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y Division 的那顆「脈沖星」，已經流通了整整 40 年

如果你生活在 1979 年的英國，在那一年夏天走進街角的一家唱片店，或許你的目光會被一張背景純黑、僅以一段白色脈沖波圖像作為封面的黑膠唱片所吸引。20 世紀 70 年代末的英國，正在被後朋克音樂狂潮所席卷，同時期的後朋克作品多以設計誇張、富有張力的唱片封面示人，例如 Magazine 樂隊的《Real Life》與 The Cure 的《Kill An Arab》等。相比之下，這張純黑的「脈沖星」似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Joy Division 1979年發行的《Unknown Pleasures》黑膠唱片 | Via Rockstuff

這張專輯的名字叫做《Unknown Pleasures》，其創作者正是 20 世紀 70 年代末紅極一時的後朋克樂隊 Joy Division。1976 年的曼徹斯特，在知名朋克樂隊 Sex Pistols 的一場演出結束後，台下的兩個年輕人說道：「這有什麼的，我們也可以像他們一樣。」他們的名字是 Bernard Sumner 與 Peter Hook ，亦是 Joy Division 日後的吉他手與貝斯手。經過登在報紙上的招募廣告，Joy Division 的另兩塊拼圖：主唱 Ian Curtis 與鼓手 Stephen Morris 正式加入，名為「Joy Division」的樂隊就此成型，而《Unknown Pleasures》則是這支樂隊在 1979 年發行的首張正式專輯。

Joy Division 樂隊合影 | Via The Independent

那個時候的你可能不會想到，這張專輯將會成為後朋克音樂的代表作，僅有 4 年「壽命」的 Joy Division 會在搖滾樂壇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但更難預料的是，這張《Unknown Pleasures》將會在接下來的 40 年中一直保持著其問世之初的人氣，且不止以音樂這一種方式。

時至 2019 年，街頭品牌 PLEASURES在《Unknown Pleasures》發行 40 周年之際，攜手 CONVERSE 以辨識度極高的該專輯封面作為設計主題打造了一雙全新聯乘鞋款。該鞋款以純黑色 Chuck 70 作為藍本打造，並在鞋身外側以大面積白色「脈沖星」圖案作為主要設計，內側則以經典 CONVERSE 圓形 logo 搭配「PLEASURES」字樣品牌 logo 以示聯乘身份。

PLEASURES x CONVERSE Chuck 70 | Via Instagram @pleasures

《Unknown Pleasures》封面上這顆距地球 2283.12 光年外的、人類發現的首顆脈沖星之所以能夠隨 Joy Division 的首專一同亮相，則要歸功於設計界的翹楚 Peter Saville。Joy Division 於 1978 年簽約 Tony Wilson 成立的 Factory Record 廠牌，適時 Peter Saville 正巧作為自由設計師流連於各大音樂廠牌之間，雙方的合作亦以此為契機展開。

《Unknown Pleasures》可謂後朋克風格音樂歷史中「里程碑」式的存在，其中，主打曲《Disorder》、《She’s Lost Control》至今仍是愛好朋克的年輕人們心中的經典，Joy Division 四位樂手的出色功力亦在這張專輯中得以充分發揮，在主唱 Ian Curtis 的串聯之下又能夠回歸一個整體。這種獨特的疏離感使得其脫離了傳統朋克音樂的范疇，更具藝術感與迷幻色彩。

除了音樂上的成就，經由 Peter Saville 之手打造的《Unknown Pleasures》封面亦使得 Joy Division 進入一個除音樂之外的全新領域：時尚與潮流的圈子中。說起《Unknown Pleasures》在時尚界最具影響力的一次亮相，或許我們要回到 16 年前的 Raf Simons 秀場中看看。

Raf Simons 2003 秋冬男裝秀場 | Via VOGUE

2003 年，Raf Simons 以「青少年的成長、重新思考成年」作為主題，對其泛年輕化的設計方向做出改變，向更加純粹的輪廓設計靠攏。亦是在這種浪潮中，一件以《Unknown Pleasures》專輯封面作為設計主題的 Fishtail Parka 應運而生，本次「脈沖星」的登場讓許多愛好時尚的年輕人認識了 Joy Division 與《Unknown Pleasures》——無論此前是否真正聽過他們的歌。

Raf Simons 2003 秋冬系列 Parka | Via VOGUE

在 2003 年的 Raf Simons 秀場中，與 Joy Division 相關的設計並不止於《Unknown Pleasures》，由 Peter Saville 操刀設計的 New Order 樂隊《Power ,Corruption & Lies》、《Technique》封面亦作為主打設計應用於該系列單品中。New Order 是在 1980 年主唱 Ian Curtis 去世後，Joy Division 剩餘成員 Bernard Sumner、Peter hook 及 Stephen Morris 與其擔當鍵盤手的女友 Gillian Gilbert 共同組建的新樂隊，New Order 的音樂風格與其前身 Joy Division 相去甚遠，Peter Saville 為其打造的專輯封面亦有著不同以往的視覺效果。

Raf Simons 2003 秋冬系列 Parka | Via VOGUE

將 Peter Saville 的封面作品融入時裝設計這一舉措為 Raf Simons 賺足了眼球。在 2018 年春夏系列中，Raf Simons 二度攜手 Peter Saville，帶來有關 Joy Division 及 New Order 的全新設計。在 Raf Simons 2018春夏系列 Lookbook 中即可發現印有「New Order」字樣的燈盞「彩蛋」，發布於 1988 年的 Joy Division 唱片精選集《Substance 1977-1980》亦作為該系列主打元素出現。

Raf Simons 2018 春夏系列 Lookbook | Via Raf Simons

在 Raf Simons 2018 春夏系列時裝設計中，Peter Saville 親自操刀設計的 Joy Division 及 New Order 封面所應用之處更為多元化。不僅作為短袖 T 恤、連帽衛衣等常規單品的主打設計出現，更現身於連帽面罩內部、雨傘周邊傘面以及上文提到過的特制燈盞之上。通過一些極具創造性的剪裁手法，例如在衛衣單品的「一刀切」設計等，Raf Simons 成功將 Peter Saville 的作品、帶有 Joy Division 文化符號的元素融於以賽博朋克風格作為主題的 2018 春夏秀場中，此番毫無違和感的舞台呈現亦能夠證明 Peter Saville 作品極高的時代兼容性。

籍此，Raf Simons 2018 春夏系列得到了來自英國的男裝時尚雜誌《AnOther Man》及鐵桿粉絲 A$AP Rocky 的肯定：「Peter Saville 所呈現的後朋克視覺與 Raf Simons 特有的造型風格擦出了不一樣的火花」、「Raf Simons 建立起了年輕人對於時尚的信仰」。

Raf Simons 2018 春夏秀場 | Via VOGUE

談及 2018 春夏系列的時裝設計時，Raf Simons 曾言：「我想回到我最開始的地方，從創造自己獨特打扮的青年文化中汲取靈感，如朋克、新浪潮、新浪漫主義等，用一種更極端的方式，使我與過去的聯繫更加緊密。」想要了解 Raf Simons 與 Joy Division 之間更為深厚的淵源，不妨回溯至設計師 Raf Simons 的系列中尋找答案。

生於 20 世紀 60 年代的 Raf Simons 無疑是受朋克、後朋克風格音樂影響最深的一代，Joy Division 音樂所蘊藏的「沉默而平靜的絕望」亦能夠在 Raf Simons 的時裝設計中產生映射。除了 Raf Simons 外，我們也可在同時期設計師的作品中找到「Joy Division 元素」的蹤跡，譬如在日本里原宿街頭聲名鵲起的 UNDERCOVER 主理人兼設計師高橋盾，以及同時期的日本知名自由設計師——倉石一樹。

UNDERCOVERISMIan Curtis Tee | Via Mercaris

高橋盾對於 Joy Division 的「執念」早在 2009 年就顯露端倪，帶來以 Joy Division 主唱 Ian Curtis的「墓志銘」作為設計藍本的 T 恤單品所主打的聯乘系列。另外，還有一個系列包括三款加入字母「C」、「D」、「G」的 Joy Division 元素設計，作為春夏系列的一部分登陸日本伊勢丹 Comme des Garçons 發售。同年，高橋盾正式與設計師 Peter Seville 達成合作，將《Unknown Pleasures》專輯封面融入UNDERCOVER 2009 秋冬系列 Ethnic Double Rider、Zipper Hoodie 以及尼龍制登山背包設計中。

UNDERCOVER 2009 秋冬系列 Ethnic Double Rider | Via UNDERCOVER

自 2008 年至 2017 年，高橋盾與 UNDERCOVER 帶來諸多包含「Joy Division 元素」的時裝作品，使之成為東京里原宿街頭的一抹別樣風景。其中，留給許多潮流愛好者深刻印象的則是在 2017 年，UNDERCOVER 以 Joy Division 成名曲之一《She’s Lost Control》作為靈感來源，所打造的黑、白雙色教練夾克單品，一句印在夾克正面的歌詞「And said I’ve lost control again」仿佛瞬間將人們帶回由 Joy Division 構建的「後朋克宇宙」之中。

UNDERCOVER 2017 春夏系列 Joy Division Collection | Via UNDERCOVER

如果說以 Joy Division 作為靈感繆斯是潮流圈的一場「尋寶遊戲」，那麼探寶成功的人並不止高橋盾，里原宿時期的另一設計師——倉石一樹亦是其中之一。2012 年，倉石一樹聯手 Museum Neu ，為後者的 5 周年慶典帶來 Joy Division 別註膠囊系列。選用在 Joy Division 樂隊發展史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歌曲——《Love Will Tear Us Apart》作為創作主題，這首歌的靈感源自主唱 Ian Curtis 面臨與妻子 Debbie 及情人 Annik 的三角戀情時，內心所產生的焦慮與矛盾感。

讓 Joy Division 載入搖滾史冊的《Love Will Tear Us Apart》同樣昭示著 Ian 心靈全盤崩潰的開始，「Love Will Tear Us Apart」字樣亦作為這名傳奇主唱的墓志銘流傳千古。倉石一樹在這一系列設計中加入 1979 年 Joy Division 在曼徹斯特排練室所留下的黑白影像資料與「Love Will Tear Us Apart」字樣紋身肖像，將《Love Will Tear Us Apart》問世時期主唱 Ian 所展現的黑洞一般的絕望、寂滅感以此形式重現世人面前。

倉石一樹 x Museum Neu | Via Museum Neu

上述設計師自青年時期所汲取的後朋克文化自然是促成「Joy Division元素」在時尚圈大放異彩的原因之一，同時，我們亦不可忽視 Joy Division 多年的摯友與合作夥伴 Peter Saville 在時尚界及設計領域的影響力。在 Peter Saville 眼中，精良的唱片封面設計不僅僅是為了讓人們購買唱片。

Peter Saville 表示，他更希望自己的設計作品能夠被真正地從藝術角度欣賞，人們會將富有設計感的唱片封面當作珍貴的藏品，「他們亦能在封面設計中了解到一些此前未知的、新的東西」。誠然，在 2013 年的一次採訪中，Raf Simons 曾言：「在青年時代中我所獲知的第一件藝術品，就是在唱片店打工時看到的 Peter Saville 的唱片封面設計。」2011 年拿下「設計師最高榮譽之一」透納獎的 Martin Boyce則對 Peter Saville 親口講述其對於 Joy Division《Unknown Pleasures》唱片封面喜愛之甚：「我將這張唱片封面偷偷拿回家里掛在牆上，卻因擔心警察找上門而終日惶惶不安。」

Peter Saville | Via Dezeen

從另一個角度來分析，Peter Saville 所設計的 Joy Division、New Order 唱片封面不僅是設計師們的靈感來源、藝術啟蒙，更承擔著一種「文化傳承」的責任。如果說 New Order 一定程度上在音樂領域承繼了 Joy Division 的後朋克精神，那麼 Peter Saville 的封面設計則是在藝術領域對於 Joy Division 風格的一種延續。

Joy Division x PLEASURES 2019 秋冬系列 | Via instagram @pleasures

Southfiness 2019 秋冬系列 | Via Southfiness

今時今日，Joy Division 所形成的「脈沖波」仍在持續著。不久前，美國西海岸朋克代表、潮流品牌 PLEASURES 發布了紀念《Unknown Pleasures》問世 40 周年的一系列別註單品，國內品牌 Southfiness 也在這個季度向這支經典樂隊以及 《Unknown Pleasures》 作出致敬，我們再次得見「脈沖星」以全新的形式「重生」。在 Raf Simons、高橋盾、倉石一樹等人之後，代表著年輕潮流的設計師、藝術家們亦將從 Joy Division 作品中理解到的核心意義通過藝術、時裝設計表現出來，Joy Division 所代表的文化正在以這樣一種方式延續。1978 年，一次意外的探索發現了 PSRB1919+21 脈沖信號波，以及那顆名為 CP1919 的脈沖星。如今，Joy Division 的存在似乎越來越像那顆「脈沖星」一般——雖距離我們愈發遙遠、視線所不能及，但當你想要找尋時，總會看到這顆星球投下的那一縷光。

WRITERKW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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