證。」
我隻愣了半秒鐘，旋即笑了，故意撒嬌一樣和他咬耳朵：「能和傅氏集團總裁結婚，我為什麼要後悔？」
「好的，總裁夫人，你以後沒有後悔的機會了。」傅程瀚低頭看著我，眸色深重，捧起我的臉深深親吻我的唇。
2
結婚的確是件體力活。
傅家家大業大規矩大，身為新娘，從凌晨開始化新娘妝，坐著婚車輾轉一整天幾乎走遍全市給好幾個長輩敬茶，一直到晚上酒席，都沒空吃幾口飯。
好在傅家和苦情電視劇裡總是對新媳婦挑三揀四的豪門不一樣，長輩們對我都十分友善，每個人都給我封了大大的紅包，尤其傅程瀚的奶奶，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見面就送了我一個大金鐲子。
新婚夜，我盤腿坐在床上，數紅包數得分外開心。
傅程瀚已經脫下一身酒氣的西裝外衣，換上家居服，坐在床邊嘲笑我：「小財迷，累了一整天，還有精神數錢？」
我膨脹了：「傅總，你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當然不懂我們打工人的快樂。」
傅程瀚淡淡掃我一眼：「你還叫我‘傅總’？」
哦對了，傅程瀚從剛見面就不喜歡我喊他「傅總」，大概是因為諧音「副總」而他是正的？
「習慣了沒改過來……」今天婚禮都辦過了，繼續叫「傅總」的確不合適，但是一聲「老公」又實在喊不出口，於是我繼續嬉皮笑臉道，「我能繼續喊你‘傅總’麼，就當是我們夫妻間的愛稱？也好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正兒八經傅太太嘛！」
是傅太太，也是富太太，有很多很多錢的太太。
「隨你吧。」傅程瀚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很受用。
傅程瀚真是我見過最好哄的總裁，雖然我活了快三十年也隻見過他一位總裁。
惹他生氣了，厚著臉皮哄一哄，就能把他心情哄好；工作上遇到問題了，帶著筆記本哄一哄，就能讓他傾囊相授；他缺一個結婚對象，我恰好單身，稍微哄一哄，就把他哄進了民政局。
這麼好哄的總裁，幸好白白便宜了我。
「傅總，來幫我一起數一數紅包，長輩給的放一邊，朋友給的放另一邊，名字金額都要好好記下，這些人情啊都是有來有往，等他們結婚總得還回去……」今天的賓客大多是傅氏集團的合作夥伴，我不熟悉他們的名字，急需傅程瀚幫忙，將一沓不認識的人名挑出來遞給他，再繼續挑下一波。
卻在看到沈南軒的名字時愣住了。
這個傻瓜，真的包了封紅包祝福我……
我和沈南軒是大學裡認識的，我經管系，他自動化系，本來兩個人八輩子碰不到一起，然而我們學校作為理工傳承的院校，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所有學生，不論文科理科，都得參加金工實習才能畢業。
所謂金工實習就是學生下車間體驗車工銑工鉗工等金屬加工認真執行，在車間待滿兩周才能拿到學分。
我這個人，腦袋靈光但動手能力幾乎為負，高中連簡單的物理實驗都不敢親手做，更何況搞金屬加工。憑著嘴甜請隊友幫我躲掉了所有團隊作業，最後成果展示卻要每個人親手磨螺母，整整三天，別人家的螺母被磨得光鋥亮人，六邊形無比對稱，而我的小螺母卻始終像一個歪瓜裂棗的殘廢，明天就要交作業，別人都下課吃飯去了我卻只能留著繼續磨。
肚子嗷嗷叫，就在我打算直接去五金店買一個現成的螺母濫竽充數的時候，沈南軒出現了。
「我幫你吧。」
他二話不說，就拿過我的小螺母，用銼刀磨了起來。
仿佛神奇的魔法，在我手上叛逆得不得了的小螺母到了他手上突然乖覺溫順了起來，不一會兒就被銼成標標準準的正六邊形。
沈南軒全程專註地看著手上的螺母，睫毛很長，他的手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我盯著他看了好久，也仿佛中了魔法一般說：「同學，你的手好漂亮啊，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他隻愣了兩秒鐘就點頭答應了。
後來我聽沈南軒說，兩個星期前他第一眼看到我，就喜歡上了我，但他是個嚴謹的人，不相信什麼一見鐘情，所以觀察了我兩個星期。
趁著公共認真執行故意到我們班的底盤聽課，想方設法打聽我的名字；看我偷偷摸魚在草稿紙上畫小豬佩奇，他會忍不住微笑，甚至趁人不注意拿走那張草稿紙；看我總是和同學聊得很開心，他自己也想加入，卻不敢上前；知道我喜歡喝可樂，每天都買一瓶帶過來，卻總被他室友隨手拿來喝了。
直到見我為了一顆小螺母抓耳撓腮、無計可施的樣子，他終於確定自己的確特別特別喜歡我，等下課後所有人都走了，主動站出來幫我。
沒想到卻被我搶先表了白。
他說他沒想到我這麼勇，連他的名字都還沒知道呢就讓他做男朋友。我說一見鐘情的意義就在這裡呀，要是都像他一樣磨蹭，黃花菜都涼了。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和沈南軒性格完全不一樣，一個動一個靜，一個做事前從不考慮後果，一個恨不得把「三思而後行」當成墓志銘。
所以先動心的人是他，先表白的卻是我。
到頭來先猶豫的人是他，先提出分手的人卻也是我。
3
我們在學校裡膩歪了兩年多的時光，本科畢業後，我保研本校，他要出國讀研。
對於異國，一開始我心中充滿不確定，但是他說，他一旦認定一個人，就不會變的，況且現在通訊這麼發達，距離壓根不算問題。
臨行前擁抱，他鄭重其事地說，等研究生畢業就結婚。
我說好。
北京時間每晚八點，正好是沈南軒在地球另一邊起床的時間，我和他視訊，講著每天發生的事情。
一開始我每天都期待著八點，無論是多麼無聊的日常小事，我都能興致勃勃地說上半天，沈南軒也會附和幾句他今天要幹什麼，日子一長，我卻突然發現，無論我說什麼，情緒是高是低，他都只是附和幾句，並說自己今天要幹什麼。
漸漸地，我有點不太想說很多話了，八點慢慢成了一個既定的儀式，或者說，一個叫他起床的鬧鐘，聊不了兩句就相對無言。有一次我故意情緒低落地說今天有點忙，很快掛了電話，他也沒有主動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整整三年，我在寒假去找過他一次，而他一次也沒有回來過。他說導師很重視他，他要跟著他導師做項目，學術壓力很大，非必要不回國，等他畢業就好了。
我說好。
我曾在深夜仔細復盤過自己的感情，客觀上時間和距離的確讓我和他疏遠了，在學業之外，我可能也不是他的「必要」，但我一直堅持著，相信如他所說的一樣，畢業後一切都能好。
見面就能解決的事，一定不是什麼難事。
研三下學期，我跟風和同學一起考駕照，一大早正在考試大廳等著考科目二，突然收到他的一條資訊。
他說導師同意了他的讀博申請，他要在那邊繼續讀博，要我再等他幾年。
我突然很累，心裡堵得慌。
他從有讀博的想法到遞交申請，再到申請被同意，肯定不止一個月時間，而他卻選擇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再和我說，不是詢問，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恍惚間，一不小心，考側方停車出庫的時候油門當煞車，不僅自己成就不合格，還把前面另一輛正在考試的車給撞了。
腦袋裡蹦出一句應景的歌詞——「你媽有沒有告訴你，撞到人要說對不起」，灰溜溜下車不斷和前車學員道歉，和考場安全員道歉，教練急匆匆過來狠狠罵了我一頓，我也覺得自己該罵，但是突然眼淚就止不住流了出來。
我放聲大哭著，一句辯解也沒有，只是哭，一個勁兒的哭，把教練都嚇傻了，不敢再罵我。
教練幫我收拾殘局，我坐在警衛室裡等他。眼淚糊了一整臉，袖子隨便擦了擦眼睛，猶豫要不要告訴沈南軒，估摸著時間怕打擾到他睡覺，把一長串打好的字都刪了，點進頭像卻看到他剛剛更新的一條朋友圈，拍了一群人露營野炊的畫面，並配了一句「niceday」。
曾經的我們無話不說，然而那一瞬間，我連故意找碴埋怨「我今天哭掉了西湖半池的水而你居然開心的野炊」的力氣也沒有了。
我覺得好沒意思。
「我畢業那天你能回來嗎？有事情想和你說。」
我不想再等下去了，但有些事情總得當面說，好頭不如好尾。
他說好，兩個月後卻爽約了，說研究數據有問題，走不開，感恩節放假的時候一定回來。
我穿著藍色碩士學位服，請同學幫我拍了張照片，發到了朋友圈，祝自己畢業快樂，沒有單獨發照片給他。
好多朋友給我點讚，他也在其中，並評論「寶貝思思畢業快樂，等我回來❤」。
我說好。
三個月後，他再次失約，理由照舊。
當時我正在看偶像劇，男女主歷經坎坷，六年長跑終成眷屬，舉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
於是我平靜地問他：「我想在明年生日前結婚，你會回來嗎？」
他以為我開玩笑，說結婚不是一件隨隨便便的事情。
我一不小心笑出了聲，我和沈南軒的六年，本就是從隨隨便便的表白開始的，所以我索性隨隨便便地給他發「我不想等了，分手吧」，就刪除了他的好友。
故意沒有封鎖，他卻沒有主動加回我的Line。哦對了，沈南軒從來就不會主動做任何事，從始至終人設都沒變。
偶像劇大結局後，視訊切到一首我愛聽的歌，歌詞唱的是「我肯定在幾百年前就說過愛你，只是你忘了，我也沒記起」。
歌名叫《愛人錯過》。
我曾深愛過沈南軒，他忘了，我也沒記起。
4
我正盯著沈南軒送的紅包苦惱，糾結該怎麼退還給他，餘光瞥見傅程瀚欺身上前，嚇了一跳，下意識就用手臂擋了一下。
不怪我大驚小怪，今天太累了，實在不合適再運動。
傅程瀚嘆了口氣，指了指我身後床上的小桌板，又指了指手上的外賣：「剛到的，趁熱吃。」
「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我要吃了你？吃外賣吧，傅太太，」傅程瀚狀似隨意地把沈南軒的紅包扔到一邊，專心拆起了外賣塑膠袋，「我知道你還忘不了他，無所謂的。」
「我不是……」
「六年的時間的確很長，對你來說我們也不過才認識了三個月。我知道你和我結婚也不是因為你愛我，不過我還是希望以後的日子裡，你能努努力愛上我，扮演好傅太太的角色。」
傅程瀚什麼都好，就是總不聽人把話說完就搶著說話的習慣特別不好，讓我這個話癆都懶得解釋了。
還有，什麼叫「我還是希望以後的日子裡，你能努努力愛上我」？難道他就不用努努力，來試著愛上我？
感情是相互的呀，兩個人都要努力的呀，怎麼好仗著自己是總裁，人帥錢又多，就這麼拽？
我在心裡翻了好幾個白眼，嘴上卻屈從於他的人帥錢多：「好的傅總！我一定會努力，像成為優秀員工一樣，成為優秀傅太太！」
我和傅總的緣分，就和我努力成為優秀員工密不可分。
讀研期間，我就跟著導師做傅氏集團的產學研課題，畢業後，憑借對傅氏集團的全面了解，我輕鬆拿到了offer，成為集團旗下金融公司項目部的項目推廣專員，每天的工作就是尋找好項目，寫策劃做PPT來包裝項目，再通過演講來說服投資部投這個項目。
工作崗位十分適合我這個嘴比腦袋動得快的人，所以哪怕剛入職的幾個月和沈南軒拉扯不休，也沒能影響我工作的激情，手上的項目以最快的時間換取了最高的投資回報率，創了公司記錄，破天荒成為第一個在第一年就能拿優秀員工獎的新員工。
那天公司要舉辦年終優秀員工頒獎儀式，由年少有為的集團新上任總裁傅程瀚來頒獎。
離頒獎儀式還有半小時，我特地換上了正裝襯衫和包臀裙，還穿了十公分高的高跟鞋，我張思凡，就是在全公司人面前用美貌給自己長長臉。
剛坐到「優秀員工」固定席位上，等著儀式開始，就接到晏月電話，讓我五分鐘之內到公司門口接她。
晏月是綜合部的，和我同一批入職，因為都愛看電視劇有著共同的愛好，在面試那天就成了好姐妹。好姐妹發話了，我當然踩著高跟飛奔過去。
「頒獎儀式的PPT在我隨身碟裡，我得立刻去中控室調試，思凡我記得你有駕照的，幫我提把車停到地下停車場，麼麼噠！」
晏月說完就一溜煙跑了，留下個還沒熄火的車，和風中凌亂的我。
我雖然最後憑著無敵好運氣拿到駕照，但科目二給我的陰影太大，為了自己和路人的安全，早就發誓一輩子不開車，晏月居然指望我停車？
發動機突突的響，門口警衛大哥一直催我走，沒辦法，我只能硬著頭皮上車，小心翼翼系好安全帶，拉下手剎，脫掉左腳的高跟鞋，深吸一口氣，赤腳輕輕踩油門。
時速五碼，好不容易安全開到地庫，卻只剩一個需要側方停車的車位，正前方還停著一輛一看就很貴的豪車。
這要不小心剮蹭一下，我得搭上多少薪水……金錢壓力下，我只能採取最原始的方法——挪一點，停下來赤腳下車看一看距離，再挪一點，再看一看。
經歷了長時間的殊死搏鬥，車身進去大半，晏月卻在這時候打電話問我怎麼還沒來，時間都快到了。我有苦說不出，大冬天急得後背都濕透了，冷靜再冷靜之後，終於把車完美挪進停車位。
一邊穿高跟鞋一邊打電話問晏月遲到十五分鐘的我還有沒有過去的必要，晏月說沒事，我運氣好，新來的傅總也遲到了，所以頒獎儀式推後半小時。
上級主管居然遲到？我正和晏月吐槽這傅總派頭不小，看來是一個不務正業的二世祖的時候，我前面的豪車上下來一個看上去就很務正業的男人。
男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晏月的車，給我豎了個大拇指就走了。我後知後覺意識到這人在車上全程欣賞我側方停車的好戲，偷摸看了這麼精彩的一段表演還不給錢。
直到來到頒獎儀式現場，才更加後知後覺的發現，這男人就是遲到的傅程瀚。
居然是因為看我停車才遲到的。
這人什麼毛病？
大概帥哥總會讓人更加包容，他的遲到並沒有引起員工的不滿，一番脫稿的發言反而激起全場掌聲。
終於來到激動人心的頒獎環節，傅程瀚一個一個和優秀員工榮譽獲得者握手並頒發獎牌，我全程擺出自信溫婉大方的微笑，輪到我的時候，他握著我的手，並對我說：「張思凡，很高興認識你。」
能被總裁以這樣的方式認識，那時的我並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後來時間給了答案。
簡直就是天大的幸運呀！
5
傅總說，張思凡知道自己車技不行所以寧願遲到也要慢慢開，是具有防范風險的危機意識。大冬天為了兩輛車都不被剮蹭，光著腳在地上走來走去，是具有不怕犧牲的大局意識。聽說上級主管遲到後敢於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是具有不畏強權的鬥爭意識。
我都沒想到自己能有這麼好，這新來的傅總居然把我誇出了一朵花來，怪不好意思的。
為了報答他的慧眼識珠，我拿上工作筆記本就奔向他的總裁辦公室，迫不及待給他展現我的危機意識大局意識和鬥爭意識。
一開始我的目的特別不純潔，就是不服氣有些我覺得特別好的項目被投決會給斃掉了，想趁這個機會到總裁耳邊吹吹風，看看能不能復活我的項目。然而傅總似乎的確有兩把刷子，看了眼計劃書就能分析出一二三條利弊，並告訴我必須斃掉的理由。
我心服口服，並順桿往上爬，只要他有空，我就殺到他辦公室，找更多的項目和他探討。一來二去，自我感覺和他混熟了，行為舉止更加隨意，一次慶功宴之後，我扶他到酒店總統套房休息，一不小心，就和他睡了。
按照一般偶像劇的發展，事後女主會嚶嚶嚶哭唧唧說自己失身了，男主就會溫柔地抱抱女主安慰她說放心自己會負責的。
而到我和傅程瀚這裡，第二天早上畫風突變。我揉著自己酸痛的老腰想擠出點眼淚，卻隻咂咂嘴覺得我們傅總真不錯。
傅程瀚則在床邊坐得板正，一絲不茍整理被壓皺的襯衫領，從地上撿起西裝外套，掏出口袋裡的錢包……
我趕快按住他的手：「傅總，住手，給了錢性質就不一樣了，嫖娼是犯法的！」
傅程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從錢包裡拿出一張名片，一邊打名片上的號碼，一邊對我解釋道：「今早本來有個會，因為不可抗力遲了，我先和對方重新約時間，稍後我們再談。」
說完他就開始和電話那頭的人談工作，我這個「不可抗力」的始作俑者被晾在一邊。
本想賴著等他，卻不小心聽到話題似乎涉及財務問題，比較敏感，於是扶著腰懂事地走到隔間回避。
等傅程瀚聊完公事，我也已經凹好自己的造型，做出一番泫然欲泣的模樣：「傅總，你可要對我負責呀！」
「……張思凡，你正經點。」
「好的傅總。」我一秒切換正襟危坐形態，嘴裡仍在胡說八道，「實不相瞞，我其實是思凡的仙女，因為昨晚感染凡間氣息，再也不能飛回去了，所以傅總你得娶我。」
如果聽到這話的是晏月，她肯定一臉嫌棄地說「仙女是喝露水的，而你張思凡是喝肥宅快樂水的。」
然而傅程瀚卻當真了，笑著接過我的話碴：「仙女也得在商言商，給我個理由，要是能說服我，我可以考慮你的提案。」
我見傅程瀚並沒有生氣，索性膽子更大了：「首先，我這個想法，是對傅總您昨晚能力的肯定。其次，對您而言，娶我百利而無一害。您想，您肯定要結婚的，但是找個門當戶對的吧太俗氣，找個妖妖嬈嬈的又會被詬病，我就不同了，我可是優秀員工，娶了我人家只會說傅總你眼光好有內涵……」
「很有道理，那就回家拿戶口本，去民政局吧。」
傅程瀚的話震動我全家，我想原地愣住但關鍵時刻我不敢愣住，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堂堂一個總裁，結起婚來居然比我還隨便，那我也就卻之不恭隨隨便便當一回總裁夫人咯。
在領證的路上，傅程瀚對我說，今天即將和他的名字在一張結婚證上的是張思凡，不是李思凡陳思凡，不是因為他非我不娶，而是因為傅家奶奶年紀大了，想要盡快看到孫媳婦——孫媳婦是誰並不重要，只要身家清白就好。
於是身家清白的我幸運撿了個漏，並且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說：「真巧，我也是。」
為什麼要相愛才可以結婚呢？
愛人容易錯過，不愛才會長久。
傅程瀚是個優秀的總裁，我也一定會盡心盡力成為優秀傅太太，然後長久地和他生活下去。
領完證後，我們默契地保持低調，一切照舊，直到婚禮那天，才發了個「我們結婚了」的朋友圈，一鳴驚人，驚掉同事們的下巴。
新郎傅程瀚百忙之中還不忘點個讚，我對他的職業操守愈發滿意。
6
傅程瀚身為總裁，非常有職業操守，婚禮後連婚假都不休，五一假期結束後就投身工作崗位。
我一個人度蜜月也沒意思，就也跟著去上班。
節前我還是個行事有些出挑的小員工，節後我已然是總裁夫人。
身份的轉變，就一個字，爽。
一進門就能感受到或認識或不認識的同事偷偷打量的眼神，我在萬眾矚目中踩點上班，到了工位，平時總愛念叨兩句的主管也變得和顏悅色，誇我真敬業，連婚假都不休就到公司奉獻。
那當然，畢竟現在公司真就是自己家公司，能不敬業麼。
不過樹大總會招風，尤其是我這株愛招搖的大樹。
在洗手間隔間帶薪摸魚，就吃到了自己的瓜。
「那個張思凡，早就勾搭上傅總了吧，幾個月前就整天往傅總辦公室跑。」
「優秀員工估計也是內定的，我就說，一個剛畢業的怎麼推得出那麼多好項目。」
「就是，現在的小女生不得了，仗著自己臉長得好一點，胸比人家大一點，就使手段勾引總裁，居然還就上位了，也不知道傅總看上她什麼。」
說人壞話非得老套地選擇洗手間，偶像劇的柔弱女主能忍，我張思凡不能忍。
「砰」的一聲踹開隔間門，插著腰踱步出來，冷眼睥睨尷尬的三個人。
「好奇傅總看上我什麼？你都說我臉長得好看胸比較大了，可不就看上我‘有容乃大’麼，」我皺著眉打量她們三個人，慢悠悠的用眼神凌遲她們，活像個心機反派，「好在我的確有容乃大，懶得跟你們計較，下不為例。」
閒庭漫步洗個手，翹起蘭花指甩了甩手上的水，扭頭就走。
出了洗手間大門趕快溜進電梯，上總裁辦公室。
畢竟不小心塑造了一個不太好的惡毒形象，還踹壞了公司的固定資產，肯定又要被人添油加醋傳播，我總得惡人先告狀。
剛進電梯，恰好看到總裁助理小周拿著文件走出來，小周說傅程瀚正在辦公室看資料，因為下午一點有個很重要的會。
我自動忽略後半句，小跑著上去找他。
傅程瀚聽到敲門聲，抬眼，看到是我，拿了個iPad給我：「正好，剛準備找你，下午和我一起去談一個項目續投的事情，先熟悉熟悉資料。」
好嘞，來了新的工作瞬間忘了自己剛剛想說什麼，一邊看資料一邊問：「傅總，我隻推過小項目，還沒跟這種大項目呢，我下午要做些什麼？」
我之前在項目部，大部分工作都只是在毛遂自薦的眾多小項目中淘金子，而事實上真正優質的項目都是剛有風聲就被人搶著跟投，其他公司很難分到一杯羹。例如這個項目，結合了近期大火的人工智慧、元宇宙概念，和國外在這方面最先進的實驗室合作有了自己的核心專利，前期傅氏集團一直參與，不過近期項目負責人似乎對合作夥伴有些自己的想法。
「不用你做什麼，跟著我就行了。」傅程瀚看了眼我的著裝，「時候不早了，現在出發吧。」
我一看才十一點，小周說一點才開會，到那家公司半小時就夠了，剩下一個半小時吃午飯？
狐疑著跟傅程瀚走到地下車庫，就見他自然而然地坐到豪車的副駕駛座上。
「傅總，您這是？」
「我還有資料沒看完，你來開車。」傅程瀚勾勾手，示意我快點上車。
我連連後退：「傅總，你知道的，我不會開車，要不我讓小周來開車……」
「小周今天請假沒來公司，為了談判準時順利，只能麻煩我親愛的總裁夫人親自開車送我了。」
這一聲「親愛的」讓我寒毛直豎，小周明明在公司還睜著眼睛說瞎話，看來傅程瀚是鐵了心想讓我做駕駛員了。
認命般坐上駕駛位，嘴上還不停：「傅總，您這車保險額度多少？」
「不會給你出保險的機會的。」
「萬一呢？」
傅程瀚轉過頭堅定地看著我：「有我在，不會有萬一。」
如此霸道總裁的承諾，居然出現在這樣的場景下，我居然有點斯德哥爾摩式的感動。
然而，當車上路後，感動統統消散——
「打完轉向燈就果斷一點變道，猶猶豫豫後車司機容易開的太靠近。」
「不要總盯著後視鏡看，看遠方。」
「手臂放松一點，方向盤沒那麼重，不需要坐得筆直，又不是小學生坐姿評比。」
被傅程瀚言語凌遲了一路，我緊張得冷汗直冒，終於等到紅燈，一臉無語看向傅程瀚：「傅總，要不您來開？」
7
「我還有很多資料要看。」傅程瀚低頭看iPad，嘴角噙著笑，「你安心開車。」
全程話那麼多也沒見你看資料啊，我恨不得讓傅程瀚立刻下車，然而卑微小張敢怒不敢言，換了個話題：「傅總，我可以多領一份駕駛員的薪水嗎？」
「給上級主管開車的才是駕駛員，給總裁開車的是總裁夫人，總裁夫人不需要薪水。」資本家傅程瀚殘酷無情。
懂了，只有員工的剩餘價值才值錢，總裁夫人所有的價值都活該被壓榨。
綠燈一亮，我油門猛踩，給足傅程瀚推背感。
在一次次腹誹中，開車感覺輕鬆不少，生氣取代了一開始的慌張，到目的地的時間也比傅程瀚預計的早了十分鐘。
「比我想像的進步要快，你果然很聰明，」傅程瀚下車前破天荒對我表示肯定，還摸摸我的頭，卻在碰到的那一刻愣了一下，像是觸電一樣把手收回去。
我今天洗頭了呀，他這樣不至於吧……
我狐疑地看著他，他清清嗓子說，「以後你總有急著用車的那天，在這之前只要我有空就陪你練車，多練幾次，下次開車就不會緊張了。」
原來他是為了鍛煉我……
這年頭駕校陪練員時薪這麼貴，看在總裁屈尊還不收費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接受他的好意。
「好的傅總，謝謝傅總，傅總真好，等我技術練好了，一定做您的專屬司機！」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對於我的馬屁，傅總十分受用，並私人請我吃了一頓超出工作餐標準的大餐，然後鬥志滿滿前往目標公司新合智能。
一開始我以為，總裁親自談項目都跟電視劇一樣，隨隨便便「八千萬我買了」，張口就可以「承包整片魚塘」，今天小心翼翼跟在後面才知道，錢壓根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出的，承諾也不是張口就可以許的。
傅程瀚態度溫和，言辭卻犀利，句句能抓住要點，聽他說話我都忍不住連連點頭，恨不得把自己的錢全給他。只是今天和我們對接的新合智能負責人不知道吃錯什麼藥，莫名其妙嫌投資額少了，急切地想加價重簽合同，卻又給人一種撈完一筆就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話裡話外想拿捏我們，最後談判並不順利，不歡而散。
傅程瀚眉頭緊鎖，坐在副駕駛座上用iPad做各種我看不懂的數據分析。
我默默到便利店買了罐快樂水，拉開拉環遞到他面前：「傅總，對方態度都這樣了，我們還投嗎？」
傅程瀚：「感性上不想投，理性上很糾結。他們擁有項目核心技術在國內的唯一使用權，我舍不得這個技術。」
「按道理我們公司給出的條件很豐厚了，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麼這樣。」既不是想合作的態度，又舍不得我們的錢，很矛盾。
「反常即妖，我要再想想。」
傅總顰眉促額，我莫名也跟著不開心。
當晚，傅總馬不停蹄出差解決別的項目風險問題，而我則把下午新合智能的所有資料翻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看，想給傅程瀚決策提供更多資訊。
居然真的讓我看出了突破口。
那個核心技術的國外團隊名字，之前看資料都是英文大寫字母，英語不好的我沒什麼印象，轉換為小寫立刻覺得眼熟，原來這是沈南軒在的團隊啊！
毫不猶豫，我就主動聯絡了沈南軒，約著見一面。
8
畢竟「從前男友嘴裡套話以獲取對老公有利的情報」這種事聽上去挺可恥的，所以我趁著傅程瀚出差的空檔，從公司請假偷偷赴約，誰都沒告訴。
專門穿了一身幹練的風衣，塗著紅唇，戴著墨鏡，踩著高跟，來到約好的咖啡館，沈南軒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等我了。
「好久不見。」沈南軒起身。
不算幾天前婚禮上的見面，我和他的確好久不見了。
我點點頭，坐在他對面：「上次見面太匆忙，什麼都沒來得及說。」
「抱歉，那天是我太沖動了，差點搞砸你的婚禮，」沈南軒的臉比他面前的咖啡還苦，「但我真的到現在都接受不了，你真的和我分手了。」
「沈南軒，你這次回國，並不是專門為了給我過生日，而是項目上有事情要對接，所以才順便回來的。」我篤定地看著他。
「你怎麼知道……」
我猜對了。
他曾說過，非必要不回國，在沈南軒的人生規劃裡，我從來就不是那個「必要」選項。在這點上我一向有自知之明，所以從婚禮的插曲中回過神後，也沒有一秒鐘陷入自我欺騙的感動。
他不會特地為了我回國，最多就是回國後想到我，又看到我過得不如他想像中悲慘之後，氣憤嫉妒、陷入自憐自艾罷了。
「不重要了，你有你的前程似錦，我也有我的美好歸宿，大家都有光亮的未來。」我輕輕抿了一口咖啡，「你看你，這麼多年，你都沒變，還是那麼優秀。」
「成天埋在實驗室裡做數據，談不上優秀，就是熬時間罷了，」沈南軒自謙著，骨子裡卻透出矜傲，順便不忘誇誇我，「你卻變了，比以前更好看，更穩重。我記得以前你是個愛喝可樂愛偷懶的小女生，現在已經成長為喝咖啡的職業女性了。」
沈南軒說錯了，我並不愛喝咖啡，且依舊愛偷懶。如果是傅程瀚，他一定第一時間就看出我喝咖啡時微微皺起的眉頭，並給我遞上一瓶可樂。
不過我還是接過他的話碴，開始切入正題：「是成為職業女性了，整天為項目奔波，對了，最近正好接觸新合智能的項目，就是你親自回國對接的那個項目。」
沈南軒恍然：「原來你今天找我是為了這個。」
「方便聊聊嗎？」既然話都挑明了，我也不兜圈子。
沈南軒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良久才嘆了一口氣：「聊聊吧，我們也很久沒有好好聊聊了。」
這一刻，我們仿佛回到從前無話不談的時候，只是和當年不一樣的是，說話的人變成了他而不是我，我心裡想的再也不是「沈南軒怎麼懂這麼多」，而是「這點我要記下來，等一下原原本本告訴傅程瀚」。
「時間差不多了，我走了，祝你學業順利。」
我起身，和沈南軒說再見。
「提前祝你生日快樂，也是最後一次祝你生日快樂。」
身後傳來沈南軒的聲音，我沒有回頭，笑著招了招手。
9
「新合智能有技術泄密行徑，已經被國外技術合作方盯上，目前在取證階段。負責人在花錢壓消息，並且和相關人士達成協議，將違約風險延後披露，以在最後階段騙一大波融資。」
一出咖啡館，我就打電話給傅程瀚。
傅程瀚問：「你從哪裡打聽到的？」
我一本正經胡扯亂蓋道：「聯絡了好幾個國外同學，其中有一個是機構審計所的，正好接觸過新合智能核心技術所有者。」
「好的，我知道了，會盡快找人核實，傅太太真優秀，」傅程瀚語氣溫柔起來，「我明天下午回來，晚上一起吃飯？」
「好的，傅總。」聽到電話那頭有明顯倒吸氣的聲音，我多嘴問了一句，「你那邊是不是有人？」
「嗯，正在會議室開會，大概十來個人吧。」
「那我先掛了！」
真要命，總裁會議時間秀恩愛，為什麼尷尬的卻是我！
不過，這上頭的尷尬中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小甜蜜，更要命了。
我雖然不會做飯，但仍美滋滋去超市買了一大堆食材，並訂購了一瓶紅酒和兩根蠟燭。小別勝新婚，外加解決一樁潛在風險，必須好好慶祝一番。在外面吃多沒意思，把家裡氣氛搞起來，燭火微黃，酒香醉人，光是想想臉就紅了。
忙活一晚上布置房間，沒看手機，直到快睡了才看到晏月給我的留言。
「姐妹，你快看微博，你被人黑了！」
我點進鏈接，熱搜頭條就是「某企業總裁被戴綠帽」，第一條帖子是匿名爆料人的，千字小作文寫著「新晉總裁夫人結婚三天就給總裁戴綠帽，八一八心機女腳踏兩條船的赫赫戰功」。
爆料人說，某大企業總裁夫人趁著總裁出差私會老情人，互訴衷腸難舍難分，曖昧得不得了。麻雀變鳳凰還不知足，明目張膽給總裁戴綠帽子，總裁大人好可憐嗚嗚嗚。
帖子還爆料，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良心同事認識總裁結婚酒店的經理，看到過婚禮當天的監控，說那男的婚禮當天就想帶總裁夫人私奔，被總裁攔了下來，本以為只是總裁夫人婚前的爛桃花，沒想到婚後還在藕斷絲連。
配圖是我和沈南軒今天在咖啡館的偷拍照，我的表情或微笑或沉思，怎麼樣都被解讀成對沈南軒的滿滿愛意。
評論裡還有人一唱一和爆出傅程瀚的照片，呼籲網友一起來排隊心疼他。
總裁，出軌，私奔，幾個吸引人眼球的詞配上傅程瀚美強慘的設定，瞬間吸引了大批吃瓜大眾。
「人怕出名豬怕壯，果然不假。」我回覆了晏月一個無奈的微笑。
「怎麼辦，鬧得挺大的，聽說公關部臨時開會在商討降低這件事的影響，聽我上級主管說好像會影響股價……」晏月心有戚戚，「姐妹，我絕對相信你，婚禮那天我都看到了！但是我上級主管說公司有統一口徑前員工不能發言，傅總也真是，這麼關鍵的時候還在外面出差，他會不會誤會啊，你趕快和他解釋解釋。」
是得解釋，可是半真半假的謊言，最難解釋。
瞞著傅程瀚見了前男友是真的，前男友試圖搶過婚也是真的，客觀事實都存在的情況下，我空口白牙說一句「都是污蔑」，傅程瀚會信嗎？
他從來都是理性的人，投項目做決策要看數據分析，絕不感情用事，就連和我結婚也並不是因為感情。
我一點一點刷著微博下面的評論，有罵我當代潘金蓮的，有罵傅程瀚眼光差活該的，還有趁機造謠傅氏集團的。
傳出緋聞影響到公司是作為傅太太的失職，沒有扮演好總裁夫人的角色，給傅程瀚帶來了麻煩，我會像曾經那些投決會上的失敗項目一樣，被丟棄嗎？
10
從昨晚開始，我的手機就關機了。
我不知道當代網友哪裡來的旺盛精力，就吃一個總裁的瓜，都能順藤摸瓜找到我手機，然後分享給更多吃瓜的同仁，一起打電話來罵我。
一夜沒睡，閉眼就是評論裡惡毒的文字，索性將買來的蠟燭提前點起來，看著燭光發呆，直到天亮。
頂著黑眼圈去上班，本來已經夠累了，禍不單行，又在公司門口遇到五六個俗稱狗仔的娛樂記者。
就差一點點就可以進門了，進了門可愛的警衛大叔就能保護我了，然而一道道相機閃光燈直往我臉上招呼，害我什麼也看不清。
我張思凡是造了什麼孽，才有幸體會到頂流明星的待遇啊。
「張小姐你是出於什麼目的嫁給傅程瀚先生呢？」
「那個來搶婚的人真的是你的前男友嗎？」
「你和傅程瀚先生會有離婚的打算嗎？」
每一個問題都不懷好意，我用手肘擋住臉，正準備硬闖進門，卻直直撞到一個人懷裡。
抬頭看到傅程瀚的下顎線，瞬間心安。
傅程瀚摟著我，冷冷對記者說：「傅氏集團對所有謠言保留追訴的權利，公司法務已經將所有對我太太的人身攻擊取證，後續將走法律門路捍衛我太太的名譽權及隱私權。」
說罷摟著我進公司，手臂抱我抱的很緊，我低聲問：「傅總，我是不是闖禍了？」
傅程瀚沒有回答我，只是說：「是我來遲了。」
「對不起，傅總，我沒有給你戴……你聽我解釋，一切我都可以解釋！」
「不需要解釋。」
我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揣摩這句「不需要解釋」，是狗血電視劇裡常有的「我不聽我不聽」的意思，還是他不在乎我出沒出軌的意思。
傅程瀚嘆了口氣：「我的意思是，我相信你，你不需要解釋。張思凡，尋常人遇到如此莫名其妙的污蔑，第一反應都是委屈，你怎麼卻在道歉？你這人真的很奇怪，奇怪到讓人心疼。」
委屈，哪裡能不委屈。
一瞬間，我嚎啕大哭。也不管我倆正在站公司大堂，周圍好多雙眼睛看著，我真的忍不住了，從昨晚積累的情緒一下子釋放出來，哭得涕泗橫流。
人就是這樣，面對惡意的時候再委屈也要強裝堅強，但只要有人心疼，瞬間就會變脆弱。
完了，公司裡明天又該傳，總裁把總裁夫人罵哭了。
一路哭到總裁辦公室，傅程瀚開了一罐私藏的可樂給我，我哽咽著喝了一大口，才冷靜下來。
「法務查到po文人IP了，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因為在廁所說你壞話被你發現過，懷恨在心，恰好看到你和他在咖啡館就編了個故事。」傅程瀚給我抽了兩張面紙，「昨晚想告訴你，你的手機關機了，猜到你受了委屈。」
「我和沈南軒半年前就結束了，昨天約他是因為新合的項目，這點我騙了你。」雖然他說不用解釋，但我還是想說清楚，說著眼淚又不爭氣地流出來。
傅程瀚捧著我的臉幫我抹眼淚，語氣很無奈：「你好像很怕我誤會啊？」
「我怕我表現的不夠好你就不要我了。」畢竟我是因為表現優秀才成為傅太太的。
傅程瀚點了點我的腦門：「原來是你誤會了。」
他從辦公桌裡拿出一本筆記本，翻到中間一頁：「你看看。」
上面寫著「開會好無聊啊，數據問題不能打電話解決嗎」，原來傅總開會也會吐槽？不對，我再湊近一看：「這不是我的字跡嗎？」
「其實在你認識我之前，我就見過你。那時你還是學生，和你導師來傅氏集團做調研。當時的我剛來公司不久，正在風控部輪崗學習，辦公室就在會議室隔壁，你突然闖進來，找我借筆記本和筆，這就是你當初留下的‘大作’。」傅程瀚笑了，「當時你為了借筆記本，十分自來熟地喊我‘小哥哥’，結果還筆記本的時候居然認錯了人。後來再見面，我就知道你果然沒把我放到心上。」
是嗎，我真不記得了……
傅程瀚繼續說：「還有科目二考試，你撞到了我的車，害我成就不及格。」
平地一聲雷，我瞪大眼睛：「那個倒霉蛋是你啊？」
「要不是下車第一眼就認出了你，我肯定不會放過這個讓我成為‘倒霉蛋’的人。」傅程瀚無奈地搖頭，「你當時哭得很淒慘，讓人莫名跟著心軟。」
「所以員工表彰大會那天，你在車裡全程看我停車不敢出來，是怕我和科目二一樣，撞到你的車？」我仿佛解開了困擾我很久的疑惑。
「一半一半吧，一開始不敢下車，怕一不小心嚇到你，你又會把油門當煞車。直到在後視鏡裡看到你停車成功，心滿意足地笑了，我也忍不住想誇你。」
傅程瀚鄭重地對我說，「思凡，你這些所有看起來‘表現不好’的地方我都見過，但我卻更覺得你可愛。所以不要覺得我們的婚姻是和你的表現相關，你可以更自在地做你的總裁夫人。」
「傅總，那我們的婚姻，是和什麼有關？愛情嗎？」
我終於問出了繚繞在我心頭許久的問題，想知道又不敢知道答案。
傅程瀚曾說，我倆的婚姻和愛情無關，只是機緣巧合，但不知從某天起，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愛上傅程瀚了，和別人說話時會想到他，吃到好吃的東西時會想和他分享，看到他為工作煩惱時也會跟著擔心，因此更想在工作上好好表現。
「你知道嗎，我們是同一類人，是喜歡隨著自己的慣性生活的人，遇到喜歡的人，就在一起，在別人看來可能是隨意的事情，對我們而言只是不隨意設置條條框框來限制自己。一見鐘情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是最脆弱的，所以我從不敢輕言說愛。我隻相信有好感就多給自己時間相處，相處久了，就能天長地久，慣性使然。」
「思凡，你有一種獨特的魅力，能讓見過你的人，都對你生出好感，我也不例外。別人不珍惜你，但我想珍惜。所以看似‘隨隨便便’的婚姻，只是想給你我的慣性一個契機，在相處中將好感變成愛和不舍，這樣，我就能長長久久地和你在一起。」
第一次直面傅程瀚真誠的告白，我鼻差點又腰酸了。
這個人，一句「我想和你一輩子在一起」非得解釋這麼多。
我踮起腳尖，像婚禮上那樣親吻他的唇：「傅總，我也想長長久久地當傅太太。」（原標題：《愛人不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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