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讓「老司機」開車，這些國家費盡了心思

當你老了，頭髮白了，變成一個真正的「老司機」以後，你會放棄駕駛嗎？

年輕的時候，駕駛是通勤和樂趣；老了以後，駕駛可能是獨立生活的技能，說放棄並不容易。

腿腳不靈的老人渴望擁有一輛四平八穩的駕駛工具。近年來流行的「老年代步車」是老人出行的一種無奈選擇—沒有駕照、不想上牌，但希望擁有四個輪子。可是老年代步車是披著汽車外衣的小型低速電動車，走在路上比兩輪電動車和汽車更危險，很多城市已經禁止老年代步車上路。

2016年，中消協對三個品牌的老年代步車進行安全性碰撞試驗，碰撞速度設定為32公里/小時，低於實際駕駛人通常的行駛速度。結果，第一個品牌的代步車內模擬駕乘人員的假人頭部受傷嚴重，前座發生位移，導致胸部受傷；第二個品牌的代步車前置電池盒電動機結構侵入乘員艙，假人頭部撞擊方向盤；第三個品牌的代步車不僅沒有配備安全帶，碰撞過程中座椅也與車身脫離，假人直接撞擊方向盤和風擋，而且前排內飾破裂產生大量碎片，可能導致駕駛人大失血。

如果有駕照，老人開普通汽車的安全性會比開老人代步車更高。問題來了：老人還可以像年輕時一樣把車開好嗎？

2018年5月26日，英國。英國沒有對駕車人的年齡設上限，70歲以上的老人若想保留駕駛資格，需每隔三年申請沒癲癇、糖尿病、心臟病等病症。(圖/Jonathan Farber)

為了讓老人放棄駕駛，

日本出動了拉面優惠券

美國有一組統計數據顯示，75歲以上的司機與24歲以下的新手司機發生交通意外的概率一樣高，而且年邁的司機在交通事故中死亡率比年輕人高。根據美國非營利機構公路安全保險研究所的研究，年長者在駕駛的時候判斷力和反應能力會下降，一旦發生交通事故，身體承受傷害的能力也相對較弱。

子女有義務勸說年邁的父母放棄駕駛，但很少有老人會答應。因為多數美國老人認為駕駛是獨立生活的基本前提。在美國，不能駕駛的人生基本等於荒廢。

美國不同的州對老人駕駛有不同的法律規定。例如佛羅里達州規定，80歲以上的駕駛人在申請延期駕照時，須親自到監理站接受視力測驗，或提供由眼科醫師開具的視力測驗證明。伊利諾伊州規定，75歲到80歲的老人須每四年延期駕照一次，並接受路考；81歲到86歲的須每兩年接受一次路考；87歲以上的須每年接受路考。

97歲的老人駕駛跑車。

日本有嚴格的駕考制度和規範的交通規則，交通事故發生率在全球來看都是比較低的。但日本的老齡化嚴重，65歲以上的司機越來越多，由老年司機引發的交通事故也不斷增多。

去年，在橫濱市，一對排著隊上學的小學生突然被一輛小貨車撞倒，其中一人搶救無效死亡。開車的是一名87歲的老司機，本來前方是紅燈應該踩剎車，他卻踩到油門，撞上前方的車輛後，又撞倒了小學生。學校校長說起喪生孩子泣不成聲：「一個開朗活潑有著美好理想的孩子，被高齡駕駛斷送了。」

當地警方判斷老人可能有老年癡呆症。日本交通法規明確規定：75歲以上老人的駕照三年須重審一次才可以繼續駕駛。重審時只是做一些簡單的認知測試，看老人是否有認知障礙。這位司機在意外發生的三年前通過了認知測試，馬上要重新測試時，意外發生了。

日本為了減少老年人交通事故也是絞盡腦汁。愛知縣出台政策，只要老年司機上交駕駛執照，就能在Sugakiya連鎖餐館內享受8.5折的拉面優惠。警方與該連鎖餐館建立合作夥伴關係之後，其旗下的愛知縣全縣176家餐館都將為老年人提供優惠。主動放棄駕照的老年人將獲得警方頒發的證書，有了這張證書，他們就可以享受包括拉面、米飯和沙拉在內的降價套餐。為了說服老年人放棄駕照，警方還安排了計程車優惠和公共浴室優惠活動。

日本的街道。Photo by Ben Cheung from Pexels

在大陸，沒有拉面、沙拉和浴室等優惠來吸引老人放棄駕照。

交通法規規定，公民年齡在18—70周歲之間都可以考取C1駕照。C1駕駛證持有者還可以駕駛C2、C3、C4車型。2016年4月1日起施行的公安部令第139號規定，駕駛人年滿60周歲後，不得再繼續駕駛A1、A2、A3、B1、B2、N、P證所對應的準駕車型。也就是說，年滿60周歲者，就不能再開城市公車、中大型客車、中大型貨車。

去年發布的《2018中國青年注意力分散與交通事故調研白皮書》指出：「開車時接打手機發生交通事故的風險比正常狀態下高出4倍，追尾概率增加1倍，大腦的反應速度比酒駕還慢30%，注意力下降37%，剎車反應慢19%，變更車道的能力下降20%，年輕人駕駛時看手機相當於70歲的老人在駕駛車輛。」

70歲的老人家看到這份白皮書可能會不服氣，憑什麼說「70後」駕駛都是危險駕駛？實際上，駕駛人的年齡達到70周歲後，駕駛證須每年一審，並對駕駛人進行體檢。駕駛人須在記分周期結束後的30天內，提交縣級或者部隊團級以上醫療機構出具的有關身體條件的證明。如果未提交「駕駛人身體條件證明」，次年駕照作廢。如此一來，大陸的一年一審也許比日本的三年一審更有保障。

大陸對「駕駛人身體條件證明」檢查較為嚴格。圖/視覺中國

老人放棄駕駛以後，

走進了一輛自動駕駛汽車

駕駛是老年人的權利，但不得不說，年齡確實對駕駛產生各方面的影響。

隨著年齡的增長，人的關節會變得僵硬，肌肉也變得鬆弛，駕駛時有可能在扭頭觀察周圍情況時出現困難，或者難以迅速打方向盤、踩剎車。出現這種情況時，除了求助醫生解決身體的問題，駕駛者還可以嘗試開有自動擋、轉向輔助和剎車輔助的汽車，換一塊更大的後視鏡。

老年人的視力問題也是制約駕駛的因素。老人用餘光來觀察周圍路況的能力會比較弱，看清道路標識的時間也更長。晚間開車，他們會容易受到來車大燈強光的影響。所以老人在開車時應該佩戴視力矯正眼鏡，避免在日出日落等眼睛容易受陽光直射的時段開車，同時避免晚間行車。另外，老年人的聽力也會下降，會忽略喇叭、警笛等聲音，對自己汽車的異常聲響也難以察覺，所以老年人開車要盡量保持車內安靜。

更嚴重的是，如果患有阿爾茨海默病，會出現健忘等症狀，此時應該逐步停止駕駛行為。但很多患者並不知道自己不能繼續開車。這個時候家人需要及時觀察老人的駕駛能力，及時勸說老人放棄駕駛。

1990年，來自德國的甘瑟·霍爾托夫和妻子克里斯汀前往非洲旅行，本告一段落的自駕最後成了歷時24年、經歷215個國家的環球之旅。2010年，妻子克里斯汀在途中患癌病逝，霍爾托夫決心自己一個人走完旅程。

美國國家老齡化研究所（National Institute on Aging）曾提出「老年司機關愛計劃」，建議年輕人關心家庭里的老年司機。

該機構的一份報告表示，「要勸說老人接受‘自己不適合繼續駕駛’並不容易，年輕人要做的是關注老人的駕駛技能。如果老人經常出現輕微的剮蹭事故、違章罰單增多、保險費增加、對晚間駕駛有焦慮等情況，年輕人就要開始向老人建議放棄駕駛。而建議的方式也是有技巧的，例如應該說‘我們關心您的安全’，而不是說‘你應該停止駕駛’；把關注點集中在駕駛上，而不是年齡上；此外，還要為老人放棄駕駛以後的出行問題提供解決方案」。

也許在不久的未來，自動駕駛就是很好的解決方案。在自動駕駛逐步成熟的今天，有人斷言，自動駕駛的普及還要靠老人。

研究勞力力市場的麻省理工學院「老齡實驗室」（Age Lab）主任約瑟夫·科格林稱：「有史以來，老年人將首次引領新技術趨勢。年輕人可能率先使用智慧型手機，但50歲以上的老年人將引領自動駕駛汽車趨勢。」

Google在研制自動駕駛技術時，就曾邀請94歲的弗洛倫斯·斯旺森試駕。這位老人家年輕時開過福特Model T老爺車，近年來也開過前衛的特斯拉Model S。經過半個小時的嘗試之後，斯旺森說：「之前從未嘗試過這種汽車，它還能講話，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同時，我也感到很安全。」

Google自動駕駛汽車項目CEO約翰·克拉夫西克說：「對於像斯旺森和我母親這樣的老年人，全自動駕駛汽車將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巨大影響。對於全世界數以百萬計的老年人而言，考駕照並不是他們的首要任務。此時，自動駕駛汽車將為他們的出行提供可能。」

本文首發於《新周刊》526期

作者/馮嘉安，圖編/陳曉穎

本文來自新周刊微信公眾號。《新周刊》創刊於1996年8月18日，以「中國最新銳的生活方式周刊」為定位，享有傳媒界”話題策源地”的美譽。關注新周刊公眾號（id：new-weekly），每天了解最新銳的話題和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