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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攻主(珞思影視研究組)
因為其中一集節目講述了患有嚴重先天性心臟病的孕婦「搏命生子」,在豆瓣拿下9.6分高評分的紀錄片作品《人間世》第二季,一度躍上了網友、自媒體及公眾討論的風口浪尖。
目前,近1.5萬網友在豆瓣為《人間世》給出了9.6的高分
但捕娛記(ID:ibuyuji)今天想要談到的不是這一集。在一口氣看完《人間世》第二季前四集(最新更新的一集還沒來得及)後我們發現,以骨腫瘤患兒為描述對象的《煙花》,才是本季《人間世》截止目前、最殘酷又最溫暖的所在。
寧願斷腿,寧願傷痕累累
只要命還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煙花》是《人間世》第二季的第一集,這也是《人間世》兩季節目走到現在,唯一一集由孩子配音的故事。
11歲的蔡炫安和14歲的王思蓉是這個故事的主角,13歲的杜可萌是故事的講述者。期間,你還會看到名叫劉子涵、王松茗、蔡甜甜的孩子們。
他們都得了同一種病,惡性骨腫瘤。
這種多發在孩子和老人身上的病有多罕見呢?節目里說,得這種病的概率只有百萬分之三,相當於連續拋22次硬幣、每一次都得到一個正面。
但一旦得上,便是萬劫不復。
除了基本的化療,治療惡性骨腫瘤的方法有三種。此前「搏命生子」一集中,因為提到剖腹產需要依次割開7層,不少網友表示手術畫面「無法直視」,但惡性骨腫瘤的治療方式更為殘忍。
《煙花》開篇不久就是王松茗的手術鏡頭,為了切除他腿骨上的腫瘤,醫生要鋸開他的腿,取出骨頭,刮掉上面的腫瘤,再把沒有癌細胞的腿骨放回體內。
痛不欲生?但這,是王松茗唯一保命的辦法。
除了刮骨,還有截肢。但截肢對這些孩子來說意味著什麼?
從左肩開始截肢的蔡炫安(安仔)生病前最喜歡打籃球、玩滑板,但生病後極少出門。如果一定要出門,安仔會穿大號的衣服,然後把外套空蕩蕩的袖管捏出點形狀塞進口袋,再走在媽媽的右邊。
14歲的女孩王思蓉寧死都不同意截肢,醫生最終採取了另外一種方法,他們將她大腿和小腿的骨頭全部取出,浸泡在10%濃度的鹽水里施行「滅活」,以此殺死癌細胞。(圖我們就不放了)
生了病的孩子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
病房里,是不可能沒有遊戲的。
安仔喜歡玩遊戲,他說,遊戲里的人有很多命,輸了重來就好了。不像他自己,只有一條命。
生了病的孩子是極度敏感的。片中王思蓉出現的第一個鏡頭,是她躺在床上撕心裂肺地哭,抱怨母親「為什麼不在家里」。
王思蓉是典型的留守兒童,跟弟弟住在江蘇如皋老家,由爺爺奶奶照顧。她的爸媽在蘇州橫扇,以給人燙羊毛衫為生。
進了醫院,她是母親一低聲說話就迅速豎起小雷達的人,「你說話大聲點,(有什麼事)不能瞞我。」
痛苦、敏感,但孩子們又始終有著對「生」和「美」的渴望,希望在經歷這極度的痛苦之後迎來美好結局。
劉子涵會一遍遍問湯姆貓,「我的病會不會好?」她最喜歡吃糖果,因為「痛的時候嘴里含塊糖,就很甜很甜了」。
安仔最喜歡的卡通人物就是《海賊王》里的紅發香克斯,因為香克斯也失去了左臂。
但安仔的願望還是能給自己裝上一支「美容手」,在上海治療的空隙,安仔的媽媽帶他去到上海義肢廠,那一天的安仔特別興奮,他問幫自己製造義肢的伯伯,「到時候可以背書包了嗎?」在得到「重的可能不行」的回復後,他開心地答,「那以後書就少背一點。」
安仔小小的心里,還有著一個正常上學的夢想
其實,在做義肢的那個時刻,腫瘤已經轉移到了安仔的肺部。
有關截肢,羊毛衫廠的叔叔曾經跟王思蓉有過這樣一段對話:
叔叔:從這邊(比劃),咔,把這塊拿掉(不要)。
王思蓉:要!
叔叔:不要!壞的肯定要拿掉,再裝個好的!
王思蓉:假的!
叔叔:假的總比壞的好吧?
王思蓉:假的它又不長了!
叔叔:假的肯定不長了。
王思蓉:(開玩笑口吻)給我弄個彈簧。
近一年蹲守,600小時素材,最終濃縮成52分鐘
除了呼籲對骨癌的關注,「生死」也是關注點
《煙花》的前20分鐘里,大約有不下20個的哭泣鏡頭,但跟《人間世》第一季的那些記錄一樣,導演組想要做的,絕不是「賣慘」。
1月28日,《煙花》這一集的導演謝抒豪在接受捕娛記專訪時提到,之所以拍這個片子,第一是受了魏則西事件的啟發,「要呼籲大家去關注骨癌和骨肉瘤。」
就在這一集的最後,字幕里也提到,在中國,每年有 新髮兒童及青少年骨癌患者約一萬人,因為發病率低,作為「二線腫瘤」的骨癌,大部分在早期沒有被家庭甚至醫生重視,很多患兒在發現時已經是晚期。
此外,因為惡性骨腫瘤發生率低,新藥研發投入很少,研究者也少,近30年來,其治療方法都沒有很大突破性的進展。
進入《人間世》節目組,謝抒豪是一個新人。2016年他剛進入上海廣播電視台重點打造的電視新聞周刊節目《1/7》時,《人間世》第一季才剛剛播出。
《人間世》的導演和錄影們,幾乎都來自《1/7》。在進組前,謝抒豪接觸的都是硬新聞選題,比如中緬邊境戰爭、北京雷洋案、南海科考等等。
正式拍攝前,謝抒豪在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踩點」三個月
1994年出生的他於2017年7月進組,最初的工作不過是在上海第一人民醫院骨科蹲點,連續三個月的時間里他天天到醫院報導,「踩點、了解這個病,找尋合適的拍攝對象,寫大綱。」
2017年10月8日,包括導演謝抒豪,錄影李文鵬、許伏金,攝影助理童暉、徐光磊、王玉石和司機王金星在內的7人小組正式進駐上海第一人民醫院,一直到2018年5月才徹底結束拍攝。
導演組成員(左起許伏金、王玉石、謝抒豪、李文鵬、童暉)
與患兒劉子涵在一起
幾達一年的蹲守,近600小時時長的素材,最終被濃縮在52分鐘里。
除了呼籲人們對於骨肉瘤的關注,拍攝《煙花》,謝抒豪也想從孩子的角度去探討人和疾病的關係、孩子和家長的關係以及人與死亡的關係。
對於疾病,謝抒豪說,當這種事情來臨時,所有人都是恐懼的,排斥的,「我不可能會這麼倒霉。」而後是麻木、接受,但又會反復。
《煙花》中有一段讓很多人印象深刻,王思蓉的媽媽去給女兒買車厘子,回到醫院時看到有人跪在門口討錢,她明明知道那個人可能是騙子,但還是走回去給了零錢。
而即便是面臨這種毀滅性的絕望,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煙花》的鏡頭里,王思蓉的媽媽常常爽朗大笑,蔡甜甜的爸爸也會開玩笑,「你這個媽不行,化療完了住到我家去!」安仔的媽媽瞞著他腫瘤轉移到肺部的消息,即便是剛哭完也要馬上擦乾淚笑著告訴兒子,新做的義肢模型「很帥」。
至於親子關係,謝抒豪提到王思蓉和父母。這孩子與母親之間其實只差200公里和一條長江,但為了生活,王思蓉的媽媽除了一年一次的春節,幾乎很少時間陪過孩子,「其實得病的那段時間,雖然是最後的時光,但也是母女倆完整的相處時光。她一直在彌補。」
這個媽媽總是把憂愁隱藏在笑聲里。但謝抒豪說,其實王媽媽私下跟自己提到,有那麼一段時間,「如果第一人民醫院的窗戶能夠打開,她會直接跳下去。」
王思蓉的故事最後,媽媽帶著她去了鼓浪嶼
雖然沒有陪過孩子很久,但她想盡一切可能留住女兒。故事的結尾,王思蓉的媽媽花了4000多塊買了全家人去廈門的機票,節目里說,那是她需要燙一萬三千件羊毛衫才能掙來的。
還有一個故事最終沒能剪到正片里。有一個在高二時得了骨腫瘤的男孩,大一時癌症肺轉移,這個孩子治病是父母兩人陪護,但醫院里只能支一張擔架床,上海市第一人民醫院旁最便宜的賓館也要200塊一天。
謝抒豪說,最後這個父親就睡在他們開過來的車里,「一小時停車費7塊,一天封頂56塊錢。」他說,這對父母其實代表著全天下所有的父母。
即便是煙花,他們也有璀璨時刻
導演:希望看完後觀眾能給身邊人一個擁抱
《煙花》中,安仔最終離世。而他捐出的眼角膜,讓一個三歲時眼睛被燙傷的患兒重見了光明。
謝抒豪說,他們想通過《煙花》給已經去世的安仔、王思蓉還有所有患兒留下一個回憶。拍攝過程中他始終在想兩個問題:怎麼證明你來過這個世界?怎麼證明你活過?「這個紀錄片,就能證明他們來過。」
《煙花》播出後贏得了大量網友的彈幕、眼淚和豆瓣留言,網名「123456打老虎」的醫學生說,他喜歡這樣的《人間世》,「不再以醫生為切入點,而是以‘人’為述說對象。如果說你想看醫學的偉大與驚心動魄,請出門右轉。如果你想看到導演對生死的理解,第一季已經奠定了史詩的地位。」
讓那麼多人心痛流淚、感受到生命之痛,但謝抒豪說自己在拍片和剪輯時,只哭了三次。
第一次是2018年2月底,安仔去世前。其實在當年元旦後,導演組陪著安仔回到南寧,僅僅一個半月之後,安仔病重,轉移到肺部的腫瘤讓他體會著比溺水更痛苦的感受。
導演組和病床上的安仔在一起
謝抒豪說,在得到安仔家人通知趕到南寧時,看著病床前圍滿的安仔親戚,自己忍不住落淚,「錄影還安慰我說別哭太厲害,因為我拿著挑桿,錄音會抖。」
第二次是3月15日安仔12歲的生日,但安仔沒有撐到那一天。在安仔家中看到紅發香克斯的謝抒豪,再一次落淚。
第三次則是看到成片的時刻,謝抒豪說,成片他看了不下五、六十遍,「拍攝的時候沒怎麼哭,但那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
而其實,這種拍攝也會給導演組成員留下心理創傷。初期的蹲點3個月後,覺得「到了極限」的謝抒豪去了趟西藏。他是坐火車去的,晚上,火車經過枕木時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大概是因為自己的手落在床邊懸空了,他在夢中夢到自己的手也得上了「骨腫瘤」。而後來,這樣的夢他還做過好幾次,「拍攝時我一直在問自己,如果要是得病的是我,我會怎麼面對。」他沉默良久,「我不知道。」
即便面對難關,但該笑的時候人們還是會笑
他很難忘記那些孩子和家人的痛苦,但也忘不掉他們愉快的時刻,「人不可能是一直沉浸在痛苦中的」。即便是安仔,謝抒豪說,最後他快不行時已經不能再玩《王者榮耀》,「他就跟我們錄影說,哥哥你打一盤給我看一下。」
就比如為片子配音的孩子杜可萌還活著。節目播出前,她的微博只有12個粉絲,而播出之後其粉絲量一下漲了5000多,這在謝抒豪看來,未嘗不是一種安慰。
他說,有一句話是自己在《煙花》播完後想到的,「我希望看完這一集的觀眾,能給身邊人一個擁抱。」這個擁抱的動作,他自己也做了。
責編|攻主 排版|廠長 圖編|秦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