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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的7月4日美國獨立日上,網飛將他們的招牌作品《怪奇物語》的第三季一次性全部放出。而在過去的一星期,該劇的點擊狂潮已經顯現:根據網飛的統計,超過4000萬家庭帳戶已經觀看了這一季的《怪奇物語》,其中1800萬帳戶完整看完了該劇。這些數字都是網飛原創劇集有史以來的最高紀錄。當仁不讓的年度大劇。
作為網飛近年來最成功的原創劇集之一,《怪奇物語》的故事發生在1980年代的美國印第安納州的小鎮霍金斯上,一個小男孩神秘失蹤,他的死黨們攜力調查事件真相,卻引出了背後一連串陰謀和超自然邪惡事件。
該劇第一季開播於2016年。
最初這個項目並不被非常看好,導演達菲兄弟之前只拍過一部長片電影,成人主演,飾演失蹤男孩威爾的母親喬伊斯的薇諾娜·瑞德坦白說已經年齡偏大過氣許久,而飾演霍金斯警察局局長的大衛·哈珀演技在圈內有口皆碑,但是名氣號召力總是差了一那麼點點。
不過呢,質疑在上線之後就煙消雲散了。以小11為代表的小演員能力爆表的演技,對80年代美國文化的充分還原以及充滿克蘇魯式神秘邪惡風格的敘事氛圍,都讓觀眾看得實在太爽。
很多人借由《怪奇物語》熟悉了在前兩季中表現濃墨重彩的克蘇魯神話。克蘇魯舊日支配者的邪惡傳說是由美國小說家H.P.洛夫克拉夫特在20世紀初創作的。洛夫克拉夫特和其作品在他生前默默無聞,在他去世之後卻名聲大噪,其中又以克蘇魯對美國通俗文化產生的影響最為深遠。
在《怪奇物語》前兩季中,upsidedown世界,大魔王和奪心魔的設計,都能明顯看出克蘇魯神話的影子。
在另一個現實層面,《怪奇物語》還涉及了當時冷戰末期的歷史背景。
擁有超能力的小11被美國政府拿來秘密實驗這些也都是基於,至少坊間流傳甚久的中情局大腦控制計劃。這個計劃開始於1953年,1973年被終止(很多人懷疑這個計劃從未被終止)。這項秘密實驗涉及的內容很多,包括洗腦,超能力開發這些都是。
《怪奇物語》第1季和第2季整體上也是依循著以上兩個層面把故事鋪開。
美國政府的秘密實驗通過11的能力打開了upsidedown,使得另一個世界的魔物怪獸得以來到現實世界,擄走了少年威爾。在尋找好友威爾的過程里,邁克,達斯汀,盧卡斯等人遇到了逃離的11。他們一邊要想辦法從upsidedown中救出威爾,一邊還要應對蜂擁而至的秘密組織。在第2季的結尾,11拼盡全力封住了兩個世界間的大門,阻止了怪物進一步入侵現實世界,一切重歸和平。
簡單介紹完前2季,我們回到《怪奇物語》第3季。
在第3季的故事里,在之前故事里作為隱線伏筆存在的蘇聯人正式登場。他們來到霍金斯小鎮,收買了鎮長,在之前美國人實驗的基礎上試圖重新打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釋放出奪心魔。這一季中,克蘇魯的形式感相對減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近似僵屍片的類型特點。
對於很多國內觀眾來說,提及僵屍片必須要說香港電影以及港式僵屍片代表人物林正英。由他創作的《一眉道人》,《僵屍道長》等片都是一代僵屍片經典。
某種程度上說,僵屍片的興盛也是過去港片黃金歲月的一個縮影。2013年,香港導演麥浚龍專門拍攝了一部僵屍電影《僵屍》致敬了一個時代的香港電影。
在歐美,僵屍片作為恐怖電影中的一種亞類型有著很長的歷史。現在通常認為拍攝製作於1932年的《白魔鬼》是第一部僵屍片。
在這部電影里,一個莊園主看中了女主角瑪奇·貝拉米,他讓一名伏都巫師施法把她變成了僵屍,好讓貝拉米任其擺布。伏都巫師的扮演者是當時很有名的恐怖片明星貝拉·盧高西。在《白魔鬼》之前,他剛主演了吸血鬼電影《德古拉》。
《白魔鬼》中的僵屍形象,主要取材於海地的民間傳說。海地一般將僵屍分為兩種,一種是由「死者復生的身體」。他們沒有靈魂,只是一具軀殼。他們有時也是被巫師控制,失去了理性,成為行屍走肉。《白魔鬼》採用的就是後一種。這種僵屍是我們在電影中經常見到的僵屍,像《權力的遊戲》中夜王控制下的異鬼就是這一類僵屍。
除了行屍走肉,海地傳說中還有另一種僵屍,叫心靈僵屍。心靈僵屍是伏都巫師控制死者的心靈,將其注入到活物上,並由此控制活物完成自己的使命。
不論是心靈僵屍還是行屍走肉的僵屍,都有一個核心的設定,就是接觸之後的控制和同化。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怪奇物語》。第3季實體化的奪心魔,實際上就是將這兩種僵屍的形式和控制同化的概念結合在了一起。
被奪心魔攻擊的比利和海瑟存有部分自我意識,但對奪心魔的心靈控制沒有抵抗力,成了心靈僵屍,變成了它進一步吞食霍金斯小鎮其他人的工具。更多人則在奪心魔的攻擊下變成了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只要奪心魔一聲令下,他們就會前撲後繼,貢獻肉身。
在僵屍片里,控制和同化是相當重要的主題。
僵屍大多都是被巫師或者邪惡反派所控制。只要殺死控制僵屍的反派,那麼僵屍就會死掉或者回到原本的模樣。這種打敗僵屍的套路至今仍影響著很多電影。比如在「權遊」的異鬼大戰里,只要殺死夜王,其他所有異鬼就都會掛掉。在早期僵屍片里,控制則帶有更加強烈的性和種族色彩。《白魔鬼》中的控制,就是為了占有女人。
在《怪奇物語》里,冷戰的背景讓奪心魔對小鎮居民的控制有了更深遠的主題影射。前蘇聯放出了奪心魔,奪心魔把普通美國人變成了敵人。你身邊的人就是敵人。「我們」就是敵人。這很容易讓人想到美國50年代時的麥卡錫主義所引起的政治恐慌,很多人拼命做著效忠,劃清界限的事情,人人自危,不知身邊人究竟會不會害自己。
《白魔鬼》之後,好萊塢又陸續製作了像《Ouanga》,《Voodoo Man 》這樣的僵屍片,但它們的影響從未達到吸血鬼,狼人或者科學怪人那樣的流行程度。
僵屍片真正成為一種大眾關注的文化現象要到60年代喬治·A·羅梅羅拍出《活死人之夜》和其續集《活死人黎明》。
製作於1968年的《活死人之夜》僅僅耗資11萬美元就獲得了超過3000萬美元的票房回報,至今仍是回報率最高的電影之一。而且羅梅羅在《活死人之夜》里開發出了僵屍吃人,末日世界的新路數,一下就打開了僵屍片的新局面。
《活死人之黎明》算是《活死人之夜》的續集。這部僵屍片最大的特點在於環境的設計:主角們被僵屍困在了商場里。羅梅羅曾直言不諱地說因為人對大商場流連忘返,所以他們在變成僵屍後會重新回到商場。躲在那里避難的幸存者人類就和僵屍發生了激烈的交戰。
評論界通常都將這部電影看成是羅梅羅借用僵屍形象對那一時期全面入侵的消費文化的批判。
紮克·施耐德在接手DC的《超人·鋼鐵之軀》《超人大戰蝙蝠俠:正義黎明》之前翻拍了《活死人黎明》。不止是施耐德,事實上,這一季的《怪奇物語》很大程度上也是參照了羅梅羅的《活死人黎明》。
在故事的開頭,星庭商場作為霍金斯小鎮上第一家開業的商業綜合體引來了很大的爭議。年輕人爭先恐後地來這里遊玩購物,可是鎮上許多經營自家店鋪生意的店主卻對其極為不滿,因為它的出現,搶走了自己的生意。他們還組隊向鎮長抗議。
不過,這個星庭商場可不單只是一個購物中心那麼簡單。它實際上是前蘇聯在美國建造的一個秘密基地。他們拿著美國人最愛的商場做幌子,背地里卻在這商場下面開掘地道,意圖打開另一個世界的大門,放出奪心魔。本季最後一集的標題就叫做「星庭之戰」(The Battle of Starcourt),眾人在星庭商場集結,和奪心魔最終決戰。
對照來看,《怪奇物語》第3季幾乎完全繼承了《活死人黎明》對商場作為消費文化升級代表的批判和其同時作為僵屍大戰場地的功能性場景的設計。
從第1季到第3季,怪物的形象變得越來越具體,《怪奇物語》也逐漸從神秘之中走了出來,愈發具象化。
如果說此前它流淌的血液是克蘇魯神話,那麼這一回,《怪奇物語》的源頭,則是更讓人意想不到的僵屍文化。
可以這麼說,我們對《怪奇物語》的喜愛和期待,與其說是對故事的好奇,倒不如說是在渴望一種新的體驗。克蘇魯也好,迷影也好,這回的僵屍也好,或隱或顯,說到底,都是一種文化的體驗,這是所有內容和形式的終極核心,也是《怪奇物語》最厲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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