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上周末,久違的賴聲川導演首度出現在東坡大劇院的後臺。出於導演的職業敏感,在接受本報專訪之前,66歲的他先是矯健地跨上舞臺,用目光迅速檢測這個陌生的舞臺,在確定符合演出標準之後,他這才胸有成竹地微笑表示:「採訪可以開始了。」
12月18日和19日,賴聲川的寶藏話劇《千禧夜,我們說相聲》即將亮相東坡大劇院,而這僅僅是個開始。賴聲川的表演工作坊與杭州演藝集團達成一系列戰略合作——接下來,由倪妮主演的《幺幺洞捌》,由郝蕾張傑主演的《曾經如是》,甚至他導演的兒童劇《藍馬》,都排入了杭州大劇院明年的演出計劃。
開創的相聲劇拯救了
當年逐漸式微的傳統相聲
相聲劇是賴聲川在劇場的一大創舉。當年,年輕的賴聲川帶著用黑膠唱片翻錄的相聲帶遠赴美國留學。聽相聲,成了他一解鄉愁的最佳門路。然而,畢業回到故鄉的賴聲川突然發現,相聲這門古老的藝術早已沒落了。「於是就想做一個關於偉大傳統沒落的作品。我覺得可能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說相聲這個方式本身去告訴大家相聲已經沒落了。當然那時已經找不到相聲演員來演,於是我就選用了劇場演員。」
讓人沒想到的是,1985年,當這部名為《那一夜,我們說相聲》的作品在臺北首演時,意外地把相聲激活了,很多觀眾都很喜歡這個作品。「那時還只有錄影帶,這個劇光在臺北賣了200萬盒卡帶。」所以每隔幾年,賴聲川都會做一個全新版本,三十多年下來,他一共創作了7部相聲劇,這個全新的戲劇形式,不僅為賴聲川奠定了劇場導演的地位,亦拯救了當年逐漸式微的傳統相聲。
如果你是杭州大劇院的鐵桿粉絲,一定還記得9年前表坊招牌相聲系列的《那一夜,在旅途中說相聲》的「突襲」杭州——無論是在西湖斷橋上推出的行走發布會,還是在中國美院舉辦的相聲講座,相聲劇這種帶著濃鬱鄉愁的劇場形式,就像是龍捲風,喚醒了大家埋藏在心中的對於傳統藝術的敬畏之心。
而這一次亮相的《千禧夜,我們說相聲》,是賴聲川在2000年千禧年創作的第四部相聲劇作品,它充滿了厚重的時代懷想,交織著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的氣息,可謂是相聲劇之中最特別的一部了。
在西溪創作的《幺幺洞捌》
帶著杭州細雨的氣氛
將於明年1月8日和9日亮相杭州大劇院的《幺幺洞捌》,則是一部關於上海的作品。住在上海的時候,很多次走在虹口的街頭,賴聲川總想著這棟老建築背後會有著什麼樣的故事,想像抗日時期這裡作為日占區發生的傳奇。
後來他由看到一個發生在二戰時的真實故事——一個歐洲的舞女,在德國軍官之間周旋,她沒有經歷過特工訓練,但卻能把自己聽到的分毫不差地記下來,為盟軍傳遞了很多重要情報。於是,賴聲川把這個故事移植到了《幺幺洞捌》裡,成績了2019年的女作家舒彤與1943年民國女特工安娜的一段故事,而「幺幺洞捌」就是行動的代號。
「雖然這是一個發生在上海的故事,劇本卻是在杭州完成的。」身為杭州文化名人的賴聲川,在西溪濕地有一間他最喜歡的工作室。「我經常會偷偷來杭州閉關一陣子,《幺幺洞捌》也是在這樣細雨的日子裡完成的。我拿著錄音筆,一邊走一邊講,第一場,第二場,第三場……一直講了三天,然後交給助理幫我整理成文字,劇本就成了。」賴聲川透露,如果你仔細地看,會發現這部劇帶有一種杭州的細雨氣氛在。
《幺幺洞捌》同時也成為倪妮的舞台劇首秀。「倪妮30歲了,一直在尋找突破。我問她你需要什麼,她說她希望有一個更好的表演訓練。」對於倪妮的表現,賴聲川給出了很高的評價:「影視演員來演話劇,有的人很容易就能跨過來,有的人則很難,但是倪妮表現得很容易。」在賴聲川看來,這個「容易」來自於她的用功。「這些是觀眾看不到的,只有我們能看到她工作時是什麼樣的態度,會不會遲到早退,來的時候有沒有準備好。她真的非常努力,從第一天開始就把自己當成一個新人。觀眾們都說非常驚訝,覺得看到了一個不同的倪妮。」
去年第七屆烏鎮戲劇節,《幺幺洞捌》作為重頭戲首秀了兩場。由於自己是發起人,賴聲川把好的檔期都讓給了外國演出團隊,而在「夾縫」中演出的《幺幺洞捌》,不僅創下了史上最快速裝臺,而且還在一晚連演兩場長達3小時的大戲。但賴導卻對那次近乎瘋狂的演出非常不滿意。「時間太趕了,《幺幺洞捌》的裝臺很龐雜,雖然你們可能看不出問題,但我覺得可以做得更好。」這次來杭演出,賴聲川對《幺幺洞捌》進行了全新升級。「大概刪掉了半個小時的戲,觀眾看起來會更加流暢。」
戲劇具有療愈功能
將來杭推出表演訓練
今年突如其來的疫情,無疑對劇場工作者來說是一個重創。「原本以為只是去臺北過個年,沒想到竟然過完了夏天。」不過在這段日子裡,賴聲川卻一點也沒停下來,他整理出了12個英文版的劇本,交由美國密歇根大學出版社出版。「最讓我激動的是,我想請戲劇大師,也是第一屆烏鎮戲劇節主席羅伯特·布魯斯汀來給我寫個序。對方起初回答我說眼睛不太好。」對於亞洲人來說,這可能就是婉轉謝絕的一個方式,但令賴聲川意外的是,沒想到大師竟然讓他夫人一字一句地幫他念完劇本並作了序。
到了9月,賴聲川終於從臺北回到上海。「隔離的14天,一切都好像很不真實,還好太太在我隔離的房間裡給我放了一把吉他,讓我可以用音樂解悶。」解除隔離的那天晚上,太太丁乃竺來接他,兩個人走在安靜的大街上,一切充滿了希望。
對於純靠市場運營的上劇場而言,這場疫情也是一次對行業生態的挑戰。「我們從允許的30%上座率開始做起,到後來的50%、75%……到現在,我們終於活過來了。」在他看來,劇場是維系人與人之間文化交流的場所。「因為這場疫情,讓我們愈發覺得戲劇的重要性,我也很願意分享劇場經驗。」
在他看來,戲劇是有療愈功能的,賴聲川就把這種「療愈初心」,化為去年12月在上海首演的作品《曾經如是》。「它是通過一群平凡之人不屈凡的故事探究了關於世界、國家、人類、命運之類的永恒主題,它講述的都是我們明白卻不願意去思考的事情。除卻家國與世界,我們也很少面對自己的真心。不得不提,郝蕾的演技簡直太棒了。」
還有他執導的兒童劇《藍馬》,是的,你沒看錯,就是兒童劇。當記者提出疑惑時,賴聲川哈哈大笑:「我身為兩個孩子的父親,為什麼不能執導兒童劇呢?」原來,他的兩個女兒從小一直聽的床邊故事,就是他自己不斷即興編述的《藍馬》,這個故事一直講了好久好久,從女兒一代講到孫女一輩,直到將其呈現在舞臺上。而它們也都將出現在杭州大劇院的舞臺上。
另外,杭州演藝集團還與表坊共同推出戲劇培訓計劃,過不了多久,杭州的戲劇愛好者們在家門口就能學到賴老師一整套的戲劇表演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