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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這裡是Ah Girls的第37篇文章。
今天「Say No」欄目，大力姐想跟你聊聊，最近熱播中的新劇《不完美的她》。
因為翻拍自日劇《mother》，所以《不完美的她》從上線後，就一直被拿來和原版作比較。
有人說它「水土不服」，情節不如日版來的自然，目前豆瓣上這部劇的評分，也已經掉到了6.8。
作為我很早就想看的一部劇，周迅、黃覺、惠英紅、趙雅芝、金士傑……從卡司來看，不至於差到哪去。
而選擇「家暴」這個題材，也在某些層面上，吊打了近年來的N部瑪麗蘇國產劇。
因為沒看過《mother》，所以我沒有先入為主，而是被劇情引入，看劇中每個女性的命運。
刷完了12集，越來越覺得，每個女孩都該好好看看這部劇。
1
說實話，打開這部劇，從片頭開始，就感受到了兩個字——「窒息」。
深灰色的地圖，一個個真實的家暴案例，觸目驚心。
在瑪麗蘇劇情當道的如今，真的很久沒有看到這樣類型的國產劇了。
「2017年10月，四川黎某被男友林某家暴至送醫，後因醫治無效死亡，林某被判處無期徒刑。
2016年3月，重慶張某因長期遭受家暴服毒，而後又被丈夫黃某家暴。次日，搶救無效身亡。
貴州胡某長期遭受家暴。5月胡某在又一次遭受家暴後，砍了熟睡的丈夫致其死亡。
妻子頻施家暴以至許某報警求助，2014年11月，許某與妻子離婚並離開新疆。
2016年3月，河北王某將暖水瓶砸向妻子魏某，據悉，魏某長期被王某家暴並多次報警，法院已立案調查。
上海馮某曾家暴妻子陳某，離婚後二人協議共同居住互不干涉，2017年12月，馮某又因毆打陳某被逮捕。
遼寧女子小芳因家暴多次提出離婚，2017年3月，丈夫黃某將小芳殺害後跳樓身亡。
內蒙古的金某常年家暴妻子阿梅，2016年4月金某將阿梅毆打致死，被判死刑。
2019年5月，天津李某向婦聯哭訴其長期被丈夫許某家暴，二人目前已離婚，許某被判處有期徒刑八個月。
青海的芳芳與達力曾在2005年因家暴離婚，後因孩子復合，2017年，二人再次因為家暴離婚。
湖南廖某多次對妻子戴某實施暴力，2017年8月，二人離婚，廖某賠償戴某一萬元。
甘肅李清長期被丈夫家暴。2015年6月，丈夫將李清砍傷後駕車沖入黃河自殺。」
……
看到這一個個案例，能感受到家暴立法過程中，受害者堆砌起來的血淚。
而《不完美的她》劇情，也是建立在一個國內發生的真實家暴案件上——
1988年，大連市發生了一起縱火案。
妻子鐘某，因為長期遭受丈夫李某家暴，走投無路選擇縱火，想要燒死丈夫。
但大火並沒有將李某燒死，只是使其面部重度燒傷。
鐘某因此坐牢15年，擔心女兒受牽連，於是將女兒拋棄，交由養母撫養。
劇中扮演鐘某女兒的，是周迅；扮演鐘某的，是趙雅芝；扮演養母的，是惠英紅；扮演家暴丈夫李某的，是金士傑。
雖然以「家暴」為主題，但全劇並不只著眼於「家暴」。
劇中每個女性身上，又有「單親媽媽」「未婚先孕」「生不出男孩選擇離婚」等多個，女性在成長中會經歷、會迷茫的議題。
隨便一個，都值得女孩們認認真真地思考。
2
「人的一生要做很多選擇 離別 放棄 生死 善 惡」
劇情一開始，將鏡頭對準了一起縱火案。
被人打開，不斷向外泄露的煤氣。
微波爐中，被人用錫紙包裹的碗正在不斷旋轉。
右眼蒙著紗布、被關在櫥櫃中的女童，即將面臨一場爆炸式的火災。
這個女童名叫穆蓮生，也就是後來被周迅飾演的林緒之「誘拐」，起名為「林小鷗」的孩子。
她的親生母親穆靜有一個年輕的男朋友尚武，他整日以虐待穆蓮生為樂。
比如，讓她站在射擊遊戲的搶筒前。
等尚武射擊的時候，她必須像被擊中似的重重倒下去。
一次又一次的重復，直到尚武滿意。
比如，將她裝在紙箱子裡，讓穆靜猜孩子在哪個箱子裡。
然後一個個輪流踹倒，或者舉高扔在地上。
比如，將她的手捆起來。
即使她虛脫無力到暈倒，尚武依然無動於衷，怡然自得的在洗澡。
比如，讓她穿上紗裙。
然後，給她梳頭，塗上口紅，打扮得像成年女性一樣（此處似乎暗指尚武戀童癖）。
因為長期遭受家暴，在這樣的成長環境裡，穆蓮生變成了十足的「討好型人格」。
比如，當穆靜抱出被密封在箱子裡的穆蓮生時，她用遊戲的口吻說「被媽媽找到了」。
然後，下意識地看了尚武一眼，臉上掛著微笑說「真好玩」。
周迅扮演的林緒之帶她去找自己的爺爺奶奶。
得知他們搬走的消息，穆蓮生很難過。
周迅察覺到她的難過後，問她原因。
但她一秒鐘就轉換了情緒，馬上換上了微笑，然後說自己替爺爺奶奶感到開心。
因為怕被家暴，所以她不想回家。
但在周迅面前，她包裝上了「想要跟劉奶奶多玩一會兒」的借口，絲毫不提自己受到虐待的事實。
渾身是傷，明明想跟周迅逃離，免受家暴的傷害。
卻在媽媽出現後，馬上改口說眼睛是在公園打球，被球砸到受的傷，說周迅誤會了。
這樣的她，像極了《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裡面的松子。
因為父親因為自己模仿小丑扮鬼臉的樣子笑了，所以將鬼臉變成了自己的表情標配。
一生都在做鬼臉，想要討好父親，逗父親開心。
在生命中，面臨任何需要討好對方的時刻，都不自覺地做出了這個鬼臉。
看似搞笑，實則悲涼。
穆蓮生一直怕被媽媽視作累贅，所以無論發生什麼問題，都先擔心是不是自己在哪裡做錯了。
她的不自信，以及家庭帶來的不安全感，都使她想要刻意地討好別人，第一時間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
比如，當林緒之把她帶回自己的養母家，她的「小阿姨」林果之，買來了紗裙，想要將她打扮成「小公主」。
她想起了之前被尚武打扮而被媽媽打罵說「臟 惡心」的經歷，連連後退。
林果之問她是不是不喜歡，討好型人格讓她不斷重復並給自己洗腦說，「很喜歡」。
即便經歷了這麼多痛苦，在周迅問她為什麼總是這麼開心的時候，她回答說：
「因為一直想著開心的事情，就不會難過呀。」所以，她不惜撒謊。
用謊言來欺騙別人，欺騙自己。「說謊的人也不一定全是壞人呀。」
她知道撒謊不好，但撒謊完全都是為了自保。
不會拒絕，只會順從和討好。
這樣的她，如果沒有遇到周迅，生命可能永遠終結在了片頭的那場縱火案中。
影視劇裡，她得救了。但現實生活裡，那些遭受家暴的孩子呢？
3
穆蓮生的悲哀，源頭在於穆靜的變態男友尚武。
遇到尚武之前，她未婚先孕，所以搬到了男友（穆蓮生的親生爸爸）家裡住。
即將領證，但因為穆蓮生的爸爸得了急性白血病，三個月就去世了。
所以，穆靜只能一個人撫養孩子長大。
那時候，即便是打兩份工，穆靜從來都沒有叫過一聲苦。
忙不過來，就把孩子送到鄰居家，然後下班後趕忙過來接孩子。
鄰居勸她不要太拼，她回復說自己想像雙親家庭一樣，把穆蓮生養大。
那時候的穆靜，眼裡是有光的。
調查縱火案和穆蓮生被誘拐案件的小郭警官，通過走訪也得到了一些關於穆靜的評價。
「他們說，穆靜是個堅強的媽媽，而且說她，是渴望有自己生活的媽媽.但是生活壓得穆靜喘不過氣，她做了一些錯誤的事情。」
因為缺錢，穆靜在店裡偷了一支很漂亮的杯子，但被店主發現了。
對方沒有追究，因為是穆靜的高中同學。
她對穆靜說：「老同學就是這點好，每個人都知道對方幹了什麼。」
一個人帶著孩子，孤獨和貧窮，讓穆靜在同學面前，很難抬起頭來。
甚至還將自己的朋友圈關起來，不讓同學看到。
在參加同學聚會的時候，她兩手空空帶著孩子去了。
但孩子不小心害她打破了同學限量版的杯子，她想賠給對方，得到的回答是「多少錢也買不回來」的責怪。
她將蓮生拉到角落批評，這時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蓮生，只要你乖乖的，大家都會誇你。
可是媽媽卻不行，不管怎麼努力，那都是應該的。
不僅沒有人表揚媽媽，只要你有一點做得不好
人人都會批評媽媽沒有教育好你。」
做單親母親，穆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艱難。
她渴望找到一個人，能幫自己來分擔生活的重任。
遇到尚武後，她就迅速和對方住在了一起。
即便對方經常虐待自己的孩子，經常沉溺遊戲，自己對他的過去一無所知……
在尚武對於孩子的厭惡中，她一步步退讓，甚至還萌生了拋棄孩子的想法。
她怕自己又回到一個人帶孩子的困境中，她需要有人來照顧自己和孩子。
彈幕裡，有人罵她懦弱，罵她任由男友虐待孩子。
但其中，有幾個是喪偶後的單親母親？現實生活永遠比劇裡要殘酷的多。
4
這部劇裡，未婚先孕的，不只穆靜一個人。
周迅扮演的林緒之，她的養母袁玲（惠英紅）有兩個親生女兒，「二姐」林亦之和「三妹」林果之。
林亦之同樣也是未婚先孕，兩人在惠英紅面前說要結婚。
惠英紅第一反應就是問男方，跟家裡說沒有。
他表示還沒說，他要娶林亦之，跟父母沒什麼關係，不需要征求對方的意見。
林亦之同樣很理想化，說自己是為了愛情而結婚，沒有遇到點艱難險阻，便稱不上愛情。
他們和當下許多「閃婚」的年輕男女沒有什麼不同，懷抱著對婚姻的憧憬，覺得即使沒有物質，同樣可以築起甜蜜的愛巢。
一個是無業遊民，另一個賺的不如花的多。現實，遠比想像中殘酷。
劇中的年青年女，同樣等來了壞消息。
男友從林亦之產檢開始，就以工作為由臨陣脫逃。
林亦之一個人去醫院產檢時，和醫生的一段對話耐人尋味。
醫生看她自己來產檢，習以為常地說：
「工作忙是男人萬能借口第一，我懂的。
有些男人覺得女人生孩子，就像上廁所一樣簡單，產檢不過是走個形式，跟他們的工作大業相比，不值一提。
而女人的大業呢，都在這兒。
好像女人有了子宮，生育就變成天經地義的事了。
有句臺詞怎麼說來著，避孕是罪惡的，一定要繁殖。
其實很多人都不知道，即使科學再發達，女性生育依然是道鬼門關。」
對年輕的男孩女孩來說，現實中很多人可能也不清楚這一點。
除了產檢臨陣脫逃外，林亦之的男友在結婚這件事上，也犯了怵。
他的父母停了信用卡，兩人坐在普通的小餐館裡，吃著平常人吃的飯菜，讓他提早感覺到了「吃苦」的滋味。
從兩個人相處開始，男方家裡就不同意這段關係。所以，他的母親威脅他，如果結婚就斷絕關係，甚至還犯了心臟病。
家裡的不支持，讓這個「媽寶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所以，最後他選擇妥協。告訴林亦之，希望婚姻能夠推遲。
林亦之的第一反應，就是做流產手術。
當時躺在產檢病床上醫生的那段話，讓她若有所思。
被惠英紅髮現手術詳情單後，林亦之回應說自己不想在養娃的戰場上苦熬十八年，覺得自己沒有辦法承擔這麼大的責任。
接下來，林亦之和惠英紅扮演的母親進行了一番爭論。
基本可以概括為，「成為母親」很容易，但承擔母親這份責任，很難。
每個當母親的人，不一定能想清楚自己是否想要孩子。但只要不後悔，就行。
每一代的人，因為所處的社會環境等不同，所以做出的選擇也不同。
惠英紅告訴她，如果要做手術，自己會陪她去；如果要生，自己則會幫助她撫養孩子。
5
女兒的這段經歷，讓惠英紅想到了當年的自己。
懷有6個月身孕的她，因為丈夫賭錢賠了十幾萬，氣到當場流產。
回憶當時的那段日子，惠英紅說自己是完全崩潰了，只能靠酗酒度日。
直到她遇到了領養的周迅，才有所緩解，所以在周迅身上傾註了更多的愛，甚至超過了這兩個親生女兒。
但同樣是因為周迅，這個領養的孩子讓丈夫和惠英紅的矛盾不斷加深。
丈夫讓惠英紅丟掉周迅，想要一個男孩。為了家庭，惠英紅也曾猶豫過。
此後，因為接連生下來的都是女孩，在重男輕女的家庭中，惠英紅的地位越來越低。
所以，在整天的爭吵中，生不出男孩的惠英紅，選擇了離婚。
她遠比穆靜幸運的多，她是成功女性的代表，是公司裡的女強人「袁總」，有能力可以獨自撫養三個女兒。
但這樣的人生，並不是誰都能唾手可得的。育兒的壓力，和工作的壓力，時刻也繚繞在她身旁。
她也常常在夜裡睡不著覺，但一直不願意吃藥好好休息。因為有三個女兒要養，不願意做一個「昏昏沉沉的木偶媽媽」。
再看周迅的另一個媽媽，趙雅芝。
目前的劇情，還沒有完全交待清楚她和金士傑在案件中的來龍去脈，以及那起縱火案的真相。
但她因為坐牢，為了保護女兒，寧可拋棄她，讓人領養，是既定的事實。
出獄後，她一直遠遠地觀察著女兒的生活，盡力做到不打擾。
但在金士傑重新現身，並屢次給周迅寄死鳥，給因為火災怕火的她表演帶明火的魔術，以及在她家門口張貼1988年的案件報紙報導……
趙雅芝威脅對方說，自己沒有幾個月的生命了。但如果他威脅到女兒，自己不惜拼命，死在監獄裡。
這兩位母親，對女兒深沉的愛，以及劇中不斷涉及到的「母親」議題，都不斷讓人深思自己和母親的關係。
就像周迅在趙雅芝的理髮店裡，拿起的那部影片《我們要愛母親》一樣。
她也深知養母的不易，但惠英紅從未向孩子說起過自己的苦悶。
趙雅芝告訴她，全天下所有的父母，只要能夠看見自己的孩子，就是幸福。
6
即便是被註入了如此多的愛，被遺棄過的周迅，依然性格孤僻，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有些自閉，甚至常常離家出走，跟養母的另外兩個女兒關係也無法做到像姐妹一樣親密，甚至為了尋找親生母親，長期不回家。
她看到被虐待的穆蓮生，甚至不惜為她被扣上「誘拐犯」的罪名，也要帶她逃走。
當惠英紅得知孩子是被她「誘拐」來的，而且周迅可能因此犯罪，馬上說要聯繫律師，幫她洗脫罪名。
周迅一把搶過惠英紅的手機並狠狠扔了出去，並說不會把孩子交給警察，也不會連累家裡。
林亦之沖著她大喊，質問她怎麼來的這個家，為什麼要這樣對母親。
這樣的林緒之，性格存在很大的問題。
身上帶著原生家庭的創傷，即便得到了比另外兩個女兒，在養母那兒更多的愛，也無法改變她心靈中留下的創傷。
而這些創傷，都來自於當年父親對她母親的家暴。
說刑法的羅翔，之前談到過家暴，提到如果你聽到鄰居家有人家暴，報警後可能對方雙方都會把矛頭指向報警的你。
清官難斷家務事，因為家暴長期被隱藏在「私事」「家事」中，很難被別人發現或者干預。
羅翔提到，相幹統計數據表明，女性大約被家暴35次之後，才會報警求助。
再回過頭看片頭那些家暴案例，很多人不是被家暴致死，就是忍無可忍殺害了家暴的另一方。無論何種結局都觸目驚心。
但人們往往忽略了，對於在這種家庭出生和長大的孩子，後期心理干預能起到多大的幫助。
在整部劇中，無論是被林緒之拯救的穆蓮生，還是跟穆蓮生一樣命運的林緒之，她們都是受害者。
性格孤僻或者變成滿嘴謊言的討好型人格，家暴都在一定程度上，成了毀掉她們的直接原因。
這部片子，可能沒有打破「改編劇」的魔咒，讓大眾滿意。
但它的內涵和這些女性角色的命運和面臨的人生議題，是每一個身為女性的我和你，都會遇到的。
我們需要這樣的國產劇，哪怕它們看上去會有一些「不完美」。
如果藝術作品，都對嚴肅、深刻的社會話題、性別議題避之不談，恐怕家暴永遠只能被當作私事，無法得到重視。
願現實生活中，所有的林緒之和穆蓮生，都能得到保護和救贖。
>不完美的她，每個女孩都該好好看看這部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