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中旬的一部《沉默的真相》,讓國產劇炸了足足有一個月。
盡管播出的劇集在原著基礎上已經做了相應的調整和修改,但在恥度上,還是犀利得超乎我們的想像。
當故事背後的秘密和真相一點點揭露出來,有人為這部劇熬夜刷劇哭紅眼,有人感嘆國產劇終於敢在題材上用力大膽了。
其實,比起國產劇的「畏手畏腳」,在揭露社會隱秘及人性罪惡方面,韓國電影卻總是不會讓人失望。
從改進法律的《熔爐》到引發巨大回饋的《素媛》,韓國電影在對人性黑暗面的剖析真的太敢了。
就在8月底,一部聚焦老人被侵犯題材的電影在韓國上映,影片震撼人心,可韓國觀眾的反映,卻讓人倍感不適,尤其是男性觀眾。
韓國的許多男性觀眾以題材讓人感到不適的理由打了低分,還有人質疑影片取材的真實性,讓這部入圍過臺北電影節和釜山影展的電影評分驟降至4.04分(總分10分)。
不過好在事件曝光後,許多觀眾都紛紛前來挽救該片的評分,讓分數重新上升到了8.43分。
但值得注意的是,男性觀眾的評分依舊只有2.81分左右,而女性觀眾的評分則高達9.86。
看來,又一部《82年生的金智英》誕生了。
可就是這樣一部在韓遭抵制,遭人惡意刷分的影片,卻拍出了我們難以啟齒的隱秘。
《老婦人》
這是一個關於69歲老人被侵犯的故事,所以電影還有一個名字,叫《69歲》.
和大多數侵犯題材的影視作品不同,《老婦人》在傷害的呈現上非常含蓄。
電影開篇,有長達近2分鐘的黑屏。沒有畫面,只有聲音。
憑著一來一往的對話,我們可以得知這是出自一位老人病患和一個護工之間的交談。剛開始對話還都正常,可慢慢的,談話內容卻越聽越不對勁。
「您的腿很美」
「背影像年輕姑娘呢」
「您不是老人啊」
以上對話發生在一家醫院的理療室裡,對話的雙方是69歲的老人沈孝晶和29歲的助理理療師李鐘浩。
畫面一轉,孝晶離開了醫院。
孝晶是一個很有氣質的老人,她平時很注重運動,但因為關節不好,所以一直堅持下來的就只有遊泳這一項。
她在一家書店上班,書店老板是她曾經當護工時候照顧的老人東根,東根出院之後就繼續請孝晶做陪護。
兩人一起住在家裡,長時間的相處下來,越來越有默契,但彼此之間也都一直是互相招呼,互相尊重的。
這天,從醫院回來之後,孝晶一直就若有所思。
當晚,她對一同居住的東根說,她要報警。
等到警局填寫資料的時候,警察對這起案件感到納悶,原因只有一個:施暴者是一個29歲的小夥子,而受害人卻是一位69歲的老人。
同時因為東根和孝晶的特殊關係,讓警察對孝晶有了一點奇妙的看法。
不過因為孝晶保存了證物,李鐘浩侵犯的事既成事實,於是警方就到醫院把李鐘浩帶來詢問。
可當警察把李鐘浩帶來審訊時,卻從他口中得到了另一套說辭。
李鐘浩說,他們兩人確實發生關係了,不過是自願的。
而且他還說,兩人並不是不熟悉的關係,兩人住在同一棟公寓長達一年之久早就相熟,之前他給孝晶介紹過醫院,甚至在去年聖誕節,還和孝晶在超市打過招呼。
但是問題來了,孝晶卻說完全沒有這回事,給她介紹醫院的以前同事宋美子,而且兩人也從沒見過面。
同一件事,兩個說法,事件看起來像是陷入了羅生門。不過很快經過警方的調查,這兩件事都一一得到了證實。
首先,警方向派遣護工到三一醫院的護工公司核實宋美子的資訊,卻收到並沒有這個人的回復。
然後,從超市調出的監控來看,去年聖誕節孝晶和李鐘浩的確有過交集。
這兩件事的確認似乎從一定角度上證明了李鐘浩說的才是事實,對於孝晶的指控,警方就以為孝晶「或許有了老年癡呆」。
這麼一來,因為證據上的不占優勢,孝晶這個侵犯案件的逮捕令很難申請下來。
事實上,逮捕令確實也被駁回了,而駁回的理由則是非常荒唐:年輕男子侵犯年邁女子的可能性較低。
不過東根和孝晶都沒有放棄,一直在默默搜集更多的證據。
但在支持孝晶這件事上,東根這邊還是受到了阻礙,就是東根的兒子。
盡管東根的兒子已經默認兩位老人的同居關係,但是對於孝晶的事,他不相信也不想管。
同時,因為東根在雨天的晚上出門尋找孝晶不小心摔倒受傷,這讓東根的兒子更加不滿,於是他勸說孝晶不要再繼續申訴。
在東根兒子的暗示下,孝晶連夜就搬離了東根家,為了找到新的住處,她來到了之前當護工的人家,繼續照顧這家的重症老人。
這邊得知孝晶離開的東根也開始尋找孝晶,盡管兩人住一起許久,但這一次,東根才是真正了解了孝晶,也真正信任孝晶。
孝晶其實並沒有老年癡呆,她之所以會忘記一些事情,是因為她一直在服用抗憂鬱症的藥物。
而且為了不過分依賴藥物,她還通過不斷的運動來對抗憂鬱症,這也是為什麼她常年堅持遊泳的原因。
另一邊,孝晶也在自己尋找更多的證據繼續申訴。
首先就是從警方調查得出的「謊言」開始,也就是她曾經的同事美子。
輾轉找到她之前一起工作過的護士長,得知公司之所以不承認宋美子這個人,是因為美子不是正式的護工,為了避免被發現,公司就直接否認了她這個人。
同時她還接受了警方的測謊,結果顯示她並沒有說謊。
還有就是她想起了自己之前和李鐘浩在超市裡的碰面,當時因為絲巾掉了被李鐘浩撿到,於是兩人有過短暫的對話。
而當時東根因為背對著他們在看紅酒,所以他並不記得李鐘浩這個人。
影片的最後,沒有明確告訴我們孝晶的申訴是否成功,而是用孝晶的一張張勇敢自述結尾。
或許到這時案件的成功受理與否已經並不是那麼重要,孝晶敢於發聲,敢於直面李鐘浩,而我們看到影片之後會有思考,這就夠了。
《老婦人》是一次挑戰禁忌話題的勇敢嘗試,在這之前,幾乎沒有關於老人被侵犯的電影。
整部電影的題材雖然沉重,卻呈現出來的始終是平靜又不失力量,隨著劇情的深入,我們看到的是人們的偏見。
當然這還要得益於主演藝秀晶的精彩表演,影片中她的肢體動作不多,甚至話都很少,可是僅憑這些不怎麼「大」的表演,她就能把作為受害者的恐懼和絕望,和作為女性的冷靜和堅韌都表達得恰到好處。
也正因為如此,當初影片僅靠預告片就入圍了臺北電影節「未來之光」單元。影片還在2020年參加了國內的山一電影節的放映,在電影放映之前,播放了一段導演林善愛的自述。
林善愛導演談到:「我聽到了這麼一個故事,我有很多的情緒。我並不是單純想做一個事件的復述,更多還是一種自己的表達。」
影片有很多地方都突出了「老人」這個議題,比如東根在尋找孝晶的時候,因為著急沒把泡麵的盒子扔掉,被便利店的年輕店員嫌棄,甚至直接把年老的東根拿來和「垃圾」作比較。
再有就是孝晶本身的存在,因為她常年遊泳身材保持得很好,而且因為穿衣有自己的風格看起來不像是大多數老人一樣,再加上她身邊沒有伴侶子女,就給人一種「為老不尊」的錯覺。
警察在警局裡詢問她和東根關係的時候,兩人得知兩人同居時交換眼神的微妙表情,在他們看來,孝晶或許本來就是一個「不檢點」的人。
之後警察在確認孝晶確實是被侵犯來找過孝晶,他提到了孝晶的衣品不錯,卻被孝晶的一句「警察同志覺得我如何?」堵得啞口無言。
對於一位已經69歲的老人,穿的寒酸會被人欺負,可是穿的乾淨得體又能安全嗎?
還有孝晶因為身材和打扮不像老人,被人當做茶餘飯後的議論對象,就連她受到侵害,之前的同事也是說:怎麼不小心點呢?
實際上,孝晶的經歷並不是個例,打開搜索軟體,輸入「老人」「侵犯」會發現類似案例不勝枚舉。
或許《老婦人》作為一部電影還稱不上最佳,但在這部影片被更多人看過之後,我們不會再因為這個問題而感到無力:
「如果我是年輕女女子,那個人,會被逮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