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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城市畫報官方微信CITYZINE
ID：cityzine
前陣子，微博有個話題#大學生在家閒聊10天掙2萬#吸引了不少網友關注。
延安大學的大四學生@熊在宅家期間抓住商機，開設網店專為客戶提供陪聊、輔導作業等服務，10天就掙了2萬塊。
和陪聊很像的工作，還有遊戲陪練。
3月5日，比心陪練發布2019行業白皮書。數據顯示，在過去的一年，有超過2700萬個年輕人在平台尋找陪練。和日常相比，宅家期間的新用戶量和訂單量更是呈倍數增長。
圖源《比心陪練2019行業白皮書》
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小宇宙里，孤獨時相遇也是一種快樂。
孤獨是門「生意」，明顯而隱秘。因此，「孤獨」的蛋糕越做越大。
花錢買傾述對象，買成就感，買陪自己玩樂的人……在日趨紅火的陪伴類服務中，孤獨成了一種新符號，正在以一種新形式展現。
做一名「陪聊」
「先得將客戶當作你的朋友。」
一直在延長的寒假，讓大四學生@熊迫切地想找些事做，和幾個朋友商量後，他決定註冊網店做陪聊服務。
他們的初衷只是想借助陪聊，幫到有需要的人，讓大家的負面情緒得到緩解。沒想到的是，開店當晚就有40多個訂單，自己不僅賺了錢，還上了熱搜。
熊和他朋友們的網路陪聊店
客戶多起來後，他也開始拓寬業務。從一開始只提供「樹洞」，到考慮到特殊時期宅家的各個年齡層人群的需求，網店後續分別推出了純文字聊天、語音聊天、微信電話以及針對學生一族的作業輔導服務。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作業輔導，還包括小初高的美術作業。
店內提供美術作業服務的店員的部分作品
在店里下單的客戶，大多是委托線上服務，向他們宣泄負面情緒的。
找上@熊的，有「學習上遇到困難，導致家庭關係緊張」的普通學生，也有生活上遭遇困境，單純想找一個陌生人傾訴心事的成年人。
但偶爾也有例外。
有一個女孩兒，她在自己的「竹馬」生日的當天，為對方下單了一個虛擬女友的生日祝福服務。當負責這單業務的小姐姐按照約定時間找到男孩，並說明來意後，男孩當即表示，自己不需要虛擬女友，只想讓自己的「青梅」成為他的馬子。
「這個反向告白，一直令我印象非常深刻。」
@熊的陪聊團隊正在回復來自己網店咨詢的客戶
特殊時期，也有家長和學生找上了他們。
店里雖然只承接小初高的作業輔導，但由於正處於無法返校的論文季，來咨詢的大學生也有很多，「需求一般集中在高數教學和論文指導」。
但更多來找他們的是家長，「他們會要求進行固定時長的學習監督或解惑，我們一般會採用視頻的模式，如果只是單純的講題，那可能就一問一答。我們猜測，這或許和網課有關。」
明明是不太熟的陌生人，卻付了錢在聊些比較「私人」的事情。時間租賃關係、情緒宣泄對象、精神慰藉對象、委托關係……陪聊、陪練與「老板」之間的關係並不單一，甚至有點兒複雜。
@熊對自己和客戶的關係也有定義，他認為這是「萍水相逢的網友」。做好傾聽者、少給建議，是他對自己的要求。
「其實大多數人都沒有很好的壓力抒發管道，大家更願意把負面情緒講給不認識的人聽，從而能更積極陽光地對待身邊想要珍惜的人。」
付費，然後聊天，到點就結束。這種買來的陪伴看似脆弱且不可思議，但也是現實的寫照。
他把每段客戶關係比喻成一次短暫的友情。
「我們現實中的朋友也不會永遠陪伴我們，有些朋友總會失去。
「相信在每一段服務關係中，無論是我們的客戶還是服務人員，都可以獲得一段不同的人生體驗。」
@熊 的朋友正在和客戶聊天
從事陪聊，也有一定的職業底線。
陪聊這個相對曖昧的詞語和私密靠得很近，他們很清楚這份職業的底線，遵從行業規範，不逾矩。
「和客戶之間保持距離，不透露自己的隱私，並保護用戶隱私，服務結束後會及時刪除記錄，做好我們應該做的。」
在做「陪聊」的過程中，@熊會不斷接觸來自天南海北的負面情緒，這也會對他自己的狀態造成影響。他坦言，如果發現自己狀態不好，就會停止工作，做一些舒緩壓力的事情。
圖/unsplash
什麼時候需要這種關係？
花錢租一個人，但從不見面，只在線上聯繫。這種微妙的新型人際關係是因為什麼而闖入當代人的生活的？又是在什麼情況下，我們才會迫切地需要這種「短租網友」？
「找個人監督小孩上網課」
各大公司陸續開始復工，告別帶娃生活的爸媽們陸續返工，但家里的小孩卻還沒回校，還在上網課。
沒爸媽，沒老師，壓制熊孩子的最後一層封印也沒了。家長只好花錢找個人，線上監督他們上課寫作業，順帶輔導一下。
圖/網路
「花錢買樹洞」
作為廣漂一份子的@Mark年前辭掉了工作，心中憂愁，「騙」著父母從老家回了廣州後，一直偽裝自己在上班的樣子。
出於「父母也一把年紀了，不想讓他們擔心」的心理，陪聊服務成了Mark的「樹洞」，因為「彼此都不認識，可以沒有顧慮地宣泄自己的情緒」。
因為都是NBA球迷，他還和其中一位陪聊對象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Mark和陪聊對象在聊天
「為了各取所需」
出於好奇，給朋友下單陪聊服務的人也不少。
up主@TWORED_就有被好友下單體驗陪聊服務的經歷。她說，陪聊服務持續了半小時，結束後，她還把這個經歷制成視頻分享出來：
RED小姐姐和陪聊男友的聊天故事，來源@TWORED_
「感覺有點兒尷尬，對我這種有點社恐的人來說開心不起來，因為對方是陌生人，不知道要聊什麼。」RED 回想起和陪聊對象的聊天時，這樣說道。
RED坦言，這類服務更多地局限在買家與賣家的關係。
「被服務者可能會因為感情受挫，或者心情不好，想要尋求安慰，緩解寂寞。服務者提供時間和精力，個人感覺這錢好像賺得有點輕鬆。」
「純粹為了上分」
有超過20次遊戲陪練購買史的女玩家@向日葵想上分認為，自己購買的目的很直接，「就是為了遊戲上分」。除此以外，還想體驗和除朋友以外的人打遊戲的感覺。
@向日葵想上分花了不少錢購買陪練上
和遊戲代練相比，遊戲陪玩會讓玩家的代入感更強，有種「確實是我打」的感覺。
因此，在向日葵看來，「實力強、脾氣好和男友力」是衡量一個陪練是否優秀的重要標準，但是「跟陪玩之間也只能是客戶和服務提供者的關係，我挑選朋友標準還挺高的」。
這會是一種新的人際關係嗎？
當「在外吃喝玩樂」變成「在家吃喝玩樂」，一股「宅經濟」的熱潮也由此崛起。
大家在獲得與家人前所未有的親密關係後，也獲得了與日俱增的摩擦，因為這樣那樣的不便，需要找個人「陪」在自己或朋友身邊。陪練陪聊服務，就這樣成了這些人的避風港。
不可否認，這類服務在一定程度上的確可以幫助一些朋友緩解壓力，釋放情緒，解決麻煩，帶來成就感。
某陪玩app上的語音直播
不過，從另一面思考，這項服務的出現是否也意味著，當代人越來越孤獨，越來越不懂傾訴了？
大家都在冥冥之中成了「賽博囚徒」（指在日常生活中被電子設備支配，從而使得在線上的時間超過了線下），沒有了網路和手機這些通訊元素，線下就無法與身邊的人面對面交流和溝通。
網路和手機似乎會讓人被孤獨包圍，更加缺乏陪伴感。
圖/unsplash
網路柔軟得無孔不入，靠著看不見的無線信號，我們可以隨意將陌生人拉入自己的私人領域，分享快樂，共享孤獨。
陪聊陪練與「老板」之間的線上狂歡、線下孤獨的短租網友關係，複雜且微妙。介乎朋友與陌生人的網友，加上略帶溫度又隨時可中止的雇用關係，未來是否會成為一種被公眾廣泛認可的新人際關係，值得期待。
CITYZINE × 熊
CITYZINE：在陪聊的過程中，你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享受嗎？還是說只是工作？
熊：我主要負責的是「樹洞」，大部分時間是在傾聽他人的負面情緒，很多時候客戶其實不需要我們說什麼，只是讓我們耐心地聽他們講。能作為一個樹洞，能讓他們的負面情緒有所舒緩，能夠幫助到他們，哪怕只有一點點，對我來說也是開心的事。
CITYZINE：聽多了後會不會有「又是這些雞毛蒜皮的事，聽膩了」之類的想法？
熊：不會。我們和客戶首先是建立朋友關係，朋友的事都應該認真傾聽，真誠回饋。
CITYZINE：「陪聊服務」會讓人產生誤會嗎？
熊：聊天內容是由雙方共同決定的。我們在服務過程中有自己的道德操守和標準，如果服務過程中，客戶有不合理要求，我們不會繼續，會立刻停止服務並退款。
CITYZINE：被媒體報導後有什麼變化嗎？購買的客戶有變多嗎？
熊：客戶數量其實變化不大，反而應聘業務員的人數直線上升。
CITYZINE：需要聲音很好聽，才能做這個工作嗎？
熊：這個不一定的，不過我們也有聲音很好聽的業務員。
參考資料：
比心陪練，比心陪練2019行業白皮書，2020.3.5
周文君，職業陪玩：宅經濟的下一個風口，互聯網前沿，2020.2.19
陳彬，遊戲陪玩：賺錢時，窺見當代年輕人的「十一種孤獨」，虎嗅，2019.12.2
原文編輯：雨衣實習生：阿C
本文轉載自城市畫報微信公眾平台：CITYZ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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