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物入殮師:他們真心「渡人」,卻很難「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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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物入殮師:他們真心「渡人」,卻很難「渡己」 萌寵 第1張

每個寵物入殮師都是一位「擺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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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3月31日,廣東省廣州市,寵物入殮師劉先生將一塊已經開過光的往生布蓋在小狗「仔仔」的遺體上,它的主人在一旁淚流滿面。

寵物入殮師:渡人難渡己

文/張潔瓊

本文首發於總第861期《中國新聞周刊》

兩個月前,吳彤站上了《奇葩大會》的舞台,她平靜地同觀眾分享著逝去的小寵物們和他們主人之間的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她在經營自己淘寶店鋪時的意外所得,她將從顧客那里聽來的溫馨故事記錄在自己的公眾號「Qplanet」上,為他們每一個編號,從1到2125。

2014年秋天,吳彤四處尋找著適合自己的創業項目,「寵物骨灰盒」——直覺告訴她,自己一定喜歡做這個。那時,吳彤養著一只9歲半的可卡狗——小Q,她常常擔憂小Q的衰老和離去。

寵慕是北京最大的寵物殯葬服務公司之一,創始人李超原來供職於一家媒體。2015年10月6日下午四點十分,陪伴李超五年的寵物狗Lucky因為犬瘟離開了他。緊接著,他的另一只寵物狗JoJo也因為癲癇發作而離去。

這給李超造成了不小的痛苦和打擊。李超想給JoJo安排一個體面的葬禮,他通過網路找到了一家寵物殯葬機構,但該機構高昂的費用、簡陋的設備和粗暴的處理方式,給他留下了很差的印象。很快,李超辭去了年薪幾十萬的工作,和朋友一起創辦了寵慕,專門為死去的寵物做火化。

由此,吳彤和李超有一個聽起來有點陌生的身份——寵物入殮師。

《2017年寵物行業白皮書》顯示,中國寵物貓狗數量接近9000萬,中國養寵家庭比例高達17%,而將寵物看作孩子和親人的用戶比例超過了80%,寵物在人生活中的作用越來越突出,而為自己的寵物辦一個體面而又溫暖的葬禮,成了越來越多人的需要。

火化

葬禮的儀式被視為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葬禮開始之前,李超會先把動物抱到追悼室里,平台上擺滿一圈花,他耐心地幫動物做清理,為它梳理毛發,用紙巾擦拭它的耳鼻口,最後再剪下一撮毛裝在袋子里,以給主人留做紀念。

追悼式分中式和西式,中式的房間會為寵物披上印有佛教經文的紅布,也會放佛教音樂為寵物超度。之後,所有人都會退出房間,只剩下主人和它的寵物單獨在一起,做最後的告別。隔著追悼室的玻璃,李超常常看到主人在與寵物最後告別時,哭得很傷心。

也有人做得比較簡單。多多是上海某寵物火化公司的負責人,他們通常在主人將寵物送來後,稍做準備,就直接將其送到寵物火化爐里。在他看來,這樣才能幫助「鏟屎官們」走出來,而不是深深陷入過去。

吳彤則比較中立,她本人不太重視儀式感,但她覺得,有人花錢給他們的寵物做一個葬禮,也無可厚非。

寵物殯葬師還要做一項工作——幫助失去寵物的主人疏解悲傷。吳彤在與寵物主人溝通時,不會說很多話,但主人總是把她當作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向她宣泄自己的悲傷,講述自己和寵物之間的故事。她發布在公眾號上的故事,都是這樣聽來的。

有的人貓早上去世了,他還要正常來上班,在工作時情緒崩潰,在辦公室里哭得稀里嘩啦,但同事都覺得莫名其妙,聽了解釋後也不太能理解。「而跟我講的時候,他覺得至少我是能理解他覺得這事該哭的人。」

李超有時候在深夜會被突如其來的電話震醒,電話中傳來的是主人無助又悲痛的哭訴。安撫是常有的事,有時候甚至要驅車前往處理。對於自己帶著寵物到店里火化的顧客,李超也會聽他們講述自己與寵物生前好玩的故事,最後陪同主人一起將寵物送進火化爐,並在公司的牆上留下它們的照片。

除了情感上的撫慰,他們也會用其他的方式幫助失去寵物的主人們。

吳彤在日本一家網站上看到關於動物臨終關懷的文章,就翻譯出來放在公號上,取名「最後的事」。一位讀者按照文章與自己的寵物道別後,特意寫信向她表示感謝,並描述了自己的各個環節:先是最後一次喂飯,給它洗澡,抱著它在沙發上回憶過去的日子,然後帶它去醫院做安樂死,最後抱著它去火化,抱著骨灰罐回到家,在樓下的樹旁埋葬。她說,整個過程沒留遺憾。「死亡不是結束,是祝福的開始。」

李超和他的團隊也會為寵物主人做科普,有一只小貓因為傳染性腹膜炎去世,主人很愧疚,以為是自己沒有好好醫治它。實際上,動物一旦患上這種病就無法被根治。李超將這些告訴這位貓的主人。此外,他們也會提供動物安樂死的知識,幫助主人分析寵物病到了這個程度能不能做安樂死。他最常告訴主人的是,實施安樂死之前,一定要和寵物說,這樣它們就不會反抗。

爭議

在寵慕剛剛起步的那一年,李超面臨了很多質疑。這種質疑很多源於對這個行業的不理解,也與這個行業尚待規範有關。

在歐美日本等地區,在動物殯葬方面有著規範的操作流程,有專門的機構負責監管動物火葬場和動物陵園,也有立法規定寵物屍體必須接受火化,英國的寵物火化場數量達到了320家,寵物火化的觀念被官方和民間普遍接受。

而在中國,由於缺少相關立法,沒有專門的監管機構,寵物火化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各家機構收費的差異很大,甚至會相差很多倍。

參加完「奇葩大會」後,吳彤的訂單量大幅上漲,是以前的兩到三倍,但她說,由於很多人對這一行業尚不熟悉,總的訂單量並不大。有的機構由於訂單量不大,就提高單筆業務的收費,這一行業也因此被很多人批評為暴利。

除了網上的質疑,還有來自家庭的壓力。李超的媽媽不理解兒子為什麼要放棄原來穩定的工作,改行來和動物屍體打交道。

還有其他的質疑。有環保人士質疑焚燒動物屍體會對空氣、環境產生不良影響,非養寵人士則批評為寵物大張旗鼓舉辦葬禮實屬浪費,而持傳統觀念者依舊堅持寵物應當進行土葬,而非火化。

2017年11月份,由於大政策的影響,李超被迫遷址,期間歇業近3個月,寵慕沒有一分錢的收入。

創辦僅三年,寵慕就經歷了兩次搬遷,從通州到草房再到如今的王佐鎮,找到一個合適穩定的地方成了難題。

清華大學的曾亦嘉曾於2016年為寵慕拍攝過紀錄片,她仍記得當時的情形:「十點才到,一下車就是空蕩蕩的馬路,馬路兩邊全是小樹,隔著樹有一個溝,溝里填滿了垃圾。他們就在不遠處的一排小平房里。

吳彤近半年也搬家兩三次了。「很難找一個妥當的地方。」

由於收入不太穩定,寵物入殮機構通常人手不多。吳彤一個人要經營淘寶店、管理公眾號,還要監督工廠生產,很累。沒有招人手的另一個考慮,是擔心招來的人不能理解這一行業,不能挑選和捕捉到那些珍貴的故事素材。

最開始售賣寵物骨灰盒時,吳彤走訪了北京100多家寵物醫院,有人認可她的產品,但也有人很忌諱。但她能感覺到變化,越來越多的人能接受她的觀念,排斥的人越來越少。

接下來,吳彤想做一些跟紀念相關的產品,比如日常收集寵物的乳牙毛發,或者做一些年輕人辦公室里能用到的收納小物件,放一點寵物元素,就是一些木制品,作為對自己寵物感情的一個寄托。

寵慕全職人員有7名,平常的店內接待和業務經營都由全職人員承擔,在做活動時會招部分兼職人員。相對吳彤的單幹,李超的公司化經營業務狀況較好。曾亦嘉見證了李超的一天:「那天有3撥人,只要來一個客人,李超就要陪主人哀悼動物、送去火化、陪客人聊天,火化完後收拾整理,最後拿去稱重裝袋,整個過程下來吃午飯的時候已經4點。」

李超在積極尋找更多的出路,他們開辟出了寵物手繪、紀念鑽石、寵物標本等新產品。製作標本需要將動物的皮毛剝離下來,經過無毒化處理、環保填充,製作、整形後定型。其製作周期為15~20天,費用從幾百至上萬元不等。

李超曾接待過一位叫霄霄的顧客。霄霄和媽媽帶著名叫「小白」的小黑鴨,讓李超把已經死去的小白做成標本。李超問霄霄為何願意花3000元做一個標本,霄霄說,媽媽為小白一直在哭,她還做夢夢到把小白做成了標本。這樣小白就能永遠留在我們身邊了。

陰影

從事寵物殯葬業的人,很多自己也是寵物的主人,每天面對那些失去寵物的顧客,難免勾起自己的傷心往事。

曾亦嘉在拍攝紀錄片時,記錄下了這樣的一幕:那天,一位主人送來火化小貓,那是他第二次來了,他的兩只小貓相繼離去,這一情形觸動到了李超。主人面對照片牆,盯著第一只小貓的照片流下了眼淚。李超默默地站在背後,抿著嘴角,眼角濕潤,他轉過頭,極力地控制著自己。這讓他想到自己之前相繼死去的兩只小狗。

李超告訴曾亦嘉,由於自己失去的兩只小狗是哈士奇,所以但凡是火化哈士奇的單子,他都會讓別人去做。

公司創辦之初,李超很容易受到顧客情緒的影響,每天都處在巨大的情緒波瀾中。但他盡量不在顧客面前哭,如果實在忍不住了就會走開,他不想讓顧客覺得,作為提供服務的人卻還這麼脆弱。

他驅散悲傷的方式,就是與小動物玩。店里收養了一只邊牧叫十二,一只貍花貓名喚太保。十二是藍黃鴛鴦眼,有雙討喜的招風耳,太保身上的麻紋很好看,它們成了店里的治愈劑。

吳彤在聽到感人的故事時,會當場哭出來,但只是短暫的,不會一直沉在那個情緒里面。她把自己的工作比作彩排,每天都能預想到自己將來的樣子:「我明確地知道這個痛苦是很深很深的,而且誰都逃不過這個。雖然我常說論及生死,願我們從容,但放在我身上,我也從容不了,這個工作就是讓我認清了這個事實吧。」

每天面對那些失去寵物的主人,吳彤的焦慮也在日益加重。她知道,距離自己的寵物小Q的離開也不遠了。

她說,等到那一天真的來臨時,她不會像顧客一樣向別人傾訴,她更願意自我消化:「像我這樣的人就比較堅硬一點,難被傷害也難被溫暖,所以會很難從別人的某句話或者某個產品得到安慰。」

她把紋身的刺痛感作為一種疏解。吳彤的右胳膊上紋著Qplanet字母和一個莫比烏斯環,代表無限循環。她曾打算去台灣一位著名的紋身師那里,將小Q紋在自己身上,了解她的朋友勸她等到小Q真正離開的那天再去,否則到時候她很難面對巨大的悲傷。

未來

吳彤靜靜地坐在咖啡桌前,她說自己和人比較有疏離感,但和自己家的狗特別親,她能感覺到寵物對她的信賴和重視。她說,大部分顧客應該都有類似的心理,他們或許覺得和人交流很累,但是和寵物之間永遠都是正向的關係。

據曾亦嘉觀察,這些人對於小動物的愛,甚至超越了一般人理解的範圍。曾亦嘉在李超公司里的書架上,看到各種各樣關於寵物的書,其中有一本書叫《傳心術》,書中講了一個人和動物面對面可以讀懂動物心里想法的故事。「這些書他們都看過,看完了會和主人去聊。」

李超給曾亦嘉講過一個故事:有一對年輕男女,騎著電動車從很遠的地方來,還提著兩塊電池,到李超那里的時候,電池都用光了,他們就在公司沖滿了電再離開,而這一切,只為了火化一只兔子。

吳彤曾經接待過一個顧客,顧客的狗叫花卷,他讓吳彤在花卷的骨灰盒刻了一行字:行了,別像個娘們似的沒完沒了,坐下握手說再見。一句簡單直白的話,讓早已習慣分離的吳彤被深深打動。

曾亦嘉認為,寵物火化符合社會潮流,接下來會被更多的人和市場接受,特別是在年輕人當中。

吳彤直觀的感受是,為寵物火化的人越來越多,北京郊區的寵物火化機構也在如雨後春筍般建起。

李超根據從業多年的經驗發現,越來越多的同行開始更加重視軟硬件配置,以及服務質量的提升,同時整個行業越來越趨於個性化和多樣化。主人已經不滿足於僅僅將寵物遺體處理完畢,而是希望有更多的方式來紀念人寵之間的深厚情誼。

他還發現,越來越多的寵物主人選擇更加環保的方式進行寵物善後,傳統的土葬由於各種因素越來越不被選擇,寵物墓地也由於政策原因和社會爭議太大,不太被寵物主人接受。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但也急不得。吳彤說,現在還是有很多外地的朋友,在當地找不到火化機構,只能就地埋了。《2017年寵物行業白皮書》披露,寵物服務類消費中,僅有4.2%的人會選擇寵物殯葬,遠遠低於寵物醫療和寵物美容。

另外,相關的行業監管仍屬空白,按照怎樣的流程,遵照怎樣的標準進行寵物殯葬,仍未在行業里形成穩定的規範。

但實踐和探索仍在繼續。曾亦嘉記得,一些在寵慕的寵物進行過火化的主人,會把寵物的骨灰寄存在那里。李超專門為它們騰出了一個房間,房間里有一個櫃子,櫃子里放著不同小寵物的遺物、照片和骨灰。李超告訴曾亦嘉,他想把房間重新裝修一下,安上草坪,讓每個動物都有自己的小房間,就像在天堂似的有自己的家。

吳彤也打算尋找專業的心理咨詢師跟自己合作,在她看來,太多失去寵物的主人需要做心理輔導了。她可以通過更加專業的手段,定期做小的沙龍分享,幫助主人走出悲傷。「沒準我將來也需要這個呢。」她說。

值班編輯:萬霽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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