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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要認識我
磊子/文
當年我十七八歲的時候，有一首愛情歌曲很流行，撲天蓋地，直撞心窩，唱得人臉紅心跳的。這就是關牧村演唱的《假如你要認識我》。歌中唱道：「珍貴的靈芝深山里采，美麗的珍珠大海里來。假如你要認識我，請到青年突擊隊里來。汗水喲澆開幸福花，純潔的友誼放光彩放呀放光彩。」旋律明快，熱情活潑，常常把我們感動得死去活來的。我的一位大學同學就是因為老聽鄰班一位高個子女生唱這首歌兒，莫名激動，捎帶著把那位女生也愛得死去活來的。
當然，這樣的革命歌曲現在早已經過時了，而且我已經不唱流行歌曲許多年。前幾天偶爾聽到一首新的流行歌曲叫作《愛情買賣》，恍兮惚兮，竟有種恍若隔世之感。聽聽人家是怎麼唱的吧：「出賣我的愛，逼著我離開，最後知道真相的我眼淚掉下來。出賣我的愛，你背了良心債，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買不回來。當初是你要分開，分開就分開，現在又要用真愛把我哄回來。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讓我掙開，讓我明白，放手你的愛。」多麼直接，多麼率真。什麼請到青年突擊隊里來呀！假不假呀！要愛就愛，不愛就分開，別磨磨嘰嘰的，愛情就這麼簡單。
想想我們這一代人對愛情的啟蒙和向往，大多都是從關牧村、蘇小明、於淑珍的歌聲中給喚醒的。當時覺得那麼美妙！那麼神秘！又那麼單純！卻不想其中已經夾雜了太多的無聊。像於淑珍的《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啊，心愛的人啊攜手前進攜手前進，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充滿陽光。」那時的愛情是要攜手前進的，後退肯定不行。這就已經是很不錯了，有陽光，有花兒，還可以跟心愛的人拉拉手，多麼令人神往啊！那時候的愛情還特別偉大，有一首卞小貞演唱的《泉水叮咚響》：「請你告訴我的心上人，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家鄉。只要你聽見泉水叮咚響，那就是我和你一起保邊疆。」聽聽，多麼聖潔、多麼祟高、多麼善解人意啊！明明都已經想得不行了，偏偏還要說不要想我也不要想家鄉。這才像個革命愛情的樣子嘛。蘇小明有一首歌叫《幸福不是毛毛雨》，起先唱的明明是一群青年男女假日來到郊外遊玩的事兒，本來挺單純的，可是最後卻教育我們說，哦幸福不是毛毛雨，不會從天下掉下來。那意思是說，你們別瞎玩了，還是回去好好幹活吧。至於李谷一的《鄉戀》，簡直是大逆不道。什麼「你的身影，你的歌聲，永遠印在我的心中。」，太直接了吧，還講不講正能量了？因此遭到了批判。就是因為受這些個革命歌曲的影響，鬧得我大學期間對一位女同學暗戀多年卻從不敢當面表白，生怕自己卑微的情感褻瀆了那個偉大的時代。
參加工作以後，隨著港台歌曲在大陸的流行，與愛情有關的歌曲越來越多了，而且逐漸變得不正經起來。像鄧麗君的《甜蜜蜜》、羅大佑的《戀曲1990》、蘇芮的《跟著感覺走》等等，沒一個正經的。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烏溜溜的黑眼睛和你的笑臉……跟著感覺走，緊抓住夢的手，腳步越來越近越來越溫柔……這些個赤裸裸的表白，常常把我們聽得意動神搖莫名歡喜，一夜一夜地浮想聯翩耿耿難眠。後來又出來個唱搖滾的崔健，那就更不像話了，簡直是扯著嗓子喊：「我總是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一無所有。為何你總笑個沒夠，為何我總要追求？我要抓起你的雙手，你這就跟我走。」還有更赤裸裸的呢：「假如你看我有點兒累，就請你給我倒碗水，假如你已經看上我，就請你吻我的嘴」，好嘛，連青年突擊隊里都不用來了，什麼汗水呀，幸福呀，別扯那些沒用的，直接就吻上了。太過份了！
歌聲飄過三十年，我們這一代人終於告別懵懂，結婚生子、身心疲憊、堪堪老矣，再沒有什麼心思理會那些什麼鬼的愛情了。偶爾回味一下生命中那些曾經生動過的愛情歌曲，不免還有點兒「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的落寞。現在的年輕人表達愛情，越來越熱烈，越來越直率，越來越直白，再也沒有那些遮遮掩掩無聊透頂的東西了。什麼「今天你又要遠行，正是風雨濃」，什麼「你是行路人，我也是行路人，腳下的路越長，心中的情越深。」，什麼「沿著校園熟悉的小路，清晨來到樹下讀書，溫暖的陽光照在臉上，也照著身邊這棵小樹。親愛的夥伴，親愛的小樹，和我同享陽光雨露……早日長成參天大樹。」，這樣羞羞搭搭言不及義的表白早已經時過境遷了。「我的快樂就是想你，生命為你跳動，為了你呼吸。昨日的幸福，曾經的甜蜜，孤獨寂寞角落思念你哭泣。我的快樂就是想你，生命為你跳動等待再相聚。你是我的寶貝，不讓你委屈，你是我的最愛無人能代替。」聽聽，這才叫纏綿悱測，如泣如訴呢。
人生終究無法回頭，很難想像我們年輕的時候聽到這樣的愛情歌曲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反應，會不會幹出點兒傷天害理的事情。有一年平頂山學院紀念建校二十周年，我們幾個當年的同學走在天地一新的校園里，左顧右盼，長噓短嘆，禁不住潸然淚下：「唉，當初要是有這麼大個地方，隨便往哪兒一鑽不能談場戀愛呀，怎麼著咱們也得多談幾個。要不然這大學都他娘的白上了。」
愛悠悠，恨悠悠，時光一去不回頭。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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