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空襲錦州：「二戰」首例無差別轟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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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八」事變爆發不久，日軍輕易占領了東北30多座城鎮，控制了主要鐵路線。10月初，關東軍將注意力轉到東北南部的錦州。錦州是遼西重鎮，歷來具有重要戰略地位，對日本關東軍來說，占有錦州既是對占領整個東三省戰績的鞏固，同時也可為其進一步向平津地區擴大侵略奠定基礎。

對錦州的空中轟炸

張學良的東北軍政當局也十分重視錦州。瀋陽失陷後，9月23日，張學良通電在錦州設立「東北邊防軍司令官公署行署」和「遼寧省政府行署」，錦州一時成為東北地區的軍政中心。為了加強該地區防衛，張學良在錦州及附近集結了約2萬多人的兵力。日本參謀部認為「只有消滅錦州附近的張學良勢力，才能有希望解決滿洲事變。」於是，決定由關東軍直接進攻錦州，其進攻的序曲便是發動對錦州的空中轟炸。

「九一八」事變前東北軍政當局本來還具有一定空中防衛能力，因為民國以來東北的軍事航空還算是地方勢力中最為強大的。但巨資建立起來的東北航空隊面對日本的侵略未能發揮一點作用，「九一八」事變爆發的第二天，關東軍百餘人占領機場，東北航空隊在未做抵抗的情況下，200多架飛機及其他航空設施均被日軍所掠，航空隊飛行人員多逃至北平。

日本關東軍首腦會議於10月2日確定了進攻錦州的計劃，該計劃得到天皇裕仁支持。他對參謀本部次長指示：「如果張學良在錦州附近重新集結部隊，事件擴大不可避免，必要的話，餘可同意事件擴大。」

首例無差別轟炸

日軍空襲錦州：「二戰」首例無差別轟炸歷史第1張

1931年10月8日，日軍飛機轟炸居民區

10月7日，關東軍正式發出轟炸錦州的命令。10月8日中午，關東軍6架「八八」式偵察機以及從中國東北軍掠獲的5架「包特」式轟炸機組成飛行隊從奉天機場起飛，下午一時四十分到達錦州上空，隨即向張學良的東北邊防軍司令部所在地——錦州西北部的交通大學以及第28師兵營投下了75枚25公斤炸彈，日本關東軍就這樣開啟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來國際上的首例無差別轟炸。這次空襲致使1名俄國教授、1名中國士兵、14名平民死亡，有20多人受傷，包括火車站在內的一些建築受到損失。

日軍對錦州的轟炸立即引發了國際社會的強烈回饋。對於西方各國來說，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的空襲體驗仍記憶猶新，對未來空中轟炸這種作戰形式的擔憂顯而易見。對比一下「九一八」事變發生後的一段時期內國聯與美國的反應就不難看出錦州轟炸為何會引起國際社會如此密切的關註。當「九一八」事變發生的消息在19日傳到日內瓦後，22日，國聯向日本提出不使現狀惡化和日中兩國迅速把兵力恢復到原來的狀態。此後在9月30日以前，國聯數次召開理事會，但並沒有採取其他的措施或行動，在此期間，美國的態度也僅僅是在9月24日「委婉地勸告帝國撤兵」。

國際社會的強烈反應

但是，當10月8日關東軍轟炸了錦州後，情況就發生了極大變化。日軍轟炸錦州的第二天，即10月9日，國民政府將有關情況向美國和國聯作了通報，國聯方面對此深感震動。同日，美國國務卿史汀生第一次向內閣會議通報了日軍轟炸錦州的事件，並指出其事態的嚴重性，而且美國也開始考慮援用《九國公約》和《非戰公約》來積極和國際聯盟合作。同日，史汀生還致電美國駐日使館，要求其提供此次空襲的具體情況，而日本外相對此事的答復是，由於中國軍隊在錦州附近集結，日本派飛機去偵察，在此過程中遭到中國軍隊的射擊，所以日本軍隊才在中國兵營投下炸彈，並稱此事「毫不重要」。10日，史汀生又同總統胡佛研究了有關事變問題，他建議美國應同國聯進行更充分的合作，同時史汀生還召見了日本駐美大使出淵，向他指出日本在錦州的做法違背了國聯決議的精神。11日，史汀生通過美國駐日大使進一步向日本指出了問題的嚴重性：「日本軍事飛機有何權利飛翔於此城之上，為挑戰之攻擊，而投擲炸彈？此則國務卿百思不解者也。據中國方面所稱，平民已有死傷，夫轟炸無防禦、無預告之城市，在軍事上為一極端之行動，即在戰時亦所摒斥。」這是美國對日本實施無差別轟炸最直接的批評。美國方面正是基於對日本錦州轟炸嚴重性的認識，史汀生建議美國政府駐日內瓦總領事吉爾伯特作為美國的官方代表出席國聯行政院有關中日沖突的討論。很顯然，關東軍的錦州轟炸是促使美國對日態度變化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除了美國，英國也對日本的錦州轟炸做出了較為強烈的反應。10月9日，英國外交大臣裡丁在給英國駐日大使林德利的指示中說：「我被轟炸錦州的報導攪得心煩意亂。這與日本對國聯理事會所作的不使形勢繼續惡化的許諾是完全相反的……望你嚴厲敦促日本政府，讓他們按照對國聯理事會所作的上述聲明，使事態得到緩和。另外還需提請他們注意北京——奉天鐵道上有英國巨大的財政權益」。根據外交大臣的上述要求，林德利兩次會見了日本外相幣原，向其發出警告：「日本政府許諾不使形勢惡化，而轟炸已經打破了這一許諾。」

日本政府方面也認識到「對於不熟悉滿洲情況且對歐洲大戰的空襲敏感的歐美人，轟炸城市給其印象極為強烈」。「我軍飛機對錦州之轟炸，似乎在國聯及其他方面引起相當大的回饋」，但其外務省在致駐美、法、蘇等國公使的電文中，仍然強調「我軍派遣飛機進行偵察，在當地偶然遭到中國軍隊之射擊，我轟炸僅為對此之反擊。本事件雖屬關東軍臨機應變之行為，然在防止對我方之威脅上，仍為理所當然之措施。」

由錦州轟炸所引發的國際社會的強烈反應使中國方面感到一絲欣慰，並由此對國際聯盟寄予了更高的期望，10月12日，施肇基根據國民政府顧問美國人魯易斯在錦州的實地考察結果，正式向國聯提出日本飛機轟炸錦州的報告，要求國聯派員赴遼、吉調查。國聯對此做出了積極反應，原定於10月14日召開的會議被提前到了13日，當得知國聯將專門為此召開會議的時候，蔣介石在10月13日的日記中寫道：「國際聯盟為我東(三)省事將開會議，如世界公理果得伸張，矮寇強權果能制服，則東亞與人類之幸也!」

10月13日，國聯行政院會議由白裡安任主持召開，在這次會議上，施肇基代表國民政府首先重申日本撤兵的要求，同時也強烈訓斥日軍轟炸錦州。而日本代表芳澤謙吉雖然無法否認日本軍隊在錦州實施無差別轟炸的事實，但卻堅持其外務省早先的聲明，將責任推及中方：「吾人如記憶時局之現狀，則錦州事件易於解釋，日本因在滿中國軍隊之挑戰行動，被迫而採取自衛手段。」

10月15日，擔任會議主席的白裡安提議邀請未參加國際聯盟但卻是《非戰公約》締約國的美國列席國聯會議。雖然以前的國聯行政院會議中已經有過相同的提議，但由於日本的堅決反對而沒有結果。而此次會議上白裡安不顧日本的強烈反對，再次提付表決。結果形成了以13票對1票的多數，決定邀請美國與會。自此之後，美國駐日內瓦總領事吉爾伯特以觀察員身份參加會議，這可以說是日本外交走向孤立的第一步。

不過日本顯然也並不在意外交上的孤立，仍然做出了不顧國際社會反對的決擇。1931年12月，日軍增調了4萬多人的兵力，於12月28日展開了對錦州地區的地面進攻，駐守錦州一帶的東北軍稍加抵抗後便奉令於29日撤往關內。1932年1月3日，關東軍占領了錦州。正是以此背景下，同年1月7日，美國國務卿史汀生向中日兩國發出了不承認日本侵略東北合法性的照會。1月21日，國聯決定派出調查團到中國進行實地調查，該調查團在同年10月發表的《國聯調查團報告書》中再次對日軍空襲錦州的行為加以訓斥。

圍繞著日軍空襲錦州的事件，盡管國際社會進行了前所未有的干預，但實際上所起的作用也並沒有達到中國方面的預期，而日本方面也索性我行我素，於1933年退出了國聯，更加放手地加速了對華侵略的步伐。

（作者系杭州師范大學教授）

（來源：團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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