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災興邦？為何大災難後，時尚界曠世傑作頻出？讓歷史告訴未來

　　領帶誕生於法德戰爭，Flapper Fashion誕生於一戰後，Dior的New Look在二戰結束後兩年發布，人們至今津津樂道，為何人類的創造力總能在災難後達到新的巔峰？時尚圈也存在「多災興邦」之道嗎？

最浪漫的法國品牌Lanvin的設計師——Alber Elbaz在一次採訪中說道：「我們回顧歷史會發現，在大規模的戰爭或流行病之後，經濟和創造力總是會達到新的頂峰。」他指出，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20世紀20年代，摩登文化和爵士樂的興起就是很好的例子。「我回到時尚的過去，試圖去理解和審視現在。但最重要的是，我努力想像未來，在遠離時尚界的五年裡我用心實踐的東西。」有人說時尚也是個圈，從前流行的東西在過氣之後又會再次火起來，殊不知，這正是歷史告訴未來的證明。

這個世界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已經千瘡百孔，它已經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無數次零零星星的小型戰爭，多次核泄漏，各種各樣的大規模傳染病，但人類的創造力總是能夠在黑暗中生存下來，並且在廢墟中澆灌出，孕育出生機勃勃的創造之花，。法國與神聖帝國的戰爭締造出領帶，一戰後的Flapper Fashion和二戰後Dior的New Look，肺結核時期的巨大裙撐和獨特審美，改革開放後中國時尚的鳳凰涅槃，無一不彰顯著人類巨大的創造力。

　　法蘭西與德意志戰火中迸發的單品——領帶

作為現代西裝不可缺少的飾物，領帶在日常生活中十分常見，它的起源同樣也與戰爭行動有密切的關係。

1688年，法國與神聖羅馬帝國（神聖羅馬帝國是962年至1806年在西歐和中歐的國家和羅馬帝國並無直接關係，後因主體民族德意志民族意志抬頭更名德意志民族的神聖羅馬帝國。18世紀法國著名的啟蒙運動思想家伏爾泰就曾評論道：「神聖羅馬帝國，既不神聖，也非羅馬，更非帝國。」）哈布斯堡王朝間爆發了戰爭——一場持續30年的歐洲內部大戰拉開帷幕，前一天還熟睡的家，也許下一天就會成為戰場，民不聊生，好像充滿激情的只有永不停歇的炮火。

事實證明這場戰爭也激發了時尚的新潮流。在1692年的斯坦克爾克戰爭中，王子因為慌忙穿衣戰鬥，所以把領結纏繞在脖子上。後來人們就將織物的兩端捻在一起，並將捻的兩端穿過夾克的紐扣孔。這些領帶通常被稱為斯坦爾克（Steinkirks）。隨後在1689年至1697年的路易十四戰爭期間，除法庭場合外，大家都會佩戴更具現代性和軍事性的「斯坦克爾克」（Steinkirks）。

斯坦克爾克是又長又窄的平原或略微修剪過的，穿著軍用服裝的圍巾，用松散的結纏繞在脖子上一次，流蘇的花邊綁在一起，並塞入紐扣孔（外套或背心）中。直到1920年代，斯坦克爾克在男女中都很受歡迎。

繫上了斯坦克爾克計程車兵看上去是不是威風了很多，誰能想到王子的一次無心之舉居然造就了後世男性離不開的時尚單品呢？

　　拿破侖征戰帶來的新興審美——用典雅取代浮誇

法國大革命期間，瑪麗·安托瓦內特（Marie Antoinette）的緊身胸衣，蓬松的裙子和粉狀的假髮被時代拋棄。而在這之後的拿破侖征戰，基於全民兵制，掀起了歐洲規模最大的戰爭，拿破侖成為歐洲霸主。

在拿破侖·波拿巴（Napoleon Bonaparte）最終於1799年景為法國領導人時，在這位新秀面前，沒有人願意看起來像古老的貴族。取而代之的是，像約瑟芬·德·波哈奈。約瑟夫·拿破侖夫人這樣的時尚女性擁護著一種不太正式和結構化，更注重身體的風格。

時尚著眼於新古典主義的靈感，女性偏愛飄渺透薄的平紋細布禮服，其靈感來自古希臘和羅馬長袍，其特點是高腰圍和印度羊絨穿，真絲或平紋細布披肩。而流線型的輪廓，高腰的腰部凸顯了這一點，與上世紀的服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並且在法國大革命的打擊下，紡織業被拿破侖一世復興，絲綢，蕾絲，刺繡成為了主要的時尚元素。

這個時期的時尚少了一份浮誇多了一份典雅，精致的刺繡技藝占了上風。法國真不愧是時尚之都。

　　肺結核時期的畸形美麗——蒼白面容上的一抹潮紅

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人口的增長，結核病的患病人數也在逐步增高，在無數的文學作品中我們都可以看到肺結核的影子。到了十九世紀，結核病在歐洲的流行達到了頂峰，被冠以「白色瘟疫」的稱號。主要原因有二，一是工業革命導致前所未有的空氣污染，人們的呼吸道抵抗力下降；二是城市化的進程加快。不斷的有人口湧入城市，而城市的街道清潔、排水等公共衛生設施建設無法及時跟上，城市環境臟亂差的現象仍然非常普遍。

這個時候的結核居然還有另外一個雅號，叫作「浪漫病」（Romantic disease），皆因患肺癆者，都是體形消瘦、皮膚蒼白，因為結核中毒症狀而出現面色潮紅（也就是這個時代文學作品中非常追捧的「玫瑰香腮（Rosy cheeks）」，並且因為疾病的折磨而自然流露出憂鬱的氣質——這個病簡直就是天生為維多利亞時期的時尚準備的，因此結核病與流行時尚一拍即合。

當時女性爭相以患結核病為榮。很快她們發現，長期穿緊身胸衣的人更容易患上結核（可想而知，穿著緊身胸衣的人呼吸不充分，身體消瘦，也不可能去運動鍛煉，顯然是結核的高危人群），於是這又反過來促進了緊身胸衣的進一步的流行。

其中Marie Duplessis，當時巴黎著名的交際花，就在23 歲死於結核，小仲馬以她為原型創作了《茶花女》。當時除了上身的胸衣以外，下身的著裝習慣也非常不利於健康。為了凸顯蜂腰，當時的女性普遍穿著用鯨骨、木片或金屬制成的巨大籠狀裙撐（Cage crinoline），再覆以層次繁復的長裙，非常不利於空氣的流通，及地的長裙也很容易卷入污垢，而厚重的裙褶更成為滋養細菌的藏污納垢之處。

1882 年，人類文明終於迎來了劃時代的發現：科赫發現了導致結核病的元兇——結核分枝桿菌。細菌理論的成熟和普及使得西方社會在十九世紀末掀起了公共衛生改革運動。醫生和社會學者不斷呼籲人們養成健康的生活習慣。進入二十世紀後，緊身胸衣和裙撐長裙逐漸退出了日常生活的視野。女性的日常穿著被以往隻在遠足時穿的輕裝——連衣裙代替。

　　在一戰戰火中解放女性的——Flapper Fashion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大約有6500萬人參戰，1000多萬人喪生，2000萬人受傷，隨著男性出戰，女性開始從事以前由男性擔任的工作。以前擔任家庭傭工的婦女和女孩在彈藥廠工作，從事行政工作，擔任司機，護士和農場。他們自願參加了紅十字會這樣的組織，並加入了軍隊。

自由和自尊的新形象使婦女擺脫了傳統的性別角色。他們開汽車，並要求投票權。婦女在維持傳統的男性產業和公共服務方面也至關重要，接任彈藥制造商，電車運營商或掃煙囪的職位。這項工作要求穿著舒適的衣服，促使女性採用寬鬆和男性化的服裝，包括褲子和工作服。軍裝風格也流行於時裝設計中，帶來了軍裝風格的中山裝外套，皮帶和肩章。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人們開始了一種樸素的生活方式。時裝和服裝的巧妙選擇所示，在短短的四年內，女裝從輕浮變成了實用。

一種戰後時尚也應運而生，它就是Flapper Fashion。比起束腰，這個時期的流行反而是束胸，減少自己身體的曲線，裙子越來越短，到了27年，裙子的下擺僅僅低於膝蓋。20年代的女性，把頭髮剪短，燙卷，在公共場合也會像男性一樣抽煙喝酒。好像戰爭打碎的不僅僅是從前的世界體系，連社會習俗也一並卷走，把婦女解放推向一個小高潮。

難以想像，在戰爭開始的前幾年還在束腰的女性們，此時已經走向了工作崗位，穿起了小短裙。沙漏型的身材不再是時尚的標準，像小男孩一樣的直線身材反而備受追捧。

這樣直線條的審美到60、70年代依然有跡可循。最典型的就是超模崔姬，她沒有胸部的曲線，臀部的曲線，整個人就像沒有成長的少年一樣，消瘦又略有古怪。

而在一戰之前頗為流行的曲線身材，則在卡戴珊家族的引領下成為新的潮流，她們曲線明顯，舉手投足彰顯女性特點。

一戰的炮火不僅開向了敵人，也開向了婦女身上的枷鎖，丟掉束腰，丟掉難以行動的大裙擺，她們在flapper中找到了專屬自己的自由時尚。

　　從二戰軍裝中發展的外套——M65和MA-1

歷史總是會告訴未來我們將來的樣子到底會是如何。或許是當局者迷，不仔細看看還真發現不了歷史留下的時尚痕跡。據不完全統計，戰爭中軍民共傷亡9000餘萬人，經濟損失達5萬多億美元，是人類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世界戰爭，它帶來的可不止新的世界格局，它帶來了太多時尚單品，塑造了一種軍工風格的著裝，比如許多男生鐘情的M65外套：

這件外套是二戰時期由美國士兵的M-1941演變而來。

還有經久不衰的MA-1,好像穿多久都不會過時的飛行員夾克，這款衣服也是Kanye 的心頭好：

　　二戰戰火點燃的創作激情——New Look

1947年2月12日，克裡斯汀·Dior（Christian Dior）在巴黎展示了他的首個高級時裝系列。立即被稱為「新外觀」，「 New Look」以圓潤的肩膀，收緊的腰部，非常豐滿的裙子為特色，以女性時尚中的超女性氣質和富裕度著稱。 經過多年的戰時的軍民制服，服裝限制和面料短缺，Dior提供了時尚嶄新的面貌。其中「 Bar」套裝以其清晰明了的女性輪廓，是40年代末和50年代初最知名的合奏之一。

在戰爭時期的功能性服裝模糊性別傾向和物資配給及緊縮時代之後，也許沒有什麼比Dior的願景更新穎了。他的第一個系列拒絕了1920年代和30年代建立的現代著裝過程，該過程旨在使婦女擺脫20世紀初時尚的限制性雕塑和緊身胸衣的束縛。取而代之的是，他展示了一種激進女性氣質的形象，通過緊身夾克搭配軟墊臀部，小巧的腰身和A字型短裙來實現。

　　改革開放帶來中國時尚的涅槃——最搖滾的80年代

80年代是一個極其特殊的年代，在此之前中國人民長期生活在單調的時尚世界裡，黑白灰是主色調，列寧中山裝已經是極好的選擇。但是1978年以後，一切都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無數中國年輕人發現了世界上的時尚領域，視野好像一下子可以看得很遠很遠，中國時尚迎來了復興的時刻。

大家看到了香港，看到了日本，看到了臺灣。一時間喇叭褲，爆炸頭，連衣裙，霹靂舞，成了潮流年輕人的標配。此時的中國年輕人總算是掙脫了單調服飾的韁繩，盡情在時尚的原野上狂奔。不少男男女女，穿著喇叭褲，燙起爆炸頭，扛著音響，成為當時大街小巷最時髦的人。

　　疫情下的新思考——口罩的流行和田園風格的卷土重來

如果說大流行病會帶來一種新的審美和新的時尚，那或許我們已經身處其中。新冠疫情尚未結束但我們的生活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最大的一點恐怕就是沒有辦法離身的口罩。越來越多的穿搭博主，時尚明星都把口罩作為自己日常搭配的一環，力求整體上的風格一致。

天後碧昂斯就在出席本屆格萊美時選擇了和自己禮服相得益彰的黑色口罩，再配上黑色的墨鏡是不是有種夢回駭客帝國的感覺呢？口罩作為防護工具是必要的，但是作為時尚單品的它卻也一點都不含糊，把她整套造型的氣質又拔高了一個檔次。

還有Lady GaGa在2020年VMA上的四款口罩也是把個人風格發揮的極盡描摹，有一些怪誕有一些新奇，好像從外太空返回地球的未來太空人，充滿了時尚和前衛感，總而言之，絕對不帶普普通通的口罩。

在居家隔離的要求下，人們的時尚選擇顯然也有了新的標準。首先就是人們更加追求衣物的舒適性，畢竟沒有人會在家裡穿著高跟鞋走來走去，更多人選擇上身西裝下身睡褲。而且在疫情的壓力和折磨下，大家更加傾向於更加溫暖，溫馨的風格，前些年大受歡迎的性冷淡風反而真的遇「冷」了。

現在更加流行的反而是以生活方式為導向、風格輕盈浪漫的田園時尚。這樣溫暖的色調可以緩解大家對於疫情的恐懼，而長時間的居家隔離又讓更多的人思考人類與自然的關係，這想必也是一種烏托邦式的慰藉吧。起源於新古典主義風格的田園時尚充滿了樸實，淡雅又浪漫的色彩，填平了新冠對人們心靈上的傷害。

戰爭和疾病除了血和淚究竟還會帶給我們什麼？已經過去的歷史會向未到達未來的我們傾訴什麼？我們又會創造什麼來回應歷史對我們的期待？這一切都是一個謎，而未知和無限的可能正是時尚最迷人的地方不是嗎？

文/楊淇

>多難興邦？為何大災難後，時尚界曠世傑作頻出？讓歷史告訴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