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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日本箱根,幾乎所有人都會立刻想到美不勝收的箱根紅葉,卻完全不知箱根驛傳。
驛傳的意思是長程接力賽,箱根驛傳僅限關東地區的大學隊伍參賽,舉辦日期為每年的1月2日到1月3日,比賽路程被分為10個區間賽段,總長約217公里。每支隊伍最多可以有16人備賽,但最終只有10人參賽,每人分別出戰一個區間賽段。也就是說,每位參賽選手需要在嚴寒中完成20多公里的長跑。
自從1987年日本電視臺開始實況轉播箱根驛傳以後,這項比賽就成為了日本家喻戶曉的賽事,盛況比我們所熟悉的城市馬拉松還要熱烈。
作者三浦紫苑歷時六年,對箱根驛傳進行了詳盡的採訪和素材收集,完成了《強風吹拂》。對於運動題材,日本實在有太多一路逆襲的熱血漫畫,《強風吹拂》選擇了一個相對冷門但更貼近普通人生活的運動,其中也不乏熱血和逆襲,但這並不是一個關於逆襲的故事,而是一個關於熱愛的故事。
心懷遺憾又身負傷病的清瀨灰二無意間撿到了無家可歸的長跑天才阿走,於是,為了了卻自己參加箱根驛傳的心願,清瀨集結了一支雜牌軍,從零開始,一步步向箱根挺近。
純粹
任何比賽,都必然是要分出勝負的,體育比賽尤為如此。不斷提高的成就、不斷前進的名次和不斷被刷新的記錄,似乎就是所有比賽的終極意義。當勝利的喜悅和激動燃燒至全身的每個神經末梢,置身其中的教練和選手也好,場外的觀眾也好,都很容易把這些比賽的意義與對運動本身的喜歡弄混淆。
比賽可以是一個個激動人心的數字,可以是追名逐利的工具,也可以遵循成果至上主義,但運動絕對不是這樣。
清瀨也曾被比賽的功利性所累,也曾不顧身體的承受能力,盲目地追求刷新紀錄,最終對右腿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傷害。當不能再隨心所欲地跑步後,清瀨才意識到,「跑得更好」的動力不是名次和紀錄,不是在外的盛名,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歡。由喜歡跑步本身而激發的長進心,比一味追求成就而產生的好勝心要有用得多。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徹悟,清瀨才能化腐朽為神奇,將一支充斥著門外漢的雜牌軍,穩步訓練成一支正規軍。
清瀨的隊伍是一支沒有替補的隊伍。這支臨時湊成的隊伍裡,除了清瀨和阿走,其他八人都是與長跑無緣的非專業人士——躲在漫畫書後的死宅、不知驛傳為何物的黑人留學生、淪為老煙槍的前田徑隊員、思維跳脫的雙胞胎、毒舌直爽的學霸、重度猜謎愛好者以及善解人意的好青年。
讓這樣一群「烏合之眾」參與長跑就已經很難了,帶領他們沖擊箱根驛傳更無異於是癡人說夢,但清瀨用春風化雨的手段,令這群原本不喜長跑的人,發自真心地跑向箱根驛傳。
清瀨摒棄了傳統上嚴苛的訓練方式,他不是根據每個人的能力去規劃訓練,而是依照每個人的性格給每個人制定不同的訓練方案,並不著痕跡地提供一些建議。清瀨足夠包容,他不強迫也不懲罰,更不會苛責拖後腿的人,他只是耐心地引導所有人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去跑,然後慢慢喜歡上跑步,最後出自真心想跑得更好。
在這樣和煦的訓練環境裡,連實力強勁的阿走都認為,如果清瀨是自己的啟蒙教練,自己肯定可以跑得更快。
「你喜歡跑步嗎?」
這是與阿走初見時,清瀨說的第一句話。跑步的快樂,不是馬表上不斷縮短的數字,而是喜歡。因為喜歡,才會熱愛,因為熱愛,才會對跑步帶來的痛苦和挫折甘之如飴,才會激發潛能,於不知不覺中超越自己,跑得更遠。
從世俗的角度看,熱愛其實是無用的,因為它不能帶來任何實質上的好處。可熱愛本就不是一件功利的事情,而是一件簡單又純粹的事情。當我們熱愛某件事物的時候,是不會去追求任何回報的,只要迷上了,我們會變得不在意得失,不計較結果。但奇妙的是,無用的熱愛總是能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獲,並讓人變得優秀。
凝聚
既然箱根驛傳是一項團體運動,那麼參賽選手就必須要有凝聚力。對於清瀨這支半路出家的雜牌軍來說,把他們凝集在一起的當然不是初識跑步魅力的歡欣雀躍,而是清瀨和阿走對跑步的熱情與執著。
當我們心無旁騖地熱愛著一件事情的時候,其實是會綻放出光芒的。而這種熠熠生輝的光芒,又會悄無聲息地照亮身旁的人。
被稱為「王子」的漫畫死宅,原本是個徹頭徹尾的運動白癡,可他即使一邊跑一邊吐,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說喜歡跑步,王子也並沒有特別喜歡,他之所以能堅持到最後,是因為覺得陪著朋友一輩子築夢一次也不錯。
雙胞胎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被迫參賽還是自願參賽了,等到回過神來,已經目標直指箱根驛傳,而弟弟更是因為體會到了阿走跑步時的幸福,進而喜歡上了跑步並加入了田徑隊。
毒舌學霸阿雪在清瀨那股熱情的牽動下,發現了自己跑步的天賦,也品嘗到了跑步的美和孤寂,甚至還理解了清瀨所說的「跑步不是要變快,而是要變強」。可跑步終究不是阿雪的歸宿,他的任務僅僅是幫朋友完成一樁未了的心願。
善解人意的「神童」,為了減輕清瀨的負擔,主動承擔了諸多事務,不幸在比賽前累倒,卻依舊帶著高燒上陣。這不只是為了給自己一個交代,更是為了不辜負朋友們的艱辛付出。
老煙槍尼古受限於身體素質,早年退出了田徑隊,就此放棄了長跑。直到清瀨教會他,就算不能成為田徑選手,也還是可以繼續跑步。跑步的目的不是為了參加比賽,只要喜歡,就可以繼續跑。
跑步是一項可以獨自一人完成的運動、一項可以自己默默耕耘的運動,但跑步絕不是一項孤獨的運動,它蘊藏著一股能夠將個人與夥伴凝聚在一起的力量。
《強風吹拂》很容易令人聯想到《這就是街舞》。雖然這是一個內行人看門道、外行人看熱鬧的節目,卻並不妨礙它的火熱。就像箱根驛傳一樣,參賽選手都因為熱愛而無比耀眼。
舞蹈和跑步一樣,可以單打獨鬥,也可集體作戰,但無論是獨鬥還是團戰,舞者都比舞臺上的燈光更絢爛。當擅長不同舞種的舞者必須合作集體舞蹈時,他們不斷磨合改進,願意為了團隊斂去自身鋒芒,甚至還有優秀選手在被淘汰後表示,自己本就不是為了冠軍而來的,能把團隊送到這裡,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面對熱愛的事物,每個人其實都是孤身前行,但我們總會遇到志同道合的夥伴。這些夥伴雖然不會一直陪伴左右,也一定會和我們共度一段並肩同行的時光。而在不久的將來,等我們回望過去,一定會十分懷念那段因為熱愛而心無旁騖共同拼搏的日子。
真諦
雜牌軍以第十名的成就堪堪獲得了種子隊資格,阿走不負眾望刷新了第九區間賽段的紀錄,但清瀨為了完成參加箱根驛傳的心願,不惜獻祭出了自己的選手生命。
當清瀨強忍傷痛沖過終點時,他的右腿也抵達了永遠的終點。尚未完全康復的右腿已經再無復原的可能,清瀨因此變成了跛足。但這並不是清瀨跑步生涯的終點,他對跑步的熱愛並沒有就此停止,而是以另一種方式得以延續——清瀨畢業後成為了一名教練。
清瀨是適合當教練的。鑒於清瀨的過往,他既明白人心的痛楚又了解競技體育的殘酷,也因此一直在追尋跑步的意義。
「跑步的真諦究竟是什麼?」
這個問題在清瀨和阿走的對話中出現過多次,但從未明確過答案。每個跑者在跑步中都有對跑步、對運動甚至對自身的思索和探尋,每個跑者也會因自身經歷的不同而對此懷有不同的理解和詮釋。正是這些多維度的思考,令跑步本身顯得更加多元化和豐滿,如果每個跑者的答案都相同的話,跑步就會失去光彩,不那麼令人著迷了。
或許跑步的真諦是公平,名不見經傳的隊伍也好,門外漢也好,只要有實力和熱情,就能跑,不用屈服於嚴苛的訓練,只要邁開雙腳跨出去,就能跑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或許跑步的真諦是它本身的魅力,能鍛煉身體,能發泄情緒,也說不定有人看見選手們英姿勃發的身影,會就此對跑步產生興趣。
又或許,跑步的真諦僅僅只是單純的熱愛,能找到一件心之所向的事情,本就是一份幸運,只要熱愛,繼續跑下去就好了,
而如果要問熱愛的真諦的是什麼,我想,那大概是熱愛裡有快樂,有痛苦,有成績,有挫折,有堅持,有動搖,有孤獨,有陪伴,有我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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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風吹拂》:因熱愛而起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