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明著
上部
不看騷動的鄉村，你就不了解真正的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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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擔心生產向恩東下鄉考察，缺牛「雙搶」劉明清聯手高家
01 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實行後，農民的生產經營都是一家一戶進行了，龍裡鄉政府的包村幹部們似乎也得到了解放，再也不需要經常地到村裡去，更不需要和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力了，絕大多數人在忙完了自己所分管的工作後，幾乎都是呆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混日子，打法那不緊不慢流逝的時光。只有鄉黨委書記向恩東等幾個主要負責人，因為對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施行後，農民們一家一戶能不能把農業生產搞好這件事情充滿了懷疑和擔心，所以只要一有空閒，就會經常地帶著人或獨自一人，騎上單車，深入到村組農戶，去調查研究了解農業生產的情況。
這天上午，向恩東在政府食堂裡吃過早餐後，給辦公室的小張打了一聲招呼，然後就推著單車出了鄉政府的大門。他要到所轄各村組去看看。
時令已是春夏之交，天氣晴朗，陽光亮媚。向恩東騎著單車，沿著主公路不慌不忙地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公路沿線兩旁莊稼的生長情況和村民們對莊稼的培管情況。偶爾遇到幾個熟悉的村民在公路邊的田間培管，他就會把單車停下來，然後來到田間地頭，很隨和地和給他們裝上一支煙，一邊抽一邊和他們聊上一氣，了解他們的生產情況，勉勵他們做好培督工作。然後道聲別，再騎著單車繼續沿著主公路往前走。他見到村民們大都在自家的責任田裡忙著給莊稼施肥，扯草，打藥，看到公路沿線的莊稼普遍長勢良好，心裡就感到一種無比的高興和欣慰。
時間很快就要到中午了，天氣已經炎熱起來。這時候向恩東騎著單車拐進了通往高家灣村的簡易公路，他是特意要到高家灣村去看看。高家灣村的支部書記騰明山和村主任張立軍兩人也不知從什麼渠道得到他到高家灣村來的消息，早早地來到村口等待著他的到來。
向恩東見到騰明山和張立軍兩人在村口迎接他，就下了車，把單車支在公路邊上，然後來到路旁的一棵枝葉旺盛的大樹下的陰涼處站著，拿出煙來，給騰明山和張立軍兩人各一支，然後自己點了一支抽著，眼睛看著田野，待到把吸進嘴裡的煙霧徐徐吐出後，便扭過頭，和騰明山張立軍兩人聊起了高家灣村當前的農業生產情況。
「你們村的農業生產情況現在怎麼樣？」向恩東看了看騰明山和張立軍兩人問。
「總體上來看還是很不錯的。」騰明山回答。
「怎樣個不錯法？」向恩東看了看滕明山和張立軍兩人一眼後再進一步問。
「村民們現在的精神面貌大為改觀。」騰明山便思索便回答，「實行了責任制，大家都知道了生產的好壞，與自己的利益直接相幹，所以生產的主動性和積極性和從前搞集體的時候相比，簡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不可同日而語。看來，責任制還真是極大地調動了老百姓的勞力生產熱情和積極性呢。」
「你說的這個情況是個普遍情況。」向恩東表示讚同，「畢竟現在生產的好壞是和村民們自己的利益直接掛鉤的。但還存在些什麼樣的問題呢？」
「問題不能說沒有。」騰明山思索著如實回答，「畢竟現在是一家一戶經營，和從前搞集體時候情況有很大的不同了呢。
「你說具體點吧，」向恩東看了看騰明山張立軍兩人進一步問，「究竟還存在些什麼具體問題呢？」
「最大的問題是大多數村民家裡沒有耕牛，」騰明山回答，「這嚴重地影響了春耕生產的進度，很多人家裡沒有辦法，只好採用人拉犁的辦法來解決耕田耕地的問題，效率低不說，還非常地吃力和被動呢。」
「是啊，這個情況各地都有。」向恩東感嘆，「原來搞集體的時候，一個隊有幾頭耕牛就可以解決問題了，但現在一家一戶分散經營，耕牛就顯得很不夠用了。你們幫村民想了些什麼辦法沒有呢？」
「這個村裡還真的沒有什麼好辦法可想，」騰明山如實地回答，「只能靠每家每戶自己想辦法去解決了呢。」
「是沒有什麼好辦法可想。」向恩東思索著了一下不得不承認，但接著提醒騰明山和張立軍兩人，「但無論怎麼樣，村組幹部還是要想些辦法給這些沒有耕牛的村民家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特別是對家裡缺少勞力又缺少耕牛的人家。除此以外，還存在些什麼具體問題呢？」
「當然還有，就是很多村民原來在隊裡搞生產的時候隻知道混日子，」張立軍聽了插話匯報，」現在突然要一家一當自己搞了，不懂農業技術，搞生產抓不到點子上呢。」
「可能是有這樣的村民。」向恩東聽了表示讚同張立軍的說法， 「但這個就只能靠他們自己在生產中慢慢地去學了。不過村組還是可以組織一些家裡生產搞得好的村民，對這些人進行傳幫帶。除此以外，還存在些什麼問題呢？」
「還有一個問題，」騰明山接過話題匯報，「就是生產成本的問題。很多村民向我們反映，現在生產成本不足，沒錢買肥料。看看鄉黨委政府能不能給信用社打個招呼，想法給村民提供些小額貸款才好呢。」
「可以。」向恩東稍加思索後表態，「到時我和信用社的同志商量一下，看怎麼處理這個問題才好呢。」
「現在已到了吃中飯的時候，」簡單地匯報完農業生產上的情況後，騰明山看了看向恩東提議，「我們找戶人家去吃個中飯吧，順便也了解下村民家裡現在的情況呢。」
「好吧。」向恩東同意了，然後扔掉手的煙蒂，推著單車，隨著騰明山和張立軍兩人慢慢往村部方向走，一邊走，一邊繼續聊著農業生產上的許多事情，順便查看公路兩旁莊稼的生長情況。
向恩東作為鄉黨委書記，主管一方，長時間生活在農村，從骨子裡關心農民，重視農業，對農村的發展充滿了深切的期盼。能夠把鄉黨委書記當到這個程度，也算是很非常難能可貴的了。
02 七月流火。在無比艱辛的農業生產勞力中，在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汗水投入後，責任制實行後的第一個夏收季節，現在終於在村民們的期盼中來臨了。這些曾經長時間吃不飽飯的村民，望著自家田裡沉甸甸的金黃色的稻穗，都掩飾不了即將獲得豐收所帶來的無限激動和喜悅。
各家各戶都在開始做著「雙搶」的準備了。那些像高一凡一樣，被抽到鄉裡的‘七站八所’做事的人，再也不能像從前一樣，為了圖輕松而以工作忙為理由回避了，而是都主動回到自己的家裡，幫助家裡人進行「雙搶」。這讓好多還在為家裡的「雙搶」沒有勞力而擔心的像覃桂蘭一樣的家庭主婦們，頓時不覺就放心了許多。
高一凡畢竟從前是在大隊當過大隊長的人，組織能力很強，安排起農活來還是顯得很有章法的。二丫頭芝蘭是學生，體力弱，就在家裡做飯，老婆曬谷，大丫頭香蘭和大兒子家給打稻的人抱鋪子遞鋪子，家遠割牛草，春蘭送茶水。但這都是些輔助性的勞力，還要有人踩打稻機，有人往家裡送稻子，有人耕田等。這些事都是需要主要勞力力來做的，但這些主要勞力力從哪裡來呢？正在高一凡為難之時，就看到劉明清獨自一人來到了他的家裡。
「大炮，」劉明清叼著一支喇叭筒煙，一來到高家廚房，就大聲大嗓地叫著高一凡綽號和他商量兩家‘雙搶’的事，「我們家有勞力，但沒有耕牛；你們家有耕牛，但勞力力不夠。是不是我們兩家今年的‘雙搶’攪夥搞呢？」
高一凡之所被劉明清叫做大炮，是因為高一凡為人心直口快，敢說真話實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記得當年鄉裡有個領導，要為他在高家灣村的一個親戚走後門安排工作，村裡的很多人包括書記都因為怕得罪人而不敢作聲，只有高一凡不管不顧，竟敢當著大家的面，批評這個鄉裡領導搞特權，逼著人家承認錯誤並收回成命後才算了事。從此大家就給他起了個綽號叫大炮，並很快就在當地叫響了。
「要得要得，怎麼要不得呢？」高一凡見劉明清叫著他的綽號，主動提出兩家攪夥搞「雙搶」的事，當即想都不想就很高興地答應了，然後看著劉明清問，「那從誰家先搞呢？」
「就從你家裡先搞吧。」劉明清因有求於高家的牛，且兩家攪夥搞「雙搶」是他主動提出來的，因此這樣表態。
「那好吧。」高一凡也不客氣，當即就同意了。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太陽還在東面的山坡上慢慢地費力地往上爬，高劉兩家聯手的「雙搶」，就在打稻機的轟鳴聲中正式宣布開始了。因為勞力充裕，‘雙搶’的過程，就顯得有條不紊，從容不迫。割完了早稻插晚稻，前後不過十來天時間，兩家就率先在組裡把‘雙搶’搞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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