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享譽港臺到宣布破產,從劇場龍套到黃金配角,一聲達叔足矣
2021年2月27日,香港知名喜劇演員吳孟達因肝癌逝世,享年69歲。
乍一聽,驀然一愣,這個在遊戲裡叫著回收裝備回收元寶的達叔,已經走了麼?
除去鋪天蓋地宣傳的遊戲,好像真的記不清達叔上一部作品是什麼時候的了,似乎在深度君的記憶裡,達叔一直都是那個帶著些許胡碴,些許猥瑣,些許潦草,些許憔悴的中年失意男,一直都是那個跟著周星馳跑上跑下累死累活的配角。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好像永遠不會倒下的人,有一天也會真的倒下。
故事的開始還得從1959年開始說起。這一年,吳孟達一家搬家到了香港,出生在福建廈門的他就這樣離開了生活七年的故地,來到了寸土寸金的香港。一家七口只能住在幾十平米的小間裡面,也正是因為這樣,為吳孟達的大起大落埋下了伏筆。
吳孟達的家裡做著小生意,父親也和常人一樣希望吳孟達能夠子承父業,但是吳孟達卻一直有個演員夢,希望自己能夠成名,能夠出人頭地。為此吳孟達報考了第三期香港無線電視藝員培訓班,也成了周潤發、杜琪峰的同門師兄。
父親對此一直反對,吳孟達只能白天幫忙照顧生意,晚上靠著去夜校學英語的幌子去訓練班學習表演,日子倒也一天天地過去了。
這天,一家人正在吃飯,電視裡正放著一部電視劇,而其中一個龍套,赫然正是吳孟達的樣子,父親這才知道了真相,雖然還是不同意,但是俗話說「生米已經煮成熟飯」,也只能這樣了。
從1973年進入培訓班開始,吳孟達出演了無數的龍套和配角,一直到1979年,他才算是真正出名,而且還是一夜爆紅的那種。
1979年由鄭少秋主演的《楚留香傳奇》正式開播,這是古龍影視史上的經典之作,無論是在香港首播還是臺灣轉播,皆到了萬人空巷的地步。而臺灣方面最為轟動,收視率達到70%,至今無人超越。
吳孟達也正是因為出演了其中的男二胡鐵花一角,一炮而紅。許多年後,吳孟達回想起走紅後的那幾年荒唐歲月,當真是稱得上怪誕。
成名之後的吳孟達成天過著紙醉金迷的日子,用他自己的話來說:白蘭地當水喝,姑娘成群結隊地站著等,每天的生活就是打牌、喝酒、吃飯,很快就連公司的戲都不去拍了。
作為同期師弟的杜琪峰,也只能說一句:爛泥扶不上牆。
結果可想而知,因為賭錢輸了只能去借高利貸,然後又輸了,長此以往,無力償還,走投無路的吳孟達只能到處找人借貸,周潤發就是其中之一。
當時吳孟達信用卡欠款三十萬,想要和同期出身的周潤發借三十萬,可是周潤發卻沒有借給他,起初一定是有怨言的,但是當脫身往事再次看的時候,吳孟達對於周潤發回是持感激態度的,當初借到了這三十萬,恐怕吳孟達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幡然醒悟,更何況後來的周潤發回幫了吳孟達一手。
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朋,眼看他樓塌了。
到最後,陪著吳孟達的只有和無線的一紙合約,也正是這一紙合約,讓吳孟達有了生活保障。那個時候,吳孟達一個月的薪水要分成兩份,其中一份三分之二用來還債,還有三分之一才是自己的生活費。在這個劇組說兩句話演一場戲接著坐車再去下一個劇組成了那幾年裡的常態。
也正是這段時間,讓吳孟達對演戲產生了真正的興趣,開始沉下心研究表演,看書、看電影,接演龍套角色。
至此,從出道到成名再到破產還債,吳孟達的前半生也算是坎坷曲折,直到遇到了周星馳。
為我們熟悉吳孟達,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周星馳的黃金配角以及無厘頭喜劇。
作為周星馳的配角來說,吳孟達絕對是無可爭議的No.1。從周星馳做主角的第一部電影《蓋世豪俠》開始,兩個人就有了合作,只是從起初的單純搭戲到了後來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因為和周星馳的對門鄰裡關係,再加上有兩部劇的默契合作,導演吳思遠著手準備電影《賭聖》,小成本,低制作,但是卻打敗了成龍和許冠文的同檔電影,成了當年的票房黑馬,就這樣,周星馳和吳孟達這對黃金搭檔走進了人們的視線,無厘頭喜劇也正式登上了香港電影的舞臺,拉開序幕。
說起無厘頭,甚至連吳孟達和周星馳都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意思,只是莫名的好笑,好笑到我想達叔在彌留之際,一定還會想起和星爺兩個人蹲在大馬路上觀察來往行人的時候,一對情侶,你一句今天吃什麼呀,我一句那個電影挺好看的,一問一答總是驢唇不對馬嘴,但是就是讓人莫名的想笑。
從1990年到2001年的十一年間,吳孟達和周星馳合作了數十部電影,《賭聖》、《逃學威龍》、《鹿鼎記》、《破壞之王》、《九品芝麻官之白麵包青天》、《少林足球》等等等等,每一部都是膾炙人口的佳作,甚至可以說,你一看到周星馳的喜劇,一定會想到吳孟達。就像一說起星仔,就會想起達叔一樣。
戲裡戲外,吳孟達和周星馳一樣默契十足,吳孟達作為家裡的長子,再加上虛長周星馳十一歲,在這段關係中,更多的像是一個長兄,一個父親。
周星馳性格的怪是圈內公認的,在片場急起來的時候誰都罵,但是唯獨沒有罵過吳孟達,也只有吳孟達能夠勸得住。甚至周星馳和母親鬧矛盾的時候,都是吳孟達幫忙開導的。
在經歷過人生的大起大落之後,吳孟達在性格上當得起老成穩重,在戲裡,他可以是《賭聖》中一被叫名字就顫抖的三叔,可以是《鹿鼎記》中對韋小寶面冷心善的海公公,也可以是《少林足球》裡的失意前黃金右腳,但是在戲外,他一直都是那個我很醜但是我很溫柔的達叔。
江湖已不再,青山長作伴。
配角在香港電影裡面一直都占據很重要的地位,在上個世紀的黃金配角裡面,吳孟達不是演技最好的,但一定是最知名的。
以往電影配角太過臉譜化,好人就是好人壞人就是壞人,一定角色個性分明,但都是浮於表面,但是吳孟達的出現,讓市井小人物的配角得到了觀眾的認可,給很多底層人物帶來了精神力量,得民心者得天下,吳孟達的地位自然是離不開周星馳,但是也離不開喜歡他的觀眾和粉絲們。
我想達叔這輩子一定會有兩個遺憾吧,一個是和周星馳合作這麼多電影,卻沒有一個角色獲獎,一個是自《少林足球》後,兩個人再沒有合作。
2001年,《少林足球》橫空出世,堪稱票房和金像獎的最大贏家。
做人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呢?
是啊,做人要是沒有夢想,和鹹魚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吳孟達最開始不滋生野心,就不會有那個白天兼職,晚上學習的培訓生,就不會有那個在臺灣揮霍一年也不願回港的大腕。
如果吳孟達不想著翻身,那麼就不會有宣布破產積極還債,就不會夜以繼日地磨煉演技,不會有後來的種種。
你們說達叔在病床上會想什麼呢,會不會覺得待在廈門安心做個生意人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會不會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沒能當上主角是種遺憾,又會不會後悔自己當時沒能抵住燈紅酒綠的誘惑,還是慶幸自己遇到了周潤發,讓自己獲得了唯一一個最佳男配,亦或是遇到周星馳,讓自己再度輝煌,還是會想起當年兩個人蹲在馬路牙子上的歲月,會想起兩個人吃鮑魚罐頭的日子,還是會想起自己的妻子孩子,想起我們這些打怪的人到底有沒有從你那拿到元寶。我們無從猜測,但是他一定會想起自己說過的那句話,我還沒上車呢?
對不起,這次是您先上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