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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Cure Perilla木
1,這部漫畫很好吃
首先說,這是一部很好吃的漫畫。
前幾十集里,主人公八軒勇吾的故事幾乎是圍繞著「吃」這個主題展開:第一集里就碰上雞舍的雞逃跑,幫忙抓雞抓得一身毛之後得到了一個煙熏的雞全腿作為獎勵;第二集又碰上園藝溫室被吹壞,在能把臃腫型的多摩子都吹飛的風里奮戰兩小時終於修好,又把新鮮的溫泉蛋拌飯吃得稀里嘩啦的;之後打掃衛生的時候無意找出來了一個石爐,在一幫子沒見過披薩的農高生的慫恿下搞起了披薩大會,新鮮蔬菜新鮮肉食自產面粉放在一起烤出來的味道香了一個學期。直到八軒的親哥哥出場做出殺人拉面的時候舌尖的美妙感才稍稍停頓了一下。但之後又幾乎是馬不停蹄的喝生牛奶、吃鹿肉、烤玉米、烘培根……仿佛北海道的土地里都自帶香氣似的。
其實除了鹿肉不經常在家庭餐桌上出現之外,都是些雞蛋玉米大白飯之類普通得甚至有些土氣的東西,但這些東西一旦被加上了「超新鮮」這個詞修飾之後就好像被施上了魔法,一下就變得汁多味濃:剛產出來的暖暖的雞蛋,剛摘下來的玉米蔬菜,新擠出來的低溫殺菌奶……它們都最多的保留著來自大地的依戀,而品嘗這種美味,正是辛苦種植餵養著這些生命的農家的特權。
這部漫畫名叫「銀之匙」,直譯出來就是「銀勺子」,它被表在北海道大蝦夷農高食堂的門口,既是一份驕傲,也是一種期許:是農家在宣示自己對「食」的特權,也是對自己辛勞耕作能獲得相應回報的願望。
這種質樸又簡單的驕傲還真是讓人羨慕。
2,我說牛嬸你把豬畫太萌了
據牛姨在這本漫畫里說,中等身材男性的脂肪含量介於10~20%之間,女性為15~25%,但豬的體脂肪含量卻基本穩定在10%左右。也就是說,用豬形容一個人胖對豬是相當不敬的。
我小時候身材圓滾也曾被人冠以「豬」的外號,久而久之居然也慢慢習慣了這個稱謂,我覺得自己該為這個習慣對世界上所有的豬道歉。
而八軒,則要對他那些喜歡吃豬肉的同學們道歉。
奶酪牧科的一年級生負責照顧學校養著的初生小豬,而這些青春少年們在見到的第一面就輕而易舉的就被幼豬天真無邪的眼神給攻略了。初到農校的主人公八軒,捧著一只有點瘦小的小豬,眼里溢出父愛,就差給這只小豬起個名字了。
禦影在一邊適時說道:「不可以給那個孩子起名字哦。」
之後的畫面里對話框就開始占據了更多的面積,又一次世界觀的交鋒開始了。
對於農家世界來說,八軒勇吾——一個普通的城市中產階級家庭的孩子——就像一個闖入者。他會很認真的苦惱一些農家人從來沒有想過,或只是一念閃過未曾細想的問題,而當這些煩惱真實的表現出來時,他身邊的那些的那些農家孩子也會因了他而重新審視這些事情:豬崽再可愛,對於農家來說也不過是經濟牲畜罷了,傷了病了會很快被淘汰,養育它們也不過是看著它們變成一塊塊肉的過程。八軒卻很自然的把它們當成了和人平等的生物,對病弱的傾註關心,對它們傾註感情,而這種認真的態度,也讓農家的孩子們重新思考了一次牲畜生命的意義,他的同學里有人甚至已經思考到對食肉這件事情本身都產生了懷疑……
但八軒其實也也無需抱歉,因為大家在行動上對食肉這件事情都毫不猶豫。
原因用八軒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因為實在是太好吃了。」
這事對八軒的衝擊還是更大些,他抱著在談話中被取名為「豬肉蓋飯(或者說豬肉蓋澆要合適些……)」的小豬剛說完:「一起努力成長三年吧!」的壯語,就得知小豬會在三個月變成培根。被這事實打擊得癱倒豬圈的八軒還未及恢復,又要馬上動手進行上課內容——那就是閹割所有的小豬,用老師的話來說,就是「把陰囊切開,再把睪丸取出再塗上消毒液」這樣的「簡單的手術」……
這種觀點的衝突在這漫畫里時常出現,高中生頭上的大大的對話框密密的字常占去不少版面。但值得注意的是,雖然常常有不同的想法共同出現,但卻幾乎從未見過爭吵。整部漫畫都在牛姨標誌性的幽默又平穩的調子中進行,究其原因,可能也很簡單,就是八軒人實在是太好了。
他好到這漫畫里所有的人都想要給他發一張大好人卡的程度,其實他也有著那些漫畫主人公常見的黑歷史,但他卻又十分的真誠和溫柔,他糾結,但他知道自己在糾結,他處處意識到這點,很努力地想探明自己糾結的東西,但又十分留心不給他人添麻煩,還很注重他人的感覺,雖然也懂「假裝明白了,讓事情過去應該也是能做到的啊。」但在「豬肉蓋飯」真的變成了豬肉蓋飯之後依然很m的給新進籠的小豬都取上了名字。
在他看來,他是逃避了城市高中里殘酷的學習競爭和以這競爭為衡量個人價值標準的家庭逃到農高來的,但他並沒有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中二的舔自己的傷口,而是很努力的去理解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一切問題,也正是因為「那家夥(八軒)依然認真的去理解」,「周圍的人也會來認真的回應他」吧。
3,栗子號真是匹BMW
既然是講述高中生活的漫畫,那熱血的體育活動就必不可少,更何況故事的發生地是「魂淡肌肉學校」(八軒語)大蝦夷農高。
但八軒參與的社團聽起來卻是高端洋氣,馬術部,這個不怎麼接地氣的社團在大多數的地方應該都難以存在,只是農高周長20公里,什麼都能容得下。
這部漫畫里這條線的講述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從不知道馬術為何物到在馬上成功越過第一個障礙物,就和農高的其他事物一樣,八軒對馬對馬術也是一點點的認真去理解,他穩步練級升級,若非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就是八軒沒有開掛技能卻有顏藝天賦,和另外一只顏藝天賦爆表的BMW栗子號鬥智鬥勇,這種交鋒常常是畫面里頭八軒悲劇畫面外面觀眾笑開顏。
在這里我想要特別說一下的是,經過了《鋼煉》的洗練之後牛嬸對於動態的瞬間把握已經更上一層樓,對拖曳馬比賽的連頁大圖真是精彩無比。而畫起棒球來也是毫不含糊,在直接描寫駒場比賽的那一話里,連續幾頁都沒有任何台詞,而單純是用擬聲詞來把動作非常有速度感的連貫起來,再加以對棒球帽下人物眼神的細致描繪,不動聲色的給畫面增加一分緊張感,讓人想起專畫棒球的安達充筆下的那些精彩頁面。
這另外一線進行的基友的棒球故事則要波瀾起伏得多,沖進甲子園是每個棒球少年的夢想,而所謂「夢想」,對於某些人來說或許只是一個追尋的符號,對於另外一些人來說則是現實生活的寄托,是高於「生活」的一切意義。前一類人他們單純而無所畏懼,後一類人則現實而無路可逃。
尤其是當這夢想失敗了之後。
4,聽說販螃蟹很賺錢
正像牛姨自己在漫畫里說的那樣,沒有什麼是沒有風險的,賭馬會輸,比賽會輸,就算是含著銀湯匙出生的農家人,也要懂得破產,也要懂得失敗。
牛姨作為一個真正的農家孩子,自然更清楚的知道所謂的農村生活並不十全十美,畢竟務農雖然充實健康,但並不是一件非常賺錢的事業,一場瘟疫可以病死整個雞場的雞,一場大風可以吹壞大棚,接錯了一根擠奶器會浪費掉數百升的奶,大一點的天災來了就可能會負上債務。擠牛奶,遠不比去俄羅斯走私螃蟹來得賺錢。
而人幹活久了也會累,會腰椎間盤突出,會衰老,當物質的負擔和精神的疲憊齊壓上來時,就算了靠土地過活了好幾代的人也有可能會棄農。
北海道的海洋性風不小,廢棄的農場會迅速的倒塌,就像從來沒有人在這開墾過土地一樣。
對於農家的孩子們來說,多少都有著要繼承家業的壓力。這壓力使得他們的人生更單純,八軒班上的每個同學幾乎都有著非常明確的目標,但這單純有時也會成為蒙蔽雙眼的迷霧,遮擋住那些本可以使人生更加豐富的選項。
女主角禦影是家里的獨女,內心無比熱愛著馬術,但又是禦影牧場的唯一繼承人。在故事的開頭,她似乎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除了成為牧場繼承人之外別無他途。
但後來八軒出現了,就像上面說的那樣,八軒這個闖入者帶來的新的思考方法也讓她重新審視了自己的「理所當然」。土地是一切饋贈的來源,但有時候,也會是束縛。漫畫連載現在所達到的內容還不足以讓我們完全得知這一審視的結果,但至少禦影已經正視了「理想」和「理所應當」的分裂,而正如她自己所說,「把原來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認真地重新認識一遍,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在我看來,這部漫畫最可愛的地方就是,它從來不急著想要去教會我們什麼道理,只是一直以一種半寫實半誇張的方式把這種農高的生活慢慢的展示給我們看。如果說《鋼煉》的後半段仍然有販賣價值觀嫌疑的話,那麼這本漫畫相對起來就簡單得多了,牛姨特意給了八軒一個城市少年的身份,一是能給更多讀者以更強代入感,二是能夠把兩種不同的價值取向更合理、也更平等的放在一起,沒有明確的揚或抑,而是給了讀者自己更多的取舍空間。整部漫畫也因為這種中立而得到了少有的平和,沒有誰對誰錯,只有少年少女們的各自煩惱和互相關心,雖然稚拙,但卻真實動人。
這本《銀之匙》沒有打鬥也沒有故作熱血。牛姨講起自己故鄉的故事時,有時候甚至絮絮叨叨的,像老人回顧往事,有一點餘情未了,又有一點炫耀舊時光的驕傲,但也正是這種絮叨,讓這個普通的故事有了知心知暖的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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