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貴為公主,相貌醜陋無人敢娶,偏偏侯府公子卻對她動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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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南康長公主葉蓁被打擊已經不止三次了,她倒是還好,可是百姓卻不這麼認為。

  午後閒時無事在茶館裡飲茶的人們悄聲議論起來。

  「怎麼誰和南康長公主扯上關係,誰就出事啊?」

  「不說還沒感覺,你這麼一說,真是這個樣子啊。」

  「那可不是嘛,莫非南康長公主是……掃把星轉世?」有一老者忽然壓低聲音悄悄說道。

  不過還是有人保持理智:「可是那幾人會出事也不是南康長公主的錯啊?」

  老者不緊不慢道:「誰家還沒有點家醜,那幾人中有些人的事情說大也不大,稍稍遮掩一下就能過去,單因為牽扯了南康長公主,最後被弄得家破人亡。」

  其他人一聽好像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禁連連點頭。

  老者看了看大家的神色,暗笑一下,繼續陰陽怪氣道:「其他不論,單說他們做的事情都好幾年了,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南康長公主對他們另眼相看之後就有事了呢?這位長公主的命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在場眾人都心領神會,這個「命好」可不是真的誇獎。就像那人說的,誰的家中沒有點不能於外人道的事情。南康長公主這樣的人,誰家敢娶進門?

  就在眾人擠眉弄眼地讚同時,從樓上雅座站起來一個俊秀爽朗的年輕男子,冷笑兩聲:「我道是何人在此胡說八道,原來是個老糊塗。」

  滿臉得意洋洋的老者循著聲音望去,樓上那男子的衣著打扮一看就是富貴人家,老者尋思著大概惹不起,因此雖然心裡不忿,卻也沒有回話,隻低頭喝他的茶。

  另有一個中年書生卻見不得老人被欺負,仗義執言道:「不知閣下何人,如此不懂長幼,怎可對老先生出口不遜?」

  年輕男子嗤笑不已:「你們一群大男人如長舌婦一般,在這裡毀謗一位姑娘的聲譽,還要問別人懂不懂禮儀?那你們可懂尊卑?」

  被比作「長舌婦」的中年書生被氣得臉色漲紅,伸出手指著站在二樓的年輕男子,嘴裡便是一迭聲:「你……你……」

  只是「你」了半天,卻又說不出什麼,背後論人確非君子所為。剛才還說的熱鬧的眾人紛紛自省,面露愧色。

  年輕男子白了中年書生一眼,嫌棄道:「天青日白,朗朗乾坤,你們卻在這裡為那些觸犯律法的人叫屈,簡直可笑至極!若照你們的意思,被關在大牢裡的窮兇極惡之徒也沒有錯,而是抓他們的人的錯?」

  在場的人張目結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們不過隨口說說南康長公主的事情,哪裡是同情大奸大惡之徒了,但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那年輕男子的話。

  中年書生結結巴巴道:「你胡說!我等並不是那個意思。你究竟是何人,在這裡胡攪蠻纏?」

  站在年輕男子身後的侍從開口:「放肆,睜大你們的眼睛仔細看看,我家公子是安陸侯世子。」

  一聽是安陸侯世子,眾人面面相覷。

  這個混世魔王居然回來了!

  安陸侯世子關子朔過去在京城之中那也是個傳奇人物。

  打架鬥毆,鬥雞走狗,提籠架鳥,哪裡熱鬧哪裡就有他,小小年紀就膽大包天,到處生事。

  大概是侯府中就這一個獨苗苗,所以被溺愛異常,養出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常常都是關子朔在前頭闖禍,他爹安陸侯在後頭給人賠禮道歉送銀子,態度極好,被打了的人家只能打落牙齒咽到肚裡。

  安陸侯是個沒有脾氣卻很有本事的人,別看他總是笑呵呵的樣子,但凡到他手裡的差事都能漂漂亮亮的解決,因此深得皇上信賴。

  可能兒子是他唯一的敗筆,不過人家願意寵著,旁人也說不了什麼。

  直到三年前,關子朔動手打了「客居」於襄陽長公主府的一位公子,侯府只能想辦法將他送出京城去避一避風頭。

  他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京城確實安靜了不少。

  大家想到他誰都敢打的輝煌事跡,頓時灰溜溜地散了。

  剛剛在茶館中鼓動大家的那位老者,也混在人群中匆忙離開。

  只是心裡卻算計著,襄陽長公主府的人給了他銀子,讓他抹黑南康長公主,他還道今日無功而返,回去定然要吃掛落。沒想到竟然遇見了關小侯爺,也就不用怕長公主府的人責怪了。

  襄陽長公主聽到下人稟報,眉頭皺得很是厲害。

  當年住在她府裡的王公子只因為一時不慎撞到了那位關小侯爺,都報出了公主府的名號,沒想到那人一點情面都沒給,還把人打的鼻青臉腫的。

  要不是安陸侯府護得緊,他跑的又快,當年就收拾他了,哪裡還能讓他蹦躂到現在。

  你看,這一回京就給自己添堵。

  一旁的侍女覷著襄陽長公主鐵青的臉色,心裡惴惴不安。

  外人隻道襄陽長公主深受皇寵,他們能在府裡當差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可是其中的苦楚,旁人又如何得知。

  襄陽長公主確實出手大方,但凡能得她歡心,金銀珠寶之類的賞賜數不勝數,但她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大,容不得別人忤逆,稍有不順就拿周邊伺候的人出氣。

  之前隨侍在襄陽長公主身邊的侍女,服侍她多年,就因為在南康長公主的事情上勸了兩句,結果被直接髮賣了出去,說是府中不留有異心的人。

  但富貴險中求,她想要一份更好的前程,想要成為襄陽長公主的心腹,這是個機會。

  侍女心思流轉,忽的計在意頭。

  「殿下莫生氣,關世子既然在大家面前為南康長公主說話,那不如我們使使勁,乾脆把他們湊成一對就好,這樣還能一箭雙雕。」

  襄陽長公主很是不悅:「安陸侯身份貴重,簡在帝心,你讓南康嫁到關家去?」

  侍女輕聲解釋道:「並不是真的促成這樁婚事,咱們可以先把他們二人送做一堆,然後再讓人查出來關小侯爺的不妥。」

  襄陽長公主眉頭微蹙:「這種不痛不癢的招數對南康有什麼用?」

  「安陸侯極其寵愛世子,若是世子因為南康公主出事,那關家必然……會有所動作的。」侍女看了一眼襄陽公主開始舒緩的臉色,繼續慢慢道:「而且也可以將那位不祥的名頭徹底坐實!」

  南康長公主得先皇寵愛,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先皇認為她身負祥瑞,所以若是能讓她變成災星,那就沒有比這更讓人痛快的事情了。

  襄陽長公主惶然大悟,心情好了起來,「嘖」了一聲:「關子朔雖然招貓逗狗,但是也沒有什麼大錯,能查出來什麼?」

  侍女諂笑一聲:「殿下想讓他有大錯,那就定然會有大錯!」

  2

  這日夜裡,關家眾人在吃糕點賞月的時候,安陸侯夫人突然開口問道:「子朔,你看上南康長公主了?」

  關子朔一口茶噴了出來:「我都沒有見過人,怎麼會看上呢?」

  「那就好,這幾日好些人來問我,你替南康長公主說話是不是對她有意?」安陸侯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做人就該有自知之明。」

  關子朔不解:「娘,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我這麼玉樹臨風年輕有為的,還配不上那位長公主?」

  安陸侯夫人很是無語,不想跟他爭執,直接吩咐侍女給他屋裡多放兩面鏡子,再將今科狀元的文章放到他書房中去,然後端起茶杯啜飲一口。

  關子朔很是不服氣,怒道:「我和她都是京中赫赫有名的繡花枕頭,她有什麼資格嫌棄我?」

  安陸侯夫人一口茶噴了出來,笑個不停,這會兒兒子對自己的認知倒是挺清晰。

  被左噴一口茶右噴一口茶的安陸侯,隻坐在那裡笑呵呵地看著妻兒,一點都沒有生氣,還將剛才搶救過來,沒有被殃及的桂花糕暗戳戳地往妻子那推過去。

  好半晌,安陸侯夫人終於不笑了,她白了自己兒子一眼:「憑她是公主,就有資格嫌棄你。」

  關子朔拍案而起:「那能怪我嗎?」

  「不怪你怪誰?」

  「當然是怪……」

  爭論了好半天的兩人同時看向安陸侯。

  沒被殃及的桂花糕還沒有推到夫人面前,推桂花糕的人就被殃及了,安陸侯無奈笑道:「這身份問題……確實怪我!」

  過了幾日丹陽大長公主府裡辦喜事,聽說南康長公主親自前來恭賀。

  關子朔聞之眸色一動,給丹陽大長公主道賀之後,就和眾人一同去給南康長公主請安。

  葉蓁原本並不想出門,她並不喜歡參加宴會。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隻這位姑母一向待她極好,所以就惹了長姐襄陽長公主不痛快。

  這回的喜事請了她,甚至都沒有請襄陽長公主。若是兩位長公主都不來,姑母面上定然無光,葉蓁只能來了。

  丹陽大長公主府的院中搭了臺子,特意請了如今京中最有名的戲班過來熱鬧熱鬧。

  葉蓁津津有味地在聽戲,葉柒柒不耐煩聽那些「咿呀咿呀」的,就在一旁專心吃糕點,有幾樣宮裡沒見過的,她挨個嘗了嘗,遇到好吃的就給葉蓁投喂一塊。

  她們在那裡自得其樂,但是周圍的夫人小姐們卻各個不自在。

  實在是坐在那裡的兩人對比太大。

  一個國色天香,一個……一個……從左邊看過去倒也清麗可人,只是剛剛她無意間回頭喚人的時候,右邊臉上的青色胎記太過於顯眼,讓人無法忽視。

  眾人在後頭竊竊私語,葉柒柒的耳目靈敏,自然沒有錯過。只是她早都習以為常,沒有放在心上。

  關子朔過來的時候,就覺得這裡的氣氛莫名有些奇怪。

  掃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的兩位姑娘,關子朔隨眾人一同走上前去給兩位公主請安。

  看到七公主的剎那,關子朔好像明白這裡詭異的氣氛是怎麼回事。

  若是三年前,他可能還會大驚小怪一番。但這幾年跟著老師四處遊歷,見識增長了許多,現在的他並不覺得有什麼。

  關子朔面色從容,讓葉蓁多看了他兩眼,隨行而來的眾人一直將目光都放在這位身份尊貴的嫡公主身上,自然不會錯過她的一舉一動。

  在葉蓁那裡,她停留在關子朔身上的時間不過瞬間,但在心裡有想法的外人看來,那就有地老天荒那麼長了。

  秋風襲來,葉蓁剛剛擦手後放在小桌上的帕子被風吹走了,恰好落在了關子朔腳下。

  周圍人此起彼伏的抽氣聲,說不出的羨慕,這是老天都在幫關子朔?

  關子朔今日過來只是好奇,並沒有其他想法,他自己就是個小祖宗,可完全沒有打算再弄一個回家。

  心念一轉,反正自己名聲不佳,乾脆……

  關子朔將帕子撿起來,在周圍眾人一片看熱鬧的眼神中,向葉蓁的桌子走過去。

  然後腳步輕移,把帕子遞給了葉柒柒,順帶著假裝無意地碰到了葉柒柒的小手。

  沒有想像中大家閨秀的細滑,倒是有些薄薄的繭子。

  關子朔頓時心生好奇,難道七公主在宮中還要做苦力?

  只是還沒有好奇完,就被一鞭子抽了過來,關子朔吃疼地縮回了手。

  葉柒柒未曾手下留情,這一鞭子過去,他皮開肉綻。

  關子朔雖然自幼跟人打架,但基本都是群架,就是他們一群人摁住別人揍。

  他爹娘因為擔心別人會在哪個街角套他麻袋,所以特意找了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一直跟隨左右。

  關子朔上一次被打的記憶,都要追溯到好多年以前了。

  他雖然輕薄姑娘的時候就想到了可能會挨打,但他以為一巴掌就能了事,哪裡想到幾年沒有回京城,如今的姑娘都已經這麼兇悍了。

  關子朔的手血絲糊拉的,他忍不住眼淚汪汪地看向罪魁禍首。

  葉柒柒卻只是很淡定地將鞭子握在手裡輕輕敲打著。

  關子朔感覺那鞭子就跟落在自己身上一樣,生疼生疼,於是……他落荒而逃。

  眾人目瞪口呆,一時間隻餘臺上的唱戲的聲音。

  好在有幾位夫人很快反應過來,急忙打了圓場,將這件事情揭了過去。

  安陸侯夫人聽說兒子被七公主打了,心裡冒出來個想法,並且很快這個想法就長成參天大樹。

  「七公主打了子朔以後,他沒有鬧?」

  侍女有些猶豫,猜測道:「世子爺大概也想討個說法,只是七公主的鞭子太過厲害,所以世子爺就直接回府了……」

  「這樣啊!」

  「夫人要去看看世子嗎?」

  「你剛才說打的不輕?」

  「傷口看著……確實挺嚴重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回稟。

  「那就不去看了,讓人傳個話去,就讓他好好歇著,傷好以前不用來請安了。」侯夫人輕拍了兩下胸口,驚魂甫定。

  侍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夫人的意思是:只要她看不見,就不心疼了?

  這世子怕不是從別處抱來的吧。

  關子朔被打的消息傳出來以後,許多人家聽了都覺得大快人心,這個人最奸猾不過,每次打了別人就跑,出入還帶著護衛,根本不給人報復的機會。

  終於有人為民除害了!

  襄陽長公主聽說後嗤笑道:「關家就沒有說法嗎?不是說關侯爺極為護短,怎麼這頓打就白挨了麼?」

  侍女覷著襄陽長公主的面色,推敲道:「畢竟是關世子失禮在先,所以……所以……」

  襄陽長公主想到三年前的事情,心中暗暗憋火。

  「你安排的事情怎麼樣了?」

  「殿下放心,一切順利,那位姑娘已經住到關家的別院去了。」

  「那就好,做事仔細點。事成以後,重重有賞,若是給我搞砸了……」襄陽長公主冷笑一聲,冰冷的眼神掃過侍女,其中意味不問可知。

  侍女心中一驚,瑟縮著脖子,連連保證道:「奴婢保證不會誤事,殿下等著瞧好戲吧。」

  3

  這日鎮國公衛霖的幕僚江海架不住鳴鸞殿宮人的再三央求,趁著衛霖得閒的功夫,悄悄問道:「大人,近來鳴鸞殿的人每日都來鋪子,要買之前那位先生寫的話本。」

  衛霖在閉目養神,但心裡還琢磨著正事,冷不丁聽江海提起,竟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哪位先生?」

  江海一臉苦笑地看著衛霖:「就是大人啊!自上回買走大人寫的話本,鳴鸞殿的宮人每次來,都要問有沒有大人的新話本,已經連著問了好幾次了,其他的話本都不怎麼買了。」

  之前衛霖私心作怪,不想好友章彥佑成為駙馬,便將他和顧姑娘的事情寫成話本,講給了葉蓁。

  沒想到葉蓁竟然會這麼喜歡。

  衛霖輕笑出聲:「你就說那位先生寫了一本,湊夠了銀子,離開京城回鄉了。」

  這點小事江海當然可以自行處置,但是事關鳴鸞殿的那位殿下,江海思量了過後,還是決定請衛霖定奪。

  果然,看衛霖的態度,江海就知道自己做對了。

  衛霖突然興致盎然地問道:「你說宮人最近都不怎麼買話本了?」

  「確實如此,那宮人說,殿下自看了大人寫的話本之後,就覺得其他的都是陳詞濫調、索然無味,所以就不怎麼買了。」

  衛霖嘴角噙著絲笑容,左手撐著額頭,眉眼間都帶著輕松:「你去找三五個讀書人來寫,多寫一些京城以外的匪夷所思的故事,殿下會喜歡看的。對了,要有趣的,太過嚇人的可不行。」

  衛霖倒是想自己寫,只是他所知道的大都太過驚世駭俗,怕嚇到葉蓁。

  衛霖的仔細叮囑,讓江海意識到這家鋪子的重要,因此一時半會也不敢交給被人,只能親自盯著。

  原本他還想著,若是流失了鳴鸞殿這個客源,鋪子也就不用開了。

  但看自己主子的打算,這是要把鋪子做大做強啊。江海的心裡五味雜陳,他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把南康長公主看的更重要些才行。

  丹陽大長公主府的婚宴結束的次日,安陸侯夫人就備了厚禮托臨川郡王葉鴻謙送到鳴鸞殿中給七公主賠禮道歉。

  葉柒柒對關子朔並沒有惡感,那日雖是他冒犯在先,但他離開之前要哭不哭的表情,讓葉柒柒心生不忍,還在反省是不下手有點重了。

  如今安陸侯府來賠禮,她也沒有再說什麼就收下了禮物,還讓人回了一份。

  哪知道自那日起,關家日日托臨川郡王府給鳴鸞殿送東西,兩位公主一人一份,不偏不倚。

  南康長公主要選駙馬的事情,是如今京城之中最大的事情,但凡有個風吹草動,都會引起大家的注意。

  關家大大方方地送東西,也根本沒有瞞著眾人的意思。

  看來又是一位奔著駙馬去的。

  有相熟的人上門求證,安陸侯夫人但笑不語。

  眾人知曉後不由倒吸一口冷氣,若是讓兩個囂張跋扈的人湊到一起,那京城之中還有安寧?

  不過想到之前那些人,眾人很是不懷好意地期待著……關子朔什麼時候出事?

  半月後,關子朔果然出事了。

  眾人終於將心放到了肚子裡。

  你看,就知道南康長公主的駙馬是個頂頂危險的活計!

  於是了解過前頭幾位仁兄的眾人,在關子朔的事情還沒有經過衙門審理的時候,他們就幾乎沒有爭議地迅速將這件事情定案了。

  關子朔牽扯上這樣的醜聞,別說做駙馬了,哪怕門戶相當的人家都不會將女兒許給他了。

  話說回來,南康長公主可真的有那麼……一點點邪門!

  眾人後知後覺得開始害怕。

  難道南康長公主真的是災星不成?

  這樣的謠言很快衛霖就知曉了。

  過去關於葉蓁的謠言,衛霖也聽過不少,以前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現在再聽到,卻覺得十分不中聽。

  侍衛輕舟瞄了一眼衛霖比平日更加嚴肅的面色:「大人,要讓江海去查查這謠言麼?」

  衛霖冷冷道:「謠言起的這麼快,顯然是有人有心為之。至於是誰,除了她還能有誰?」

  輕舟等了半天,也沒等到衛霖繼續說那個「她」究竟是誰。

  不禁抓心撓肺的,這說了一半,偏偏最關鍵的怎麼不肯說,誰乾的啊?大人你到是說出來呀。

  輕舟在心裡向他家大人瘋狂投擲三塊桂花糕!

  氣死個人,說話說一半的人最讓人討厭了!

  衛霖不知道站在一旁侍衛的腹誹。

  葉蓁憑著出生時候的「祥瑞」一直壓在那位頭上,現在變成「災星」,除了那位還會有誰?

  襄陽長公主!

  想要徹底解決這個謠言,還需追根溯源,眼前關子朔的事情是重中之重。

  4

  三日前,有一樵夫到京兆尹衙門狀告安陸侯世子關子朔強搶民婦。

  那人自稱住在京郊,砍柴為生,前些日子安陸侯世子路過,看上他媳婦年輕貌美,就把人搶走了,有鄰居親眼所見。

  他多番打聽,才知道安陸侯世子如今將人藏在別院中。

  京兆尹徐子林聽了後,當時頭就開始痛了。誰不知道安陸侯是最疼兒子的,這可真是個大麻煩。

  只是那人敲了鳴冤鼓,升堂的時候還有百姓圍觀,他心裡再不情願,也只能依例派人去安陸侯府問話。

  安陸侯不在家,侯夫人對兒子的品行還是了解的,做了這麼多年的紈絝連青樓楚館都沒有去過的人,怎麼可能強擄已經成婚的小娘子,隻以為是有什麼誤會,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沒有找到關子朔,京兆尹的官差只能先去安陸侯府的別院查探,卻發現裡面真的住著一位姑娘。

  陪著一同前往的侯府管家當時就愣住了。

  那姑娘驟然見到眾人也是大驚失色,待看清是官差之後,便一個勁兒的喊冤,哭個不停。

  將那姑娘帶回衙門後,她與樵夫抱頭痛哭,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那姑娘哽咽著將原委道來。

  前些日子夫君出門砍柴,安陸侯世子路過他家門前,說是口渴討碗水喝,她好心給了水,卻不料安陸侯世子看上了她,說要帶她回京城。

  她看著他們不是尋常人,只能好言好語地哀求,說自己已經成婚,此事斷然不可。

  誰知道,那位世子爺卻直接讓人將她打暈帶走,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侯府別院了。

  世子爺威脅她說,若不肯好好伺候,就要了她夫君的性命。她沒有辦法,只能虛與委蛇。

  如今能夠見到夫君,知道他安好,心中再無掛念。她已失清白之身,再無顏面茍活於世。

  說著話就往旁邊的柱子上撞去,好在一旁的官差眼疾手快,擋了一下,那位小娘子撞在了官差身上,暈了過去。

  京兆尹徐子林只能一邊揉著額頭,一邊吩咐人去請郎中。

  在外面的圍觀的百姓中,就有一個郎中。一把脈,言道:「這位小娘子並無大礙,只是有了一個月的身孕,暈倒是情緒過於激動所致,很快就會醒來。」

  一個月,正是她被擄到安陸侯別院的時間,這個孩子還真不好說是誰的。

  樵夫呆愣愣的,就靜靜看著自己小娘子,默默掉眼淚。

  小娘子幽幽醒轉過來,恰好聽見了郎中的話,一時悲從中來,想要再次尋死,卻被樵夫死死抱住。

  這讓在場的人都有些心酸,也覺得安陸侯世子太不是個東西了。

  如今證據確實,徐子林吩咐官差去將關子朔帶回來。

  本朝奸淫婦人是大罪,若他們所說屬實,那安陸侯世子很有可能要做十年苦役。

  那廂別院裡的姑娘被京兆尹的官差帶走後,管家就知道大事不好了。趕忙派人給侯爺和夫人送信,又加派人手去找和朋友出遊的世子。

  侯爺回來的很快,他沉思許久,認為此事並不簡單。但事情尚不清晰之前,只能安慰夫人道:「別急,兒子什麼品行,你我再了解不過,此事交給我來辦就好。」

  京兆尹的官差再次到侯府的時候,關子朔還沒有回來。

  眾人只能在廳內等著,侯爺就打聽起案情來。

  這原本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所以京兆尹的官差竹筒倒豆子一樣,將所有的事情講給了安陸侯。

  安陸侯問道:「那婦人有傾城之貌?比雲煙閣的柳如月還要美?」

  雲煙閣是京城中最負盛名的青樓,柳如月是閣中的頭牌。

  官差們互相看看,有見過柳如月的想了想說:「那婦人容貌確實出色,但也不至於傾城,和柳如月相比的話,自然是比不過的。」

  「當年柳如月落難時曾得犬子援手,事後她曾甘願給犬子做外室,都被拒絕了,如今怎麼會非看上一個村婦不可?」

  柳如月身為雲煙閣中的清倌人,想要納她回家的人不勝枚舉。但她是個極有脾氣的,若是性子不合,即便是勛貴大臣那也是說不見就不見的,更遑論其他。

  官差們並不清楚這樁香艷往事,這麼說來關子朔強搶民婦一事好像是有點不可能,但也許有些人就是有什麼癖好呢?

  出門遊玩的關子朔被家中小廝火急火燎地喊了回來,還說不清原因,心情本就不是很愉快。待聽完官差所言,氣得都要跳起來了。

  「胡說八道!」說著就扯住了官差的胳膊:「走,走,我們去衙門當面對質。」

  侯爺夫婦看著這一幕,終於放下心來。

  雖然他們了解兒子,但是事有萬一,在情愛一事上有多少英雄都折戟沉沙,他們也不敢完全保證兒子不會做糊塗事,還好還好。

  只是他們放心的太早,兩個時辰以後傳來消息,去京兆尹和人對質的關子朔被收監了。

  關子朔說,一月前和友人出京遊玩,一不小心就和大家走散了,還在山間迷了路,找路的時候遇到那位小娘子被一群五大三粗的漢子圍著。

  關子朔就讓侍衛趕走了那群人。

  那位小娘子自稱是家道中落的富商之女,來京郊投奔親戚,結果親戚早就搬家了,她一路走來,銀兩也用的差不多了,還險些被人欺負。

  關子朔一時好心,就說要幫她們一把。

  但那位小娘子再三推拒,關子朔開始還有疑心,這下也不再懷疑。就將她帶回了別院安置,還派人去幫她查探親戚的下落。

  只是這是關子朔一面之言,除了關子朔的侍衛之外並無證人。

  反而樵夫那裡還有人證,他們的鄰居當時瞧見了擄人的過程,那些人自稱是安陸侯府的人,要帶小娘子回去享福。

  關子朔無法自證清白,就被收押了。

  5

  關子朔是安陸侯世子,身負爵位,此案就由京兆尹衙門移交到了刑部。

  衛霖聽說之後,吩咐刑部侍郎仔細審查,升堂當日,衛霖也在一旁聽審。

  他仔細看著關子朔,即便從京兆尹的大堂到了刑部大堂,他仍然理直氣壯,絲毫沒有心虛之感。

  反而是樵夫夫婦的言辭過於流暢,一個月前的事情,連細節都回憶得沒有絲毫差錯,讓衛霖起了疑心。

  一般人回憶,大多會有遲疑或者顛三倒四才是正常,他們這樣更像是早就默記於心。

  而且他們對侍衛的描述太過相似,小婦人是自己親眼所見也就罷了,樵夫不過是聽藏在暗處的鄰居轉述,怎麼就能直指安陸侯府的侍衛?

  衛霖心中困惑,若是真如關子朔所言,那麼樵夫夫婦為什麼要這麼做,誣陷勛貴,可是死罪!

  難道他們是與安陸侯府有著血海深仇?可是樵夫夫婦住在京郊,家中並沒有什麼權貴親戚能夠和安陸侯府有所關聯的。

  衛霖在旁始終未發一言。

  薄暮,衛霖剛剛回到鎮國公府不久,下人來報,安陸侯求見。

  衛霖在偏廳見了安陸侯。

  關子朔被收押已有三日了,今日刑部過堂,形勢很是不好,安陸侯只能冒昧登門。

  安陸侯心中焦急,開門見山道:「犬子無狀,讓國公見笑了,只是此事定然有隱情,絕非犬子所為。」

  衛霖淡淡道:「侯爺曾經得罪過什麼人嗎?」

  安陸侯聽到衛霖如是說,想來他也在懷疑,心中稍安,繼而苦笑道:「若說有得罪的人,那定然是有的,但是能這般陷害的,我一時半會真的想不到是何人。」

  衛霖與安陸侯共事已久,自然了解安陸侯是個將不偏不倚用到極致的人,而且脾氣好,見人三分笑,做事留有餘地。他也想不到誰會這麼恨安陸侯。

  衛霖提示道:「世子當日說的那些地痞流氓,可有找過?」

  安陸侯嘆氣:「派人去找了,按照子朔所說畫了像去找,可是周邊的人從來都沒有見過。」

  「對方有人證,而且人是從貴府別院中搜出來的,這對世子很不利。」

  安陸侯臉色很不好看:「犬子雖然魯莽貪玩,但絕不是大惡之人,不會做出這種罔顧人倫的事情,還請國公想想辦法。」

  衛霖沉吟片刻,摩挲著手指,淡淡道:「那就讓那兩人自己說出來吧。」

  6

  那日在刑部過堂之後,關子朔被繼續收押,樵夫夫妻很快就被刑部放回去了,隻說在結案之前,要待在家中隨傳隨到。

  二人相互攙扶著離去。

  沒兩日,居然有媒婆找到了樵夫,說是自家侄女在一官宦人家當丫鬟,但因為相貌出色,被主家夫人容不下,說是要遠嫁到窮鄉僻壤去。

  侄女命苦,自幼父母雙亡,她不忍心,恰好聽說了樵夫的事情,想著他對失了清白的娘子都能夠情深義重,定然是個好人。

  希望能夠納自己的侄女為妾,她必然會好好伺候他們夫妻的,而且她做工的這幾年攢了不少體己銀子,也願意當嫁妝帶過來。

  她們不在乎對方家境如何,只是希望能有一個安身之地就好。

  媒婆舌燦蓮花,樵夫聽得有些心動了,但是如今是關鍵時候,他們這裡萬萬出不得差錯,最後猶豫掙紮了許久,還是給推拒了,但沒有說死,隻說要考慮一段時間。

  那媒婆萬分遺憾地表示,因為家裡主母發了話,三日之內若是沒有人願意娶她,就要被遠嫁了。

  媒婆哭的十分傷心,樵夫掙紮了好半天,咬牙道:「我能先見一見你侄女嗎?」

  媒婆破涕為笑,連稱沒問題,就帶著樵夫去了她的宅子。

  樵夫看到那女子,頓時驚為天人,眼睛都移不開了,他算是明白為什麼主家夫人容不下了。

  樵夫當場就應了這樁婚事。

  他們愉快的約定三日後就將人抬進門。

  結果晚上,樵夫和他娘子就打了起來。

  只因那日離開刑部的時候,安陸侯府還派人來,希望能接他們去別院住,直到孩子生下來。

  他們夫妻知道那個孩子是自家的,大夫也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特意將日子推遲了一個月,就是要安陸侯府聲譽掃地。

  但是看安陸侯府中人的表現,樵夫就覺得那位世子一定是和自己妻子真的同房了,否則他們怎麼會派人來。

  雖然自家娘子矢口否認,但是他卻不相信,安陸侯府又不傻,怎麼可能被人算計了,還替別人養孩子。

  因此自他們歸家之後,他就借口妻子有身孕不方便,一直分房而居。

  三日後,新嫁娘就要進門了,總要和自家娘子說一聲,以免到時候鬧出有失顏面的事情。

  小娘子一聽樵夫要納妾,就再也忍不住了,和樵夫哭鬧起來,關於自己的清白定然要好好跟樵夫說道說道。

  否則即便此間事了,他們將來去了別的地方,若樵夫嫌棄自己,她可怎麼是好?

  於是在門外面守著的刑部官差聽的一清二楚。

  那個此前口口聲聲說被欺負了的小娘子,這會兒可說,世子派人送到別院之後根本就沒有來過。

  看到破門而入的刑部官差,樵夫夫婦嚇傻了,渾身冰冷。

  給樵夫說媒的媒婆是臨川郡王府的管家找的,所以戲演完了,衛霖親自來給臨川郡王葉鴻謙道謝。

  葉鴻謙聽完原委後直咋舌,還是有些好奇:「國公怎麼知道那樵夫一定會上當?」

  衛霖慢悠悠道:「聽人說樵夫對他娘子極好,可是就算如此,仍然願意讓自己的妻子深陷險境,而且就算最後世子的罪名落實,他妻子的名聲也全都毀了。而且你細看,那樵夫口中心愛的娘子被人擄走一個多月,他也沒有消瘦多少,可見他對妻子也不過如此。

  「雖然不知道他們背後是何人指使,但是他們肯冒死做這件事,必然是對方許了他們無法拒絕的好處。樵夫已經好些日子不去砍柴了,但是家裡的生活卻沒有什麼變化。所以我猜測,樵夫十有八九是拿了別人錢財。

  「因此若是有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願意帶著不菲的嫁妝進門,八成他是不會拒絕的。」

  葉鴻謙恍然大悟,很是佩服:「國公真的是明察秋毫,原本毫無頭緒的事情,竟然這麼簡單就能破局。」

  「不過賭的就是人心罷了。」

  7

  那一對夫妻再次被衛霖提審。

  他們以平民之身污蔑勛貴,死罪難逃,但是他們還有家人,所以他們一口咬死了只是想要訛人銀子才這麼做的。

  衛霖看著堂下跪的兩人,慢慢講給他們聽。

  「安陸侯深受皇上重用,與關家有仇的人,必然身份不俗,你們心中有所憂懼是很正常的。只是你們以為事到如今,背後的人能夠保護了你們的家人嗎?」

  看著有些動心但仍然猶豫不決的兩人,衛霖冷聲道:「你們以為自己死了,對方就會放過你們的家人了?能想到這種陰毒手段的人,必然心狠手辣,你們想的太簡單了。」

  樵夫色厲內荏地問道:「那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你們不是信我,是信朝廷信律法,只有你們交代了背後之人,將他們繩之以法,才能保證他們沒有機會再害人。」

  「那人身份尊貴,想要我家人的命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且不說你們不能將她繩之以法,即便可以,也保證不了我們家人的安全。」

  「只要你們肯說,我就安排人將你們的家人遠遠送走。」

  衛霖始終平靜冷淡,但是他說的話卻莫名讓人信任。

  樵夫抬頭看了衛霖一眼,問道:「你是何人?」

  「鎮國公府衛霖。」

  樵夫倒吸一口冷氣,朝中唯一一個世襲罔替的國公府的名號,他還是知曉的。

  半晌之後,他才哀哀戚戚地說道:「來找我們的人什麼都沒說,只是我仔細打聽過,知道他有個妹妹在襄陽長公主府當差。」

  然後再也沒有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講了出來。

  有人許以重金,要他們夫妻誣陷安陸侯府世子。

  遇到關子朔那日,圍著自家娘子的無賴就是對方安排的,他們說定然有辦法能讓關子朔單獨出現,他家娘子只需演好自己的戲就行。

  關子朔是個古道熱腸之人,只要表現的足夠可憐,對方一定會施以援手的,果然事情就如他們計劃的那樣發生了。

  並且在那日之前,還特意找人假扮安陸侯府的人在鄰居面前演了一場強搶民女的戲,就是要他們做證人。

  衛霖臉色微變,他原以為背後之人是安陸侯的敵人。

  躲在一旁聽著的安陸侯苦笑道:「也算是吧,犬子三年前就是因為得罪了襄陽長公主,才被我連夜送離京城的。」

  那位「客居」在襄陽長公主府的劉公子當街打人,據說只是因為對方無意中撞了他一下,眼看就要被打死,被路過的安陸侯世子救了。

  兩人話不投機,說了沒兩句,關子朔就以同樣的借口動手了,他就看不上像劉公子那種忽然飛上枝頭的,偏偏以為自己就是鳳凰的人。

  安陸侯嘆氣,襄陽長公主是皇上胞姐,這個啞巴虧看來只能暫時咽了。

  衛霖卻想的更多,安陸侯府世子出事之後,有關葉蓁是災星的謠言傳播得那麼快,顯然襄陽長公主是要一舉兩得。

  因此安陸侯能咽下這口氣,衛霖卻不行。

  他將事情原原本本地上報給了皇上,想要試探一下,看皇上會如何處置,若是皇上依然跟過去一樣不予理會,那就只能按照他的方式來解決了。

  皇在意情格外龐雜,在宣室殿獨自坐了許久後,抬腳去長樂宮見了太后。

  隔日,太后以襄陽長公主府仆人侍奉不周為由,將公主府中的下人侍衛悉數更換。

  那個鼓動襄陽長公主的侍女被杖斃在公主府中,她的家人也被發賣到了偏僻之地。

  太后還說自己身體不適,要襄陽長公主在府中為她抄寫佛經祈福,不得外出。

  襄陽長公主數次派人進宮陳情,卻連太后和皇上的面都沒有見到,就被趕了回來。

  幾次之後,襄陽長公主慢慢認清了形勢,不再派人進宮,專心在府中抄寫佛經,等待太后和皇上消氣。

  衛霖四兩撥千斤,還了關子朔的清白。

  長出一口氣,這下京城眾人不會再說葉蓁什麼了吧。

  輕舟撫額,懵懂一時的自家主子,對上南康長公主的事情就是個傻子。

  看著他怡然自得的樣子,輕舟提醒道:「大人為關子朔洗清了罪名,他昨日出了牢門,今日就送了禮去鳴鸞殿。」

  看著衛霖略微有些破裂的表情,輕舟繼續道:「也許好事將近了。」

  衛霖心中有些煩躁,端起茶盞想要喝一口。

  輕舟又補了一刀:「哦對了,來的路上,我聽說侯夫人進宮為世子求娶公主去了!」

  衛霖喝茶的手一頓,茶盞被重重放回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衛霖心煩意亂,屋子裡燃著凝神香也無法讓他心平氣和。

  他真的能夠看著葉蓁嫁給別人嗎?

  衛霖心中只有不想,不願意。

  許久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衛霖眼中一片清明,滿是勢在必得的野心。

  他不是個好人,即便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他也想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抓住南康長公主,不想讓那雙清澈的眸子裡出現旁人的影子。

  若他沒有運氣不夠好,沒能等到解藥,那麼身後之事他也會為葉蓁安排妥當。

  但只要他活著,就不會讓駙馬落到別人手中。

  安陸侯府夫人原本就有些動心,遇到這樁事,她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為兒子娶一個聰明的、可以管住他的人進門。

  能在宮中好好活著,她相信七公主定然是個通透的人,而且她很看好七公主的鞭子。

  至於七公主的容顏有損,就沒那麼重要了,娶妻娶賢,容顏再好也有逝去的一天,品行好才是家宅安寧的根本。

  而且自家侯爺如今身居高位,若是娶一個門當戶對的進來,恐怕皇上的信任就要打折扣了;若是娶個低門小戶的,她也不大情願。

  葉柒柒身份貴重,能娶她進門,當真是百利而無一害。

  安陸侯府進宮求親之事,讓太后也吃了一驚。

  她還以為侯府是沖著葉蓁來的,誰知道竟然是求娶葉柒柒。

  太后自然不會反對,安陸侯受皇上重要,若是這樁婚事那成,那再好不過。只是她知道葉蓁對葉柒柒的看重,也沒有貿然答應,而是先將安陸侯夫人打發了回去,再派人去鳴鸞殿傳話。

  「娶我?」葉柒柒驚的差點握不住手中的鞭子。

  葉蓁心中苦悶,她選駙馬選了半年,也沒有找到合適的人,沒想到這會兒葉柒柒倒是有人選了。

  那日她見那少年,雖然舉動輕浮,但目光清明,與其說是登徒浪子,倒更像是個孩子的惡作劇,她覺得那人不是壞人。

  「要不要他,你自己決定,端看你自己喜不喜歡就好,其他的都不用管。」

  葉柒柒溫婉一笑:「我想先見一見那人。」

  她知道自己不討喜,原本沒想過嫁人,就想著跟著葉蓁,照顧葉蓁。但既然太后派人來問來勸說,那就是希望這樁婚事能成,若自己不願意,葉蓁肯定能為自己推脫了。只是葉蓁和太后的關係本就不好,葉柒柒不想因為自己讓她們之間再添一些不愉快。

  很快,葉柒柒就在鳴鸞殿的花園中見到了關子朔。

  「你不害怕我?」葉柒柒目不轉睛地看著關子朔。

  「呃……說實話,有點害怕,你的鞭子打人太疼了。」關子朔聲音有些委屈。

  「我說的是我的臉,你不害怕?」葉柒柒心中覺得有些好笑。

  關子朔迎著葉柒柒的目光,認真看過去,眼中有惋惜,但沒有嫌棄和恐懼。

  「不害怕。我隨老師遊歷期間,曾去過邊關,因為幾年前與蠻夷的那場惡戰,許多士兵都有身有殘缺,初時我是害怕的,但是後來我發現,他們從沒有放棄過,依然努力的活著,我很敬佩他們。」

  「你為什麼想娶我?」葉柒柒沒有一絲羞怯,很平靜地問道。

  關子朔撓了撓頭,坦誠道:「我沒什麼本事,又喜歡替別人出頭,其實這次的事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以前也有過幫了別人反而被誣賴的事情。若是我能娶一個聰明的、武功高強的媳婦回家,我爹娘就不會總擔心我了。」

  「既然吃過虧,為什麼還要管別人的事情呢?」

  「雖然吃了虧,但也只是少數,多數時候,我幫的人還是真的需要幫助的,總不能因噎廢食。」

  「那將來若是我不要你幫,你會聽我的麼?」

  「若是殿下做了我的娘子,那自然是要聽得,我爹就聽我娘的話。」

  看著關子朔有點憨厚的樣子,葉柒柒莞爾一笑。

  這樣也挺好的,不是麼?

  五日之後,皇上下旨,冊封七公主葉柒柒為弋陽公主,賞封地弋陽,並且賜婚安陸侯世子。

  她貴為公主,相貌醜陋無人敢娶,偏偏侯府公子卻對她動了心

  京城眾人感嘆不已,南康長公主果然沾不得,要麼人出事,這不出事的人,也不得不娶了那麼醜的人進門。

  他們以己度人,自然不相信安陸侯府是真心求娶七公主的。

  京中的官宦子弟開始瑟瑟發抖,千萬不要和南康長公主有關係啊。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於是京城之中,定親的人家迅速多了起來。

  衛霖對這一狀況還算滿意,不敢打葉蓁的主意也好,至於葉蓁的名聲,待他日後再想辦法洗清。

  但很快他就悶悶不樂了,因為他送到鳴鸞殿的東西雖然被收下,但每次都會收到價值更加昂貴的回禮,劃清界限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只是既然他已認定,那就不會讓人跑了。

  衛霖琢磨著,要不要再親自寫個話本給葉蓁,投其所好?

  只是衛霖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夭折了,因為江南水患,下面官員治理不當,爆發了民亂。

  衛霖只能先去一趟江南。

  每次衛霖出門都隨行在側的幕僚江海,這一次卻被留在京城中看鋪子,當然更為重要的是看人!(原標題:《公主嫁到:金屋藏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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