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町夏洛克》——大膽與怪誕，表與裡的都市群像

　　文丨幽閉的小泉@bigfun社區

　　很多人想不到有這麼一部原創動畫。

　　——不，或許應該說是很多人想不到一部原創動畫，也可以依附「原作」進行「改編」，貼上「原創」的標籤，並重新以另一種的姿態呈現在自己眼前。

　　這確乎與印象中的「原創」大不一樣。

　　如此看來，那麼I.G社決定以柯南·道爾的《福爾摩斯探案集》為基礎，試圖將本土文化與小說結合，經典與現代交融，最終形成動畫《歌舞伎町夏洛克》的做法不僅是創新之舉，也是大膽的決定。

　　因此這次我們不妨也同華生一樣，順著貓的腳印去往歌舞伎町的深處，從霓虹閃爍的街道來到喧囂漸弱的偵探屋。去窺探這個看似荒誕的故事，又是否有著什麼未曾發現隱喻和魅力。

　　從經典小說到大膽原創

　　其實，假若這麼一部動畫呈現在觀眾眼前，或許大家還是在意動畫對原著小說進行了怎樣的改編與保留。而或許這也是為什麼，當觀眾看到房東哈德森太太濃妝艷抹的形象時，會不免大吃一驚。

　　可動畫並非魔改（畢竟哈德森太太的歌聲的確很好聽，也同樣有著關心他人的性格），不僅如此，若觀眾能夠看下去，就能發現動畫的許多細節其實都在反映原著的設定。比如福爾摩斯的換裝術、生活習慣以及孤僻奇怪的性格之類，在動畫中都有著體現，而動畫獨創的「落語」的推理過程，也著實很讓人上頭。

　　動畫提取了原著的人物特徵，並通過另類的的人設顯示出來。華生的忠誠老實，反映在他說話的風格上；莫里亞蒂的神秘，體現在他公眾面前的高中生形象，和未被發現的隱藏面……而當觀眾對這些人設大吃一驚時，就意味著動畫達到了自己引人註目的目的。

　　但動畫並不滿足與人設的翻新，於是又呈現出了「大膽」的一面。

　　所以，除了看到如《血字的研究》等經典故事的改編外，觀眾還能看到動畫每話在本就完整的故事之外，所想要傳達的更多的細節——在歌舞伎町與西新宿之間穿梭反常地需要安檢；在歌舞伎町莫名出現了「開膛手傑克」的連環殺人；看似是局外人的莫里亞蒂，似乎與開膛手傑克與福爾摩斯有著尚未知曉聯繫……

　　於是觀眾就沸騰了起來：歌舞伎町並非只是現實中場景照搬；開膛手傑克殺死莫里亞蒂的妹妹，使其計劃復仇……感覺有點奇妙，但諸如此類的各種猜測的確比比皆是。畫內的偵探們在推理，畫外的觀眾面對動畫這個「謎題」，也同樣在進行自己的「推理」。而這則是原創動畫的獨特魅力——充滿創造性。愈是猜不透，便愈使人對其充滿期待。

　　動畫真正的趣味，不在於人設如何奇葩，而是在保留原著有趣程度的基礎上，進行的再創新；不在於知道兇手是誰，而是故事留下的懸念。於是，原本熟悉的人物與故事就又開始富有活力，也就成為了「歌舞伎町的夏洛克」。

　　歌舞伎町與落語的秘密

　　不過說了這麼多，人們似乎對作品的意識還停留在「創新」這一塊上。那麼除了創新以外，這些奇葩以至於荒誕的設定，又是否有著其他的意義？尤其是作為主角福爾摩斯，若僅是想讓「福爾摩斯」帶上日本的標記，又為何將其設置為一個不折不扣的「落語怪人」？

　　於是就首先要說到故事所發生的舞台——歌舞伎町一番街。

　　作為現實存在的地點，歌舞伎町的身影在許多其他作品中尚可瞥見幾眼，而在本作中則有了形象的還原。畢竟歌舞伎町確乎是看上去的燈紅酒綠，絡繹不絕，人來人往。那麼歌舞伎町作為「不眠之街」則名副其實；

　　而與此同時，作為日本法律保護和管理的歌舞伎町，其中也到處存在華生初來乍到時在街角遇見的風俗店，以及店門口招呼的黑人小哥；有福爾摩斯尋找線索時進入的俱樂部，以及居所外的黑暗小巷中的糜爛人群。出於這點，把歌舞伎町稱作「欲望的迷宮城市」也不足為奇。

　　歌舞伎町是矛盾的。作為合法的紅燈區，歌舞伎町的繁華理所應當，但是在這樣的合法下，卻也不缺非法的黑道在此涉足，便出現了犯罪與暴力——只不過在動畫同樣荒誕幽默的處理下，黑幫的老爺子看起來和藹可親罷了。只是不得不承認的是，無論怎麼去隱藏這些不可知的一面，黑暗與犯罪確實是存在的。即使黑暗的來源並不完全是黑幫。

　　因此，具有這樣形象的歌舞伎町，也就理所當然地成為創作者心中所認為的發生罪惡的理想舞台——霧都倫敦自是迷霧重重，使人看不見迷霧後的真相；歌舞伎町同樣是以光鮮亮麗為表，形成一層繁華的「迷霧」，掩蓋著陰暗處的罪惡。於是此時偵探的存在，則是撥開迷霧，走過繁華，最終看到背後的一切。

　　這麼一來，那麼「落語怪人」福爾摩斯那奇怪的癖好或許也就有了解釋。

　　演述古今事，藉口以糊口，謂之演史家，落語家。手必弄扇子，忽笑忽泣，或歌或醉，張手流目，跨膝扭腰，為女子樣，學傖荒語，假聲寫形，虛怪作勢，於人情世態靡不曲盡，其歇語必使人捧腹絕倒，故曰落語。

　　——《日本國志》卷三十六《禮俗志三》

　　跪坐於台上，身著和服，卻通過誇張的表情和動作去模仿市井人物，敘述著他們的笑話，從而引得人發笑——若僅這麼看來，這種形象的落語師或許本身就充滿滑稽。只是我們似乎還沒有注意到，在落語師滑稽形象的背後，真正引人發笑的是表演所呈現的小人物形象。而落語師，僅僅是把人情世態重新傳達給觀眾而已。

　　於是說回福爾摩斯，他的推理其實與落語師的工作也大同小異，只不過與正式舞台唯一的不同是，福爾摩斯的落語可以隨地表演，以及「推理落語」中的那些「市井笑話」，對應的是案件本身；落語師所模仿的「市井人物」，對應的是犯人自己。

　　在古怪性格的背後，福爾摩斯只是把自己看見的起因結果敘述給旁聽者，順便嘲諷一波這些可笑的案件與背後的犯人，再順便信手揭露一下人性罷了——而展示眾生歌舞伎町，則恰好給了福爾摩斯表演的舞台。

　　但案件畢竟不是笑話，畢竟能理解「笑話」本身的只是自己。於是台下就沒有在笑的觀眾，能笑的也只有自己。因此這樣的福爾摩斯就成為了其他人口中所評述的「怪人」。只是沒有被人注意到的是，「怪人」的癡迷其實也是一種另類的執著，是另一種實行自己正義的方式。

　　就像不論是原著亦或是動畫，福爾摩斯給人始終如一的印象——

　　比起金錢，福爾摩斯更在意的還是事件本身。

　　繁華都市的表里群像

　　在知道歌舞伎町與落語這兩個奇怪以至於荒誕的設定在動畫中存在意義之後，或許也就不難知曉創作者將燈光聚焦於人物之上，將動畫設置成為群像劇的原因。

　　因為歌舞伎町是複雜的，於是大可以被看作縮小的社會。既然社會是複雜的，就決定了其中存在各色的人；既然存在各色的人，就自然會存在不同的形象、不同的人性——就如上文所說，歌舞伎町黑暗的來源並不完全是黑幫。

　　只不過卻又如同歌舞伎町表面的繁華與深處的罪惡，人同樣也有著面對外界的表面，以及不可知的里面。來到偵探屋的委托人自然有背後的理由，犯人也會有自己犯罪的動機，以至於在有的故事中會是迫不得已。

　　因此，為了不讓職業生涯斷送而不得不買勝利數的相撲運動員，或許的確比為了情婦的馴馬師要無奈得多（打假賽和個人抉擇）；也是因為在聽過單親母親的經歷之後，掌握著各種醜聞敲詐勒索的米爾沃頓才足夠顯得可惡（爭奪撫養權）——同時也可以發現的是，雖然看似是新瓶裝舊酒的改編，可當案件發生在這些市井人物身上時，也確實能反映社會所真實存在的問題。

　　不過既然是群像劇，那對偵探形象的描繪也必然會占多數。也正是因此，除了提取原著中的人物以外，觀眾同樣能看到故事中的其他偵探的形象。只不過在知曉這點以前，我們或許只是把些的奇怪形象給當做是福爾摩斯表演的陪襯罷了。

　　因此，福爾摩斯便不是唯一收獲關注的角色。也就與委托人和犯人無二，這些在歌舞伎町四處遊蕩的偵探們也同樣表現出表與里的兩面。也正因此，動畫會捨得用許多篇幅描繪偵探們不被人所發現的性格，或者被隱瞞的過去。也就使觀眾對每個形象的背後都能有所了解。

　　於是觀眾可以了解到，被黑道驅逐的「不良偵探」小林，兇相的背後是不善說謊的坦誠，被驅逐的原因是過於溫柔的性格；還有極具特色的「姐妹偵探」，姐姐看似穩重卻總是魯莽，妹妹顯得輕浮卻擅長思考（捉弄）——而從專門描繪這對姐妹的一話來說，也不難看出她們來到歌舞伎町的原因。至於其他如「潔癖偵探」「賭博偵探」之類，亦是如此。

　　誠然，這些名號奇怪的偵探在觀眾看來，或許只是假正經。但是換個角度說，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假正經甚至是荒誕所掩蓋，被隱藏的里面才更加讓人難以看清。

　　畢竟若是對於「偵探」這個身份，就難以定義其是否為正義，更何況偵探們工作的初衷還是出於委托人的酬金。在繁華的歌舞伎町，或許難有人能對自己所見的事物立馬下果斷決絕，或善惡好壞的定義——就如同眼前這些古怪的偵探。也正是因此，這些舞台上的角色，以至於整個舞台，才會具有魅力和神秘十足。

　　如此說來，或許偵探們將顯現出OP中比喻的「寄生蟲」「猛獸」的模樣，也說不準。

　　postscript（附言）：

　　各位好啊，以上就是本篇文章的全部內容了。學業繁忙，很久才湊出一點東西來。

　　究竟怎麼去概括這部動畫？其實很難。畢竟有太多詞可以形容它：荒誕、群像、本土化……眾多的元素是動畫的特點，但過多的元素和觀眾對劇情期待的不符，反倒使作品成為了冷門，且使人對後期有著不小的擔憂。

　　不過盡管如此，《歌舞伎町夏洛克》也成為了一部讓人感到有趣的動畫。也會讓喜歡它的人抱以期待(>ω･* )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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