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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前的最後一個例會,改到下午兩點半。一切照舊,雖然人比平時少了四位,議題、氣氛都一如往昔。
「今天我們喝野生紅茶,」我說,並告訴姑娘們紅茶是我的小學同學美玲寄來的。
「哇!」、「耶!」……
姑娘們的反應總是這麼歡欣鼓舞。有反應,來自她們的純真和感恩習慣,無論什麼先感恩歡喜……她們的心,沒一顆是冷的。
「今天我們吃野生泡芙。」在廚房里磨蹭了好一會兒的Samuel端著一盤咖啡味的泡芙放到桌上故作平淡地說。
於是,這個下午的關鍵詞誕生了——「野生」。
「野生香蕉」、「野生橘子」、「野生餅乾條」、「野生薑餅」,什麼都變成野生的了,辦公室充滿了野生野長的氣息。
準備開會了,Faye甜甜地問我:「用這一套泡野生紅茶可以嗎?」她拿著一個黑紙盒,里面放著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的一套國產茶具,昨天下午大掃除劫後餘生的古董。
鏡頭回放到先一天的傍晚——
離下班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亞比該說大家必須起身去廚房整理冰箱櫥櫃了,年前大掃除……她在那一日至少三次發出無效果的號召,在每一次帶來的無形氣壓里,大家發出一些不置可否的聲音……我硬著心腸裝沒聽見,心里實在一次比一次「緊張」……我們都是塞滿冰箱櫥櫃的有功之臣,想到要面臨「審判」,都惶恐了。
廚房突然溫馨不再,成了激烈的戰壕,儲物櫃一打開的瞬間,人群立即陣線分明。
奮鬥在大掃除第一線的是視覺部的,他們繼續發揚無默契合作精神,打開每個櫥櫃門,Ann主「留,」Samuel主「扔」,不過扔的都是別人帶來的,包括我的……玉婷也沖到了第一線,主張「扔,扔,扔,扔了」,聽說她母親把她父親的手表都扔了,原因就是「沒看見他戴過。」她真是得母親真傳……廚房里的空地上迅速出現了兩個垃圾袋。
戰鬥在第二線的是Faye、Sue、呂底亞和亞比該,她們自稱中立派,看情況扔,看情況留。跟自己無關的、不需要的都會使中立派變成「扔」派。一塊九成新的砧板,是亞比該說要扔的,那是做三明治和感恩卷歲月的必備物,我正要制止,呂底亞說:「給我給我,家里正要換個砧板。」我總算得了點安慰,不說話了,心里暗自盤算著:等什麼時候又要切麵包了,我再來教育你們!
亞比該把冰箱一百八十度打開,「哎呀這個、哎呀這個,不要了不要了……」她把一個塑膠袋遞給Faye,里面有些褐色的東西。
中立派就是這樣:聲音很大,但要扔的東西都先遞給別人去做最後決定。
Faye打開塑膠袋,說:「是蘿蔔幹啊,我要,給我。」里面還有一塊洗乾淨的生薑。她是公司最愛吃蘿蔔的,如果在外吃飯,但凡有蘿蔔,大家會誠懇地請示她:「請問我可以吃你的蘿蔔嗎?」Faye心滿意足地收起了她的蘿蔔幹,準備帶回家給自己開小灶。Sue也找到了她的所需,一個卡其色的無紡布大購物袋,由於「扔」派氣勢洶洶,她用左胳膊挽著那個無紡布袋直到下班,洗杯子時也沒讓袋子離開她。當然,亞比該也默然無語地把半瓶腐乳放到了安全地帶……那是她要留的。
彼時,第一線的Ann勇敢地對抗著「扔」派同事,主要針對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這個啊我要的,這個可以裝茶葉,這個我可以帶回去做酵素……」她把扔到垃圾袋里的東西又撿回來收拾。「我給你買個水桶做酵素吧,你就別留這些瓶子了。」Samuel說。「我不要水桶。」Ann不僅不領Samuel的情,還主動進攻:「你能不能把你的茶杯帶一些回去?你的杯子太多了。」,「我的每個杯子都有不同的用處的,你看,這個是專門喝白開水的。」……
在扔與留進行到白熱化階段時,Jane卷起袖子歡歡喜喜地抵達現場,她很興奮地站在外圍,說:「扔了扔了,可以扔了。」站在她背後的我可以證明直到大掃除結束,她什麼也沒做,她只是來精神喊話的——「扔了!」好像她永遠不需要再吃什麼了似的,扔東西讓她好開心啊,現在我總算明白髮生在她身上的一些事了……她加完班打的士回到家,才想起接她下班的先生還在樓下車里等著她……當然她也說了另外一句讓我記憶深刻的話:「快快快,把黴菌綁起來!」指著一盒過期的堅果……玉婷堅決地說:「以後堅果都別帶來了!」不過,當她們發現櫥櫃里竟然還有一包過期的牛肉幹時,都痛心疾首地和Faye商量說:「其實,放進微波爐烤一下就好了……」,當然,最終還是決定放棄,Faye非常鄭重地對我說:「您帶了什麼來一定要記得跟我說下……」我很委屈地說:「我拿來就放在廚房台面上的,後來不見了還以為你們吃了,不知誰收到櫃子里了。」
「這個,還要不要?」Samuel打開一個黑盒子,問。里面就是這套傳家寶茶具,我驚愕地說:「這個你都敢扔啊!」我立刻決定:「Ann,今天開始你來當收納部的主管!什麼東西要扔之前都得問Ann,大家聽到沒有。」「啊——不要啊!瑪亞老師!」Ann鎮定地、得勝地笑著欣然受命。我指著茶具借題發揮,「你們不是離開十年,只是離開十天,什麼都扔了,還過日子嗎?都要學學Ann這樣會過日子。」接下來我在抱怨聲里搶救出兩顆咖啡色牛油果,它們被切開後很爭氣地閃著鮮綠色光澤,並且被Faye心服口服地和最後一根香蕉一起打了果汁和我分著喝了……這時,我發現一個似曾相識的灰色瓶蓋,我狐疑地問「這不是跟我的果汁機一套的嗎?」Faye心虛地解釋:「是的,但是您從來不用,您從不把果汁帶出去喝的,所以不需要蓋子。」我把它從垃圾袋里揀出來說:「可是,它們是一套的,應該待在一起,而且它還是新的。」
顯然,全公司只有Ann和我是「留」派,我不將重任交給她,還能托付誰呢?
看著地上四個滿滿的垃圾袋,我覺得戰鬥接近尾聲了,有Ann在就放心地去洗手間了……等我回到廚房,發現這麼一會兒已發生了政變,亞比該(公司HR)笑嘻嘻地說:「瑪亞老師,我已經把廚房以後整理的事分配完了,我是委員長。」我還沒反應過來,Ann堅定地對她說:「我才是正的!」所以,「扔」派與「中立派」的革命徹底失敗了。忠勇的Ann,孤獨而又成功地捍衛了她的職分和所有的瓶瓶罐罐,This is my girl.
鏡頭回到春節前最後一個例會的會議桌上——大家小心翼翼地把大掃除中挖掘出來的古董茶杯放到自己面前,說一定要用古董茶杯喝野生紅茶……杯子不夠數,亞比該舍己地對玉婷說:「給你用,我以前用過。」Fiona對Faye說:「我倆共用一個吧。」呂底亞乖乖地說:「這套茶具還是我從版房帶回來的……」我立刻表揚了她,說實話我都忘了從前放到哪里去了,它們是爸爸到深圳來和我同住時帶來的兩套老茶具之一,以前我很少用。呂底亞和Sue給它拍了照立刻搜出了它的年份和價值,讓我吃驚地發現網路的服務項目如此之多……小小的茶杯帶來的每一次舉杯品茗,越來越濃地改變了氣氛,空氣里彌漫著時光的氤氳,好像大家都變成了「留」派,享受著搶救下來的茶具,聽說她們午餐吃的也是劫後餘生的辛拉面……
所有的議題都結束了……小小的茶杯里不斷地添上怎麼泡都不澀的紅茶,玉婷說:「唉,要是有一束夕陽落在我們桌上,就更完美了……」嗯,像文化部的姑娘……這個下午,我們開了一個超時的例會,我們都品嘗到了永遠不能丟棄的那一切組合而成的滋味。
喝一杯五十年前的下午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