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憐蜃之名,是她一生的暗喻。
「蜃」:傳說中的怪物。蜃景,又為虛幻之景。
魑魅魍魎一生,到底是一場空。
而劇毒澆愁,又為其命運添了註腳。
傾註心血,疏土,除草,修枝剪椏,培養,澆灌,到頭來,愁腸百斷。
縱然憐蜃最後之死將反派間互相利用和算計的狠毒推向極致,令人不寒而栗,但除了這一層面,憐蜃之死,依然飽含一定程度的人性龐雜面,「憐」和「愁」的情緒,也是相對飽滿的。
觀人如照己。
面對憐蜃的悲慟與哀,周翡不忍和恨意交織,選擇提前離開。謝允經歷過人心叵測與詭譎,亦頗多感懷。留下冷靜、克制的李晟,不出手重創已是慈悲,隻讓憐蜃死於自己身上發作的毒,算作恩怨了結。
憐蜃可拔高為《有翡》裡與沈天庶一個等級的反派。在某些方面,她的惡毒,甚至比沈天庶有過之而無不及。
沈天庶全家被屠,謝允父王將他招募到安平軍,他因曾為案板魚肉,所以成為刀俎後,對待別人,亦是刀俎魚肉之法。
沈天庶的壞,某種程度上,是先被埋下仇恨的種子,他便順應亂世潮流,讓仇恨順勢長成了參天大樹,餘生只有殺意,因為在他的邏輯裡,強者生存。他堅信,只有強大,掃清一切障礙,就能左右萬事萬物與所有人之生死而不再被生死所困。
但憐蜃不同。她被師父善待,甚至被當作棟梁人才培養,但她是暗夜裡的罌粟,她生來就喜歡毒液飼養自己。隻學制毒,不學救人。
師父百般苦口婆心,沒有用。
大藥谷能走出應安在這樣的人,就從側面反映出當年谷內環境,其實是包容有愛,一片祥和。可是憐蜃生而為魔,她可以因為師父不按她所希冀的來,就直接將其殺死,還要毀天滅地,讓自己曾經長大的地方,片甲不留。
再看沈天庶,因理念不同,要離開安平軍,選擇自斷一隻手,再轉身而去,去別處尋自己的天地,行事算起來尚有章法。
憐蜃,得不到的,則將之摧毀。
縱觀後來的諸多細節,憐蜃對生命,毫無任何一點仁慈之心,無論老幼下屬,分秒必爭地按自己的喜怒殺人。
一手培養的和自己長得頗像的心腹,通報她去見柱國已表明忠心的手下,沈天庶有意不殺的李妍,憐蜃的瘋狂的控制欲,惡毒到從不回頭的殺意,無不令人戰栗。
這樣的惡之花憐蜃,於狼群中救下陸天曠,養其長大,讓他對她忠心耿耿,又有貼身心腹,替她擋刀而亡。
是否她也有虎毒不食子這一面?
未必。
憐蜃和沈天庶一樣,堅信所有的犧牲都是值得的,在自己的欲望和執念面前。
只不過,有的人死了,被稱作犧牲。
有的人死了,是草木,螻蟻,塵埃。
棋子有使用的先後順序,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棋子,他們心裡都有數。
在憐蜃心中,她一心一意隻對沈天庶一人好,哪怕柱國,也不在她眼裡。
但凡與柱國有任何接觸,她百般小心,萬般謹慎,憐蜃生性多疑,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也懂沈天庶的疑心,不得不說,似乎沈天庶的確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真心。
可是啊,與其說這真心事關愛情,不如說,事關藥王經。
沈天庶的一句,找到海天一色拿藥王經為憐蜃療傷,令憐蜃死心塌地。
畢竟,憑憐蜃一人之力要拿到藥王經,比登天還難。
陸天曠說,要拿到藥王經,完成姐姐畢生心願。
這句話,又從側面印證了這點。
一生為毒癡狂的憐蜃,愛的,或許是藥王經,以及,藥王谷的掌門之位。
對於沈天庶對自己的愛,憐蜃自始至終都在懷疑,在試探,在審視,不管是花園裡問花,還是李妍面前異常癲狂,這些細枝末節似乎暗示了憐蜃自己,她真的在愛著。
但是,地煞其他莊主在她死後對陸天曠的態度,那種顧忌,嫌棄,欲殺之而後快的不得不強忍,都說明了,沈天庶的愛,只有一點點,憐蜃的情,亦只有一絲絲。
活著時有多跋扈兇悍為所欲為,死後就有多人走茶涼落井下石。
地煞山莊人人都在憑借地煞山莊的聲名和資源,互相利用算計,朝自己的目標迂回前進。
沈天庶如此。
憐蜃也如此。
他們內心最深處,也互相明白,對方是如此。
所謂愛,是籌碼,是條件,是資源,是挾持,是對峙,是攀登高峰的天梯,是欲望野心的白骨砌成的堡壘。
只不過,沈天庶一早就做好將憐蜃價值最大化,關鍵時刻就棄車保帥、借刀殺人、以絕後患的準備,而憐蜃,可能還有想一舉兩得,無論沈天庶,藥王經,還是光復藥王谷,都為她所占有的貪欲和癡心妄想。
沈天庶早已看穿憐蜃未說出口的關於藥王經和掌門之位的隱秘野心,所以提醒她不要走錯路。
憐蜃卻還在真真假假連自己都分不清的關於愛的一葉障目裡,朝野心匍匐前進。
說到底,地煞山莊不過是座無間地獄。
憐蜃冬眠其間多年,不過是要憑借愛為棋子,讓自己更接近少年時的欲望核心,成為制霸一方的毒王,成績自己就算隻制毒,依然能成為掌門,令天下聞風喪膽的野心。
如今,愛與恨都隨風。
人在,欲望和野心就在。
人死如燈滅,再多的含恨和不如意,亦只是大夢一場。
死了的憐蜃如是,最終會死的沈天庶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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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翡:憐蜃隱藏的兩個至死未說的秘密,沈天庶早已洞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