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價值投資，小趨勢能否變成大趨勢？

2019年1月9日，「可持續發展金融峰會暨《財經》長青獎典禮2019」在北京金融街威斯汀大酒店舉行，本次峰會由《財經》雜誌主辦、社會價值投資聯盟提供研究支持。現場為表現突出的企業和機構頒發重磅新銳獎項——長青獎，並發布《發現中國義利99——A股上市公司社會價值評估報告（2018）》。

國務院參事、友成基金會常務副理事長湯敏先生在峰會上發表了主旨演講，在此分享演講全文，未經本人確認。

非常高興今天參加可持續發展金融大會。這個題目我已經關心了多年，從普惠金融、小額貸款（我們是一九九幾年就在中國推動小額貸款）包括後面的綠色金融。今天我想跟大家談一談可持續發展金融和一個「小趨勢」之間是什麼關係。

大家知道新年伊始剛剛過去幾天，我們社會上至少一部分的經濟學家或者學者驟然之間分成了兩大派，一派是「大趨勢」派，一派是「小趨勢」派。「小趨勢」是怎麼產生的呢？就是羅胖羅振宇的新年演講《時間的朋友》，主題就談「小趨勢」。如果大家關注互聯網的話，天天都有批羅胖的，講「小趨勢」，講「大趨勢」的雙方在辯論。什麼叫「大趨勢」我們都很清楚，什麼叫「小趨勢」？學者為什麼分成兩派？「小趨勢」按照羅胖的定義是影響趨勢的趨勢，帶來改變的改變。當然這個是一個哲學意義上比較重的話題。真正用文化表達一下是這樣說的：什麼叫「小趨勢」呢？「小趨勢」是一小部分人在我們大多數人的視野之外正在凝聚成的共識，正在採取的行動方式，正在進入的生活處境。

「大趨勢」是宏觀趨勢，包括最近中美貿易怎麼回事，GDP怎麼走，上證指數多少。「小趨勢」它是談一些小的問題，但是這些小的問題不僅是小，而且是代表趨勢，這個是理解未來世界特別重要的問題。

為什麼「小趨勢」這麼重要？大家回顧一下從今天早上到今天下午幾個小時我們討論的幾個問題，這些都是金融問題，但是它們都是在金融里頭的一個「小趨勢」。

綠色金融，它是我們金融的主流部分嗎？現在還不是。

普惠金融、小額貸款、小微企業貸款，它們還是金融領域的一個邊緣部分。

金融科技，也是一樣，包括馬上要談到的社會價值投資、ESG等等。在大的經濟環境里頭，在大的金融領域里頭它是一小塊，它小但是它是一個趨勢。為什麼是趨勢呢？因為它未來可能變大，它未來可能進入主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大家願意坐在這個地方花一整天的時間來聽這些問題，很多人把自己終身事業都放在這個領域里頭。《財經》雜誌願意推動這個會議，都是因為我們看到了「小趨勢」，看到了小趨勢可能變大，它對國家，對世界可能產生的重大意義。

我們為什麼要關注「小趨勢」？因為我們現在每天都被「大趨勢」給蒙蔽了或者是焦慮了。看「大趨勢」現在大家都一片灰心，因為中美貿易等等大家都知道後面的路很長。世界經濟2019年會不會出現一個危機？會不會出現衰退？中國改革會怎麼樣？中國GDP能保持高速增長嗎？去談這些問題大家都是一片灰心，或者看到的都是負面的。

如果我們研究「小趨勢」，我們去研究這些重要的未來的問題，很可能我們都看到光明，看到希望。我們為什麼要關心「小趨勢」？何帆是這樣說的，他說宏觀的好壞就像全球的平均氣溫，你要關心人類的命運，平均氣溫是有價值的；如果你出門辦個事，世界平均氣溫對你有用嗎？你得看北京市的天氣預報，你得看北京市未來幾個小時而不是未來幾年的天氣預報。

如果大家覺得這個太土了，那我們用查理芒格的話說「宏觀是我們必須接受的，微觀才是我們可以有所作為的。」國家的改革這些進展只能接受，但是微觀的東西才是我們有所作為的。

我們花大量時間去看大的宏觀的問題，耽誤時間還讓你沒有信心。特別是在中國經濟、世界經濟遇到困難的今天，我們更注意「小趨勢」，去注意我們能所左右的，我們到底怎麼做？怎麼推動？我覺得更有意義。

我想舉幾個我自己在城市的工作里頭看到的一些「小趨勢」。

原來經濟學家看的都是「大趨勢」，而現在我已經從「大趨勢」慢慢轉成「小趨勢」。我還不能太「小趨勢」，但是我一大半在「小趨勢」。我們做公益，做社會發展，做可持續發展，在整個大社會里面就是一個「小趨勢」。我們看看我們正在從事的一個「小趨勢」，鄉村振興中的「小趨勢」。

鄉村振興是一個「大趨勢」，黨的十九大已經定得很清楚了，三步走，2020、2035、2050，中國整個鄉村6.7億人口應該怎麼走。但是在這里面我們應該關注的是「小趨勢」。鄉村振興有什麼「小趨勢」？大家一聽鄉村都是鄉村敗落，鄉村剩的老頭老太太太，鄉村不行了等等；但是我們已經注意到鄉村里頭現在有一種「小趨勢」，這種「小趨勢」就是現在有一批在城市做了五年、十年，在看到城市發展趨勢的一批年輕人，他們現在慢慢的回到了農村，到農村去創業。他們不甘心在城市里只做打工者，他們要回到鄉村當小老板，他們要用自己的知識、雙手改變家鄉的情況。

這個是去年我們做的電商培訓，這個是我們的學員，原來在北京當翻譯，翻譯工作還是很有前途、很牛的職業，但是她放棄了工作回到了木蘭圍場養豬了。她把電商和養豬結合起來，幫助鄉親把有特色的豬賣出去，把鄉村帶動起來。這種人有多少呢？大家可能都不知道，根據最新的統計，現在有750萬的返鄉青年，這些都是在城市里當過快遞小哥，當過流水線的工人，做過各種各樣的事情，在城市了解了現代化生活，了解了市場怎麼回事。他們放棄了這些工作，野心勃勃地回鄉創業，他們願意回去有750萬人。

750萬是多少呢？中國的人口來說也就是0.5%，對農村來說是1%左右，這種青年返鄉創業是一個「小趨勢」，但是不要小看這1%，不要看100個里面只有1個這樣的人，他們的能量非常大，他們有可能把農村帶動起來。這些人目前正是我們需要關注的一個「小趨勢」，有可能會形成「大趨勢」。

這些年現在缺模式、缺資金，特別是缺師傅。他們見到了城市的發展，但是農村怎麼結合，他怎麼發財，怎麼能賺到和城市打工差不多的錢？現在還缺一些東西。

第一個我們先看大的環境。2017年全年，農村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是13400人民幣，每一個農村居民不管老老少少是13400可支配收入，這和2007年城市的可支配收入是一樣的。也就是說現在在我們的農村，每個人擁有的購買力實際上是跟2007甚至2008年城市的居民是一樣的。現在農村有6億多人口，這是多大的市場，多強的購買力？但是大家往往忽視了這個市場，現在最多只做到了小鎮青年，小鎮青年才入了法眼。

為什麼這麼大的購買力沒有發掘出來呢？很可能缺乏了一些在中間的橋梁，現在750座橋梁，750萬人已經回去了，他們很可能能夠慢慢地改變農村的生活方式和生產方式，他們起的橋梁作用非常重要。

我跟大家舉個例子，1999年的時候，城市可支配收入只有5854億，也就是現在農村的一半左右。但是就在那個時候，1999年馬雲剛剛註冊成功他的阿里巴巴；當全中國的城市收入只有現在農村一半的時候，馬化騰在1998年11月剛剛把騰訊註冊成功，1999年他在做他的BP機；當時的雷軍還在成長，他們抓住了當時的「小趨勢」，10年20年以後他們成了世界級的企業家，做成了世界級的產業。

今天這個趨勢又來了。面對750萬返鄉青年的「小趨勢」，我們現在正在做一個事情，我們稱之為「鄉村振興領頭雁」計劃，我們給這些年輕人培訓，我們就把鄉村旅遊業做得好的，把鄉村電商做得好的召集來，一個星期三次課，通過快手跟我們年輕人講，怎麼利用快手開發你的市場等等。我們第一期2600人，在全國範圍十幾個省，他們每個星期三次課，連續5個月來聽這個課，我們把阿里巴巴、螞蟻金服的專家都請來講，你在農村怎麼利用這些機會。

這些就是我們來幫助這些「小趨勢」，讓它慢慢成為「大趨勢」的一種模式。我們友成，清華大學，中國慈善聯合會各個機構聯合起來一起來推動。第二期今年6月我們就要培訓上萬人，我們希望更多的企業加入。

再給大家講一個「小趨勢」：社會價值投資的「小趨勢」。社會價值投資也是一個「小趨勢」，在整個投資領域來看是很小的一部分。什麼叫社會價值投資？它是以創造可測量的（最重要的是「可測量」這三個字）社會價值為主要目標，同時兼備財務回報的投資。就是一個投資既看到財務回報又看到社會價值的回報。這個社會價值不是說我交多少稅的價值，而是真正對社會價值的貢獻，它可以測量，可以變成一個數據；同時是可比的，哪個企業比哪一個企業做得更好。就專門找在中國社會價值做得最好的企業，不看財務回報有多少，當然他們的財務已經很好了。這樣的投資對中國來說格外重要，未來可能變成一個「大趨勢」。

關於社會價值投資，有各種各樣的名字，我們就不詳說了。社會價值投資在全世界範圍也在迅速推動，在全世界範圍內也是一個「小趨勢」。

社會價值投資，中國應該做嗎？當然應該做，中國有可能把它做得比別的國家更好，因為中國更需要補我們社會發展的短板，我們更需要社會價值投資。

關於這個問題，「義利99」就是非常有趣的。社投盟對滬深300成分股上市公司做了社會價值評估，把最好的99挑出來，叫義利99。以義利99為樣本，編制了義利99指數。看我們的社會對這樣的企業有沒有回報。大家看最上遊的橫線，什麼深成指、上證指數、滬深三百等等，但是最上頭回報最高的就是我們的義利99。也就是說社會價值高的這些企業，社會實際上對它是有回報。因為我們的市場，大家看紅線，它的財務的回報比別的都高，這個就是我們應該去發展的，我們應該看到，我們應該去推動的「小趨勢」。

如果我們的國家，國企改革把每一個國企也讓他用兩個指標來評估他，不僅是能不能保值增值，同時把社會價值兼顧。哪個國企的社會價值更高，國資委也盯著也評估，那麼我們的改革會有新的方向，我們的國有企業就更容易被社會所接受。特別是我提到的，如果我們國家所有的企業未來都有兩個指標，一個社會價值指標，一個是財務指標；如果國家在稅收，在政策對這些社會價值指標高的企業給一些優惠；如果在同等的財務回報下，我們的投資者主要是選擇那些社會價值高的企業；如果我們中國率先在全世界推出這樣一套體系，我們的生活是否更美好？我們的社會是否更和諧？

總結一下：「小趨勢」是個「小趨勢」，但是我們普通人，是我們企業所更應該關注的領域，社會一定會對這些社會價值高的企業有回報。如果目前的回報不夠的話，未來回報會更高。在目前整個「大趨勢」不好的情況下，正好我們騰出時間關注這些「小趨勢」。

謝謝大家。

來源：大風號【友成企業家扶貧基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