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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期間，筆者回顧了一些2018年的冷門作品，印象深刻的無疑是《櫻花忍法帖》這部作品，B站評分5.1的超低成績可以說是如同奇葩般閃耀，崩壞的年度低口碑大作《妹非妹》也不過5.7而已。不過平心而論，要說《櫻花忍法帖》真比《妹非妹》糟糕，那其實還是有些過了，該作被極端差評的一部分原因還要歸咎於其前作《甲賀忍法帖》的光環太強。借此機會，筆者重新介紹下一下這部昔日的GONZO經典動畫，一部可歌可泣的愛情悲劇。
全盛GONZO與名家原作碰撞
《甲賀忍法帖》的動畫改編自知名文學家山田風太郎的同名小說，以忍術大戰為契機講述了戰國時代結束後幕府的忍者故事。由於故事一炮而火，山田奉太郎推出了以《忍法帖》系列名稱的不同世界觀作品；其小說接連被漫畫改編，其中《甲賀忍法帖》在不同時代被改編了三次，為山田風太郎成為「日本金庸」級名人奠定了基礎；同時，日本的《國語辭典》也為此現象特別增加了「忍法」這個詞匯，為後續忍者作品創造了豐富的想像空間，而小說本身也為《火影忍者》在內大量熱血漫畫提供了技能原型。需要注意的是《櫻花忍法帖》並非是山田風太郎的作品，而是山田正紀的冠名作品，簡單說就是本同人續作，不在《忍法帖》系列內；這也解釋了兩部作品雖然時間承接但風格迥異的問題。
《甲賀忍法帖》動畫製作於2005年，處於GONZO的全盛時期，還沒遭遇歷史上的財政危機；與其同期的GONZO動畫還有《巖窟王》、《速寫者》、《七武士》與《聖母之血》等，可以說當時是GONZO腳一抖，地面抖三抖的程度。其實觀察製作團隊可以發現一些現今知名的業界大佬，比如岡田磨里就是其一，當時《君名》還未出現便已經嶄露頭角，如何基於原著更好表現出愛情觀，其功不可沒。在動畫OP方面，GONZO請到了當時知名的和風重金屬樂隊陰陽座獻唱，一曲《甲賀忍法帖》也成為了陰陽座經典成名曲目，被反復演出與翻唱。有了各種強力陣容助陣，《甲賀忍法帖》的製作有了出色的保障，我們接下來聊聊內容的部分。
人物介紹
《甲賀忍法帖》圍繞著忍術大戰展開，所以主要人物都比較多，礙於閱讀體驗與文章篇幅，本文只介紹故事中最關鍵性的人物，其餘不再重點介紹。
甲賀彈正
甲賀首領，甲賀谷主管人。年輕時與伊賀的首領阿幻相戀，因為一族的仇恨兩人分道揚鑣。戰國亂世結束後，與伊賀達成了不戰之約，準備從此過上和平的日種子。然而忍術大戰的到來使得合約變成廢紙，甲賀彈正率先發難與幻展開對決，本以為殺死了幻，卻被阿幻用裝死的方法偷襲致死。
阿幻
伊賀的首領，全能型忍者，飼養一頭鷹作為同伴互相幫助；曾經是彈正的戀人，最後因為氏族仇恨走向對立。不戰之約中最期待和平的人，希望自己能和彈正重新在一起；忍術大戰的出現，使得二人再度敵對，所愛之人成為最想取自己性命的人。幻雖然用裝死的手法成功偷襲殺死彈正，但幻所中毒針是致命傷，二人最終雙雙隕落。
甲賀弦之介
彈正的孫輩後人，未來甲賀的繼承人。與朧自小就相愛，打從內心里希望伊賀和甲賀可以和平共處，幕府的建立與逐漸穩定也讓這一絲和平有了希望。然而忍術大戰的降臨將一切和平元素都毀了，大家彼此刀劍相向，他與朧之間不得不因為立場而分開，並最終在安倍川迎來決戰。
伊賀朧
阿幻的孫輩後人，伊賀未來的首領，與殘酷的忍者不同，朧是天真爛漫，心地善良的美少女，大家都將其看作妹妹般呵護。朧幾乎沒有能上手的忍術，但卻有一雙看破一切忍術的眼瞳，也因為如此。許多人不願或不敢與她長時間對視。與弦之介自小就相愛，本該攜手走向幸福，但因忍術大戰彼此對立；最終對弦之介做出表白，並自殺於安倍川決戰。
藥師寺天膳
伊賀的副頭領，擁有不死之術如軍師般富有智慧。不過其人陰險歹毒，做事不擇手段，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陰謀家，幾次想對朧圖謀不軌。身為奶奶的阿幻也不斷提醒朧要對其提防，並教會反制其的方法。天膳在忍術大戰中繼續發揮著他陰謀家的智慧，使得忍術大戰更加慘烈，並最終死於朧的眼瞳之下。
主線：繼承將軍之位的忍術大戰
慶長19年，結束了一代戰國亂世的德川家康也步入了73歲的高齡。為了鞏固自己與家族的地位，幕府的集權徹底架空了天皇，而他也成為了人上人。然而盛極必衰，家康在第三代將軍繼承人人選上犯了難。無論是愚笨的竹千代，還是天資聰慧的弟弟國千代，其實都不是將軍的合適人選，再加上豐臣家舊勢力虎視眈眈，在兩難間，家康聽信了一代妖僧南光坊天海的建議，將其交托於忍者的戰鬥上；伊賀與甲賀各自代表效忠的勢力，分別選出最強的十人進行對決，獲勝的一方將獲得無上榮耀，而其所代表的勢力也將繼任新的將軍。
在忍者的故鄉伊賀與甲賀之里中，隨著慶長年的到來，忍者逐漸退出歷史舞台，慢慢失去了其刺殺性質的生涯，日子重歸平台。盡管存在400年的仇恨，甲賀與伊賀還是在初代半藏的周旋下握手言和走向和平。而兩族的繼任者弦之介與朧也在這短暫的和平中相知相愛，即將迎接婚禮的到來。然而忍術大戰毀滅了這一切，彈正與幻同歸於盡，伊賀也在甲賀不知情的情況下接連對其他人進行伏殺；一切已經開始變得無法挽回，陰謀家天膳開始活躍，而他不知道是，一切行動的結果並沒有逃過德川幕府布局。
特色：另類解讀下的戰國時代
山田風太郎的《忍法帖》系列小說除了恢弘的忍術大戰與陰謀縱橫外，最出色的就是對戰國時期另一種架空解讀。除了《甲賀忍法帖》的主要忍者角色們之外，還有各種經典的歷史人物登場，且各具特色與魅力，他們不是匆匆過客，他們的出現都代表著一個象徵，一個時代，一個事件的變化。例如天膳暗中與甲賀聯繫引人屠殺伊賀村的橋段，織田信長雖然沒有以完全形式登場，但短短的十幾秒依然凸顯了信長披靡天下的氣勢。伊賀村的屠村也看出了當時信長的鐵血手腕，追求西方荷蘭人的洋槍洋炮，對反對者與中立勢力則進行無情且暴力的平推，而伊賀村的慘狀也確實生動形象的表現出了其「第六天魔王」的一面。
還有本篇主要劇情中押註伊賀勢力的阿福夫人，其在歷史上也存在過，就是稱為春日局的齋藤福。這是一個傳奇的女性，一生在官場中沉浮，造就了幹練狠辣的性格。同時，她還是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的奶娘，她不光養育了德川家光成人，讀書識字在內的一切都是出自她的教育。可以說，德川家光的成長傾註了她一生的心血，比親兒子還親。我們從動畫中也能看到，為了讓名字還叫竹千代的德川家光得位，阿福無所不用其極，各種明面與暗地的手段對甲賀忍者們製造麻煩，且重用天膳助紂為虐。朧不按套路出牌且無欲無求的行為方式令其瘋狂，而朧的自殺則進一步讓阿福夫人瘋狂，她不能容忍失敗，她輸不起，因為一切賭註就在那第三代將軍之上。二代目半藏稱其為蠢女人其實不過分，同是上位者與一位母親，她的期待與瘋狂早就蒙蔽了自己的睿智，忘記了背後還活著的德川家康。只要那只老烏龜還活著，伊賀贏與甲賀贏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場遊戲罷了，而所謂忍術大戰的名單卷軸，德川家康其實看都沒看就扔掉了。
特色：撕下忍者光鮮外表還原渺小本質
大家知道《甲賀忍法帖》所在的2005年，動漫圈的主流忍者是什麼樣的？沒錯就是《火影忍者》一樣的熱血存在，由於《火影》的當紅，忍者開始在少年人心中形成了熱血、勵志的代表。盡管個人作品世界觀的構成各有不同，但《火影》的忍者終究與傳統意義上的忍者還是差別巨大。
《甲賀忍法帖》的動畫化，成功在螢幕前展現出了另一種忍者生態，用更現實殘酷的表現來闡述忍者的職業本質——渺小又骯髒。如果武士是日本地位的象徵，他們具有學習文化的權利，武術出色，且具有一定程度的實權。那麼忍者的存在就是鄙視鏈的最下層，代表了骯髒與齷齪，如蟑螂一般令人厭煩。在和平年代，暗殺是令人不齒的，誰用了忍者誰就是下九流，沒有地位。戰國的亂世讓忍者成為了活躍的存在，然而在絕對的力量面前，個人的勇武卻是羸弱不堪，伊賀村的一度滅族就是很好的鐵證。不論是甲賀還是伊賀的人，都認清了現實，只有依附權勢充當走狗才能求得一線生機。
戰國亂世終究會結束，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和平年代，那些昔日的殺手又一次成為難題。第一代服務德川家康的半藏選擇和平演變路線，大家休戰並且放下仇恨好好過日子，此契約看似偉大，實則沒有意義，因為當權者不會放任一個危險力量的存在。所以在天海的建議下，才有了德川家康利用忍術大戰來選擇繼任者的事情，因為可以消磨甲賀與伊賀明面上的強大力量，進一步鞏固幕府地位；而繼任者也可以用更少的犧牲進行爭奪選拔，至於忍者那種螻蟻的死活？死了就是死了，可謂一石二鳥。
面對大勢所趨，不論是彈正還是阿幻，嘴上一直詛咒對方勢力覆滅，但私底下依然感慨忍者命數的悲哀；這不單指的是兩人與孫子輩的愛情悲劇，也是大勢所趨的無能為力。你不可能自己派出最弱的十人參戰，先不說欺騙大將軍，將指望寄托在對手上本身就是愚蠢行徑，因為你不知道對手是否會背叛你趕盡殺絕。明知道這是一場拿強者填命換忍者血脈延續的陰謀遊戲，但面對家康提出的誘惑誰又會甘心放過這一切呢？就算伊賀與甲賀所有人聯合在一起，在德川幕府這種龐然存在面前，他們渺小的令人感到悲哀。縱使他們的個人力量強大，不可一世，但在絕對的國家機器面前也只能任人擺布，無法像《火影》一樣建立屬於忍者的國度，做著烏托邦的夢。就算是陰謀家天膳本人也只是個忍者，沒有能力跳出棋盤，也沒有成為棋手的資格，只是個隨時可丟的棋子罷了。
核心：歷史大潮下真愛只是脆弱的孤舟
在大多數理想主義作品中，愛情往往被歌頌為神聖偉大的存在，所以真愛是無敵的。然而文學對愛情的體現上也有悲劇性質的描寫，《甲賀忍法帖》所表現的就屬於此類描寫。甲賀與伊賀之間的仇恨已經持續將近400年，期間廝殺不斷，哪怕不戰之約持續十幾年之久，兩方的大多數人依然沒放下仇恨，所以甲賀與伊賀間的愛情就在這股大趨勢下顯得如此脆弱。
在第一話中，阿幻與彈正本該有一段出色的感情，卻因為伊賀村的毀滅而讓兩人分道揚鑣，只因彈正是甲賀的少主，而阿幻需要背負伊賀的重新建立必須斬斷情絲；第一話兩人的同歸於盡本身就是一種解脫，是逃離苦難的選擇。事實上，造成這場愛情悲劇的並非甲賀一村促成，身為陰謀家的天膳才是一切的元兇；動畫版為天膳製造了一個甲賀父親殺死懷有身孕的伊賀女子最終誕生怪胎的設定，也從另一方面詮釋了兩族仇恨之下，愛情難以兩全的悲哀，天膳也不過是另一段孽緣的復仇者罷了。
相比之下，主角弦之介與朧之間的愛情所面對的不止是持續400年的宿命仇恨，還有名為歷史的巨大浪潮。如山田風太郎給出的歷史設定所言，屬於戰國時代的亂世已經結束了19年之久，忍者們也退隱山林，宿敵之間也定下了不戰之約；然而對德川幕府而言，忍者是一個令人寢食難安的暗殺團體；削弱勢力的活動必須進行。在國家機器面前，大家都選擇了認命，只有朧並沒有放棄苦苦支撐。在這場鬥爭中，朧所扮演的角色就是努力在夾縫中追求愛情的角色，一次次對甲賀的人施以援手，用膠水封閉自己的雙眼，甚至拯救弦之介；然而這一切換來的只是天膳進一步變本加厲的陰謀與阿福為首的幕府勢力介入。
不論是忍者自己還是幕府勢力，他們都迫切需要結果的誕生，而不是一個小女孩追求愛情的過程；朧作為時代浪潮的一顆小石子，也只能做出自己最無力也是最後的反抗，了結自己的生命讓弦之介獲勝；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弦之介或許也意識到了歷史的不可抗力，選擇與朧一同殉情並將勝利者定為伊賀。在這場歷史陰謀下，兩個追求愛情的人只能用死亡面對悲劇的一切，而那個始終讓人不爽的陰謀家阿福夫人則如願以償讓自己的「親兒子」上位。在滾動的歷史面前，誰又會記住小人物的悲哀？
經典難續，無法演奏的笑傲江湖
《甲賀忍法帖》雖然是一部忍術大戰為題材的武俠玄幻小說，但其本質是一部小人物的愛情悲劇。如果要拿國內同級別作品比較的話無疑是《笑傲江湖》，在歷史大浪潮與武林世家風雲之下，主角們都是社會當中的異類，追尋者自己的愛情與樂趣；唯一不同的是，令狐沖與任盈盈最終功臣身退演奏一曲笑傲江湖；而弦之介與朧卻因過於渺小被淹沒於歷史浪潮之下無法善終，殉情成為了唯一的解脫；那曲笑傲江湖從此成為絕唱。不同的愛情結局往往伴隨著不同的美感，也正因無力反抗，才成就《甲賀忍法帖》無可替代的淒美，其後續任何續寫也不過是狗尾續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