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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是個極少看電視的人。
一是忙，二是沒興趣。
記得很久以前看過《走近科學》、《動物世界》、《舌尖上的中國》……最後追的一部是韓劇《太陽的後裔》。
《長安十二時辰》熱播的時候，很多朋友極力推薦，說顏值在線啦，製作精良啦……
講真，對國產劇和國產電影，我不願意看的主要原因是怕失望，特別是在看過原著之後。
前陣子晚上睡不著，把這部劇翻出來看了一遍，還不錯。祖峰的書法不錯，劇中半文半白的對白也不錯……
正好，湊個劇評來寫一寫。
02
古龍先生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朝堂之上，山野之間，市井酒肆、流螢之所……皆為江湖。
江湖在觥籌交錯間，在紙醉金迷處，在浮光掠影中……然，刀光劍影下的江湖，恰是最單純的一種。
最險惡的那種，則在廟堂之上，就像《長安十二時辰》里的各色人等。
李必是個理想主義者，是體制內的進步力量。
他出生優渥，前途光明，立誓要幹出一番事業，為長安百姓謀福祉。
他是何監的得意門生，是太子的貼心玩伴，年齡輕輕就被委以重任，擔任起了靖安司司丞的職務。
根據靖安司這個機構在劇中承擔的職責來看，李必這個官兒可不小，差不多相當於長安的國安局長了。
一路順風順水，他幹得如何呢?
首先，在履職行為上，李必算得上兢兢業業。
他滿腔抱負，往往都難得到施展，在面對他的對手右相林九郎的時候，基本上是回回處於下風，次次都棋差一招。
客觀原因當然有。
林九郎不但鬥爭經驗比他豐富，而且資源比他多得多……李必處於下風，常理之中。
只是，他心心念念的長安，終究沒有他想像中那般美好。他所期望的太子上台後，通過稅賦改革讓百姓從此安居樂業，國運興盛……
只不過是天真少年，一廂情願。
沒有體制，他什麼也幹不成。
有了體制，幹什麼都不容易成。
體制，是李必的氧氣，也是他的毒藥……他心中所描繪的長安藍圖，永遠都不會做到。
長安，注定是不完美的長安。
03
崔器和姚汝能，都是體制里的基層幹部。
他們在編制內有一定人脈，但不多。
想升官又沒大門路，混吃等死又不甘心。
他們有自己的狡獪，比如出工不出力，不願擔責怕惹麻煩，卻又盼著有個立功的機會。
他們不具備元載那般的心機，或者說，他們還做不到像元載那樣無恥，通過討好官二代曲線上位。
對於前途，他們是迷茫的。
朝堂之上，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和暗流湧動，左右著他們的決定，稍有差池便萬劫不復。
但，他們也有自己的血性和信念，哪怕有時候並不那麼堅定。
崔器死了，死於自己血性的偶然爆發。他看清了自己，認識了自己，死得無憾。
姚汝能還活著，長安於他，或許仍是迷霧一團，但他依然執著，想在迷霧中找回自己。
04
林九郎是個現實主義者，他將人心看得透徹無比，也再沒人比他更懂世故。
他老謀深算且善於揣測，出手穩健且招招制敵……在他眼里，權力永遠是第一位的。
他所有精力和手腕，都用在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上，長安百姓是福是禍，完全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
聖人在位，林九郎得寵，可高枕無憂，一旦太子上位，他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實際上，林九郎的野心遠不止如此。
他曾言:
「聖人若徹底讓渡皇權，我唐便開了天地新法，君臣明暗配合，以臣為盾，以守為攻，無為而治。至此，無對無錯，無功無過，無善無惡，如此治國之術，先進無比，前所未有。」
乍一聽，多麼美好的宏願啊。
倘若此事促成，大唐必將提前邁入一個全新的君主立憲時代，開前所未有之先河。
但，這只不過是林九郎為了獨攬大權，而整出來的一大段欺騙性的獨白而已。
作為一個保守的現實主義者，一個從險惡鬥爭中走出來的政治強人，他骨子里專制和獨斷基因，斷然不會開出明艷花朵。
所謂的「先進治國術」，不過掛羊頭賣狗肉。
林九郎也是可悲的，他永遠無法體會到人性中美好和閃光的一面。
他心中的長安，不過是一個巨大的棋盤，聖人之下，皆為棋子，棋局之下，皆為螻蟻。
05
龍波和狼衛，則是懷著仇恨而來。
他們和不良人，守捉郎一樣，只能在長安的夜里，仰望那份不屬於自己的繁華。
如同無根的飄萍，無法在長安找到歸宿，所有人都可以享受長安的快樂，獨他們不能。
這是一個冷漠的城市，除了利益，就是仇恨。
長安越是絢麗繁華，越是紙醉金迷，他們的仇恨也就越深。
對於龍波和曹破延來說，長安，是聖人的長安，是太子的長安，是林九郎李必們的長安。
高高在上的肉食者，視眾生為蚍蜉，冰冷傲慢，毫無人性……龍波他們一心想做的，就是將這份虛浮給毀掉。
蚍蜉雖小，可以結隊而撼大樹。身為蚍蜉，最想看到的，就是樹冠之上那些屍位素餐者驚慌失措的樣子。
而在葛老那里，沒有什麼是不可以交換的。
鐵規則，你來我往的利益交換……在平康坊的地下世界里，葛老就是一切規則的制定者。
他喜歡看人性真實而醜陋的樣子，就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玩具。
他躲在綺麗長安的另一面，痛快地呼吸著暗黑空氣。
對於葛老來說，長安是一個現實得不能再現實的世界，現實得容不下一絲美好。
如果有，他就要親手給毀掉。
06
主人公張小敬，是一個自由主義者。
他可以為了目的不擇手段，亦可以為了兄弟兩刃插刀。他心如明鏡，什麼都看得清，卻又什麼都放不下。
這樣的人，注定活得很辛苦，但辛苦之中，卻又有著一般人所無法擁有的坦然和灑脫。
他曾是體制內的人，基層幹部，只是因為沒有遵守官場遊戲規則，被淘汰出局。
在命懸一線的時候，又再度被委以大任。
這個編制外的臨時工，沒有薪水，無升遷希望，甚至連死罪都無法赦免……
他不但出工出力，還要背鍋送死，他背後是一大堆等著捅刀子使絆子的人。
但他居然一路堅持了下來，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腳下這片叫做「長安」的土地。
張小敬眼里的長安，是販夫走卒、長街弄巷的長安，是煙火塵埃、孩童老嫗的長安。
正如李太白詩中所說:
「五陵年少金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肆中。」
這樣的長安，才是最真實的。
它不會變成李必心中的完美烏托邦，也不會成為林九郎所期盼的盛世帝國。
它明亮，也黑暗。
它美好，也虛幻。
它市儈，也勇敢。
07
大唐，是注定要頹敗的，即便沒有後來的安史之亂……封建王朝盛極而衰，是誰也無法逃脫的宿命。
帝王專權的體制，注定了歷史將不斷上演，哪有什麼千秋萬代，哪有什麼長盛不衰?
所謂大唐盛世，不過是肉食者們精心琢磨的一張畫皮罷了。
惟有長安，依然故我，無關大唐大宋興衰。
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
本文作者:樟樹文創組成員阿米，願以感性與理性的悟性，書寫溫暖人心的文字。
>《長安十二時辰》:盛世大唐，不過畫皮一張，哪有什麼千秋萬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