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走近科學』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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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客

（163）

——「隨你們吧，是苦是甜，個中滋味，都得自己嘗了才知道。」

說完這句話後，林不派沖已經走近的季謬笑了笑，然後讓傅茶斯今晚就住季謬家，別跟著她到處跑了。叮囑完後便先行離開了。

林不派的言行也讓季謬明白對方默認了她方才說的那些話，將付柏商做成鑰匙晚點去受罰也算是報了當年的恩，等到林不派的身影消失在視野里，季謬才問道：「剛才林前輩說什麼？表情這麼嚴肅？」

傅茶斯也沒有隱瞞，她道：「我師父擔心你，怕你做得太過。」

季謬拿著玉盒帶著傅茶斯向家中走去，淡淡地說道：「我明白的，而且我不覺得林前輩今天做得過了。」她只要想到劉子揚輕描淡寫地說出那句「他又不像陸瑤那樣瘋了一樣的到處害人，他沒什麼攻擊性」就感到怒火中燒，如果能早點讓陸瑤報仇，那些無辜的人說不定根本不用死。

傅茶斯看到季謬的神情便知道對方沒有將林不派的話放在心上，但她也無意說教，林不派花了幾十年才終於想通的事情，她又怎麼可能通過幾句話就勸住季謬。

季謬：「在想怎麼勸我嗎？」

傅茶斯搖了搖頭：「沒，我師公說每個人都會遇到些問題，那些問題得讓他們自己想，自己去解決。」

季謬愣了一下，她失笑道：「突然想到以前剛認識你的時候，我還因為你總是偏心鬼魂的事情去問過我媽，甚至還教育過你……這方面你做得比我好多了。」

兩人走在雪夜里低聲地聊著，傅茶斯忽然覺得，此時此刻，自己和季謬才真正地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以前盡管季謬能看到鬼，但季謬看到鬼魂後依舊有極為強烈的「他們」和「我們」的思想差別，就算後來季謬找回了從前做替命小鬼時的記憶，刻在骨子里的、當了二十多年「普通人」的記憶也依舊處於上風。

而這一夜過後，季謬好像有了當天師的覺悟，她開始明白，死亡並不意味著結束，反倒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不管觀念正確與否，她已經主動踏上那條路，試圖去幫人與鬼解決那些死亡也無法消解的愛與恨。傅茶斯呼出長長的一道白色霧氣：「真好……」

季謬：「什麼？」

傅茶斯笑道：「我說，還好我當初善心大發，在教室外攔住了你。」

季謬推開別墅大門，撲面而來的暖氣讓她喟嘆了一聲：「是~救命恩人~」

……

傅茶斯只睡了幾小時便起了床，她還要趕回家和莫不矩林不派一起過年，就算已經提前訂好了餐廳的年宴不用過多忙碌，可她作為小輩也得提前到。

在給段青泥拜年時，她還得了個大紅包，被季謬送出門時，又被季謬塞了一個。

傅茶斯嬉皮笑臉地收了起來：「那我先走啦，等年後我再提著禮物來正式拜年。」她知道季叔叔和蕭前輩馬上就會到，可她已經沒時間等下去了，只能年後再來。

季謬看著傅茶斯臉上純粹的笑容，只覺得從昨晚便壓在心頭的難受都松快了不少，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幫她理了理圍巾：「好~我到時候也會和我媽一起上門去給莫前輩林前輩拜年的。」

傅茶斯被季謬身上的香氣弄得有些耳根發熱，她匆忙道：「嗯嗯~那我走啦，拜拜，新年快樂~」

等她走了一會兒後，還是有些心熱，她忍不住回頭望向季謬家的別墅，然後就看到季謬已經走出了別墅小院，正站在別墅大門前的路上看著自己。

傅茶斯眼睛噌一下就亮了，但還不等她奔向「主人」，季謬就已經匆匆高喊一聲「我出來丟垃圾而已，新年快樂」，而後便鑽回了別墅前的小院。

傅茶斯：「……」季老師家的垃圾不都是她家阿姨下班回家的時候順便帶出去麼……

……

（164）

傅茶斯趕到酒樓的包間時，莫不矩和林不派還沒到，這讓她松了口氣。

他們師徒三人過年其實沒有太多講究，但架不住莫不矩和林不派都是大天師，天師和鬼魂本就不是對立的，兩人在這行做久了，難免會有些鬼怪朋友，所以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鬼客在除夕夜來拜年，這算是約定俗成，大天師一般會在這一天備好鬼魂的食物，無論來得鬼客有沒有家，都能停下來進門吃一口年夜飯，而如果鬼魂想要給天師拜年，一般會在天師開始吃年夜飯後兩小時上門，拜完後吃幾口飯便走，既全了禮數又不至於打擾太多。

上門的鬼客有的是好友，有的曾受過莫、林二人的恩，有的甚至還曾指點過莫不矩，那老鬼的歲數比他們師徒三人加起來都大，這些鬼客喜歡的東西都不一樣，有喜酒的，有喜花茶的，有喜煙的，這就意味著要準備的東西有很多……傅茶斯十五歲以前，這些事都是林不派在做，但十五歲那年開始，就都是傅茶斯來準備了。

她看了眼時間，還有三小時，足夠了。

大部分東西她前幾天就已經準備好交給年宴的負責人了，此時只需要再確定一遍。

現在傅茶斯主要要做的，就是改變一下包間的布置，她叮囑服務生暫時別來打擾她後，關上了包間的門，貼上符籙鎖住，然後便卷起袖子開始做事：

在大部分座椅上布上聚陰陣，好讓那些上門的鬼客坐下後能舒服一些，她還加錢向服務生多要了五十套餐具，每套餐具下都得用朱砂筆畫下符文，讓鬼客拿起碗筷便能直接食用桌上的飯菜；在窗沿上放上特制的陣盤，讓那些鬼力不夠卻又有心要來拜年的小鬼能不受各種對聯福字的影響，對聯福字里包含了太多期許和祝福，已經有了驅邪的功效；還得準備鬼糖和鬼餅吊在窗外，讓路過的小鬼都能討個喜氣，這些都得現做；甚至，她還得備好紅燭，因為林不派曾告訴她，還有鬼客是來求莫不矩能幫忙主持一下婚禮。

等到傅茶斯做完這些準備時，額頭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已經下午五點了，這個時間林不派應該已經帶著莫不矩出了門，傅茶斯趕緊收拾了一下自己，打開房門，通知服務生準備半小時後開始上菜。

林不派和莫不矩抵達包間時，傅茶斯正趴在窗邊用鬼糖逗飄過的小鬼嬰。

林不派看了眼屋內，滿意地點了點頭：「一年比一年熟練了。」許多往年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今年都有兼顧到。

即使已經快20歲了，但傅茶斯每次得到林不派的誇獎，比自己做成一個單子還要高興，她將莫不矩迎上主位後，又將兩人喜歡的瓜果放到了他們面前，在等上菜的時間里，傅茶斯將自己方才布置的事項一一說了一遍，如果發現有遺漏的還能及時補上。

等傅茶斯說完後，林不派將水杯放到她面前，神色溫柔：「等什麼時候有鬼客上門是專門來給你拜年的，你就差不多了。」

這畫面光是想一想就讓人美得冒泡，傅茶斯抱著茶杯感慨道：「那得多有排面啊。」

兩小時後……

正在招待一位曾經救過林不派的鬼客時，一個讓人虎軀一震的「呀呀」聲響了起來。

「呀呀呀！」傅天師~新年好！

傅茶斯震驚地看著站在窗沿上的段否：「你怎麼來了？！」她還想問一句季謬呢？但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段否撅著小屁股順著牆滑了下去，跑到桌邊和鬼客打了個招呼後，跳上桌給林不派莫不矩正正經經地行了禮，等到莫不矩和林不派笑著給他發了一包鬼糖時，他才跑到傅茶斯手邊，一副「可累死老子我」的模樣坐了下來，一頓呀呀呀：吃飯的時候，也有鬼客去我們家了，姐姐就說你這邊肯定也有很多客人，說是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有鬼客上門拜年，我就自告奮勇來啦，給你做場子來了，我好不好？~

傅茶斯：「……在你不說這段話前，還挺好的。」

段否：「呀！」快說快說，感動不感動！

傅茶斯笑著道：「感動感動，來，新年快樂~」說完，她從兜里掏出早就為段否準備好的小紅包放到了段否的懷里，段否偷偷用小手指沾了點酒，笑嘻嘻地說道：「呀呀呀~」我只能陪你半小時喔~新年快樂~

桌上熱熱鬧鬧的，鬼客在那手舞足蹈地講林不派當年落水後，自己是如何英勇地救起旱鴨子天師的，林不派一臉無奈地聽著自己的黑歷史，莫不矩則笑瞇瞇地吃著花生米。

鬼客說完後，收起笑臉，離開桌子，沖林不派深深鞠了一躬：「謝謝你後來送我回家，實在抱歉，過了這麼多年我才找到您。」

林不派笑著給鬼客倒了杯酒，轉到鬼客眼前：「新年快樂。」

鬼客沒再說什麼，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早年外出打工得罪了人，被人腳下綁了石頭推下了湖，成了水鬼，家人以為他被外面的世界迷花了眼，恨急了他，也沒來尋他，是林不派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告訴了他們，他們才知道自己死在了他鄉，死後第九年他才被撈上岸送回了家……

鬼客走了。

莫不矩舉起酒杯輕輕碰了碰林不派的杯子，酒意熏得他滿臉通紅，但眉眼間的欣慰卻藏也藏不住：「做得不錯。」

還不等林不派回答，窗邊又想起一個聲音：「您好，傅天師，打擾了，請問現在方便給您拜年嗎？」

屋內一靜。

傅茶斯呆愣地看著倚在窗邊的紅衣女鬼，女鬼容貌精致，又通身氣質，只看一眼便令人難忘，但自己卻並不認識對方：「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