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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生豬的死掉
來源：證券時報 蔡江偉
聽說，河南某養殖類上市公司的業績爆雷了，虧損有數十億之多。聽說而已，我沒有親見。但我卻見過未曾爆雷時的這家公司，其簡稱給人以非常振奮的遐想，似乎只需假以時日，便能一飛沖天。他的過往財務報表我也見過，並不見佳，我以為。
在最近一切業績爆雷的上市公司中，這並不是虧損金額最高的一家。但虧損的理由，卻非常獨特。在公告中，業績巨虧的其中一個原因，赫然便是「資金緊張，飼料供應不及時，公司生豬養殖死亡率高於預期」。言外之意，去杠桿的推進，竟是以餓死生豬的方式，影響到了實體經濟。便有熟悉A股的老司機常常對我說，農業股的業績總是要打個疑問。甚至還有一句古諺，叫做「縱家有千萬，會動的不算」；而生豬就是會動的吧。有好事者便計算，按照公告虧損的總金額，這家公司餓死的生豬，可能要在數百萬頭。但我仔細翻閱明細，並沒有那麼誇張，大約幾十萬頭即可。A股歷史上業績造假的農業上市公司也很多，藍田股份的水面下到底有多少魚，現在也沒人能得出準確的答案；草原興發因為禽流感死了多少只雞，恐怕也沒人能數得清；至於東北某島的扇貝到底能不能自己遊走再回來，更是一個未解之謎。總之，這家公司的業績終於是巨虧了，跟其他業績爆雷或「洗澡」的上市公司一起，搭上商譽減值鬧劇的便車，成為臘月里別樣的煞景。
那時我唯一的希望，便在這些股市劣行的清除。看到類似這種找個借口就給巨虧甩鍋的行為，心里便不舒服。但這次巨虧的理由，仿佛精心設計一般。舉國上下，非洲豬瘟疫情嚴峻，其布控之嚴，倒震懾了上市公司，不敢貿然把生豬死亡原因扯到豬瘟的頭上。幸好還有一個去杠桿的背景，再搭上資金緊張的名頭，終於給生豬找到了新的死法。在農歷豬年即將到來之際，它們為避免落入食客的口腹，竟以如此決絕。
現在，這些生豬終於死掉了。死去的生豬，顯然不會再發聲。然普天之下的股民，其憤懣又何如？這是有事實可證的。試到網上、線下探聽民意去。凡有公私機構，大戶小散，除了幾個腦髓里有點貴恙的之外，可有人不認為這事情太蹊蹺的？縱然月有圓缺，上市公司的業績波動亦可理解，但作為上市公司，竟會飼料短缺，其本領倒是連散養生豬的農戶也不如。年報里占員工比重高達3成的技術人員，不知道具備怎樣的專業技術。而公告開頭處公司及董監高對「公告內容真實、準確和完整」的保證，真顯得如兒戲一般刺眼。
這家公司的故事還很多。去年早些時候重要股東提出的5億元增持計劃，最終並未得到很好地執行，還因此收到了深交所的監管函。隨後的5億債券違約，則把公司的問題暴露出來，卻創新地給出了「肉償」的解決方案，居然讓股價拉上了幾個漲停。至於大幅計提的商譽減值，和一再下修的業績預告，在A股當下的業績爆雷潮中，倒顯得不那麼令人意外吧。
當初，A股里的公司，充分享受了市場的流動性溢價，尤其以中小市值公司，被寄予了成長的厚望。在一段時期，利用這種溢價，通過並購的方式，在短期做大了規模，做高了市值，卻埋下了資產消化不良的隱患。而巨額的商譽，也在傳言的攤銷新規威懾下，像膿包一樣被一次性擠了出來。
莫非他們不知道，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