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樂》宋遼之間的禁地爭奪戰，意外造就夏竦隱藏的走私路線

　　看電視劇《清平樂》一直都有種感覺，夏竦這角色不簡單。在整部《清平樂》中，夏竦和賈婆婆的戲份僅次於宋仁宗與丹殊，徽柔與懷吉，屬於第三對銀幕情侶。他倆的故事線完整，人物豐滿，內容邏輯嚴密，比前陣子吹捧的整個「大宋男子背誦天團」都令人印象深刻。

　　夏竦在劇中那叫一個上竄下跳能折騰，文能寫詞撩妹處CP，武能陰謀懟政敵。讓人懷疑夏竦不但帶資進劇組，還自帶劇本自己加戲。說到底，還是要靠大把的銀錢開路。錢從哪裡來？夏竦自己跟賈教習多次說過，自己的銀子是販私鹽來的。

　　問題是，我從開頭都看到片尾字幕了，夏竦的販私鹽路線還沒有被「大宋男子背誦天團」給挖掘出來。這保密工作做的，估計連餘則成來了都搞不定。那麼，為了稱量考較這句臺詞的真實性，白羽帶大家捋一捋，這條隱秘的路線到底在哪裡呢？

　　一、潘美之謀，宋遼之爭形成的戰略禁地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但凡走私必然要選擇隱秘和三不管地帶。而宋遼之間，就有這麼一條邊界模糊的「河東禁地」。在這片禁地中，既沒有看見老婆與和尚偷情就立馬氣死的窩囊教主，也沒有「乾坤大挪移」這等高級武林秘籍等人去撿。這一區域以遼國為鄰，是北宋的北部邊地步區。

　　作為陜西地區的最高軍事行政長官，夏竦在深思熟慮之後選擇這條宋遼之間的禁地作為販私鹽的秘密渠道，其實是有歷史原因的。關於這條密道的形成，還得從宋太祖趙匡胤滅掉的北漢說起。

　　北漢是北宋滅掉的最後一個割據政權，而河東地區一直都是北漢的轄區，直到遼乾亭元年（宋太平興國四年，979)才真正屬於北宋。在此之前，北漢一直都是遼朝的附庸國。北宋建國之初趙匡胤平定北漢，完全屬於狗嘴裡搶食的行為。在趙匡胤進攻北漢的期間，遼國就曾經派兵聲援。結果很明顯，意氣風發的趙匡胤當著遼國人的面把他的狗打死了，還吃狗肉。

　　大宋初年雙方對該地區邊界的防守都表示極為重視，動不動就嚴重關切一番。雙方你來我往，打的不亦樂乎。而這點小摩擦對後面的大場面來說都是小意思，只是開胃菜，潘美親自炮制的大餐還在後面。

　　據《潘美傳》記載：雍熙三年（986)潘美下遼寰、朔、應、雲四州，「受詔遷四州之民於內地，會戒人奄至，與戰不利，喪驍將楊業。

　　宋太宗趙光義親自帶隊的「偷狗行動」被遼人發覺，負責斷後的楊老令公成了此次「吃狗肉」行動的犧牲品。潘美這種典型的「賣隊友」，行為被國人鄙視了幾千年。在傳統戲曲中，一把漂白粉把潘美糊成了「老白臉」， 到現在都沒洗乾淨，只要有「楊門女將」出現的地方上，他就是必然被打倒的小」BOSS」。

　　平心而論，作為北宋為數不多的高級將領潘美還是有好幾把刷子的。白羽深度懷疑潘美曾經虛心學習過《毛主席語錄》，在河東爭奪戰中他就充分發揮了「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的遊擊隊精神。這本來是遊牧民族的強項，沒想到被潘美學了個十足十。沒想到潘美還把毛主席「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的戰略思想發揮到了極致。

　　在《宋會要輯稿》記載：雍熙三年「八月，潘美等既歸代州。未幾。

　　《長編》也記載：雍熙三年八月「徒雲、朔、囊、應四州民，詔潘美、楊業等以所部兵護送之。

　　潘美玩的這一招「強制移民」可謂是釜底抽薪，他把河東地區人民忙不迭的往大宋境內，能帶走的全部帶走，不能帶走的全部燒掉，毛都沒給遼國人剩下一根。當遼國帶著大隊人馬趕到河東的時候，驚喜的發現河東地區已經空無一人了，這一舉措頓時就把遼國人惡心到不行。

　　《遼史》記載；統和四年（宋雍熙三年，986)耶律隆運「上言山西四州數被兵，加以歲機，宜輕稅賦以來流民，從之」

　　從遼國的這道詔書來看，遼國人在拿回四州之地後，非但沒有得到任何實質上的好處，還得派人去把守這些空無一人的地區。這些地區本來就經歷了大規模戰爭的影響，加上潘美的徙民舉措，人為制造出了一片「無人區」，遼國內部受到影響，人口隨之驟減。

　　因此，遼國迫不得已在這一地區採取招納流民的政策。所謂流民，就是小偷、犯罪分子，流浪漢之類遼國統統都要，把遼國人逼到如此饑不擇食的地步，說明潘美的策略已經產生了明顯的效果。潘美這老白臉肚子裡的彎彎繞，比夏竦的花花腸子還多。

　　二、邊地開禁、堵塞走私者的秘密渠道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趙家的不肖子孫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當年吃了人家的狗，遼國人循著狗骨頭找上門來喊打喊殺。為了息事寧人，河東地區就自然而然的成了遼宋之間的敏感地帶。到了檀淵之盟時期，兩家對邊界的規定上寫的非常清楚：

　　「沿邊州、軍，各自疆界，兩地人戶，不得交侵。或有盜賊逋逃，彼此無令停置。至於憂畝稼精，南北勿縱騷擾。」

　　也就是說，假如追捕逃犯，跑到另一邊的話，就不能再抓人了，否則視為挑釁之舉。這簡直就是為走私分子提供了一件免費貼心的「防彈衣」嘛。自此，河東禁地成了走私人員的天堂大家還不趁機愉快的發財，快樂的撈錢，還猶豫什麼？

　　夏竦當時就在離禁地不遠的陜西駐軍，知道這條密道也不是什麼難事。而歐陽修在奉命視察河東禁地之後，發現了這一行政漏洞。據《歐陽修全集》記載，歐陽修於慶歷四年（1044)三月至七月間，出使河東，回朝後有所感觸上了一道名為《請耕禁地禮子》的奏疏，歐陽修上奏中陳述了河東禁地的四大害：

　　其一，（今邊民冒禁私相交易，時引爭鬥，輥相礦射，萬一興訟，遂構事端。）河東邊地被禁，造成沿邊糧食匱乏，而河東地形險要，交通不通，致使當地物價飛漲，金、銀、絹、銅錢等物，大量資金外流。而北方遼人禁止糧食和馬匹外運，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走私，走私不受法律保護，萬一兩邊談不攏就會通過武力手段解決，到時候就會釀成邊患。

　　其二，（我軍遂至乏食，是我師饑飽系在敵人）平時還好說，萬一遼國糧食欠收或局勢緊張，遼國嚴法禁止運糧食到宋遼邊界。問題就變得棘手了，如果發生軍事摩擦，雙方在邊界真刀真槍打起來的時候，遼軍那邊手中有糧心中不慌，而我軍則面臨糧草供應不上的問題，我軍將士能不能吃上頓飽飯，全看遼國人的心情。

　　其三，（地既不耕，荒無定主，引惹北人歲歲爭界）代州、肯嵐、寧化、火山四州軍，邊界地帶模糊，沿著國境線有大片大片的良田荒涼，我們這邊的法律不允許百姓耕種，那邊遼國人可不會遵守我國法律，他們在無主之地上到處插秧栽苗忙的不亦樂乎，一點一點的蠶食我國領土。沒有理由讓他們占便宜，讓我們自己人吃虧。

　　其四，（今四州軍地，可二三萬頃，若盡耕之，則其利歲可得三五百萬石）我們放著眼前大好的耕地不去種植，非要讓後方運送糧食到前線，是一種浪費國力的行為。四州軍民如果發動起來開展軍屯活動，將這兩三萬頃土地全部利用起來，不但大大減少了軍費，還能上繳一部分皇糧呢。

　　由此看來，河東地區確實存在著大量從遼國走私購入的事實。一向雞賊的夏竦，一邊極力反對在宋遼禁地開禁，一邊派人繼續規劃新的走私販私鹽的渠道，政治上的好處和經濟上的實惠兩手都要抓，兩手都很硬。而邊地一旦開禁，走私路線必然被發覺，這就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

　　夏竦統兵陜西期間，就與河東邊地的實際領導者眉來眼去，大家悶聲發大財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所以我們從歐陽修的神道碑和墓志銘看，歐陽修的建議並沒有被立刻採用而是經歷了一番激烈爭論後才最終得以在代州、寧化邊緣地區實施開禁。其他地區還是禁地，因此夏竦的走私路線始終都沒有被發現。

　　白羽點評：夏竦到底有沒有販私鹽，這事實在不好說。反正人家沒有被寫史書的人抓住小辮子。雖然電視劇畢竟不是真正的歷史，而編劇設計的這一歷史情節，「宋遼禁地之爭」卻是實打實存在過的。歷史上的夏竦既不是治世賢臣，也絕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他能統兵抵抗西夏李元昊，在擔任地方官員時也基本做到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的謚號「文莊」就能看出皇帝和同僚們對他的蓋棺定論了。

　　說起來，范仲淹、宋庠、宋祈還是夏竦推薦的。夏竦雖然欣賞范仲淹，卻也一手炮制了「乃使女奴陰習石介書」這一歷史事件，導致了「慶歷新政」的失敗。說到底，夏竦不過是個看不得他人風光的「官油子」，在撈不到政治實惠的時候，就把手伸向其他地方為自己撈好處。人人都道是《清平樂》，其實不過是《意難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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