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了15年的男孩，最終活成了普通人

　　最近我常刷到一個過氣組合，「 0713 」。

　　挺懷舊的，指的是，07 年快樂男聲全國十三強。

　　看看下面這張圖，你能叫出多少人的名字：

　　15 年前，他們從一間叫「快樂城堡」的紅白房子裡出道，是偶像歌手的頂流。

　　最紅時，包攬了彩鈴排名。

　　理髮店、飾品店，連早餐店，都在放他們的歌。

　　在那個小靈通時代，有一億人參與投票，用簡訊一票一票投，送他們出道。

　　國民劇《家有兒女》也根據現實改編了一幕。

　　劉星和小雨躺沙發上看快男直播，猜陳楚生會是冠軍。

　　15 年後，除了歌手張傑，這些人基本都沒有太大水花。他們出現在商業活動、帶貨直播，和一些影視劇裡的配角名單裡。

　　這次疫情，很多人也沒什麼工作。

　　蘇醒、張遠、王櫟鑫、陳楚生、陸虎、王錚亮，一起參加了檔節目。

　　他們調侃自己是「再就業」，「最近確實是沒什麼活兒」。

　　挺讓人感慨的。同事說，他們往這一站，就是個失意者聯盟。

　　如何面對人生起起落落的失意呢？

　　有個細節是，他們直播，直播間湧進了 100 萬人。

　　幾個人有些傷感：出道以來，從來沒有這麼多人，看自己直播。

　　傷感了兩秒鐘，立馬畫風變了，爭相打廣告：

　　「我的新曲最近要發了！」

　　「我某檔節目馬上要播！」

　　「我是《嘉賓》的原唱！」

　　「來我的賣貨直播間買買東西！」

　　……

　　蘇醒有句話，我印象特深。

　　觀眾說他：中年變油膩了。能不能回到年少時模樣？

　　蘇醒拿那張早就有皺紋和眼袋的臉對著鏡頭，誠實地說：

　　回不去了。

　　「我三十多歲，不少生意往來，去過很多的大哥局，陪過吃陪過喝。認識很多甲方，常年是個乙方。青澀單純美好的樣子是回不去了。很難改。」

　　「乙方」這個詞，可太有意思了。

　　生活可不就是我們牛 B 的甲方，而我們就是被生活拿捏的乙方。

　　人到中年，我們終於認清了生活這幅甲方「嘴臉」：

　　你牛 B ，你出爾反爾，你不按招術出牌。

　　你今天給我嘗甜頭，明天讓我摔跟頭。

　　你讓我此刻笑，下一秒哭。

　　可那又怎樣呢？

　　今天我就想借這個「失意者聯盟」聊一聊，

　　面對「生活」這個反覆無常的甲方，我們乙方怎麼接著、伺候著、生活著？

　　生活可不會按真人秀劇本給你出牌。

　　想必「 0713 」這群人，體會很深。

　　他們是偶像歌手出道，在節目裡比音樂。

　　張遠問王櫟鑫，你玩過什麼紅的音樂？

　　王櫟鑫很難答。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現在在演戲，演配角。

　　上次很出圈的，是和當時 19 歲的劉昊然搭戲。

　　一部校園青春偶像劇，他穿校服和劉昊然追同一個女孩。

　　張遠有首《嘉賓》倒是火了，但也是歌火人不火。

　　他被吐槽：「你這個婚慶歌手。」

　　可能只有彩鈴數據記得他們的紅。

　　當年彩鈴排名第三的，是張遠。第二，是王櫟鑫。第一，是陳楚生。

　　拿了第一名的陳楚生，出道後經歷解約、官司、巨額賠償。

　　再出現，能參加的節目不多了。他結了婚，生了兩個孩子，還在做音樂。

　　最近我看到關於陳楚生的一條留言：

　　「《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是陳楚生寫的？一直以為是齊秦。」

　　生活有時也會給你個急轉彎。不打招呼。

　　俞灝明，在他商業價值最高、資源最好、人氣最旺的 22 歲，在那場為他定制的男主角的戲裡，遭遇意外。

　　全身燒傷面積達 39 %。包括他的臉。

　　他的同事看到新聞，恍惚了下，會不會是劇組的宣傳？

　　「那個就像是人生的雲霄飛車，在你爬到最高的時候，轟然滑落，整個人都是懵的，也不知道未來在哪裡，自己能幹嘛。」

　　未來不知道在哪裡。

　　但未來裡，有些位置沒了。

　　國民弟弟的位置、《天天向上》主持人的位置、偶像藝人的位置，都沒有了。

　　這群人裡，讓我印象最深的，是最沒存在感的陸虎。

　　快男全國十三強，他是第十三名。

　　同事對他有個挺準的形容，像很多一直兢兢業業做事但不被看見的基層打工人。

　　你應該聽過他寫的歌。

　　張傑的《看月亮爬上來》，《一起來看流星雨》的OST。4 年前，《延禧攻略》大火，也讓他唱的那首主題曲，《雪落下的聲音》，同樣大火。

　　那一年跨年夜，他在家，盯著電視，每個電視臺都在唱這首歌。

　　他是原唱，但，「就是沒有我」。

　　有一次，他在車裡大哭，問朋友魏晨：

　　「為什麼我這麼努力卻沒有好結果？」

　　生活讓你痛哭，然後呢？

　　這群人的做法是，拿著乙方的態度應對——

　　好的。

　　點擊收到。馬上修改調整。

　　蘇醒開玩笑地給甲方磕了個頭，說自己很聽話。

　　我想起他上一次參加一檔唱歌節目，也沒唱進決賽。讓人看起來挺「落魄」的。

　　有個知曉他曾經的一位網友，發私信來問：

　　「醒老板，當年你是偶像天王，現在混成這幅德性，你自己能不能接受，我說的是從心裡去接受？」

　　蘇醒發了條微博回應，挺樸實：想多點工作機會，想家人生活好點。

　　他還寫了一段話：

　　「但感動，能免則免。那麼有所收獲不至太忘形，結束關係不會太失落。這並非淡漠，我反倒覺得輕鬆和清醒。」

　　說實話，我是隨著年歲增長，才讀出一些意味。

　　年少時，那份心氣，常常讓人熱烈盈眶。

　　現在，你看哪個乙方要去感動甲方？

　　對生活少了點不切實際的感動，多了點清醒，活著才清爽。

　　借著那個網友的問題問下來，一個人如何從心底接受生活的失意呢？

　　道理很難講。我想分享兩個例子。

　　一個是凌晨北京的滴滴司機。

　　你隨意打上一輛車，可能得知他曾有個職業，創業公司的老板，或者某某公司的總監。

　　說起往事，他們大多開個玩笑，沒有人會哭。

　　另一個是一群 TVB 失業藝人。

　　他們紅過，又跌落，靠拍些師奶綜藝生活。記者問其中一位演員，（生活）辛苦嗎？

　　他想了想回，

　　「辛苦，

　　但辛苦不代表無法活下去。」

　　面對生活這個甲方，在某些時刻，我們何嘗不也是這個「失意者聯盟」的一員呢。

　　最近不開心時，我就會研究東北話。發現東北人有個對話很有意思：

　　「你最近幹什麼呢？」

　　「對付生活呢！」

　　「對付生活」，太有意思了。

　　把「對付」拆出來，聽起來挺硬氣的，要梗起脖子鬥一場。

　　把「對付」和「生活」放一起，意味就變了，有妥協，也有不妥協。

　　這就是我想說的，面對生活這副「甲方」折磨人嘴臉，我們用乙方態度應對。對付著。

　　關於那個不紅的快男「 0713 」，有個細節我印象很深。

　　一次直播，陸虎頭上戴了個水壺，想搞怪，逗大家開心，

　　「哈哈哈哈好像不太好笑，好挫，哈哈哈哈。」

　　大家都哈哈笑，幾秒後，大家沉默了。

　　張遠說：「我真的覺得我們好心酸啊。」

　　但心酸也只是幾秒。很快又過去了。

　　我想起一部至今還被反覆拿出來看，能從中感受生活真諦的國產劇，《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

　　劇最後，兒子小樹問大民夫妻，活著有什麼意思？

　　「有時候沒意思，覺得沒意思的時候又有意思了。你就活著，好好活著。」

　　

　　

　　

　　

　　撰稿：阿朱

　　責編：丁丁

　　

　　這群所謂的「失意者」一起寫了首歌，叫做《活該》。這是其中的歌詞：

　　「我活著，為我該感恩的那些人；

　　我活著，為我那些該感動的事。

　　我活該，年輕也許是我最好的素材；

　　我努力活著，還不就是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