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愷哥
有兩個年輕人,在火車上相識,互生好感,用一天時間踏遍了維也納的大街小巷。離別之際,他們決定不交換聯絡方式,而是許下一個浪漫的約定:
「從6月16日開始算起,6個月後的晚上6點,我們在第9號站臺見!」
你或許不會忘記這個故事,這是電影《愛在黎明破曉前》(Before Sunrise)中的經典畫面。按照年份來算,如果《愛在》系列要拍第四部,如今也到了上映的時候。
但《愛在》系列的浪漫故事放在今天,卻可能會面臨「不切實際」的質疑——
2021年,大陸青年報的一項全國大學生調查顯示:70%的00後大學生愛情觀日趨理性。他們認為事業遠比愛情重要,「不想戀愛只想搞錢」;42.64%的人認為戀愛不可避免地要給工作時間讓路。
我們似乎很難再想像這樣的畫面:一個忙於工作的年輕人,會因為火車上一見鐘情的浪漫邂逅,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理性務實的現代都市青年,還可能擁有浪漫感性的愛情嗎?
大熱美劇《摩登情愛》(Modern Love)告訴你:可以。
當代青年的戀愛白皮書,
都在這了
2020年2月19日,塞西莉亞登上了一列從巴黎開往巴塞隆納的火車。在火車上,她認識了一個有趣的西班牙男子,兩人在6小時的車程中相談甚歡。
下火車的時候,塞西莉亞忽然想起了《愛在黎明破曉前》的劇情。於是,她和對方做出了一個默契決定:不交換任何聯絡方式,一個月後在火車站見面。
他們沒能再見到對方。
不久後,新冠疫情暴發,歐洲所有的交通線路都被關閉,人們只能在離家200米的範圍內活動——他倆,都去不了火車站。
「我時常感到後悔:為什麼我們當初沒有交換電話號碼,或是任何其他資訊?」
《愛在》三部曲中的「血淚教訓」,年輕人果然沒有放在心上。
悵然若失的塞西莉亞,用幾句話寫下了這個故事,向《紐約時報》的「摩登情愛」專欄投稿。不久後,她接到了一個電話:
你的故事,被我們拍成了電視劇。
2021年8月,《摩登情愛》(Modern Love)第二季開播。
《摩登情愛》系列電視劇,全都取材於《紐約時報》的同名專欄。
在這裡,你會看到每集35分鐘、一共8集的真實故事,它們探討了不同種族、不同年齡、不同地區的愛情母題,相當於一個小型的都市愛情圖鑒。
這裡有稀奇古怪、看似獵奇的「戀愛症候群」:
有人患有睡眠時相延遲綜合征,作息時間與普通人完全顛倒,給自己的戀愛生活帶來了極大困擾;
有人患有雙相情感障礙(BD),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變化,情緒高漲時像極了「社交牛逼症」,可以隨時邂逅一段愛情;情緒低落時會臨時爽約,躲在被窩裡偷偷為愛情落淚。
這裡有新奇獨特、出乎意料的愛情視角:
女孩家樓下的門衛,總是能夠看穿她和男朋友什麼時候會分手,看出哪個男孩子不靠譜、不值得女孩付出。女孩總是讓男朋友好好表現,但最後門衛告訴她,「我看的從來都不是那些男孩,而是你的眼裡有沒有幸福」;一對分手的情侶在街頭重逢,他們回想起了第一次約會時的情景,但兩個人的回憶卻大相徑庭。
這裡也有細水長流、最為常見的愛情日常:
一位轉校生愛上了同班同學,卻遲遲不敢表白,只能以「好朋友」的身份相處;一位中年醫生即將出售一輛破舊不堪的老爺車,這輛車承載著她和已故丈夫的共同記憶……
塞西莉亞的愛情故事,被收錄在《摩登情愛》第二季的第三集中,命名為《火車上的陌生人》(Strangers on a Dublin Train) 。
《摩登情愛》系列劇集,為觀眾展現了一幅當代人的戀愛浮世繪,這不僅為它贏得了豆瓣開分8.9分的高口碑,也讓它迎來了艾美獎、美國評論家選擇電視獎的提名,實現熱度與口碑的雙豐收。
幾乎每個人都能在這部劇中找到自己的影子。正如豆友@王大根 所說:
「看《摩登情愛》,就像是在做一道性格測試題。每個人都能在裡面找到一兩集深有共識的故事,而對剩下的幾集毫無感覺;但讓一些人無動於衷的故事,可能對另外的人來說又有非凡的意義。」
「摩登情愛」專欄,
見證過10萬個愛情故事
「摩登情愛」專欄的誕生,始於一位女性對愛情的感悟。
2002年,作家卡西·哈諾爾(Cathi Hanauer)收集了26位女性的婚姻故事,出版了一本名為《家裡的女生:26個女生說出關於性、孤獨、工作、母親和婚姻的真相》的文集;
兩年後,她的丈夫丹尼爾·瓊斯(Daniel Jones)抱著好玩的心態,寫了一篇文章回應,名為《沙發上的混蛋:27個男人闡述他們對愛、失去、為父和自由的感受》。
這對夫婦的文章深受歡迎,引起了《紐約時報》編輯特裡普·加布裡埃爾(Trip Gabriel)的注意。他打電話問他們是否有興趣開設一個專欄,收集並刊登當代人的愛情故事——
2004年,「摩登情愛」專欄就這樣誕生了。
15年來,「摩登情愛」專欄收錄了世界各地的愛情故事,探討了領養、手術、種族、友誼等多元主題,深受讀者歡迎。
「摩登情愛」專欄的動人之處,在於100%的真實:
投稿者需要提交1700字以內的文章。為確保故事的真實性,全文必須使用真名(哪怕是作者自己),不得使用虛構人物。
這一實名制的投稿要求,看上去如此「不近人情」,但擋不住人們傾訴愛情的欲望——
主編丹尼爾·瓊斯每年都會收到近9000份投稿,他從中選出52份,文章通過率只有0.5%,可以保證的是,這52篇,篇篇精彩。
在美國記者和作家協會的年會上,丹尼爾表示:
「99.5%的來稿會被我們拒絕,其中的很多文章後來都發表在(其他媒體)上。你可以上20次哈佛大學,但你的文章卻未必能上一次‘摩登情愛’專欄。」
即使被改編成影視作品,《摩登情愛》的導演約翰·卡尼(John Carney)也堅持在最大程度上還原故事,並為之設立了幾條規則:
1、不改變故事的時間線,以免打亂原來的內容。
2、絕不會虛構「大團圓」式的美滿結局,最多換成開放式結局。
3、在電視劇播出前,先給原作者看一遍,並聽取合理建議。
在《摩登情愛》第二季中,《火車上的陌生人》最後的結局,是男主回想起女主在火車上打電話更換快遞地址時、無意間透露了住址的蛛絲馬跡,於是,他出發前往記憶中的「奧克斯曼城路」,尋找女主。
至於最後有沒有找到?他們是否終成眷屬?留給觀眾自由想像吧。
在現實生活中,男子確實想到了一個關鍵的線索:他在與塞西莉亞聊天時,無意間瞥到了她的Twitter帳號,最終輾轉與她取得了聯絡——但遺憾的是,他們的感情最終沒能撐到火車重啟的那一天。
另一個名為《當你睡著時,我卻醒著》的故事,如實呈現了一位作息晝夜顛倒的「睡眠時相延遲綜合征」患者,和一位作息時間正常的普通人,談戀愛時遇到的快樂與難處——
這個故事在現實生活中更加浪漫。這對主人公在費城的富蘭克林研究所天文館舉行了婚禮。男友是在凌晨2點向女主求婚的:
「他選擇在我的‘白天’向我求婚,那個時刻幾乎沒有任何人醒著……我覺得整個宇宙都屬於我們。」
15年來,「摩登情愛」專欄一直在持續更新,見證了「現代愛情」的無數變化:
隨著社會技術的發展,人們的約會方式,從常規的線下見面轉變為使用Tinder、Grindr等軟體進行線上交流;醫學技術的進步,讓不少家庭重新有了再次生育、治療疾病的機會;與此同時,也記錄了人們對婚姻制度的進展與思考。
2018年9月19日,「摩登情愛」專欄推出了 100 字的「小型愛情」(Tiny Love Stories)版塊,以適應更多讀者的閱讀需求;同時,「摩登情愛」專欄也推出了播客,由傑克·吉倫霍爾等著名演員主持。
而電視劇《摩登情愛》的地點,也從第一季的紐約漫延開來,輻射到第二季的世界各地,為更多情侶與單身人士帶來治愈與感動。
當人們在看愛情故事時,
他們在看什麼?
像「摩登情愛」這樣的愛情專欄,其實還有很多,並且都長盛不衰。
大陸也有不少報紙雜誌,專門設立了愛情專欄,或記錄美好的愛情故事,或提供有趣的戀愛咨詢——
2002年,《看電影》雜誌曾設立「情愛參考」專欄,專門為青年介紹愛情電影;早在2000年,連《人民警察》雜誌都專門開設了一個「愛情宣言」專欄,為當代青年提供尋覓愛情的門路。
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愛情電影,也一直深受人們的歡迎:《那些年》裡的愛情故事,源自作者九把刀的青春經歷;《初戀這件小事》的人物原型,等了彼此足足17年,比電影劇情還精彩。
當人們在看愛情故事的時候,他們都在看些什麼?
我們或許可以從「摩登情愛」專欄中找到答案。
15年來,「摩登情愛」專欄中最受歡迎的一篇文章,叫做《如何開始一段戀情》——
它講述了這樣一個故事:兩個年輕的陌生人心血來潮,決定採用心理學家亞瑟·阿倫(Arthur Aron)提出的實驗方法,回答彼此36個問題,並站在一座橋上盯著對方整整5分鐘,看是否能碰撞出愛情的火花。
很多年輕人都將這36個問題奉為圭臬。
他們並不寄希望於偶然性極高的愛情故事,不相信浪漫的事情能發生在自己身上,但他們希望能在「摩登情愛」專欄中,找到一個百試百靈的「戀愛指南」,抓住愛情的救命稻草。
但主編丹尼爾並不這麼看待「摩登情愛」專欄的意義。
他認為,比起遵循一套程式去尋覓愛情,人們更應該學會在愛情中成長:
「很多人會根據故事的結局,來為這段愛情蓋棺定論——如果這對情侶分手了,那他們就是可憐的,只有最終在一起,才是美滿的故事。
但對我來說,唯一不幸的結局是,作者沒有從中學到任何東西。如果你在這段感情中獲得了成長,那這就是一個值得快樂的故事。」
患有躁鬱症的萊西,在一次又一次戀情告吹後,開始對朋友袒露心扉,終於接受了自己本來的樣子;女孩與門衛相處十幾年,從來沒有發展出轟轟烈烈的愛情,卻得到了遠勝於這一切的溫暖親情。
說到底,別人的愛情故事,或許可以給我們啟迪:所謂的愛情,應該是不同維度、不同深度的,能給人帶來成長。
同時,屬於我們的愛情故事,要靠自己邁出關鍵性的一步。
這才是「摩登情愛」專欄想要向讀者傳遞的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