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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楊有城
銀行博物館館藏儲蓄罐一組
小時候猜過一則謎語,謎面為「散文集」,打一器具,謎底揭曉是「撲滿」。「文」屬古時貨幣的一種計量單位,所謂一文錢二文錢,「散文」者,零錢也,而集聚儲錢之物,則謂撲滿,即現在的儲蓄罐。
英文語境中的儲蓄罐也有多種說法,較常見的稱為「saving box」,是存錢罐的直譯,另一種常用說法則是「piggy bank」,即「像小豬一樣的銀行」,若要遵循「信達雅」的原則,譯為「佩奇銀行」大約恰到好處。
撲滿為古代以泥燒制而成的貯錢罐,圓體,平底,頂上有可以投錢的長條狀孔。它的妙處是硬幣可以放入,卻無法取出。小孩子平日將父母給的零花錢從小孔中塞進去,到快過年時,錢貯滿了,便砸爛小陶罐,拿了錢去作快樂的消費。《西京雜記》卷五即有記載:「撲滿者,以土為器,以蓄錢,具有入竅而無出竅,滿則撲之。土,粗物也,錢,重貨也。入而不出,積而不散,故撲之。」
這一「滿」一「撲」的過程,演繹了最原始的從儲蓄到消費的嬗變形態。
大康銀行撲滿(銀行博物館藏)
文學作品中,關於撲滿的記述信手拈來,俯拾即是。前蜀詩人貫休《桐江閒居》詩之十二寫道:「囊非撲滿器,門更絕人過」;宋代詩人范成大《催租行》曰:「床頭慳囊大如拳,撲破正有三百錢」;清朝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之辛十四娘》見有:「又時出金帛作生計。日有贏馀,輒投撲滿」;而老舍的《駱駝祥子》則有生動的描摹:「他輕輕地搖了搖那個撲滿,想像著再加進三十多塊去應當響得多麼沉重好聽。」
不過,民間對「撲滿」的釋義,還有一說。當年滿族人聚集兵馬,殺入關內,結束了漢族人為統治中心的明王朝。在之後的300多年中,漢族的有志之士,無不試圖推翻滿族人的政權。清末由愛國志士組成的南社,就曾以「驅逐韃虜」為己任,揭竿而起。南社愛國詩人蘇曼殊,曾畫一頁扇面《撲滿圖》贈友,此圖一語雙關,撲滿,意即撲滅滿清,寓藏著強烈的民族革命意識。
撲滿的別稱不勝枚舉,如北方多稱悶葫蘆罐,南方常謂啞巴罐,但到了近代,一律都叫儲蓄罐了。而且,儲蓄罐的材質林林總總,諸如泥制、陶制、瓷制、鐵制、竹制等等,不一而足;造型也是百變多樣,別開生面,人物,生肖,器物,圖騰,憨態可掬,讓人愛不釋手。我主編的《行家》雜誌,喜以形形色色的儲蓄罐作封面,意蘊深厚,格調不俗,並由我的同事許斌每期堅持寫一則封面故事,朝花夕拾,十分耐讀。這些儲蓄罐,珍藏於銀行博物館,多為舊時銀行錢莊精心鑄制的宣傳紀念品,日積月累,竟收藏了各種款式200個之多,年前挑出部分運到台北展出,琳瑯滿目,洋洋大觀,頗為吸引眼球。
《儲蓄好》宣傳畫
縱觀當年一些儲蓄題材的宣傳畫,還真少不得撲滿這一標誌性的元素。你看,「人定勝天」的年月里,畫家把儲蓄罐誇張成碩大無比之狀,「工業農業齊躍進,全民儲蓄積資金」,背景煙囪引吭,水渠歡唱,葵花向陽,瓜果飄香,充滿了革命浪漫主義的情懷。再看其它畫稿里的儲蓄罐,五花八門,各有所貌:人見人愛的「聚寶豬」,奇巧玲瓏的「小房子」,憨態可掬的「大熊貓」……創意無盡無窮,萬變不離其宗,攢過春夏和秋冬,多少錢鈔在肚中!
張樂平《三毛愛儲蓄》
盤點銀行博物館的藏畫里,也有一幅跟儲蓄罐有關的作品,畫家大名鼎鼎,乃「三毛的爸爸」張樂平。張樂平畫畫,當然離不開三毛,圖中的肥豬造型儲蓄罐碩大無比,三毛倚著豬身存入硬幣,「豬多肥多糧食多」,鈔票也多多,顯示了漫畫家奇妙的構思和想像,有趣之極!此畫作於1985年,系張樂平受邀為全國儲蓄書畫展揮毫。當時參加畫展的畫家名頭很盛,除了這張「三毛愛儲蓄」,還有謝稚柳畫的「老母雞孵蛋」,程十發畫的「連年有餘」,唐雲畫的「滴水成河」,吳青霞畫的「鯉魚跳龍門」等,金融丹青,交相輝映。
一位高僧寫過一首詠物詩,說的就是撲滿:「只愛滿我腹,爭知滿害身,到頭須撲破,卻散與他人」。細細想來,為人處世的道理和撲滿似出一轍。人活一輩子,話不可說得太滿,水不可踩得太深,勢不可仗得太足,錢不可攢得太多;否則,「入而不出,積而不散」,久而久之,便會招致「滿則撲之」的境遇,結局一般都不太靈光。
恒生銀行豬年儲蓄罐(銀行博物館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