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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進行到後期的時候，躺在臺上的孕婦蘭女士睜開了眼。
「我能夠感覺到有液體正在往羊水裡流動，熱熱的，像一股暖流，我就知道成功了！」
這場由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婦產科醫院溫弘副主任醫師主刀的「胎兒胸腔-羊膜腔分流術」，救了蘭女士肚子裡孩子的命。這也意味著，浙大婦院胎兒醫學宮內治療技術有了新的突破，逐漸步入國際領先水平。
早在2016年，蘭女士就到浙大婦院就診過，當時的浙大婦院讓她覺得醫生的技術和態度都不錯，所以2019年9月，當她準備生二胎的時候，也早做準備要在這裡生。懷孕28周，收到寶寶的「生命判決書」
那時候的她可能不會想到，這個選擇在日後會決定她肚子裡寶寶的命運。
常規的產檢一切正常，到了28周之後，B超顯示她的寶寶有大量胸腹腔積液。醫生們很快組織了B超會診，在完善了一系列檢查，並沒有發現其他發育異常之後，難題留給了孕婦蘭女士。
因為此時蘭女士肚子裡的孩子，左側胸腔已經有大量積液，左肺也膨脹不全，伴隨著腹腔積水，對寶寶心臟有很大的壓迫風險。
這種情況下，如果放任寶寶情況發展，胸腹水持續擴散，導致心衰，胎死腹中是遲早的事；如果此時就直接剖腹產，寶寶因為孕周過小，生存幾率本來就很低，而且，胸腹腔積液手術在這麼小的孩子身上實施，幾乎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以，似乎只剩下了一個方法——通過宮內手術，將胸腹水引到羊水中去，然後盡可能讓寶寶在媽媽肚子裡多待一些時間。
只是這個胎兒胸腔-羊膜腔分流手術對醫生的技術和設備要求都非常高，國內有實力完成的醫院屈指可數，長三角地區開展的醫院只有一家，浙江省還尚未有先例。
這個孩子要不要保？ 其實，蘭女士不是沒有想過引產的。但是這個寶寶本身得來不易，而且孕周也不小了，放棄實在可惜。為此，蘭女士也找過周邊地區的醫院，得到的答案都差不多——胎兒胸腔-羊膜腔分流手術的成功率在60%左右。
最終，蘭女士決定留在杭州，留在浙大婦院。
「一方面杭州離我確實更近一點，另一方面，我始終相信這裡。」
經人介紹，蘭女士找到胎兒醫學專家溫弘副主任醫師。「當時是29周，他了解我的情況之後說，可以試試。」
由於蘭女士的寶寶左右胸腔和腹腔都有積液，醫生跟她說明了手術的風險，蘭女士也表示了信任和理解。「孩子，我們是來救你的啊！」
但是，畢竟是一個這樣重要又困難的手術，蘭女士心裡也忐忑過、矛盾過。但是溫弘的話給了她很大的信心：「我們是把寶寶當成一個‘人’來看的，必須盡自己的全力來搶救。盡管還沒有出生，但寶寶已經是一條生命，我們一定全力以赴。」
浙大婦院胎兒醫學專家團隊經過討論，確定了手術方案。王正平、韓秀君主任醫師等專家們給出了許多指導意見，手術主要負責人溫弘也投入到準備當中——手術中需要的「雙頭豬尾管」及穿刺設備，是要穿過寶寶嬌嫩的小身體的，所以需要仔細研究和考量，也需要時間定制。
經過仔細商議，蘭女士的穿刺手術定在了孕32周。由溫弘主刀，超聲專家潘嬌娥等現場配合。為了讓寶寶的預後情況更好，新生兒科副主任朱佳駿副主任醫師也在手術室全程監測寶寶情況。
手術從中午開始，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手術中，潘嬌娥通過精確的超聲定位，和溫弘一起確定穿刺的位置，穿刺器要通過母體的皮膚，避開母親和胎兒的腹內臟器，將「雙頭豬尾管」從胎兒肋骨中的間隙穿刺入胸腔，並將其中的積液導流至羊水裡。
穿刺的定位需要非常精準，超聲醫師一直在旁邊和溫弘一起尋找合適的穿刺點，但是由於定位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而為了安全起見，寶寶沒有接受麻醉，所以一直在媽媽肚子裡動來動去，這都讓穿刺的難度翻了倍。
超聲醫生忍不住對著肚子裡的寶寶說：「孩子，你不要動啦，我們是來救你的啊！」
也許寶寶真的聽懂了醫生的話，經過幾次的嘗試之後，寶寶的狀態逐漸穩定了下來，躺在手術臺上的蘭女士睜開了眼。穿刺成功後，朱佳駿副主任醫師穩定地將引流管放入胎兒體內。「因為是局麻，所以整個手術的過程中其實我是清醒的，醫生們的努力我也都知道，我真的很感動。」
經過了一個多小時的努力，那根細小的、承載了生命希望的管子，終於穿進了寶寶的身體。
「積液是有溫度的，所以它流向羊水的時候，是熱熱的，就像一股暖流。」那一刻，蘭女士知道，手術成功了！
胎兒胸腔-羊膜腔分流手術結束之後，蘭女士在產六科病房住院觀察。隨後的每一次B超檢查，情況都在好轉——胸腹腔積液量在逐步減少，寶寶的狀況也比較穩定。每次檢查，溫弘和他的團隊都會陪著蘭女士一起，一周之後，情況穩定的蘭女士出院了。「他們為我保胎保到了最後一刻。」
對於肚子裡的寶寶來說，能夠多在媽媽肚子裡一天都是好的，所以產科醫生、新生兒科醫生都希望能夠盡量延長孕周。
但是，畢竟事情無法完全以人的意志發展——在家待了一周多，蘭女士又來產檢，但也許是因為從外地趕過來，有些勞累的原因，盡管檢查結果都沒問題，但是回家之後蘭女士就破水了。
「那天是半夜12點破的水，我趕到醫院的醫院時候已經是凌晨4點左右。醫生已經為我準備好了床位，讓我住院觀察，盡量保胎。」
盡管手術很成功，但蘭女士寶寶的胸腹水還在吸收過程中，再加上又是臀位，保胎難度和之後手術難度都依然存在。住院2天後，蘭女士出現宮縮和出血，溫弘醫生團隊又盡力為她保胎保到了最後一刻。
入院4天後的晚上11點多，蘭女士出現明顯宮縮，溫弘得到消息馬上從家裡趕過來，剖腹產手術非常順利，蘭女士生下了一個2180克的男嬰。
寶寶出生的評分良好，呼吸問題不大，很快被送到新生兒科接受進一步治療。檢查結果顯示，胎兒胸腔-羊膜腔分流手術讓寶寶的左側胸水從8公分減少到3公分左右，腹水也消失了。
在新生兒科醫護精心的治療和照顧下，寶寶的情況穩步好轉，經過了兩個月的揪心和忐忑，「兒女雙全」的蘭女士終於可以松口氣了。
從確診胸腹水到穿刺手術，從出現破水到平安出生，浙大婦院產科、新生兒科、超聲診斷科、麻醉科、手術室的共同配合，產六科醫護們的耐心幫助，都讓蘭女士的心裡充滿溫暖。「溫醫生的態度很好，也很細心，他團隊的人都很熱心。他的很多理念也都很好。」「我們不是為了手術而手術。」
浙大婦院一直在進行胎兒醫學在研究與實踐。2019年牽頭建設國家婦產區域醫療中心以來，更是緊緊圍繞婦科腫瘤診治、重大婦科疾病防治、孕孕婦危重症救治、出生缺陷「孕前-產前-產後」綜合防治、生育力保存、輔助生殖等重點領域，展開深入研究。
「這次的胎兒胸腔-羊膜腔分流術也是經過了幾次模擬」，所以在正式手術過程中遇到麻煩，也可以快速反應，順利解決。而胎兒醫學的發展，正是為了讓更多的生命有機會來到這個世界。
但是在溫弘看來，技術雖然在進步，但落腳點依然是病人的實際需要。
「我們不是為了手術而手術的。」一方面要先確保母親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要考慮到寶寶出生後的治療。只有綜合考慮之後，才能決定是不是要應用這項技術。
實施這個手術，不是因為它「高級」，而是因為它確實可以幫助寶寶維系生命，以更健康的狀態出生，也為之後的治療提供更多便利。
感謝每一位願意堅持的父母，是你們的不離不棄，讓孩子擁有屬於他們的人生；而醫學也正是在這每一次的努力中得以踏實地進步。
記者 金晶
通訊員 孫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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