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防范非法放貸？堵疏結合才是根本大法

打擊非法借貸，除了頒布嚴厲的政策法規，還應該增加金融的供給，滿足無法從持牌金融機構借到錢的長尾客戶的正常金融需求，「堵」與「疏」相結合，從根本上解決非法放貸的問題，對於金融監管堵偏門措施，我們拍手稱快。但更應該有開正門跟進舉措，讓市場來拍手稱好。

文|王奇

來源|新金融行業觀察

10月21日，全國掃黑辦召開新聞發布會，向社會發布國家監委與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聯合印發的4個法律政策文件。其中《關於辦理非法放貸刑事案件若干問題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明確，違反國家規定，未經監管部門批准，或者超越經營範圍，以營利為目的，經常性地向社會不特定對象發放貸款，擾亂金融市場秩序，即屬於非法放貸行為。情節嚴重將以非法經營罪定罪處罰。

根據《意見》，「經常性地向社會不特定對象發放貸款」，是指2年內向不特定多人（包括單位和個人）以借款或其他名義出借資金10次以上。

《意見》在定罪量刑時以單次實際年利率超過36%的非法放貸為基準，另外，個人非法放貸數額累計200萬元以上，單位非法放貸數額累計1000萬元以上；個人違法所得數額累計80萬元以上，單位違法所得數額累計400萬元以上；個人非法放貸對象累計50人以上，單位非法放貸對象累計150人以上；造成借款人或者其近親屬自殺、死亡或者精神失常等嚴重後果的，屬於「情節嚴重」。

此外，「砍頭息」也算在還款範圍內，《意見》提到，非法放貸數額應當以實際出借給借款人的本金金額認定。非法放貸行為人以介紹費、咨詢費、管理費、逾期利息、違約金等名義和以從本金中預先扣除等方式收取利息的，相關數額在計算實際年利率時均應計入。非法放貸行為人實際收取的除本金之外的全部財物，均應計入違法所得。非法放貸行為未經處理的，非法放貸次數和數額、違法所得數額、非法放貸對象數量等應當累計計算。

消息一出，輿論對此反應強烈。不少人對嚴懲非法放貸叫好，終於迎來明確的法規來限制非法放貸，一些被非法放貸坑害的借款人也是拍手叫好。

但也有法律界人士提出，對普遍存在的民間融資和借貸給予《刑法》打擊，會帶來社會治理過度刑事化的隱憂，可能將惡化民企融資環境。

伴隨著《意見》的頒布，同日（10月21日）中國最大的信用卡管理平台51信用卡被警方上門調查，警方通報是因為外包催收出問題了。

《意見》對類似於51信用卡此類平台短期的打擊會比較大，最為明顯就是壞帳率短期大幅提高。原因有二：一是有公司因為催收問題警察剛剛上門，此時的催收肯定相當保守；二是規定出台，很多借款人覺得自己有法律保護了，就不用還款了（其實本金和36%以內的利率還是要還的）。雙重壓力疊加，短期內不少公司情況不樂觀。

現實情況是，高利貸、套路貸確實到了一個不得不打擊的地步，從去年開始的套路貸打擊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效，把套路貸這個多年以來基本只能以經濟糾紛處理的犯罪行為，很好的進行了整治。明確了套路貸是違法行為，讓廣大受害的借款人有了申訴的機會。

但打擊了套路貸事情就萬事大吉了嗎，在筆者看來，遠遠不止如此，如果後續政策措施跟不上，可能就是更為瘋狂的「套路貸」了。

為什麼借款人不去銀行等持牌金融機構借款，而是去「套路貸」借款，難道他們不知道持牌機構安全、借款利率低？根本原因是在於他們在持牌機構借不到錢，只能去這些民間機構去借。因此在打擊套路貸的同時，金融服務也要跟上，讓借款人有更多正規金融機構的借款選擇。如果金融供給沒有跟上，導致的結果是大量比套路貸更為瘋狂的違法情況出現，相信這也不是監管願意看到的。

之前的現金貸整治就是最好的前車之鑒。

2017年12月1日，互聯網金融風險專項整治、P2P網貸風險專項整治工作主管小組辦公室正式下發《關於規範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

通知的其中一條提到，「從事現金貸業務的主體較多，其中包括P2P網路借貸、線下借貸信息撮合機構、網路小貸公司等，對於金融機構一般而言，不按照民間借貸處理，但是如果從事‘現金貸’，則統一採取年化24%、年化36%的上限要求，不再做進一步的區分工作。」

當時市場輿論也是兩種聲音，一種是拍手稱快，監管終於出手解決現金貸問題。另外一種則是擔憂，大量的現金貸訴求怎麼解決，雖然隨後螞蟻金服的借唄、花唄等大型互聯網公司和銀行的現金貸產品在跑步入場，因為這些公司都是給原有客戶發放現金貸，對於市場需求並沒有得到解決。

在《通知》發出後，伴隨著而來是現金貸公司大量的壞帳，借款人理解為這是監管給他們撐腰，就可以不還錢了。這個規定，曾導致行業公司一度壞帳率達到90%，不少小公司一夜倒閉。從客觀角度來看，讓不少從事現金貸公司倒閉，同時也催生了一批「老賴」。這批人之前還不是「老賴」，但在此次事件中發現，如果放款企業倒閉了不還款是可以的，甚至有一部分演變為職業「老賴」。之前曾有一個村子，全村在網上借款，只要是能放款的公司他們都敢借，誰敢來村里催收就打出去。

其實在當時的現金貸企業中，也有很大的區分，有的是年利率36%-72%。有的是72%-96%，也有100%—500%，甚至有一些超過500%，利率越低，借款餘額越大，客戶越多。在《通知》出台之後，這些企業全部受影響，甚至有部分企業借款利率36%以下，因為不能上徵信，受此次事件影響也導致了壞帳急劇升高。

經過整治和調整，一些有能力的公司只做利率36%以下業務。但更多的公司選擇了一種更為瘋狂的形式就是「714」（以7天、14天借款產品為主），同時伴隨著高額的砍頭息（比如借1000元，只放款800元，另外200元以手續費提前扣除，但借款合同上仍然顯示的是1000元）。

因為此時的市場借貸需要還存在，他們仍然從正規金融機構借不到錢，非正規機構此時心態發生了變化，既然都是違規，那麼先把錢賺了再說。於是湧現出大量的「714」高炮和砍頭息，把整個借貸市場玩壞了。

其實，從2013年開始的互聯網金融浪潮，本意是讓民間借貸陽光化，讓民間借貸線上化可以更好的監測，但到目前為止來看，這個浪潮基本退去，市場再一次恢復了民間借貸的主場地位，之後線下大肆放貸導致的不可預知的群體性事件可能還會在陸續上演。

打擊非法借貸，除了頒布嚴厲的政策法規，還應該增加金融的供給，滿足無法從持牌金融機構借到錢的長尾客戶的正常金融需求，「堵」與「疏」相結合，從根本上解決非法放貸的問題，對於金融監管堵偏門措施，我們拍手稱快。但更應該有開正門跟進舉措，讓市場來拍手稱好。（本文作者系鳳凰網WEMONEY頻道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