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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 仇
(157)
敲門聲嚇得付柏商寒毛卓豎，他緊緊地貼著供桌，咬緊發顫的牙關，不敢出聲。
然而門外的敲門聲卻不依不饒。
咚，咚，咚。
不疾不徐，很有禮貌。
盡管知道林不派被關在別墅，但別無他法的付柏商哆嗦著手試著給林不派發了條簡訊：她在我這里，快來救我！！！
三秒後，他收到了回復。
——「加油。」
要不是害怕發出響聲驚擾到門外的鬼，付柏商差點忍不住砸了手中的手機。
別墅中的林不派回完簡訊後，抬頭沖正在用朱砂筆往門上寫雲篆畫符圖的傅茶斯慢吞吞地說道：「快點，陸瑤已經找過去了。」
由於是直接將符圖畫在門上來驅邪鎮煞，符圖里的東西就得放大數倍，雲篆、星圖、神象等等，畫起來的速度和制符是完全不一樣的，傅茶斯制一張普通的符籙只需要三十秒，然而將符圖畫在門上她已經畫了2分鐘了，才畫了一半，她知道林不派應該是並不怎麼急著出去幫付柏商，因為如果是林不派親自來處理這個事，她甚至不需要符筆，可以直接用靈力凌空畫符，整個過程幾十秒就能完成。
不過傅茶斯也不奇怪林不派的態度，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從她入門起她就知道，林不派做起事來其實很任性，不喜歡的人不喜歡的單，她就絕不會接，這次要不是恰好要報恩，可能理都不會理付柏商，而且事實上，傅茶斯私心覺得，這個恩也沒多大，按林不派的能力和性情，就算當時真被送進去了，她不光能想辦法出來，還能把精神病院鬧個天翻地覆，哪怕那時林不派還年輕。
她悄悄瞥了一眼林不派，發現對方正抱臂站在窗邊對著空氣發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派，過來看看！」
段青泥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林不派被聲音驚醒，她一邊揚聲問了一句「什麼事？」一邊三並兩步地跑上了樓，等她趕到段青泥所在的臥室時，發現她和季謬正圍著屋中的棺床在往下看，而原本只有一條裂縫的棺床被她們踹開了一個大洞。
「里面有什麼？」林不派走了過去，不等另兩人回答，她便自己看到了答案——一具白骨，一具躺在血液之中的白骨。
「這血液看上去還算新鮮，不大可能是來自陸瑤，應該是付柏商說的那個天師。」段青泥說著自己的推論。林不派托著下巴點了點頭：「陸瑤應該是殺了那個天師後發現對方的血液對她修煉鬼力有幫助，所以索性把那個天師的血液淋到了自己的屍骨上。」
「那那個天師的屍體呢？」段青泥一邊說一邊在臥室中巡視了起來，她將手輕按在牆壁上，緩緩地滑過。
林不派和段青泥都放開靈力搜尋了整棟別墅，但都沒有感覺到。
「既然不在這里……」段青泥眉頭緊蹙地和林不派對上視線。
「還在付柏商別墅的時候，我有感覺到他家除了二樓的臥室外，還有個房間有點不對勁。」林不派道。
——「師父，門開了！」
林不派運起靈力凌空寫了個「封」字後揮了揮手，金色的字飛向了床棺，在空中分裂成四個略小一號的「封」字後，分別印在了棺床的四邊，她嘆了口氣道：「走吧，得去救人了。」
段青泥牽著季謬跟在林不派身後走出了屋子，笑她：「我早就發現你在拖了，你還是沒把個人喜惡和工作分開？莫前輩居然這麼多年都沒把你糾過來。」
林不派雙手插兜腳步輕快地下著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一個外人瞎摻和什麼？就算是破財消災，我還沒正式收下付柏商的錢呢。」
一直在偷聽的季謬小聲問段青泥：「所以林前輩是故意拖延時間讓陸瑤有時間復仇？」
林不派怎麼可能聽不見，她頭也不回地答道：「這不叫給她時間復仇，我只是給她個機會，畢竟我也不清楚付柏商上一次燒香是什麼時候，我能做到的……」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就是給她二十分鐘，這是我的底線，如果這二十分鐘內，劉子揚沒有趕到，並且付柏商又恰好過了供奉時間，那我不介意給她一個親自報仇的機會，如果這段時間內她什麼都沒能做，那就只能讓陰間司法去審判付柏商了。」
說完，她突然停住腳步看向季謬，這個舉動讓後者心中一驚，但季謬還是穩住了表情，平靜地望著林不派。
林不派似笑非笑地說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草菅人命？」
季謬沒有會或不會，而是認真地答道：「如果我是陸瑤，我會希望遇見您。」
林不派滿意地揚了揚眉毛：「我喜歡這個答案。」
……
(158)
16：03
書房的敲門聲依舊有節律地響著。
付柏商已經放棄了保持安靜，他知道門外的鬼已經發現了自己，他一邊講著自己和陸瑤的過去低聲哀求一邊將書桌推到了門後，抵住房門，然而當時間跳到16：05時，門外的敲門聲卻暴躁了起來，外面的「人」開始大力地錘門，花大價錢裝修的房門甚至被錘地松動了起來。
「臭XX！你死了幹嘛還不安安靜靜地啊啊啊！」在知道自己打感情牌根本沒用後，付柏商也懶得再戴面具了，他破口大罵著，他開始將書櫃上的書丟到抵門的書桌上，這些書是他買回來裝飾用的，從來沒看過，想不到今天還能發揮點作用，「借你點運氣怎麼了？！艸你媽，你有沒有良心？！我這些年不也都在供奉……」
怒罵聲戛然而止，因為付柏商在抽出幾本書後，在空出的書櫃隔間里，看到了半張臉，那半張臉上的眼睛正驚恐而無神地看著前方。
「啊——！！」
「啊——！！！」付柏商被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拼命後退，一直退到了書桌下，縮成一團。
他認得那張臉。
那分明是幫他鎮壓陸瑤，前不久被拖進別墅的劉天師。
付柏商緊緊地貼著門，他以前進書房多半是為了忙項目，再就是為了祭拜陸瑤的牌位，基本不會回頭看自己的書櫃，這還是他第一次完整地端量自己的書櫃，原本塞滿書櫃的書已經被他拿下來大半，書櫃的一部分格子被清空，露出了被壓在書櫃後的人，一個乾枯的人。
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已經過了幾個星期了，這具屍體竟然沒有屍斑沒有腐敗，只是乾枯松垮地宛如一根枯木，像被人抽出了身體里所有的血液一般。
原來他在書房工作時，他背後竟有「人」一直在看著他。
付柏商已經恐懼到了極致，甚至忘了尖叫，也忘了…身後的敲門聲，已經停了。
他拿起手機給林不派打了個電話，甚至電話還沒被接通，他就已經語無倫次的開始求救了起來：「救我！救我啊！！一千萬，不……我給你兩千萬，救我！快來救我！！！兩千萬，三千萬！快來救我！」
還沒等他繼續喊，一只冰涼而蒼白的手，從門縫里鑽了進來，宛如橡皮一般，不斷拉長，捂住了他的嘴，那尖銳的指甲死死得摳住了他的臉頰。
而後黑發如墨水落在濕紙上一般從門縫向里蔓延。
長髮之後便是…一張扁平詭異的人臉。
「付，柏，商！」
……
「快到了，還有五十米。」林不派聽著手機里淒厲的哀嚎聲，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她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偽善，一邊想讓受害人能親手報仇，可另一邊，當受害人真的開始復仇時，她的心情卻又談不上美妙。她忽然想起她第一次放任一個被奸殺肢解、死後還被兇手造謠她在從事不正當職業的女孩親手復仇後，莫不矩和她說的話。
——「……你這性子，怕是當不成判官了。」
——「為什麼？」
——「要當判官，就得絕對公正。」
——「殺人償命還不叫公正，那什麼才叫公正？」
——「鬼怪的罪孽有陰間司法去審判，生者的罪孽交給陽間司法去審判，和你個人的憤怒和喜惡沒有關係，陰間司法會幫那個女孩復仇。讓法律會判，而不是你，而且不是所有的仇恨都和性命有關，如果哪天你遇到了和性命無關的仇怨，你怎麼辦？有些恩怨的清算結果，不應該是一條人命。」
——「…那我只幫那些被害了命的鬼魂。」
——「不派，你總有一天會超過這個度的。」
林不派小跑了起來，她回想這些年，她總共放任過47名鬼魂自己復仇，都是殺人償命。
然而今天，是她第一次放任一個並不是死於對方手中的鬼魂去復仇。
盡管只是一個機會，但她還是給了。
她真的如莫不矩說的那樣，超過了界限。
……
【小劇場】
季謬：「對不起，差點以為林前輩是弱雞。」
傅茶斯：「沒事，你以前不也以為我也是弱雞嗎？」
季謬：「可你真的是啊。」
傅茶斯：「我怎麼弱雞了？！！！」
季謬：「你連鬼的手辦人偶都打不過。」
傅茶斯：「……誰說我打不過？！我能打十個！」
季謬：「哇。」
……
我發現我一直不太喜歡寫完美的角色_(:зゝ∠)_，而且因為寫大綱的時候恰好看到一句「把配角當主角來寫」，所以這本書里，我配角的人物小傳其實比主角還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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