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營的「六道智慧」

導讀：主管者不能一人獨大，要廣泛聽取下屬的心聲，站到員工的隊伍中，和員工共進退，這是「經營人心」的戰略。

《道德經》中的「道」涵蓋了修身、治國、用兵、養生之道。其中的主管智慧、為人原則和處世方式等對現代企業管理有重要的借鑒意義。現代企業在管理中都必須遵循一些基本的管理原則和行為方式，並且只有具備大道特徵的管理學才能適應當代的發展趨勢。本文從《道德經》核心價值體系——「道」出發，探討了企業經營的「六道智慧」。

一、企業天道：功遂身退，天之道

魯迅在《魯迅全集》中把道家置於儒家和墨家之前，地位之高源於其在中國文化史中最早提出以「天道」為核心的文化體系和價值模式。《道德經》中的「天道」是「道法自然」，即客觀自然規律。企業的天道是企業選擇的產業、產品、商業模式、企業文化和企業使命等要符合客觀大道規律。

企業家要按照「道」來行事，「功遂身退，天之道」中的「退」，即功業完成要急流勇退來順應規律，馬雲在事業頂峰時辭去阿里巴巴董事長職位表現出了急流勇退的智慧。

企業發展亦然，尤其是新創企業的發展不能急於求成，要穩中求勝，正如「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不召而自來，繟然而善謀」，企業的發展也要追求這種不爭鬥卻善於獲勝，沒有言語卻總能獲得回應，無須召喚卻能自動到來，從從容容卻能籌劃妥當的境界。

企業作為經濟組織要「損有餘而補不足」，時刻促進企業更新升級。企業作為社會組織要有「常與善人」和「利而不害」的社會責任感，為社會創造價值。

順應天道的企業的經營目標是面向人類，而不僅僅是占領一個行業的細分市場。馬雲、比爾·蓋茨和喬布斯都是偉大的企業家，他們經營企業和開發產品是面向人類並改變世界的，這就是順應天道。

人悟了道就與天地萬物全部溝通，企業悟了道就會產生價值的唯一性和不可替代性。天道體系具有自我優化、自我超越的核心程序，企業的天道亦是如此，有著自我優化和自我超越的管理系統。

◆例如，企業家任正非時刻保持危機意識並不斷突破自己的基本認識，唯有如此，才能避免危機，這就是企業天道。

二、企業人道：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

天道是客觀自然規律不能掌握，而人道正如「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何以知之？」（《左傳·昭公十八年》）所描述的，是存在於社會人事中容易掌握的。但是，人作為企業發展中最重要的要素，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即具有人性。

人性即天性，天性即道性。故企業人道必須建立在對人性的正確認識上。「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餘」說的是在人類社會法則中，剝奪「不足」的人去俸給「有餘」的人，文中又講「孰能有餘以奉天下，唯有道者」，也就是具有道性的人才能順應天道，才是人本性的體現。

企業經營要認識人性，抓住人心，於內要經營員工的心，於外要得到客戶的心，唯有此企業內部經營才能順暢，外部收益才能持續。

「聖人之道，為而不爭」，這是聖道，也是人道，是人修行的方向。人道的最高原則就是「為」而不「爭」，也就是成就人和服務人。即以一切為了人、依賴人、成就人、服務人的全面成長為終極目標，這個終極目標是企業發展的核心條件。

這里的成就人和服務人，不僅僅是要成就和服務組織內部的員工，還要成就和服務組織外部的利益相關者。企業要以本企業為核心，為利益相關者增加綜合價值，這是合作共事和人道形成的基礎。

企業做到終極目標的前提是企業自身的發展，企業的發展要考慮現在和未來、物質和精神、個人和集體的利益。企業人道貴在堅持，唯有此才能謀得企業長期可持續發展。企業人道的最終形態是每個人都變成一名修行者，學習別人的優秀，感恩別人的恩情，識別自身的負能量，讓企業成為全員修行的道場。

三、企業心道：聖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

心道就是心理契約,「心」的問題就是要觀察起心動念、價值方向和邏輯模式有沒有錯誤、殘缺和扭曲。企業心道就是企業的經營理念、價值方向要符合自然規律。

企業主管者該如何主管呢？

「聖人常無心，以百姓心為心。」主管者不能一人獨大，要廣泛聽取下屬的心聲，站到員工的隊伍中，和員工共進退，這是「經營人心」的戰略。最好的主管狀態便是員工對主管者要超越「侮之」「畏之」「親之譽之」的階段，而達到「下之有之」的境界。即下屬僅知道主管者的存在，甚至不知道他的存在，達到全員各司其職而不需要時刻被監督的自覺狀態。

心學大儒王陽明的「無善無惡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致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是說心要向善，唯有向善才是正道。在員工層面，絕大多數的員工在企業中處於謀生階段，做好分內的事情便是善的體現。

在企業家層面，越來越多的企業家認識到了企業的社會使命不僅僅是創造經濟效益，還要投身慈善事業為社會的進步貢獻力量。就像李嘉誠、馬雲、稻盛和夫等，他們懷著偉大理想，創造了偉大的企業，為經濟發展帶來了巨大效益，又通過不同的方式回饋社會。

李嘉誠、馬雲和稻盛和夫等，他們懷著偉大理想，創造了偉大的企業，為經濟發展帶來了巨大效益，但是又通過不同的方式回饋社會

但不是每個人都有如此高的覺悟，老子的「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之，大笑之。」就是在說明人生而不同，每個人都成為聖人是不可能的，但是要努力向聖人靠近。做人要有符合「心道」的原則，做企業不能僅符合「錢道」，更要有符合「心道」的管理原則和方法。

四、企業眾道：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

企業的眾道是集體契約。人是具有主體性的社會人，每個人都不同，那由不同的人構成的組織便會存在價值觀不一樣等問題，企業眾道就是解決因價值觀不同給企業發展帶來的問題。

集體契約是建立在互相包容和信任的基礎上的，通過「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培養大家的「德善」和「德信」。在這種良善和誠信的基礎上形成的集體契約是最具牢固性的。

企業作為有嚴格規章制度的正式組織，不能隨時隨地地改變已形成的集體契約。如果集體契約不再適合企業某階段的發展，需要通過企業規範化的流程重新協商、完善和升級。

面對問題，企業成員要謙卑，通過協商、妥協、尋找共同點的方式，在無法完全達成一致時求同存異，最終形成最能體現集體意志的契約。集體契約是由協商、爭論、民主集中投票等方式達成的共識。

一旦完成契約，包括企業主管在內的每個人都是契約的客體，都必須接受其制約。企業每個層級的成員都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上級幫助下屬成長，並接受下屬監督，全員階段性學習外部的經驗教訓並接受外部專業機構的專業性診斷，使企業始終處於良性運轉中。

五、企業術道：「無為」「不爭」「自然」「貴賤」和「自勝」

術，是人遵行自然規律的做事方式，也是人的進取、防禦之道。企業的「術」就是順應「道」的企業管理原則和方法。企業天道的「術」是成就社會責任，企業人道的「術」是成就下屬。

企業經營要不斷吸納、否定、改進、調整、提升，通過把握企業天道的「術」和人道的「術」建立企業符合客觀自然規律的管理原則和方法，形成企業的核心競爭力。《道德經》的「無為」「不爭」「自然」「貴賤」和「自勝」等思想都可以指導企業管理，轉化為具體的管理方式。

「術道」強調內容和形式的統一。「術」離不開「道」，是「道」的具體落地。同樣，企業的管理原理和方法也必須落地。真「道」需要關鍵上的落地檢驗，企業發展是否符合「道」，是要通過「術」來檢驗。「術」要載「道」，比如企業文化的建設，如果企業文化不能落實到企業管理的方方面面，就是空中樓閣，沒有實際價值。

若落地就是要有精確到刻度的「術」，這就需要悟道，悟道是一直用修行的思維做事。面對企業紛繁的事情，解決問題的方式如何獲得大家的認可，並且還能增強大家工作的積極性，這需要對人心精確到刻度的把握。

管理就是一場修行，中國企業所需要的是一個基於中國文化背景和思維方式的管理方法，一個中國化的「道與術」統一的管理思想和理論。

2018年8月4日，新加坡設計品牌 Utopia 創始人用支付寶接受中國遊客買單，她表示支付寶成了店鋪的招牌，幫助店里吸引更多的中國客人

六、企業勝道：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

對現實中的企業而言，求勝是其本能。公司「勝」的內涵是資本和文化對社會的使命以及對公眾利益認知的挑戰。

阿里巴巴很好地詮釋了企業勝道，支付寶挑戰了金融支付體系，觸動了原有體系的利益，卻能頑強地存活並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原因是支付寶的經營方式是符合「道」的，這就是馬雲的勝道，企業要勝出必須用智慧締造企業的競爭優勢。

但是企業要「勝」僅保持競爭優勢，不被競爭對手超越就可以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指出「勝」的關鍵還是「自勝」，戰勝別人可以證明有力量，但是戰勝自己才是真正的強者。所以，「自勝」才是管理的強大之源。

探討企業勝道需要考慮幾個層面：

第一，企業的存在要有獨到的價值，有不可替代性；

第二，讓企業的每個人都成為勝者；

第三，企業要讓對社會利益格局起決定性的群體成為勝者，如政府、客戶；

第四，企業內部以及企業利益相關者都要形成一種對勝者文化的認同和崇拜；

第五，企業的每個人要努力從俗人中勝出，成為一個信徒、奉獻者；

第六，企業必須明確、堅定地用自勝這條程序運行一切。只有不斷地突破才能獲得永續發展。

《道德經》是一本很好的管理哲學全書，其內容是「無為而治」，思想方法是「柔弱勝剛強」，基本內涵是「以人為本」，其以獨特思維視角和方式形成的人本思想對構建符合中國實際的管理科學和發展現代管理有積極的借鑒作用。

所以，現代企業應該積極汲取《道德經》的智慧，構建符合大道規律的管理原則和方法，以便在激烈的競爭中立於不敗之地。

作者單位 | 南開大學商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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