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參與著各種各樣的帳號交易，身不由己的成為閉環中的一份子。

你用某信、某Q在聊天時，「賣茶女」正嘗試添加你為好友；

你用某寶、某東在購物時，「羊毛黨」正安排要搶走你原本可以享有的優惠；

你用某博、某乎在消遣時，「刷量團」正推送那些疑似「高關注」的信息給你。

那些藏在常用軟件帳號背後，看似不起眼、實則很賺錢的小生意，細細想來，真可謂是：

細微之處尋生財之道

此彼之間獲意外之財

橫批：惹不起 惹不起

文 | 木子梨

01 一夜之間，賣口紅的小姐姐，變成了賣片的摳腳大叔

臨近春節，各行各業都在沖業績，想再拼一把，然後回家陪伴家人，一起過個團圓和美的春節，我朋友圈里的微商也不例外，最近發圈的頻率都有明顯增長。

平時只是曬曬口紅外包裝，和各式各樣的護膚品，最近更多了口紅上手的實拍圖，以及真人試色，看曬出的成交單，也比之前多了一些，誰料到，毫無徵兆的一天，小姐姐突然消失不見了。

不再發圈，朋友圈查看權限，也變成了三天可見。

這使我在每天批閱朋友圈動態時，內心生出了一絲失落，而我竟想不起她是在何時何時、以何種方式，進入我微信好友列表的。

就這樣過了三四天，小姐姐突然回來了。

不，確切的說，是這個號又開始更新了，但畫風…卻完全不一樣了。

各種3秒試看，9塊9包周，39塊9永久。對，我說的就是你此時腦海里想的，那種片兒。

經過幾天的觀察，和一次目的單純的尬聊後，我認為，事情發展到今天，很有可能，是微信號易主了。

賣口紅的小姐姐，把這個微信號，賣給了賣片的摳腳大叔。

當然，他不一定真的摳腳，也不一定是個大叔，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確實是在賣片。

把帳號當做商品來買賣，這個小生意也真的是，周瑜打黃蓋。

微信等社交軟件的帳號買賣，已經不是什麼秘密。起初，帳號買賣是為了滿足行銷需求，達到炒作等目的，雖然不那麼地道，一直在違法的邊緣試探，但至少沒越線。

後來，帳號買賣的動機就沒有那麼單純了，而是新加入了「可實名」「可交易」等要求，這類買賣常常被用來進行詐騙，並已經形成了一條灰色產業鏈。

真心希望之前賣自制口紅的那位小姐姐，是「改邪歸正」了。

如果她真是小姐姐的話。

02 我的網盤里，竟然出現了別人馬子的照片

前段時間跟幾個朋友閒聊，一個朋友說他的QQ號被盜了，最近不但多次接到侮辱智商的詐騙電話，而且和QQ綁定在一起的網盤里，還出現了很多辣眼睛的照片。

這不禁讓我想到了一個新聞。

據報導，在18年年底，北京首例「撞庫」盜號詐騙案告破，犯罪嫌疑人編寫「撞庫」腳本、攻擊網站盜取帳號，發布非法招嫖、辦證等信息近四萬條，通過接聽電話索要費用的方式，實施詐騙。

你看，這聰明才智，要是放在正道兒上，互聯網寒冬也奈何不了它，可惜了。

在百度輸入「帳號撞庫」，有將近90萬個搜尋結果，舉幾個例子。

「男子‘撞庫’破譯20萬淘寶帳號密碼用來刷單」

內文稱：王某利用一些人的電子郵箱帳號密碼，和淘寶帳號密碼相同，通過掃描軟件「撞庫」，在成功獲得20萬條淘寶帳號及密碼後，用其進行刷單賺取傭金。

「B站受撞庫攻擊，被盜帳號達3000-4000個」

內文稱：嗶哩嗶哩官網發布公告，稱最近有B站用戶反饋，其關注列表中出現了未曾主動關注的帳號，經查，疑似被盜號的用戶數在3000至4000之間，推測被盜號的方式是通過密碼庫進行哈希碰撞。

「百度雲遭撞庫攻擊50萬帳號被盜:網盤內被塞滿黃片」

內文稱：多名百度雲用戶發現自己的帳號被盜，一夜間網盤內所存的大量文件消失，有的甚至被塞滿黃片。

這樣看來，帳號撞庫這種操作，還真是挺騷的。

撞庫，是指黑客通過收集那些在互聯網中，已經被泄露的用戶和密碼信息，然後生成對應的字典表，通過批量登錄其他網站的方法，嘗試去撞出一系列可以登錄的用戶。

撞庫已經成為當下較為普遍的盜號途徑。

撞庫數據的來源，有網站泄露出的龐大數據庫，有暗網中黑客的數據交易，還有信封號，也就是被盜的QQ號。

在國內，QQ號幾乎可以說是人手一個，甚至更多。一定有不少人有過QQ被盜的經歷，那些年被盜的QQ號，最後都怎麼樣了呢？

很大可能是被洗了。

在黑市術語中，一組對應的QQ用戶名和密碼，叫做一個「信」；一千或者一萬個信，組合成一個信息文本，叫做一個「信封」。

將「信封」里的QQ號，按有價值與否、篩選出來的過程，叫做「洗信」，比如是否是靚號、有無Q幣等虛擬資產、有無高價遊戲裝備等。

經過「洗信」後，它們就變成了「二手信」，將會被打包販賣。

因為有相當一部分人，習慣用QQ號直接登錄第三方平台，所以大量被盜的QQ號，對於想要通過撞庫方式來盜取其他平台帳號的人來說，大有用處。

有位智者說過：保護隱私，從一帳戶一密碼做起。

我才不會告訴你，這位智者，正是在下。

03 商家推出的新客專享，卻都被老客拿走了

年關將近，不少人又要苦逼的完成年終報告，並假意做出憧憬新一年的奮鬥姿態。

在夜晚獨處的失眠苦悶，和次日急需滿血的工作狀態之間的矛盾中，唯有一杯咖啡，能解。

大概是感受到了瑞幸咖啡對市場的衝擊，星巴克坐不住了。

去年12月中下旬，星巴克上線了一款「APP註冊新人禮」的活動，表示在12月23日前，凡是通過星巴克APP，註冊星享俱樂部帳戶的新會員，均可獲贈一張「星巴克聖誕特飲邀請券」。

本以為是一出聖誕節溫情吸客大戲，沒成想，僅僅一天半，它就演變成了一場年末行銷悲劇。

而罪魁禍首，是羊毛黨。

當然，星巴克也有責任，因為達標的條件太容易達到了，只需一個新手機號，和簡單的資料填寫，就能領取。

激進的羊毛黨們，通過打碼平台，批量註冊星巴克新帳號，並將獲取到的咖啡兌換券，以10元以內的價格，在各個平台進行售賣，而手持兌換券的人們，也迅速前往附近門店兌換心怡的咖啡，有的店鋪甚至排起了長隊，嚴重影響到了常規的消費者。

活動上線僅一天半，星巴克就緊急下線了該活動。

網上有統計稱，針對此次活動，檢測到的虛假註冊量，竟高達40W，按星巴克常規價格來估算，損失達千萬級別。

當行銷活動碰上打碼平台，贏的人，只可能是羊毛黨。

能否擁有大量的帳號，是羊毛黨們成功的關鍵，而在各種需要手機、郵箱作為註冊帳號的必要條件下，「打碼平台」這個黑色產業，應運而生。

打碼平台，是一種針對註冊環節而開發出的自動化攻擊工具，它不但可以做到帳號批量註冊，還可以通過OCR、甚至結合機器學習，來識別網站中的字符驗證碼，順利完成註冊，從而非法獲取收益。

那麼，打碼平台中，大量的電話號碼是從何而來的呢？答案是：卡商。

卡商擁有大量的手機黑卡，他們將這些黑卡插入貓池，通過軟件與打碼平台連通，為其提供簡訊收發的服務，根據業務類型的不同，每條驗證碼可以獲得0.1元-3元不等的收入。

（貓池：圖片來源於網路）

但不是所有的互聯網平台都那麼好糊弄，很多公司會對新註冊的帳號進行監控，會在登錄或使用場景中，提示帳號存在異常，在這種局面下，又衍生出一批養號黨。

養號黨會模仿真實用戶，在新註冊的帳號中，進行一些常規操作，等這些帳號脫離異常狀態後，再進行其他的業務操作。

只要你需要，只要你付錢，新老帳號任你挑，大小優惠由你選。

在中國市場面前，星巴克、還是太嫩。

要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04 捅了「馬蜂窩」的馬蜂窩，給行業帶來了什麼？

自從聽朋友講完她做某寶刷單的兼職經歷後，我就喪失了判斷能力，不知道在網購時，應該參考銷量排序，還是評分排序。

去年十月，自媒體「小聲比比」發布了一篇文章，叫做《估值175億的旅遊獨角獸，是一座僵屍和水軍構成的鬼城？》。

文章里提到，旅遊社交分享網站-馬蜂窩中的2100萬「真實點評「中，有1800萬條，是通過機器人，從點評和攜程等競爭對手那里抄襲來的。

按「一字不落」的標準來統計，馬蜂窩有超過7000個帳號，原樣抄襲了攜程、 藝龍、美團等同行平台的點評，抄襲造假率高達85%。

這件事，將數據造假問題，強硬的展現給了大眾。

在當下社會里，數據造假在各行各業都存在，且滲透率極高，典型例子就是刷量。

甭管是電商行業，自媒體行業，還是視頻行業，刷量、刷單都已經變得尋常。

久而久之，培養出了「一切跟著數據走」的習慣，這就營造出了一種假象：

網購按銷量選擇，放心；視頻按評分觀看，放心；文章按閱讀量選擇，放心；微博按粉絲數關注，放心。

可是，有那麼多的10w+，高播放量的視頻，高銷量的產品和店鋪，高粉絲關注的帳號，都是用虛假數據堆砌起來的。

不知不覺間，你已經被鋪天蓋地的僵屍粉所包圍了，而你、很難有所察覺。

我忍不住想到了2018年最後一部電影：《地球最後的夜晚》，預售和口碑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高速發展的社會，慢不下來的節奏，讓人們有些浮躁了，參與其中的每個人，都可能是幫兇、是推手，是我們、默許了數據造假的存在。

我們一方面痛恨不公秩序的存在，一方面又倚賴著現狀，為了不被坑，選擇跟著數據走，結果，反而掉進了更大的坑。

是我們，心甘情願的讓自己生活在這種謊言和欺騙中。

THE END

那些本應帶給我們參考的數據，卻持續受到人為因素的干擾。

我們內心對這個世界的信任，也在一點點枯萎。

畢竟隔著網路，原本就性別難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