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丈夫可能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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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丈夫可能想你瞭」

媽:「我丈夫可能想你瞭」

1.

媽:我丈夫可能想你了。

我:你指的是我爸爸嗎?

媽:恩。

我:老媽下次拜托可以不可以換一個措辭,比如【你爸爸可能想你了】?

媽:好。

我:等一下,什麼叫【可能】想我,我親爸爸難道不是應該一直想我?

媽:因為他也許平時根本不想你。

我:難道你這個時候不應該說【你爸爸他只是不擅於表達】?

媽:我一把年紀了,不想再婉轉了,太累。

我:所以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覺得【你丈夫】哦對不起【我爸爸】想我了?

媽:他昨晚睡覺的時候,突然烏拉一聲哭出來,眼淚水吧嗒吧嗒的。

我:你是不是翻身的時候壓到他膀胱了?

媽:不是,他做噩夢了。

我:他和你說他夢到什麼了嗎?

媽:他夢見,在一個大雪紛飛的野地里,孤獨地立著一條瑟瑟發抖的狗。

我(笑) :夢境是性欲的投射。

媽:那狗長著你的臉。

我(嚴肅):你叫我爸接電話。

2.

爸:喂?

我:喂,爸。

爸:兒子你好。

我:父親你好。

爸:飯吃了麼?

我:剛吃好,你呢?

爸:吃好了,你呢?

我:吃好了,你呢?

爸(語氣猶豫):吃好了。

(沉默五秒)

爸:……兒子你工作怎麼樣啊?

我:本月送餐標兵,老板紅包五十刀。

爸(遲疑):哦,蠻好蠻好。身體怎麼樣啊?

我:體重穩定下降。

爸:哦這個是好事情,在去健身房嗎?

我:餓的。

爸:……

我:老爸你有什麼想和我聊的嗎?最近發生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了嗎?like 情緒上最近有沒有波動?你對那種…恩… 我們生活中常見的…恩.. 犬科類哺乳動物有沒有什麼新的有趣想法或者接觸?

爸:我老婆和你說什麼了嗎?

我:老爸下次拜托可以不可以換一個措辭,比如【 你媽媽和你說什麼了嗎 ?】

爸:好。

我:您老別太擔憂了,其實我沒有那麼慘,事實上我正在一個室溫 20 度的地方穿著花褲衩和你打電話。

爸(扭頭問我媽):我兒子什麼時候跑去三亞了?

媽(含糊不清地抱怨):什麼叫你兒子,他他媽也是我兒子。

我(扶額):你聽我解釋。這邊的房子的地窖里呢,會藏著一個燒天然氣的爐子。天寒時,爐子會咕咚咕咚的燒,然後暖氣就會從通風口里吹出來,不一會兒就暖和了。如果房東不要臉,暖氣開的不足,你只需要裹著被子抱著電腦,蹲在暖氣口就可以了,一樣的。

爸:哦,所以… 你現在蹲著嗎?

我:恩。

(沉默十秒)

爸(嘆氣):你為什麼就這麼犟?

我(攤手):基因。

爸:放屁!

媽:怪我?

爸(對著我媽說):我就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混成這個樣子?!

我:我們這一代的事情你當然不懂!

爸(激動):你爸爸也是從年輕人過來的,不是從娘胎里崩出來就是個六十歲的禿頭男人!

我:等下,你頭明明不禿啊

媽(低聲):植發….

爸(氣急):你們這代年輕人的抱怨,我當年一模一樣經歷過。兒子我可以非常負責任地告訴你,和我們那個年代經歷的大風大浪相比,你們現在發的這些牢騷,簡直就是毛毛雨,那種六樓張阿姨下午三點拿個灑水在陽台澆花,此時你從一樓單元門走出來時感覺到的那種,若有若無的,盤桓在頭頂心上的潮濕感。你所需要做的,無非就是揚起脖子,朝著六樓的張阿姨大喊一聲:哦呦幫幫忙類張阿姨!手勢稍微輕一點好伐啦!一句話的工夫,問題解決了!張阿姨是不講道理的人嗎?!?!張阿姨要是不講道理她能在廣場舞上帶著三十人打腰鼓?!

媽(一旁附和):張阿姨真當是還算講道理的。

爸:你們青年人現在焦慮的東西,我看無非就是鈔票二字!你告訴還能有什麼?!你們是要面對鮮血淋漓的鬥爭呢,還有要經歷骨肉分離的殘酷?!要我看啊,你們這代人所有的問題,都可以通過找到一份好工作來解決。隔壁家小陳,讀書的時候不聲不響,內向麼是內向了點哦,但是人家把時間都花在很 wholesome 的事情上面,毛筆字寫寫,數學奧林匹克搞搞,暑假的時候在穿個很緊的四角短褲在操場上練跳遠。當時我們小區里的大人們對這個事情看法有分歧,有些同志提出了疑慮,說覺得這個小孩一個人在操場上跳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結果呢,小孩子考上 985 了,天道酬勤啊朋友們!我問你,當時人家在操場上默默跳遠的時候,你在幹嘛?!

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怎麼記得我在幹嘛…

爸:我告訴你在幹嘛。你當時整日在街面晃悠,和小流氓打台球,去網吧打遊戲,有事沒事還去單位的停車棚去拔別人家自行車的氣門芯!我說你是不是有毛病,好端端的自行車放在那邊你去把氣門芯拔掉幹嘛?!

我(笑):拔氣門芯氣流炸開的聲音很酸爽,老爸你沒拔過你體會不到。

爸:你自己看看你挑的這些專業,一個比一個作死。以前麼是文科,現在麼是藝術,哪樣務虛你挑哪樣。我跟你講,正確的劇本應該是,你正兒八經的工作有一份,然後業餘畫個小畫,編個故事,寫個滑稽小短文,大家哈哈一笑,覺得我們家浪浪真有情趣,朋友圈給你個讚,誇一句老郭教出來的小孩就是不一樣。

我:不可能的,我朋友圈把四十歲以上的親戚都屏蔽了。

爸:I thank God for that…. 不是我說你,你畫都是些什麼東西,盡是些赤身裸體的西洋女子,你們畫室的精神文明能不能抓一抓,難道就不能畫個山水盆景,梅蘭竹菊什麼的。上次張阿姨要你畫的送子觀音,你頂了一句回去,把她氣得要死,回回見到我都和我抱怨,說郭家門老三的兒子人是好的,就是講話沒分寸。

媽:到底說了句什麼啊?

我:我問她介不介意觀音不穿衣服。

媽(嘆息):造孽啊,難怪張阿姨那幾天腰鼓隊沒讓我列前排,我現在突然覺得張阿姨也沒這麼講道理了。

爸:所以啊,做人做事,和國家發展一樣,要講究一個 practical,不要被意識形態牽著走,還是要根據實際的現實體驗來指導你,要事實就是。你看看你,三十一歲的人,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吃螺螄粉,大半夜裹著被子,蹲在一個暖氣片旁邊和我們講電話,這個事情說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死。你現在就是犯了路線上的錯誤,要懸崖勒馬撥亂反正曉得伐!我跟你講旁友,那個跳遠男孩小陳,現在混出頭了,正正經經大公司上班,西裝領帶,斯斯文文的,LinkedIn 上正兒八經有帳戶的那種,好像還帶著一個小團隊在搞什麼…(停頓,轉向我媽)老婆他現在在搞什麼?

媽:前什麼發,哦哦哦,前端開發。

爸(拍大腿):對,前端開發!一年下來算上年終獎鈔票麼牢牢。房子麼買起來了,車子麼也有了,小孩麼也生了!

我:老爸你是不是漏掉了【婚麼也結了】

媽(插話):小陳離婚了,好像是因為當年穿緊身短褲跳遠落下的病根。

(三人沉默三十秒)

3.

我(嘆息):父親,我也不是沒走過社畜的路,可是那種格子間里做螺絲釘的荒謬感,老爸你可以試著體會嗎?!再說這年頭上班和你們那個時候不一樣的,如今是崇尚效率的成熟資本主義社會,每分每秒都要 accountable,那種老板上司整天盯著你要結果的 intensity 你想像一下!老頭子醒醒!看報紙喝茶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爸:你要累了你就去拉屎啊!!!資本家不至於讓你憋著!

媽(開始算):一天拉五次,每次十分鐘,算算也就將近一個小時了,帶薪拉屎,多拉多賺。

我:我要臉,兩次最多了。

媽(欣慰):I’m proud of you

我:總之二位想像一下,那種產業工人搬的機械生活。早上醒來,洗澡,地鐵,打卡,敲鍵盤,做 PPT,畫圖紙,搞 excel,下班,地鐵,回到癱坐在沙發上,打開 netflix,然後在口水劇的背景音下沉沉睡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持續出賣那點可憐的勞力力,竭盡全力的支付房租或者房貸,然後靠消費主義來麻痹一下日漸刺痛的虛無感,直到禿頭謝頂,直到身材走樣,直到話語無趣,直到面目可憎。老爸老媽,你們以為小陳是因為跳遠才陽痿的嗎?!根本不是!社畜的日子他媽誰過誰陽痿!人活一世,能跑能跳思維活絡也就那麼幾十年,難道就不能搞點好玩有趣的事情,難道就不能追尋點意義嗎?

爸(激動):啊呸!這意義為什麼要讓你們來定義?不要以為讀了點西洋的書就自以為能參透社會了。我問你,家人間的羈絆算不算意義?親子間的天倫算不算意義?職業上的進取算不算意義?你們這些自由主義左派就是容易想太多,可不可以不要在腦袋里虛構出永遠不可能被滿足的需求,這只能讓你失望,難受,只能讓你一頭紮進死胡同對著牆壁將腦袋磕得頭破血流….

媽(低聲):我丈夫嚴肅講話的時候喜歡排比。

我(痛苦捂臉,低聲哀求):拜托,別用【我丈夫了】,用【你爸爸】。

媽(鬼臉):哦

爸(更加激動):我就搞不懂了,你們這代年輕人,一邊要竭力對抗資本主義,一邊卻對婚育持有疑慮。可是親情的支持明明是對抗資本主義異化的重要方式。那種長期陪伴的親密感,那種這個世界上有人無條件的愛著我的確鑿感,那種為了一個新生命而甘願付出所有的利他感,都是真切的支撐人活下去的力量不是嗎?這就是為什麼大多數人,安於甚至樂於,在平凡的世俗中度過一生。上班下班,買菜做飯,柴米油鹽,懷孕生子,養育兒女,日復一日地浸潤在千萬次溫柔的微小細節當中,並不會過多的抱怨,也並不會在那邊要死要活的喊什麼【異化】,【虛無】,【無意義】。你現在選擇扔掉了藥方,個麼只能徹底擁抱病症,求仁得仁,自己選的。所以兒子,請不要再給我講什麼機械,疲累,重復,你也不要給我抱怨什麼資本主義對人的異化,老子馬哲比你熟。

媽(笑):你爸爸七十年代的時候還在牆上刷過老馬的像呢,不過那個鬍子真難畫,洋人就是這點不好,不清爽。

我(冷笑):親情對抗資本主義?跳遠 Boy 的前妻對您的論點表示實名反對。老郭同志,形勢正在起變化,你們那個年代組織介紹然後廝守一生的玩法已經不存在了,現如今連組織都沒了,您看您黨費都沒地方交了。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親情的契約瓦解起來,比最原生的資本主義都要冷酷無情,慘痛的例子本小區歷歷可數,資不贅述,所以還請理解年輕人對高昂試錯成本的擔憂吧。

媽(嘆息):哎,陽…身體不好對夫妻關係確實還是有很大影響的,小陳可惜了。

爸:我就不明白了,當年我們那一代,拿著糧票排了一個童年的隊,青年時代豁出老命也要擊破指令經濟的縛繭。現在你們市場經濟下長大的一代,有吃有穿有學上,居然開始仇視資本主義了,是不是每一代人都得反對點什麼?不樹個靶子出來心理上的躁動無處安放?你知不知道當我小時候全國人民衣服的顏色不超過五種啊?!五種顏色啊旁友!那天在單元樓撞見老張家女兒,蹦蹦跳跳很活潑的一個小姑娘,今年南加利福尼亞留學回來,那個紋身我勒個媽,感覺牛頓端了個棱鏡蹲在她手臂上,晃得我環保袋差點甩出去,太平盛世啊旁友,能不能試著 appreciate 一下?兒子你知道我現在淘寶上買件保暖內衣有多少顏色可以選嗎?!?眼他媽都看花了啊!!!沒有資本主義就沒有我郭老漢五顏六色的保暖內衣啊!!!

媽(咳嗽):不是資本主義,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注意措辭。

爸:菜包子青團子, tomato potato.

我(笑):老爸你真反動!

爸:孽畜住口!

4.

我(試探):假設說,假設說啊,我扔掉畫筆,套上西裝,回那建築設計院繼續當社畜,以我羸弱之身軀為燒得火熱的資本主義內燃機再添一把煤,你會覺得這是一個好的決定?

爸:切,我要是老板我絕對不雇你。

我:為什麼?

爸:小時候拔過氣門芯的,長大了之後都不會是什麼好貨色。

我:是,基因不好。

爸:放屁!

媽:怪我?

(沉默五秒)

爸:都走到這一步了,試試看吧,萬一有人瞎了眼喜歡你的東西也不一定,反正你也還年輕,也就區區三十一歲。老夫可能你五年之後開始禿頭,你要植發的話老爸給你推薦美容院,親屬八折。

我:我謝謝你全家。

媽:你送餐的時候小心點,慢慢走,不用太急,晚到一分兩分客人餓不死的。

我:恩,在我手上客人從來沒餓死過,放心。

爸(大嚷):冊那,我活到六十歲,臭小子從來沒燒過一頓飯給我吃。現在跑到一個鳥不拉屎的國家滿大街給別家的阿貓阿狗送餐,老子心里真是不平衡。

我(笑):這難道不是資本主義運行的基本方式麼?I thought you were a big fan of it.

爸(嘆氣):張阿姨那個觀音,你還是給她畫了吧,兩邊都讓一步,其他你要露哪里我不管,關鍵部分你給菩薩遮一下。

我:好。哦對了爸,聽說你夢見了一條凍得瑟瑟發抖的野狗。

爸 (慌):我一憋尿就瞎做夢。

我(笑):然後你哭得跟傻瓜似的?

爸(語塞):…..

我:你要不趁這個機會,告訴你為什麼哭成那樣,聽我媽說床單都哭濕了。

爸(繼續語塞):….

我:說吧,別害臊。

爸:因為狗狗是人類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