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老得只剩下感情
歲月不成全,讓我們在應該綻放與采擷的季節一次再次地錯過,甚至,還給了我們一個一萬里再一萬里萬水千山的理由。
於是我常常在喀喇昆侖的腳下,經日經夜的憧憬與杜撰,憧憬一個今生幾乎就無法做到的夢,杜撰一段已經過去了300年的愛情故事。
喬戈里作證,我曾經多少個月夜,倚著你的柴扉,哼著你的名字,遙望東方。
那是我的故鄉,當你把西疆作為歸宿的時候,我卻把東方當作故鄉收藏在懷里。就這樣你來我往地折騰,任時光一天天老去。
那一日,你無比失落地對我說,你錯過了我的花開時節!
我卻告訴你,我更喜歡果實累累的深秋。
許多年以後,當我們老得只剩下感情,那一天早晨,你從似是而非的夢里醒來,分明看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翁,在你家園子里,正伸手采摘枝頭沉甸甸的紅果。朝霞映在樹梢,樹葉和果實閃耀著銀色的光芒,晨嵐氤氳,你的果園,伊甸園似的曼妙。你打開柴扉的時候,驚動了我。
我回過頭來,陽光透過樹葉的罅隙用明媚的柔波吻著你突然緋紅的臉頰,看見你驚詫而熟悉得跟300年前一樣的眼眸,雙鬢銀絲,精神矍鑠,一個激動的趔趄,我把懷里的果子散了一地……
——這原本就是你的故園,老頭兒,慌什麼呢?你憐愛地對我說。
——什麼都沒有改變,還跟300年前一樣,只是更多了些讓人憐愛的慈祥。我羞紅著臉,答非所問。
當我們老得只剩下感情,我終於可以牽著你的手,不無調侃的對你說,我把最純粹最乾淨的愛留給你了,老婆子!
像孩子一樣,當我們老得只剩下感情的時候,請接納我,請允許我伸出采擷的手,一身素衣,神采奕奕,投進你的懷抱,以耄耋之年的精彩與幼稚,哭上一場。
——而此刻,我在喬戈里腳下,在一個只可以翹望不可以呼喚的情結里,看著遙遠東方的花瓣兒,一片一片,打眼前翻飛,然後慢慢地墜落……
親,原諒我,我把沉甸甸的感情給你留著!留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