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之軒轅青鋒:天下男兒安在?

  作者:阿賴耶識

  (一)我是一個連父母都難以啟齒的人

  生為女兒身,應該是我此生第一恨。

  我出生於徽山大雪坪,這個地方在江湖上赫赫有名,江東軒轅世家雄霸武林。身為軒轅家嫡長子軒轅敬城的嫡長女,我本該坐擁這個世間所有的名聲與富貴,可是因為我是軒轅敬城的女兒,這些都成了一場笑話。一場天下皆知的笑話。

  很多人都說我偏執,說我行事極端,可是生在軒轅家,有著無法言說的父母,我該怎麼辦?

  父親這個詞語,本應該是一座高山,可以抵擋所有的風沙,可是我的父親,除了坐在窗邊整日的看書,再也沒有建樹。

  母親這個詞語,本應該是一灣清水,可以洗滌所有的委屈,可是我的母親,帶給我所有的委屈,從不曾溫暖過我。

  我是一個連父母都難以啟齒的人,這座巍峨大雪坪,是武林中人的心之所向,卻是困我一生的方寸之地。

  在我長大後,當我可以離開徽山,我毫不猶豫地離開,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再也不會回來。不用面對窩囊的父親,不貞的母親,混亂的家族。我以姓軒轅為恥。

  在外多年,我雖然頂著軒轅家的名字,卻從不以軒轅家女兒自居。我喜歡看這個世間最為平凡的煙火,喜歡聽熙熙攘攘的人來人往。

  (二)天下男兒安在?

  我從不認為自己漂亮,這個江湖,漂亮才是致命的弱點。可是軒轅老祖宗軒轅大磐看中了我,而我除了死,就是認命。我絞盡腦汁,竟然想不出第三條路。

  我看著無語的父親,沉默的母親,我竟覺得自己很悲哀。這個世間,竟沒有人肯為我一搏。我隻恨,自己能力不夠,不能手刃辱我之人。

  那一日,我記得很清楚,晴朗的天驟雨。父親軒轅敬城宣戰老祖宗軒轅大磐,我嫌棄父親的不自量力,可是也覺得慶幸,起碼有人站在了我的身前,為我抵擋風刀霜劍。

  原來我從不曾看清父親,他從來不是窩囊廢,他只是認為書中自有黃金屋。不曾習武的父親,一步入儒聖,我終於看見那一座高山平地而起。

  那一戰,贏了,也輸了。

  被人瞧不起的父親,這一生隻打了一架,他用死,護住了自己的女兒。

  軒轅大磐死了,同時父親也死了。

  我還在震撼中,軒轅家家主的位置,就落到了我的頭上。

  我的父親,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看著身側為我執傘遮雨的北涼世子徐鳳年,這是父親為我策劃的後路。

  我和徐鳳年達成交易,目送他的離開。我忙於徽山的事務,直到母親去世的消息傳來,短短時日,我父母俱亡。我看著偌大的徽山,竟覺得無枝可依。

  我沉迷練武,我要成為最強的那個人。我要父親知道,他的女兒,是天下間最棒的女子。我要讓天下人知道,軒轅青鋒的父親軒轅敬城,從來不是窩囊廢!

  我廣邀天下英豪,在春神湖上擺擂臺,我軒轅青鋒要做,就做江湖武林的第一女盟主。

  我揮劍立在春神湖上,看著周圍倒下的武林人士,那是對我能力的拜服。我軒轅青鋒即使無父無母可以依靠,依舊可以憑借著自己撐起一片天地。

  我知道,在北邊,在北涼,有一場即將到來的大戰,北涼對北莽。北涼鐵騎做的是護住身後千萬家平民百姓的承歡膝下,而我要做的,就是帶著還有熱血的武林人士,趕赴北涼,助北涼一臂之力。

  我不是為了徐鳳年,他徐鳳年可以為天下做的,我軒轅青鋒女子之身,一樣不比他差。

  「北莽蠻子足足百萬青壯,已經就在邊境上,我離陽男兒安在?天下男兒安在?」

  我看著喧囂的戰意,帶人趕赴北涼。

  那一場拒北城大戰,十八宗師抵擋四十萬北莽大軍。而我,就是十八分之一。

  我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熙熙攘攘的人頭,我心裡沒有膽寒,隻覺得豪氣沖天。如果這裡是我的結局,那麼這該是一場多麼大的謝幕?

  (三)夢醒後,我依舊形單影隻

  我這一生,身不由己。

  生在軒轅家,看盡骯臟事。父親母親旦夕之間離去,我登上高位,卻是一個孤兒。

  沒有人問過我,可想生在軒轅家?沒有人問過我,可想做軒轅家主?沒有人問過我,我想擁有些什麼?

  我這前半生,一直被命運推著走。這一次,我終於自己做主,給我自己選擇一個結局。

  我以傷換人命,今天的我,就沒準備活著回去。

  身前身後都是源源不斷的北莽蠻子,我抬眼再看天空,依舊是父親坐在窗邊讀書的那一張平靜的臉。

  我等待著死亡,等待著自己選擇的終點。可是我沒有死,有人救了我。

  那一場大戰,最終慘勝。可是最後的結果,是徐鳳年歸隱山林。

  我看著眼前的徐鳳年,我不得不承認,我曾動心。可是他有嬌妻,有紅顏,有心上人。他的身邊有太多的女人了,我覺得太擁擠了。

  我與徐鳳年定下十年之約,每十年見一面,我覺得就足夠了。

  徐鳳年畢竟不是父親,不會守著一個心上人過一輩子。而我,只想一個人守著我,溫暖我不曾溫熱過的靈魂。

  我看著徐鳳年騎馬遠去的背影,我想起當年那一場大雨,他為我執傘遮雨。而今天,終於天晴了。

  我依舊是徽山大雪坪的軒轅家主,華夏武林以我為尊。

  我想,這如果是一場夢該有多好。夢醒了,我還是在父親懷裡的少女,像父親講述著一夢數十年。

  可是,我的夢醒得太早了。夢醒後,我依舊形單影隻,這一生,終是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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