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熏是一個「越南新娘」
嫁到大陸時還不滿21歲
除了她，阿熏家裡有5個姐姐1個弟弟
而全家人就擠在自己搭建的木屋裡
「天堂很遠，大陸很近」
「爸爸媽媽沒有房子住
只有你還沒出嫁 現在全靠你了」
阿熏抱著美好的幻想
被楊家用4萬塊錢娶回了家
當背井離鄉來到夫家
看到夫家蓋起的小樓時
她本以為終於能夠過上好日子了
但現實遠不如她想像中美好
由於越南長期處於戰亂之中
國內男女比例失衡
再加上經濟相對落後
為了擺脫貧窮改變家庭現狀
越南新娘外嫁成為了潮流
不知從何時起
越南女生的形象被定位成勤勞乖順
後來隨著婚姻中介的出現
跨國婚姻的規模更是迅速膨脹
據相關數據表明
在大陸的越南新娘總數已經超過10萬人
但隨之而來的是越南新娘「逃婚」「騙錢」
甚至是進行特殊服務業的負面標簽
「以前他們整條街幾千個女生
像賣人口這樣子在賣」
就像任人在集市裡挑選一樣
街上隨處可見宣傳單或者橫幅貼出的「商品廣告」
「18歲越南新娘，3個月包娶到家
來回6天，20萬不加價」
做中越跨國婚姻的中介利潤頗高
而且只要有一兩個越南朋友
或者自己娶了越南老婆
就能做出一條流水線
36歲的郭李廣經人介紹娶了一個越南媳婦兒
然後在嶽母的帶領下也做起了婚介
阿熏就是在他的牽線搭橋下進了楊家的門
2011年，59歲的楊河山找到郭李廣
想讓他給兒子找個越南媳婦
楊河山認為自己的兒子頭腦遲鈍
怕他在國內找不到媳婦
當時楊河山的兒子楊彬才27歲
這麼年輕的「客戶」並不多見
郭李廣帶著楊彬和三個40歲單身漢組團前往越南
另外三個「客戶」分別是農民、賣菜的小販和建築工人
不到21歲的阿熏幾乎沒怎麼猶豫
就選擇了楊彬
「差不多給他們（越南新娘）家兩千多嘛 不到三千」
從相親到交通、住宿
從辦理結婚證到拍婚紗照、辦喜酒
楊河山一共交了4萬塊
讓中介承包一條龍服務
其中還包括給越南親家的兩千塊
但中介依然能從中賺取五千到一萬
而這只是2011年的價碼
如今的中介費早已翻倍
一般選擇娶越南新娘的男方
往往年紀較大或者身體方面有缺陷
他們會在中介的指導下隱藏自己的缺陷
巧妙地營造出假象
「那我跟你相親的時候
我可能就是坐著嘛
你也看不出我是跛腳還是怎麼樣」
自由戀愛的跨國婚姻
在不知不覺變中成了一門「產業」
阿熏和她的大陸丈夫在越南舉辦了婚禮
之後兩人一起回大陸
而楊河山終於見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兒媳婦
當時阿熏穿著一身紅色的舊運動服
腳底一雙拖鞋，皮膚很黑
除了年輕大概還有點土
起初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阿熏感到很滿意
夫家蓋著小樓
生活條件比她在越南娘家優越多了
而公公楊河山又在她提出娘家需要幫助之後
寄了4萬給娘家人蓋新房
但沒過多久
她就發現丈夫不僅不去賺錢養家
還喜歡賭錢，輸了就回來對她撒氣
「踢門 摔杯子 摔桌子」
丈夫的脾氣古怪暴躁
夫妻倆的速配婚姻也沒有感情基礎
很快，阿熏的美夢就碎了
楊河山發現阿熏婚後一直沒有懷孕
經過一名去過越南娶親的同鄉提醒
他在阿熏的包裡搜到了避孕藥
原來越南的介紹人會提醒即將遠嫁的新娘們
隨身帶上避孕藥預防
萬一婚後不合適也能沒有負擔地離開
2013年阿熏為楊家生下了一個兒子
也許因為這段婚姻從一開始
就建立在謊言和金錢之上
孩子並沒未成為夫妻倆的黏合劑
後來兩人乾脆分居
這天，阿熏提出帶孩子回越南的娘家看看
楊河山也聽說過不少越南新娘逃跑的事
生怕兒媳婦帶著孫子不回來了
於是決定和她一起回越南
三人飛機轉汽車，一路顛簸了2天
才從大陸的城市來到了越南農村
因為楊河山的幫助
阿熏的父母建起了新房子
他們都很感謝楊河山
並向他這個有錢的外國親家承諾
他們決不允許女兒逃回越南
「她（阿熏）爸爸給她說你不回來大陸
在他們家那邊沒有工作 沒有活幹」
哪怕知道自己的女兒不幸福
但是讓阿熏回大陸
對他們來說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便宜娶回家的越南新娘
讓很多通過中介介紹的人沒有安全感
他們甚至會為了防止越南新娘逃跑
藏起或者撕毀她們的護照
福建雙第華僑農場裡
一群年輕的媽媽經常帶著孩子們聚集在這裡
這些年輕媽媽都是越南新娘
她是郭李廣的越南妻子李鳳凰
2011年郭李廣的前妻因病去世
留下了兩個未成年的孩子
郭李廣聽說越南新娘既勤快又省事
很快動了心思
「帶兩個小孩子 你再娶一個不好娶
就想到說一個月時間
再花個三五萬塊就可以了」
但是娶回來才發現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樣
因為語言不通，兩人經常爆發矛盾
有客人到家中，李鳳凰聽不懂
以為是說她壞話
而其他的越南新娘到郭家訴苦
說看到自己的丈夫載其他女生
跟李鳳凰哭訴自己丈夫出軌
郭李廣也覺得好笑
「她老公載客的
他載客難道還要分男女來載嗎 女生不能載嗎」
有時候兩人吵完，李鳳凰會鬧著回娘家
郭李廣自己做過中介
帶隊娶回來的越南新娘早就跑了一大半
對越南新娘逃回越南的事見怪不怪
所以李鳳凰鬧著要回越南娘家他也無所謂
在磕磕絆絆中的跨國婚姻裡
那些相處和睦的小夫妻
反而顯得相當少見
32歲的周嘉珍和她的大陸丈夫洪石中
就是通過中介相親認識的
周嘉珍長相平平
當時在越南也已經算是大齡女生
可對方還是對她一見鐘情
每天都會按時去工廠接她下班
幫她煮飯做家務，也從未隱藏自己的家境。
兩人結婚5年，甚至從未吵過架
而經過多次溝通後
郭李廣也開始慢慢理解越南妻子
妻子遠嫁到大陸
覺得受了委屈想回娘家本是人之常情
盡管做中越婚介利潤高
但郭李廣做了幾個月之後還是不做了
後來為了方便孩子上學
辭掉了城裡的工作
帶著一家人搬回了華僑農場
李鳳凰也不再吵著要回越南了
因為這裡有著許多與她命運相似的越南姐妹
郭李廣和李鳳凰夫妻兩人
摸索出了屬於自己的相處之道
然而阿熏卻不再對婚姻抱有希望
隻將一切都寄托在孩子身上
阿蘭·德波頓在《身份的焦慮》中寫道
「貧困最令人痛苦的地方
並不是它所導致的身體上的受苦
而是他人對貧困狀態的負面反應所導致的羞恥感」
為了擺脫貧困出賣自己實在得不償失
組建家庭的原因有很多
但婚姻不是買賣
最終還是要用「愛」去經營，才能收獲幸福
更何況，如果將一個人物化，用金錢去衡量
那麼生而為人的尊嚴又在何處？
蕓生是做影視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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