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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年代流行的模特步 —— 模特運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扭動，展現著鏗鏘有力的步伐 —— 現已被歷史拋棄，現在流行的，是冷面模特，走 T 臺時上身基本不晃動，如同機器人一般在軌道上滑行。
逐漸去人化的時尚圈在舞臺設計及衣物上更為前衛：有抱著自己的頭走秀的混搭風模特 (Gucci)；有露出 3 個乳房下乳線的運動風模特 (GCDS)；有穿著飄逸，戴著面部修復體的非地球生物模特 (Rick Owens)；還有站在流水線傳送帶上被送入黑暗的，全程沒有眨過眼睛的模特 (Dior Homme) ……
GUCCI FW 2018
GCDS SS 2019
最近一兩年來，在劍走偏鋒、群魔亂舞中能夠成功吸引社交媒體中毒者們注意力的時尚片大師，非 Frederik Heyman 莫屬。他於7 月 11日和 SKP-S、Nike、Gentle Monster 合作新發的視覺大片將我們瞬間拉回了賽博時尚始祖 Alexander McQueen 名為 No.13 的走秀。
1999 年，兩條機械臂不顧模特 Shalom Harlow 驚慌失措的表情，向她身上的白裙激烈噴灑了黑黃兩道顏料，顏料還侵略性地濺到了她的臉上、脖子上、手臂上，她最後踉蹌地消失在了秀臺盡頭。通過那場劃時代的走秀，McQueen 將機械感在時尚界播種，數年後正式開始開花結果。
2020 年，Heyman 片中的機械雖巨大卻已無比溫順。被模特坐在身下的坦克絲毫沒有越界的想法，隻專註印刷著 Nike 坦克分趾鞋的全方位圖像，彷佛已認定人類、鞋都是自己的同類。
左：Frederik Heyman Nike ISPA Roadwarrior 短片
右：Alexander McQueen SS 1999
相比 Heyman 其他作品，這條坦克跑車短片簡直相當簡明易懂。一直以來，Heyman 的作品帶給我們的感受仿佛小孩兒玩豪華城堡過家家—— 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美好又詭異。我們通過電腦網頁，手機螢幕看他的作品時，就好像是在俯視自己創造的城堡，豪車，以及渺小的住家的孩子 —— 我們在俯視的其實就是我們自己在被操縱控制的景象。
而在 Frederik Heyman 發布在個人 ins 的作品中，常常使用了一種名為 「攝影測量法」 的技術以來重建物體空間位置和三維形狀。被拍者或被拍對象需要在同一狀態下，同時被照下近 250 張照片以生成 3D 模型。
圖片：Frederik HeymanGentle Monster
圖片來自：Instagram @Frederik Heyman
圖片：Frederik HeymanGentle Monster
圖片來自：Youtube@Arca
在我們的生活被科技所解放的同時，科技的暗潮也在悄悄地將我們越縛越緊。但 Heyman 大概是少數對科技毫不畏懼的人。
在大眾能接觸到的範圍內，「賽博」 並不帶有什麼美好的含義。在無數的書和電影中，賽博都被描述為本該被人類控制的機械有了自己的思想，而那些思想往往都既瘆人又邪惡。
這也是為什麼 Dior Homme 利用傳送帶輸送靜止的模特這件事讓許多人感到不安：這些模特們根本就沒有控制自己的身體；他們就這樣滿足於讓傳送帶將他們從未知的起點帶去未知的終點了嗎？
Dior Men FW 2019
解構自己就是賽博的開始。說到賽博藝術，就不得不提現在大紅大紫的 Arca。她是一位實驗藝術家，與 Heyman 在視覺合作上惺惺相惜。早在 Gucci 2018 秋冬秀場之前，Arca 就已經將手術臺融入到表演之中了。與 Heyman 的合作中，Arca 不止一次穿上她標誌性的馬蹄高蹺並在手術臺上表演。Arca 與 Heyman 將手術臺融入作品的意義都在於表示切割人體-機械，再而拼接人體-機械的過程，這也正是賽博人類無限誕生或毀滅的過程。他們都在表達一個一以貫之的資訊：創造賽博人類的過程其實就跟觀眾窺視手術臺一樣簡單，我們每個人，都將成為（或已是）賽博。
圖片：《歸鄉（我們在幻覺裡擁有了另一具身體）》
Homecoming (an illusion of body ownership over a body different to our own).
by Frederik Heyman
在這個世代，全世界人類生命的另一面正在互聯網上延伸生長：在線社交、虛擬現實、15 秒成名、電商直播…… 這些事情僅憑肉體是做不到的。這恰恰證實了著名學者 Donna Haraway 在《賽博格宣言》（Cyborg Manifesto）中一個重要的觀點：人類與機械之間的區別其實非常模糊。
Donna Haraway 認為，看似冰冷的機械，其實充滿了諷刺性、親密性、以及不公正性。他們向往烏托邦，天真有邪，仿佛隨時準備反抗。
賽博進入時尚圈的意義，不僅僅是作為一種藝術表達方式，更是對人類自己的挑戰：當模特不再走秀臺，當衣服不再需要被穿，當商品被極度虛擬化…… 是否每個行業 「圈子」 的存在意義也進行了交錯與變化呢？
圖片：Frederik HeymanLady Gaga PAPERmagazine
最近，Heyman 還開始研究 「永生」 的表達方式。他在與 BIE 別的 的採訪中聊到，他一直以來都從超人類主義出發在進行創作，最近似乎遇到了瓶頸，而不知不覺地對永生的賽博產生了興趣。
圖片：Frederik Heyman Lady Gaga PAPER magazine
在最廣的層面上來說，機械鮮有死亡的特征，而人類的肉體終將死亡。在展示永生之前，Heyman 的作品確實不止一次觸碰過關於死亡的話題。在 2018 年的作品 「虛擬防腐」 中，他向三位時尚繆斯 Isabelle Huppert，Kim Peers，Michèle Lamy 詢問了同一個問題：你們想被後人以怎樣的方式／形態記住呢？而後他用 3D 建模技術實現了她們奇幻又美好的願望。
《虛擬防腐》，Frederik Heyman VirtualEmbalming NOWNESS
賽博和科技確實已經深深影響了人們的情感和行為，從秦始皇、金字塔至今，幾千年以來人類奢望獲得永恒的生命的願望從來沒有改變，而賽博為永生提供了可能性。
就像《虛擬防腐》讓觀眾有一種介於死生之間的感覺一樣，Frederik Heyman 的作品總在將人非人化、賽博化的過程中，讓觀眾感受到某種永恒。
在 2019 年 Heyman 為 Y/Project 而作的作品中，疊在一起的人群失去了動作空間，而變成了機械本身。
Y/Project FW19 ACCESSORIES
Y/Project FW19 ACCESSORIES
而在此次 SKP-S 特別邀請的合作中，Frederik Heyman 將 Nike ISPA Road Warrior Shoe 變為獨具其個人風格的 3D 模型，並為該產品的中國首發創作出了一組 3D 虛擬大片，清晰展現了鞋履賽博化的過程。
圖片：Frederik Heyman 網站
在開展前，我們也與 Frederik Heyman 聊了聊他所創造的賽博世界，以及那個世界最瑰麗的規則 —— 永恒。
BIE別的：你在（現實或虛擬）世界上有什麼最喜歡的地方嗎？
Frederik Heyman：我的工作室。
你最喜歡的音樂人是誰？
Moses Sumney, Raury, Frank Ocean, FKA Twigs, 和 Arca!
圖片：Frederik HeymanCeremonialFormality SHOWstudio
現在有許多在 3D 行業裡的人都把你當成學習的榜樣，作為業內人士，請問你有什麼建議給他們嗎？特別是給那些想在 3D 行業與時尚跨界闖出一片天地的人。
他們剛開始踏入虛擬世界的前幾年會感到這裡簡直令人窒息。他們最好能夠專註於找到自己想表達的東西以及專攻的方向，而且一定要做好準備涉足設計領域。不需要刻意去學習他人。最後，現在這個世界八門五花的東西太飽和了，他們一定要找到屬於自己的、獨特的視覺語言表達方式。
圖片：Frederik Heymanfor ArcaNONBINARY
你的作品不止一次觸及過關於死亡的話題，但是你最近一些作品仿佛更多地從 「死亡」 出發，並踏入了表現 「永生」 的階段。感覺相比於以前關註點在 「人類」 身上的作品，現在的作品更多地表現了 「機械人類」 中 「機械」 的那一半，這是有意識的嗎？如果有的話，是什麼靈感激發了那些想法？
這是一個好問題，我其實最近也在問自己。我從來沒對賽博或科幻作品有很大的興趣。我一直對 「超人類」（transhuman）怎麼生活以及怎麼將記憶保存下來更感興趣。比如，人類肉體如何終會腐爛，人類如何超越或毀滅自己的人性，以及人類的衰老會對我們的身體，渴望，情感帶來如何的變化…… 在視覺美學方面，這些想法的浮現方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科技和機械學（也就是賽博和機器人）的影響。我確實覺得我現在的作品更多地在表現 「機械」 的那一半。因為我覺得我的創作已經在「超人類」的範圍裡遇到了瓶頸。
你是人類世界中少數能夠自信地說出 「科技嚇不到我」 的人之一。你如何描述你本人與科技的關係？
我本人是欣然接受科技的。這種態度並不一定是對現在觸手可及的科技的一種接受，而是接受了科技如何影響了我們的情感，行為，和互動。我相信科技與人體的融合是人類世界即將跨入的下一個階段，但是這一切並不意味著黑暗的末日或任何東西的消亡。
你在創作過程中與合作品牌 SKP-S 和 Nike 的交流有什麼讓你感到驚喜的地方嗎？
這次的交流過程非常順利也非常有效率。因為這次的全球危機，我沒能親自到場 3D 掃描模特。所以我在歐洲通過連線指導了韓國的 3D 掃描拍攝，然後模型在韓國被制作了出來，又發到了我這裡。最終我在歐洲做出了成片。物理上的距離在現在這個世界已經微不足道了。
圖片：Frederik Heyman 網站
在以前的採訪中，你提到過你喜歡用故事來展現品牌價值，可以跟我們講講這次的故事嗎？
我和 Gentle Monster 的創意團隊合作了這次的影片。我們主要從這次的坦克分趾鞋的設計出發，然後也參考了電影裡很多讓我們驚嘆的創意。我超愛把人類共同記憶裡的舊影像放入當代的現實裡做出作品。
這次的作品中，一架坦克豪車占據了畫面的中心。在空中來回浮動的列印機也不禁讓人想起戰場上常被揮舞起的各種旗幟。這些軍事化形象設計的靈感源泉是什麼？
這輛交通工具非常矛盾：上半部分是一輛運動感十足的現代化跑車，混合了下半部分越野車、火星探測車的結構。這個虛構的物件差不多是 Nike 坦克分趾鞋放大了的設計藍圖。我們想把它從所有的景況中提取出來，然後放在一個乾淨的畫廊環境裡展示。我把自己以前的一個作品重新加工了，放入了這次的故事脈絡成為了那個列印機的設計靈感，然後把具有建築設計感的鞋加入故事放在了焦點處。最後，車在列印海報，海報又變成了這輛車前方的道路，表現了過去和未來其實就是一個循環。
在以前的採訪中，你提到說你的作品並沒有在展現未來：它們表達的是一個被臆測的現實。在經歷了大半年極度無法預測的 2020 之後，你覺得這個想法會被改變嗎？你的作品會開始展望未來嗎？
我從來沒有主動地去展現過未來。我喜歡 3D 掃描和電腦改造很大的原因就是我可以將現實世界中的物體復制黏貼進一個另類實境、一個被臆測的現實，並在裡面將物體重組。這個照片一般的虛擬現實表現了一個被改造了的現世。
「末日後世界」 是現在時尚圈非常流行的一個概念。許多設計師在描繪他們腦海中的末日時，通常都圍繞著 「壓抑」，「黑暗」，「絕望」 的主題，可是末日後世界並不一定是如此憂鬱的。
我不覺得未來是個黑暗的地方。未來是一個能夠給人類成長空間，並發現無限可能性的地方。我覺得我們現在確實處在一個對 「科技對生活帶來的影響」 十分敏感的時代，所以我覺得以後會出現對科技更嚴格的限制，好萊塢科幻大片裡「科技毀滅世界」的情節是不會出現的。
在 Frederik Heyman 眼中，未來不是世界末日。穿上坦克分趾鞋，走向賽博的未來吧。
Nike ISPA Road Warrior 7 月 18 日在 SKP-S 中國首發
我們將送出一雙 Nike 坦克分趾鞋，在評論區告訴我們你為什麼想擁有它，我們會挑選我們最喜歡的理由送出。
//作者：Ev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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