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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6年9月,英國、俄羅斯、普魯士和瑞典結成第四次反法同盟。10月1日,普魯士不待其他盟國作好軍事準備,向法國提出最後通牒,要求法軍撤過萊茵河。作為回應,拿破侖揮師出擊,在10月28日騎馬進入了普魯士王國首都柏林,並將代表普魯士榮耀的腓特烈大帝的戰劍和其他遺物,作為戰利品運回了法國。
1807年,德國哲學家費希特回到法軍占領下的柏林,從1807年12月13日至1808年3月20日,費希特在柏林先後發表了十四次演講,這十四次演講,後來結集出版,書名就叫《對德意志民族的演講》。
費希特
《對德意志民族的演講(Address to the German nation,1808)》
商務印書館
在這些演講中,費希特激發了德國國家主義,提出德意志民族比其他民族更為優越,德意志是最為高貴和優秀的,它不懼怕任何困難,即便當下的困難壓在它身上。從此,民族的純粹、絕對的服從、高度的組織紀律性、不屈服的戰鬥精神等,開始被建構為德意志精神或者說日耳曼精神的核心,並逐漸成為一種神話般的傳說。
我也一直相信這種神話,直到舊年底讀到社科文獻出版社出版的諾曼·奧勒撰寫的非虛構作品,《亢奮戰:納粹磕藥史》。
作為德國人的諾曼·奧勒,用這本書,向我這樣的讀者,描述了我們過去以為熟悉實際上完全陌生的「納粹」和德國,一個由從上到下的癮君子組成的納粹德國,這是一種真正的顛覆。
1939年9月1日,德軍進擊波蘭,27天內征服了波蘭;1940年5月10日,德軍開始進攻法國及比利時、荷蘭等低地國家,1天內征服丹麥,23天內征服挪威,5天內征服荷蘭,18天內征服比利時,6月14日,德軍進入巴黎。德軍採取的「閃電戰」從此聞名於世。
但是,諾曼·奧勒告訴我們,閃電戰的真相是,閃電戰也是一場冰毒戰,德軍的瘋狂行進,不只是依靠武器裝備,更是依靠冰毒,「柏飛丁」等毒品支持完成的。當時德國總參謀部並不認為德軍已經做好了跟法國開戰的準備,但是,希特勒采納了坦克將領隆美爾和曼施泰因的大膽的閃電攻擊計劃,他相信德軍在裝備上的劣勢可以靠速度和意志來彌補。希特勒認為德國士兵有這樣的能力,他們可以憑借強大的意志做到不眠不休,時刻保持旺盛的戰鬥力。事實上,這是不可能的,但希特勒的軍隊,最終真的做到了。他們靠什麼?靠柏飛丁,也就是冰毒!
在正式發動進攻之前,德軍訂購了3500萬片柏飛丁。服藥之後,士兵可以很長時間不用睡覺,攻擊性也會增強。閃電戰時期,即便是傑出的將領如隆美爾等,也都是依靠這些毒品,不僅用它來提神,也用它來鼓勵自己瘋狂的不計後果的進攻。
毒品這樣的東西,短期內似乎為德軍取得了巨大的成果,但是,它留下的創傷,其實更重,它摧毀了軍人正常的身體和意志,甚至判斷力。到蘇德戰爭後期,越來越加碼的毒品,再也提不起軍隊的戰鬥力,而只能用來維持潰退時的基本精神。曾經所向披靡、意欲征服世界的強大軍隊,在戰爭末期變成了一群靠藥物來提神的茍延殘喘的殘兵敗將。
不僅是德國軍隊系統服用毒品興奮劑,希特勒自己也成了癮君子。
在書中,諾曼·奧勒在原始文件和日記中發現的代號背後的那個人,那個曾經被描繪成清教徒的希特勒,實際上最後也成為一個不折不扣的癮君子,隨著越來越依賴藥物,他原有的直覺判斷能力被藥性覆蓋,而施陶芬貝格刺殺案是轉折的關鍵,刺殺雖然沒能達到目的,卻在精神心理層面給希特勒帶來了巨大的改變。希特勒陷入了一種由藥物塑造的狂妄的自我精神中,最終意志身體俱毀。但奧勒指出,希特勒犯下的滔天之罪,與此無關,而與其最初形成的信念相關。
納粹的嗑藥,不是一個人或者決策的幾個人決定,而是一種制度性的安排。1930年代,柏飛丁在德國就已經非常流行,時任普通生理學和軍人生理學研究所所長的蘭克,則稱為最早將柏飛丁應用於軍事領域的人。
真是難以想像的故事,但卻是真的——就像戈林被捉住時,包里就帶著數量巨大的興奮劑。
全民嗑藥,這是這本書最為顛覆我們三觀的地方。
德國科學界和制藥巨頭,在19世紀末就已經發現了毒品興奮劑的奧秘。一戰失敗給德國帶來了嚴重的戰爭重創,政治混亂,經濟崩潰,道德瓦解,人們紛紛依靠這些藥品(毒品)來麻醉自己。曾經乾淨、嚴謹、循規蹈矩的國度,費希特口中那個理想的德國和德意志精神,再也不見了。
魏瑪時期崛起的納粹,仇視毒品。他們強烈批判德國人的墮落,要求禁毒。納粹上台後,很快就將魏瑪時期的一切遺產全部絞殺,包括禁絕了毒品。在他們看來,合法的毒品只有一種,那就是納粹主義的意識形態。納粹黨一方面用通俗易懂的語言闡述自己的綱領,向民眾描繪出一幅理想社會的圖景;另一方面則通過授旗儀式、群眾集會和公開演說等方式,製造一種集體狂歡,這種手段從本質上說,其實與毒品的原理無異,作用也無異。但是,一度禁絕了毒品的納粹,為了自己戰爭的目標,卻又開始有組織地使用毒品來武裝自己的軍隊,包括希特勒,這真是一種反諷。
奧勒認為,這個最初靠意識形態動員的國度,最後是只能依靠日趨濫用的藥物,來維系自身的運轉,而它原來所擁有的一套令人驚懼的動力和專業能力,就這樣被日益削弱,而這種蛻變早早在戰爭爆發前就開始了,奧勒稱之為藥片形式的納粹主義。「對所謂的藥物管制是一種有效的權力手段……這種調控並不是以科學認知為根據。」
狂熱的殺人魔王們流淌的並不是所謂的「純粹的雅利安血液」,而是化學的德意志之血,並且充滿了毒素。
「一個注定要滅亡的政治體制,必然會本能地做出許多事情,來加速這一滅亡。」奧勒在扉頁所引薩特的這句話,實在是點睛之筆。
諾曼·奧勒通過查閱了德國和美國大量以往未公開的檔案和史料,走訪了眾多戰爭親歷者、軍事史學家和醫學專家,從故紙堆里翻撿出那些零碎的未被人注意的文獻中,給我們拼出了一幅納粹磕藥圖景。與納粹相關的研究和文獻及文學作品,浩瀚如煙海,但是,關於納粹和希特勒的嗑藥問題,興奮劑(毒品)濫用,以及對納粹社會造成的影響,過去從未曾有人提及,從這個意義上說,諾曼·奧勒的《亢奮戰:納粹嗑藥史》,內容震憾,材料翔實,敘述嚴謹,文字流暢,是非常值得翻讀的作品,閱讀本身,也是一種警醒。
本書是社科文獻出版社年度十大好書之一,已有多種文字版本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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