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2日,一則宣布某藝人住進精神醫院的視訊迅速引起關註。
視訊中的男子稱,自己是龐麥郎的經紀人,而龐麥郎本人由於患有精神分裂症,已被強行帶走,送入精神醫院。
他還表示,年初之時龐麥郎的精神分裂進一步加重,甚至已經到了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的地步,並且多次出現自殘、自殺等極端行為,而且龐麥郎也曾經出現過要殺害他的行為。
說起龐麥郎,可能沒有幾個人能想起他,但如果唱起那句「我的滑板鞋,時尚時尚最時尚」,連田裡種地的老伯都能跟著哼出個調。
2014年,神曲《我的滑板鞋》紅遍大江南北,也將龐麥郎的事業送上巔峰,但一夜暴紅對他來說可能只是一時的歡呼和無盡的孤獨、彷徨和傷痛。
1.
龐麥郎本名龐明濤,出生在陜西省漢中市寧強縣,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農民,家裡並沒有什麼錢,但也沒讓他吃什麼苦。
國中畢業,他沒有考上高中,念了一家技術學校,不到半年,轉到西安外事學院,也沒有念完。
雖然他退學了,但在校期間作文成就一直很好。
當龐麥郎被眾人所知時,他正輾轉於各地打工,堅持參加選秀,雖然每次都落選,但他說,自己有一個「音樂夢」。
龐麥郎最先是在網路上走紅的,出道歌曲是一首叫《摩的大飚客》的歌。
這首歌能被網友們熟知,其實完全得益於一位網路大神的驚人才華。
那時的龐麥郎和很多網路音樂人一樣,詞曲完成後,自己先唱一遍,錄一個沒有伴奏的幹音,然後再雇專業的音樂人來編曲。
接下這個工作的編曲人聽了龐麥郎錄音後,心態一下子就崩了,走投無路的編曲人選擇上論壇po文向網路大神們求助。
恰好一位叫「音爆雲」的網路大神當時心情很差,翻論壇的時候聽到了這段錄音,可他卻被這首歌逗笑了。
隨後,「音爆雲」立即決定,要把這首歌完成,他用這段錄音做了一個電音風格的音樂作品,並發到B站上,一時之間,網友們都被大神的才華所折服。
就這樣,大家知道了神曲《摩的大飆客》,別名《打吊針》,同時,也讓到華數參加選秀的龐麥郎得到了賞識。
據華數文化傳媒總監潘嘉霖在微博上發表的公開信中所說,龐麥郎在2013年9月向公司展示他的音樂時,由於他原生的唱法、貼近生活的歌詞、以及他身上的矛盾氣質,華數選擇了他。
2.
2014年5月,蝦米音樂網上上傳了一首《我的滑板鞋》,這首歌將龐麥郎推到了事業巔峰。
華數選擇龐麥郎之後,便如火如荼地開啟了一系列造星計劃。
首先,將這個充滿草根氣息的男孩定位為「追夢青年」,與普通人的追夢情結相吻合,讓人們相信,再平凡的人只要有才華,都有實現夢想的機遇。
然後就是專業的包裝和推廣階段,找專人打磨詞曲,到專業錄音棚進行錄制和編曲,整個制作過程長達三個月。
(圖源自潘嘉林《一封公開信——說說我們和龐麥郎那些事》)
潘嘉霖說,龐麥郎的第一次正式錄音非常不理想,因為他天生五音不全,幾乎每唱一遍,音準和節奏都各不相同,只好反覆錄制,再由後期制作完成。
2014年5月,《我的滑板鞋》正式發布,並進入宣傳期。這首歌的宣傳期也是經過詳細策劃的,先分為獨立音樂人平臺發行歌曲、自媒體提升歌曲關註度、傳統間樂站點和各大榜單推薦三個階段。
(圖源自潘嘉林《一封公開信——說說我們和龐麥郎那些事》)
隨著歌曲走紅,宣傳活動和媒體邀約相繼展開,讓龐麥郎作為草根明星,大紅大紫。
迅速竄紅的龐麥郎改了本名,稱自己為「約瑟翰龐麥郎」,與華數正式簽約,也得到了很多大平臺的合作機會。
但好景不長,2014年12月,華數唱片將龐麥郎告上了法庭,稱他從2014年7月開始,無故失蹤。
而龐麥郎則說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華數唱片則是「不許他看合同」、「強迫他簽約的大騙子」。
後來在《人物》雜誌的一篇專訪中了解到,與華數的合作過程中,他提出了很多要求,比如MV錄制裡一定要有外國人,比如更名字改年齡,比如要公司必須給他打造一首國際化的歌。
華數為《我的滑板鞋》付出了超百萬的宣傳費,捧紅了龐麥郎之後,除了各大衛視節目的邀約,還簽了200場夜場演出。
但當龐麥郎得知華數是傳媒公司而非唱片公司時,他勃然大怒,立刻關機,扔掉電話卡,離開了北京,他說:「我又被騙了!簡直是個騙子!明明是文化公司怎和可能給我出專輯?」
龐麥郎又拿出先前簽字的合約仔細看了看,裡面的二八分成比例成了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簡直是把我當奴隸」。
3.
轟動一時的解約案最後以,龐麥郎並沒有應訴,被列入失信人名單,不能乘坐飛機和火車告終。
離開華數的龐麥郎開始單打獨鬥,他害怕受騙,看不懂合約,就決定隻接商演,即使略帶惡搞性質也可以,一次商業站臺2萬。
他從不上電視,認為看到的人太多,容易破壞形象,隻住旅館,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要走了。
他很在乎「國際化」,名字要用約瑟翰龐麥郎,帶著濃重的陜北口音,卻說自己出生在臺灣,後來當他在百度百科中的出生地被改回漢中時,他為家鄉取了一個新名字「古拉格」,將漢中稱為「加什比克」。
龐麥郎對法律似乎一無所知,但他很看重自己歌曲的版權。
2016年,華晨宇在天籟之戰中將《我的滑板鞋》進行了顛覆式的改編,讓這首歌再次像兩年前一樣再次掀起音樂狂潮。
之後,華晨宇在演唱會上曾多次現場演繹,2019年底,龐麥郎在微博中指出,對於《我的滑板鞋》這首歌,「我隻授權了改編,從未授權商業演出」。
網路上罵聲一片,雖然使龐麥郎這個名字重新被很多人想起,但同時敗掉了他很多路人緣。
因為事件真正的來龍去脈,正如華晨宇公司發表的一份聲明中所說,《我的滑板鞋》的著作權人為北京華數文化傳媒公司,也就是龐麥郎的老東家,而華晨宇方也已合法取得了該音樂作品的授權。
2019年12月26日,龐麥郎又在微博喊話騰格爾老師,稱《我的滑板鞋》歌曲改編權在經過他知曉且認可的情況下,將免費提供給朋友們使用。但這份聲明並沒有加蓋公章,又吸引了很多嘲諷和批評。
(圖源自網路,原博已刪)
(圖源自網路,原博已刪)
但這對於龐麥郎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因為不認同的聲音,他已經聽過太多了。
4.
這次視訊爆料人白曉稱自己是龐麥郎的經紀人,用白曉的話來說,「龐麥郎就像音樂界的梵谷」,他是龐麥郎的朋友,也是一個觀察者。
龐麥郎的病情在白曉的社交帳號發布的內容中,似乎也能看到一些蛛絲馬跡,他坦承地說:「這幾年還是以觀察者的身份在和時間合作,幸運的是我已經能明顯且熟練的看到TA身上核心人格和非核心人格的出現和消失」,「我覺得一切快結束了。」
2015年11月,龐麥郎的名字第一次出現在白曉的社交帳號裡,兩個勇敢的年輕人,趁著熱度還在,開始籌備個人演唱會。
從西安開始,他們決定做全國巡演,票價為100元-200元,演唱會的地點大多是各個城市的酒吧或者LIVEHOUSE。
2016年和2017年,演唱會的名字是《舊金屬》。
2018年和2019年,演唱會的名字是《真棒》。
所有的宣傳在他的幾個社交帳號上,大多是互相轉發,回復也是百裏挑一,但是可以看到龐麥郎沒有放棄他的音樂夢。
龐麥郎的演唱會收入,並沒有公開報導,在各大媒體上,也沒有找到任何相幹報導,所有的消息,都是借助社交平臺,用怪異的文字和無法辨別的地名敘述著演出場景,幾個名字相仿的ID輪流發布和轉發。
在白曉和龐麥郎的紀錄片中,白曉說:最慘的時候,演出現場只有十幾個人,根本賺不回費用。
2019年,他們找到了新的賺錢方式,讓所有追夢的人都可以擁有一雙屬於自己的滑板鞋,他也想多賺點錢,繼續做他的音樂。
一直到現在,那家淘寶店依然還在。
他們聯繫了制鞋廠家,訂制了一批與龐麥郎心裡一模一樣的滑板鞋,開了一家淘寶店,與自制的CD唱片,一起售賣。但銷量慘淡。
視訊交流平臺逐漸流行之後,龐麥郎也開始在活躍起來,但平臺帳號由經紀人白曉打理,作品發布,直播帶貨,幾乎都是白曉陪在龐麥郎的身邊。
3月13日,《新京報》發布了一則龐麥郎父母的採訪視訊。
龐麥郎的母親說,龐麥郎在前年就出現了症狀,但是較輕,2020年開始嚴重的,這次是3月1日入院的,是找村支書一起送去的。
在另一家媒體發布採訪視訊中,龐麥郎的父母還說,自己並不相信白曉。
同時白曉在自己的社交帳號上再次發布視訊,稱今日有媒體打電話,他拒絕回應,希望網友們對所有的新聞消息都能冷靜對待,也希望龐麥郎的父母不要因為媒體給的一些醫療費用支持,而接受採訪,並呼籲大家能夠支持和幫助龐麥郎。
龐麥郎的一夜爆紅充滿爭議,被送進精神醫院的消息令人惋惜,細細回頭去看,似乎也可以從他任性的行為,與現實格格不入的性格裡看出端倪,疾病面前,天才與否的爭議似乎已不那麼重要,還是祝願龐麥郎早日康復,能繼續追求他心中的音樂夢。
作者:白衣渡江
責編:zer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