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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自由」，似乎永遠是這個時代最大的癢點。
文 莎莎子 胡雯雯
圖片由被採訪者提供
你的28歲，在做什麼？剛畢業不久？每天加班到凌晨還不捨得打車回家？正在騎驢找馬換工作？可有的人，28歲就實現了財務自由，提前退休。
最近在知乎上，有一封辭職信徹底炸了，一條「如何看待年僅 28 歲的郭宇宣布從字節跳動退休？」的問題，討論閱讀數將近千萬，曾沖上知乎熱榜第一。
引爆社交網路的郭宇辭職信
01
郭宇是誰？
郭宇在微博上的個人簡介，斜杠相當多：株式會社山月夜代表取締役社長 / 住過150+個日本溫泉鄉/ 100萬公里飛行進度 86.5% /程序員/原字節跳動資深技術專家/ GitHub@guo-yu。
出生於1991年的他，曾就讀於深圳高級中學、暨南大學，2011年進入支付寶實習，2014年至2020年在字節跳動工作，一直做到資深技術專家。
28歲的年紀，在大多數人還在為升職加薪拼搏時，他卻在2020年的2月14日留下一封長長的辭職信，宣布已經財務自由，準備從互聯網行業退休。
如今的郭宇，定居日本東京，過著到處溫泉旅行、閒雲野鶴般的寫意生活。他時不時在微博和朋友圈發些美食和度假照片，偶爾貼幾隻股票的發展趨勢。
（郭宇如今住日本東京銀座，開的車是敞篷賓利）
網友們對他是充滿了羨慕嫉妒恨：
「我還沒上班，人家都開始退休了。」 「酸得說不出話。」 「我現在進字節還來得及嗎？」 「同樣是程序員，我今年28歲，孑然一身。」
也有人質疑他財務自由的可信度：
「肯定是個富二代，不愁吃穿。」 「非計算機專業隻憑自學就拿到支付寶前端開發offer就很扯，肯定是有背景或內部牛人推薦吧？」 「就算有期權，公司上市前也是沒法變現的，談何財務自由？」
還有人認為整個事件純屬炒作：
「很佩服把辭職創業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這事兒從頭到尾就是個假雞湯吧？」
在聯繫上郭宇本人後，《南都周刊》記者跟他聊了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02
起高樓
得知自己「火了」的時候，郭宇記得，那是6月中旬某個凌晨的兩三點。
一個朋友突然轉發了知乎一條關於他的問題過來。他當時看了看，下面已經有兩三百個回答，而且沒有一個答友是認識自己的。「我第一個反應就是：純屬瞎編！便搖了搖頭，關機睡覺了。」
一覺醒來，這條問題已經沖上了知乎熱搜，閱讀和回答數也呈指數級暴增。
「我辭職都是2月份的事情，已經過了很久了。當初這封信留了聯繫方式，純粹因為發的是內網，方便朋友加我。我翻了下那條問題的編輯時間，是一個網友在3月份提的，當時也沒什麼人關註，6月份它卻突然被炒熱，這讓我覺得很意外。」
（該提問在知乎上的編輯時間線）
而接踵而來的事件發展，更是出乎他的意料。「28歲」「提前退休」「財務自由」這幾個詞，像是擊中了某種互聯網的病毒開關，各種公眾號和自媒體平臺，爭相報導關於他的事件，各種真假莫辨的文章噴湧而出。
「有些文章，連基本的事實都沒有說對，卻寫得有鼻子有眼的。而這些文章的作者連私信一下我，確認資訊的想法都沒有。」
與《南都周刊》記者談論起過去這幾天獲得的 「關註」，郭宇的口氣有些無奈。「有網友說我是深圳中學的，然後把這間學校一通吹，說多少牛叉的互聯網大V都是裡面出來的，甚至有很多學生家長加我微信，希望我能推薦一下，或者給孩子做下指導。但是，我讀的明明是深圳高級中學啊。」
還有人煞有介事地考據他的履歷，說他是在糗事百科工作時，由於字節跳動收購了糗百，從而踏入了字節。
「糗百被收購這件事，本身就是子虛烏有的。我其實在2014年辭職了一段時間，去北京跟人一起創業，然後創業公司被字節收購了，這才進入字節的。」
而關於他富二代、有背景的說法，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出生於江西一個偏遠小城的郭宇，家境非常普通。他父親曾是電工，因為一次意外出了事故，修養好後決定夫妻倆一起去深圳打工。由外婆帶大的郭宇，國中才被接到深圳，可以說是留守兒童。
患有心血管疾病的父親，在去世前的十幾年中，一直臥床，全靠母親照顧。可以說，壓力重重的家庭，反而是讓郭宇年紀輕輕便開始思索出路，盡早逃離的動力。
（郭宇本人在社交網路上的回應）
羅磊是郭宇在暨南大學的師弟，也是目前知乎網友中為數不多的，作答資訊比較準確的人。
據羅磊回憶，第一次見到郭宇，是在大學的讀書會，知道他文筆了得，高中便在部落格上寫了近60萬字的雜文。但「喜歡他的人覺得他有才氣，不喜歡的覺得他思想另類。」有一次，郭宇直接在公開課上懟了一些靠打卡刷學分的同學，弄得場面極其尷尬。
後來，他們一同參加一個營銷大賽時，郭宇已經開始搞工作室和網站設計。「2009年那會兒，互聯網剛興起沒多久，熱門崗位全是四大、銀行、公務員這類，但他的目標卻非常明確，對編程很熱愛。」
郭宇其實在高中畢業時已經接觸了編程，但又「不屑於」就讀計算機專業，覺得「學校教的根本就不是市場上需要的」，因此憑興趣考了行政管理專業，編程是在平時熬夜自學的。
郭宇大三時，羅磊去杭州找過他，那時前者已經在支付寶實習了，拿著1500元的月補助。
有人疑惑說，一個非專業的自學程序員，怎麼可能進支付寶，郭宇卻覺得很正常。「我是2011年4月進去的，那時候他們招人根本不管背景，只要能用就行。我的上司是學英語的，而團隊裡厲害的人，基本上都不是計算機專業出身的。」
再過了兩三年，郭宇的朋友圈裡多了許多旅行、飛行相幹的分享，字裡行間都讓人感覺到對於生活品質的追求。讓羅磊有些欽佩的是，「別人只是打卡和吃喝玩樂，而他是去日本玩著玩著，還考了個日語N1。」
（如今在郭宇的微博上，也主要分享旅行和美食相幹的資訊）
之所以考日語，郭宇解釋，純粹是因為自己喜歡去一些偏僻的地方泡溫泉，如果語言不通就非常不便。
當時，他給自己立下了「30歲前累積100萬公里飛行距離」的目標。在互聯網企業的工作節奏非常緊，每天幾乎都是11點上班，半夜快12點下班，假期也非常有限。他飛不了太遠的地方，只好把目的地集中在亞洲。
而日本溫泉旅館獨特的放松氣氛，讓他在工作之餘，找到了另一種生活方式。「我在泡溫泉時。認識了不少朋友，他們都是通過投資日本房地產，靠租金獲得穩定被動收入的。」 這也讓他開始效仿。
提前退休，有個專門的詞概括：FIRE（FinancialIndependence, Retire Early 財務獨立，提前退休）。發達國家不少Y一代的中產人士，都推崇這種理念。
麻省理工學院NIT的學者William Bengen曾於1994年提出過一個4%原則：只要每年提取的開支不超過本金的4%，將通脹率計算在內的話，你的退休本金就可以支付30年的生活開支。
這個百分比，被許多研究團隊反覆求證過，包括美國三一大學著名的Trinity Study研究。（到了2015年左右，Bengen根據當時的經濟情況，又將這個安全百分比上調到了4.5%）
因此，「財富自由」說白了很簡單，要麼將你的開支壓縮得足夠精簡，要麼將你的本金數量級盡可能擴大。那麼，要攢夠多少，才能在28歲提前退休呢？
03
許多人早已擁有財富
只是沒有自由
網友們議論得最熱烈的，是一個程序員有沒有可能在28歲就實現財富自由。
「技術線級別的員工，就算是字節，也不可能這麼大方吧？而且公司還沒上市，期權也很難變現，何來財務自由一說？」
對此，知乎最高讚的答主是這樣分析的：「2015年之前，字節跳動的研發工程師不到100人，他們不用升職，只要堅持4年不被辭退，財務上都自由了。而且當時字節的現金流比較緊張，給員工期權相對大方，就算給50萬期權（分四年，每年12.5萬），而2014年到2020年，字節估值漲了200倍，所以按50萬期權算的話，保守估算郭同學至少身價7000萬以上。」
郭宇的回應是：「我加入公司時是300多人，也不算初創員工。關於期權的具體資訊我也不便談論，這是違反公司原則的。」但誠如他微博上所說，字節跳動的期權無疑是自己原始積累的重要組成部分，給他帶來了實際金額和人生理念上的雙重收益。
「我覺得已經貢獻了自己能貢獻的價值，完成了想做的事情。而且從經濟角度考慮，我在這邊（日本）的房租收入，以及其它被動收入，已經基本與我的薪水打平，所以我就選擇離開了。」
從2013年開始，郭宇已經在定投某頭部互聯網公司的股票，並於2019年套現，又入倉了其他幾個他看好的公司股票。可以說，他很早就已經有了理財規劃的意識。
然而，就像一位網友評論的：「同樣處在郭宇位置的人，有魄力追求快意人生嗎，大概率不願捨棄這一畝三分地的權利吧？」
在郭宇看來，許多人的財富其實遠遠超過他，但有沒有「自由」，卻是個人選擇的問題。
「像有些人說，在北京要掙夠3億才能財富自由，我覺得很扯。大家都隻關註在財富上，卻沒有討論過，自由到底意味著什麼？」
馬上要結婚生子的人，已經拖家帶口的人，即使擁有財富，就敢於自由嗎？而許多擁有更高職位，做到管理層、高層的人，又願意放棄現在已有的社會地位，選擇自由嗎？
也有人覺得，郭宇完全是運氣好，踩對了每一個坑：互聯網上升期入對了行、股票投對了標的、房地產也踩的正是時候……「這種故事就像買了彩票中大獎然後辭職一樣，貼出來沒有任何可參考性。」
而在郭宇看來，確實如此：「這種所謂的成功，沒有任何借鏡意義。我只是做了適合自己的選擇而已。」 他之所以入了互聯網行業，是知道自己不喜歡和人打交道，而編程只需要對著電腦工作，也正好是自己喜歡和擅長的，於是就做了。
「而股票的話，買的都是我特別熟悉的領域，我覺得自己對高低位有分析的能力，而且我也是打算長線持有的，至少五年十年，從沒想過能半年翻倍。」
站在今天來回望過去，似乎沒有任何意義。「我當時做的選擇，都不是同齡人最好的選擇。我只是做了我認為適合我的選擇而已。」
他周圍的朋友中，投資成功的股神大有人在，身家雄厚卻依然在互聯網業內奮鬥也不在少數。「即使現在這個提前退休的決定，對大部分人而言，可能也不是最好的選擇，但卻是我想做的。我只是激流勇退，回到原本的起點。」
04
從互聯網退休
不代表在人生中退休
在郭宇還是個在部落格寫過幾十萬文字的高中生時，他的夢想是當一名職業作家。如今，這個夢想依然在，而且越來越清晰。
「我沒有非常明確的寫作目標，也沒有系統性的規劃。但我希望自己能保持每天寫東西的狀態，盡可能向一個職業作家的角色靠近。」
如今，他經營著一個旅行社品牌，偶爾也有雜誌編輯向他約稿，讓他寫寫旅行和溫泉旅館。他依然熱愛飛行和旅行，以前立下的「100萬公里飛行記錄」，現在已經實現了近九成。
由於經常世界各地到處飛，他已經有了一個「常旅客」朋友圈，大家都是空中飛行愛好者，經常會約在某機場聚會，先聊個一兩小時，然後再各飛各的，偶爾也會來場不期而遇。
打造一個自己的溫泉旅館品牌，則是他的另一個目標。盡管目前還沒有成型，但他準備給自己十年的時間。
「其實從這個角度來說，我的退休並不是指不再工作，而是說從互聯網行業退休。」他依然喜歡編程，有時也還會寫寫代碼，「這就好比，一個前腳踏車運動員退役了，但不代表他就不騎單車了呀。」
有時，他微博上的老粉絲也會調侃一下他被「輿論消費」的窘境：「我本來是沖你曬的美食和風景來的，沒想到你卻成了爆紅的財富大神。」「隔一天再刷一下你的新聞，你的身價就又翻了幾番啊？」
也有人勸郭宇，網上不靠譜的資訊那麼多，要不要自己上去澄清一下？當《南都周刊》記者問起這點時，郭宇停頓了一下，然後很乾脆地否定了。「我自己本身是不用知乎的，而且這個問題已經被炒作得太多了，我希望它的熱度能盡快降下來，不要再繼續發酵，以免影響以後的生活。」
至於他目前的生活，顯然已經受到了一些影響：被推上熱搜的一周多時間內，光是加他微信的陌生人，前前後後就超過了7000個。在通過了5300人後，他的微信已經爆了。
這些人中，有給他祝福的，有想讓他點評股票的，有請他推薦工作的，還有把他當成榜樣，想讓他給自己的孩子提建議的。對於這些，郭宇都無法回答。「別人的路是沒法復制的，因為你自己才知道哪條路最適合自己啊。有些大人，可能自己都還沒好好體驗過生活，又怎麼給孩子規劃呢？」
還有人一來就問郭宇到底賺了多少錢，有的甚至直接髮個付款碼，讓他給自己打40萬過去。
但是郭宇依然沒有拒絕加人，能加的他都盡量通過了。「畢竟，我也由此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特別是一些志同道合，都喜歡溫泉旅館的人，大家有機會約出來吃飯聊天，也挺好的。」
「人生就是不斷做出選擇，然後花上一輩子的時間為此驕傲或者感到惋惜。不幸的是，我們都太容易沖動，選擇重新開始。幸運的是，在這個時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都不算晚。」
來源｜南都周刊
END
創造營的陳卓璇火出圈了？不好意思，在真實職場她可能活不過兩集 | 忙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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