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夢新聞LINE@每日推播熱門推薦文章,趣聞不漏接❤️
【怪談】欄目
推理大師原創的短篇單元連載
發生在都市普通生活中的
不正常事件
往期文章:
【怪談】來植發醫院的孫印,本來只是想治治自己的禿頂的 | 序章
【怪談】堅信科學的孫印,真的不願意承認碰上了活屍,而且比自己的頭髮多 |01
【怪談】她被蝙蝠咬了一口,然後就發了瘋 | 02
【怪談】爸媽輪流蹲班房,女兒卻不知所蹤 | 03
【怪談】學霸發了瘋,在解剖室揮刀殺死了自己的同學 | 04
【怪談】當自己的裸照被傳遍全網時,孫印也只能啞口無言 | 05
【怪談】他在屍體上揦下了一整塊皮| 06
包陽提著工具箱從現場出來下了樓,孫印站在街邊抽煙,眉眼像嘬著什麼萬惡之源。包陽沖他傻樂:「跟你推測的一樣樣的,又找到一些證據,足夠這案子塵埃落定了!」
孫印不搭理他,悶聲吐了口煙霧,包陽笑得無奈:「警長也是哈,明明解決案子少不了你,還非要把你恁走,恁走就恁走吧,案子解決不了又拉你回來做顧問……」
這時候孫印倒是笑了一聲,摸出盒子來繼續掏煙,煙盒卻空了:「顧問嘛,吃力不討好,他就是不想我順了心。」
「我去買煙。」孫印大手一揚,六親不認的步伐也不知道跟誰作對。
印
案子,案子,案子。完結一樁案子,等來下一樁案子。孫印不是超級英雄,孫印永遠有活幹。
但至少現在他有了目標,一片看不見摸不著但時刻陰沉籠罩的烏雲。他為了看清烏雲後面的東西,做以前的「孫警官」還是現在的「孫偵探」,他不在乎。而答應給局里當幾天顧問,他自己也不是沒有算計——他得想辦法進一次案卷室,他得拿到些東西。
孫印嘴里發苦,尋思著換盒兒薄荷爆珠的。他路過一個巷子,巷子又臟又黑黢黢,里面有一群人。
這不撞槍口上了嗎。他再定睛一看,靠,那群混混圍著的是朱一龍!朱一龍已經要掄他的電腦包了,那台電腦孫印把自己賣了都不夠攢的,孫印肉疼的大喝一聲:「幹嘛呢!」
一圈小混混大概4、5個,嚇得一抽看過來,見是獨自一人誰也沒當回事兒還叫孫印滾蛋呢。孫印想著你們誠心誠意的請教了那我只能盡職盡責的科普前人民警察戰鬥力,二話沒說松動肩頸進了巷子。
於是朱一龍眼前飛揚起一些虛影和紅色,也聽到一些骨骼和肉的碰撞聲,他對這種現場版暴力街區不置可否,在幾個難度挺高的動作前推了推眼鏡。很快小混混發現躺在地上還是比較舒服的,孫印架起一個迫使他抬起頭:「來來來我們今天認識一下,孫印,私人偵探。你們是自己說啊,還是我請你們說啊?」
這小混混軟的像嚼過的牛皮糖:「不、不是,兄弟,誤會了!我給我弟弟送藥……這哥們沒事兒找事兒!」
孫印一看朱一龍邊上,縮在角落里一個13、4歲的孩子,正抖著呢。朱一龍眉毛一挑。
孫印從那小混混懷里摸出來藥瓶,上面寫的是「利他林」。
「這什麼藥啊?」孫印很奇怪。
「治多動症的,處方藥。」朱一龍說。
孫印看了他一眼,拍拍小混混的臉:「非法售賣處方藥哈,等著進局子吧!」說著就地找了根破麻繩該捆的捆上,聯繫包陽叫隊里過來拉人。
一個電話打完。孫印湊近朱一龍:「這藥用來嗨的?」
「正好相反。」朱一龍悠悠的說,「可以讓人注意力集中,思維清晰。」
「聰明藥」,鎮定類處方藥
孫印看看還在牆角縮著的孩子,蹲下身對他搖了搖藥瓶:「你跟他們買這種藥?」
「對、對不起。」這孩子嚇懵了,「我、我只是想好好學習。」
印
「嗑藥幫助學習在美國很普遍,最近在國內也風靡起來。課業壓力大,論文課題都需要傾註巨大精力,更別提國內唯分數論。用藥與不用藥完全是兩種狀態,有這種捷徑怎麼會沒人走。」
警車一顛兒一顛兒的開著,並沒影響朱一龍平直的語調。
「以前吃藥為了墮落,現在吃藥都是為了‘上進’。」
孫印也是要走一趟局子錄口供的當事人,倒是駕輕就熟從副駕駛回頭看看他,又看看那個少年。他已經知道少年叫薛優,13歲,港城第一中學初二學生。孫印朝朱一龍挑頭一笑:「你怎麼這麼熟練,也吃過?」
朱一龍把眼鏡推出反光:「過去的事了。這種藥能成癮,吃下去可以持續在電腦前工作數個小時,成效超過平時三天,但是藥效過了,人就會陷入重度抑鬱。」他的停頓就像把撩開的疤痕平淡的遮蓋回去,仿佛這些不過是個證物,「我恢復正常並不容易,所以不太能放任這種事情,至少我看見了。吃這種藥總歸是因為不甘心,跟找樂子不一樣。」
孫印一直點頭,他瞪那少年一眼:「聽見了嗎?你買藥被他撞見也是該著。懸崖勒馬吧。」
薛優低著頭依舊在座位上縮著,看起來也快自閉了。
「您是薛優的父親?」
孫印直視面前西裝革履的男性,這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把手上的毛線手套褪下來,也直視著他。
販賣處方藥那夥人已經收押在審,朱一龍錄完口供也回去了,孫印卻左拖右拖不肯離開局子,美名其曰自己救下的孩子要親眼看著他安全離開,實則就想看看這麼「上進」的小朋友爹媽長什麼樣。終於等孩子的家長過來領人,已過晚上九點。
這大哥手續辦完花了半個鐘頭,等孫印能說上話,拿起架子儼然還是一副警察樣兒。但他真心覺著等來的人讓自己不值。這位大哥也戴眼鏡,孫印怎麼就看出一股子精明和倨傲。
「是,我叫薛良。」沒有孫印想像中的熱情握手,來人把手在肚子前交握,歪著頭展現不滿。
「呵,您在哪兒高就啊?」孫印也換了自在點的姿勢。男人報了個不用想就是500強的金融公司。
「我擔任投資部經理。」他說的很溜。
「啊,薛先生,是這樣。」孫印看出來這是個什麼貨色了,他反而認真,「原本我沒必要等著你,也不需要跟你多絮叨什麼,但是,您有教育你家未成年人的責任,這事兒我撞上了,就也有了提醒您責任的責任。」
孫印故意不讓這人插嘴:「港城一中是省重點,想必進去也不容易。學習再辛苦,孩子的健康還是最重要的,家長忙,也該把孩子引導好,不然後果嚴重啊。」
像聽到什麼好笑的事兒,這位薛先生嘴角撇得特別有金融業特點:「孫先生是吧,您也知道一中不好進呢?」
腔調拿了起來,薛先生像站上了演講台。
「現在競爭這麼激烈,學生就能放鬆了嗎?一個人要是沒前途,健健康康的做個飯桶嗎?」他胳膊在空氣中比劃,打從進入警局第一次向自己旁邊坐著的兒子看去一眼,「我們家薛優,沒什麼天賦,注意力從小就不集中,藥我讓他吃的,對症啊,有什麼錯?能進一中這藥沒少幫忙,不吃藥他在學校跟得上嗎?今天藥沒了,孩子有上進心自己出去買,起碼他有這份心我挺感動。要我說,他偷買處方藥是不對,您為他好,教育教育,就別把孩子弄到局里來了,給他以後影響不好。」
我去,這人是欠揍。孫印剛想動怒,薛先生姿態又軟下來:「也是我的疏忽。我對這孩子一向是當精英培養的,以後也不會讓他再出這樣的事,你大可放心。」這人脖頸幅度有限的點了點。孫印可算是氣得發笑,不自覺插起腰。
這種人是沒有敬畏心的,或者說他除了「成功」藐視一切——自己這個階級在他看來,還沒達到能教育他的高度。
印
孫印把筆摔在咨詢處桌子上,虎威不減。路過的小任嚇得繞了個彎兒。
人家按程序過來領孩子,又按程序把孩子領走了,一切都沒毛病,可孫印到底沒想明白這算什麼事兒。望子成龍就給孩子嗑藥?嗑藥就能成功還要努力幹什麼?!
沒等他慢慢琢磨呢,包陽突然沖過來拉著他就走:「金特萊超市發生自殺案,孫哥咱趕緊的吧!」
「誒誒!」孫印一躲,「我現在可不是警察了。」
「喲!我都習慣了!」包陽一拍腦門兒,然而馬上又拽住孫印胳膊,「可你還是得去呀,上個案件請你當顧問,這不還沒到期限嗎!這次事件聽描述很不一般,你能憋住不去看看?」
孫印心里劃過一絲冷澀,這不是什麼好的預感。
到達金特萊,老百姓都跟門口圍著,警員疏散群眾封鎖現場,孫印走進案發的貨架區,腥氣撲鼻,遠遠就看見白色地板磚上蜿蜒出一片血紅,還沒凝固。
一路上星星點點噴濺狀血跡,走到案發的貨架通道,孫印一拐進去,蒙眼一片赤色,血液像在這里爆炸過一樣,每件東西都腥紅淋漓,紅色因為貨品的塑膠包裝聚合成血珠,無聲的零星滴落。躺在血泊中心的那個人,身上血肉模糊,可是這不妨礙她留在孫印的腦海里,永遠清晰地留在他的腦海里——
這個女人在笑,特別通透,特別釋然的笑。
好像通達了宇宙的真理。
印
「太可怕了警察同志,事發的時候我在附近,就看她一刀一刀往自己身上捅,血居然能噴那麼老遠!」
這位買菜的大姐是目擊者,大概看著孫印氣質像個管事兒的,拉著就說出一大堆。孫印沒跟她糾結身份認知靜靜聽她敘述,一邊被她說兩個字就摸一回胸口的動作弄得眼花:「關鍵是她還笑,那笑容可嚇人了,你說說哪有人邊笑邊捅自己的,可能是個瘋子吧?我都要做噩夢啦!」
「孫哥,」包陽從屍體那邊過來,孫印讓大姐先去休息,專心聽他怎麼說,「初步鑒定結果出來了,我和張德意見一致。死者先在那個貨架通道用廚刀向自己腹部捅了十三刀,其間還來回走動、轉圈,最後直接砍了自己半邊脖子,倒地,死亡。」
「廚刀是她在超市廚具區現拿的,有目擊者看到她在廚刀櫃台前呆站了很久。」
包陽想起了什麼,滿臉擰巴。
「這死者……也太邪性了,她那表情看一眼都要倒霉。就像……就像大徹大悟,樂呵極了!」
「甭跟這瞎白話啊,‘科研人才’!」孫印把記錄板拍在包陽身上,「這種情況不排除外力或藥物影響,並且選擇這樣浮誇的方式自殺,恐怕是一種報復行為,或者某種昭示。」他看見張德向自己走來。
「她身上沒有證件,內兜里倒是有張照片。」孫印接過遞來的相片紙,一半都染紅了。
相片上是一片考究的辦公區里,一群正裝的成年人和一個孩子的合影。巧了,這孩子孫印認識,摟著孩子的大人孫印也認識。
這不正是薛良薛優父子嗎?
印
薛家沒有孫印想像中富麗堂皇,也是足夠愜意的大三居了。孫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旁邊一臉凝重的薛家男主人,他正前方薛優的臥房門緊鎖著,里面傳來壓抑的哭聲。
「看來我們真的有緣分。我目前是這件案子的顧問。有些事情我需要向您了解。」
孫印舉起手中物證袋中的染著血的合影。薛良沒有接,只是掃了一眼淡淡的說:「對,這是幾個月前我帶薛優去公司想讓他長點見識,臨走和同事們一起照的合影,回來後薛優也給他媽媽看了,我倒是沒想到她隨身帶著。」
「死者是您的太太李楠,喪親之痛我非常理解。您的太太雖然看上去是自殺身亡,但是表現非同尋常疑點太多,有沒有外力因素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孫印盡量平和的把話說完,「我們希望您積極配合。」
薛良嘆了一口氣,鬆開攢在一起的手掌:「李楠之前泡的咖啡還沒喝完,我幫您熱一杯,不介意吧?」
孫印當然不會介意,這家人在警局折騰了一晚上早晨剛剛安靜下來,料想也不會有心情準備什麼待客飲料。
「您加糖嗎。」
「不用,謝謝。」
孫印喝了一口薛良放在桌上的咖啡,打量他的大悲無言,或者平靜淡漠:「請說說您太太的情況。」
孫印在薛家喝的咖啡
「也沒什麼,我們13年前結的婚,婚後她做全職主婦。她話不多,一直都平平淡淡的過日子,也沒發現她有什麼反常。」
「您太太很賢惠吧?您的手套是她打的?」孫印看見沙發一側有個裝著毛線毛衣針的籃子,里面還有一片織到一半的平針圍巾。
孫印聽見薛良的語調里有些不以為然:「就那樣吧。操持家務沒得說,教育孩子差一點,畢竟層次心態都不太夠。」
「您太太同意你讓孩子吃利他林的做法嗎?」孫印突然很想問這個問題,於是他問了。
「不同意,一直都反對。」薛良嘆了口氣,「可她有什麼資格反對呢?她自己就是個失敗者,薛優不想辦法努力,以後也跟她一樣是個失敗者。」
孫印心想這哥們這麼混蛋我怎麼這麼不意外呢,緩了一會兒又問:「您太太昨天出門幹什麼了?」
「她去薛優班主任那兒了。最近薛優表現不好,我買了點參茶讓她送給老師求他多照顧。」薛良倒是坦誠。
孫印站起來:「不好意思,可以去看看您太太的東西嗎?」
「您隨便吧。那邊是臥房。」薛良看起來很累。
這兩人的臥房沒什麼特別的,就是乾淨。頂頭一端放著電腦桌,上面有台明顯配置不錯的電腦,看擺設布置應該是薛良的專屬。孫印上前按了個鍵喚醒,發現開機密碼是一大串數理公式計算,看著就眼暈,沒過多大會兒公式還變化了,敢情還是個動態計算碼。孫印嘁了一聲,這薛良是「病入膏肓」了,無時無地不想炫耀啊。
雙人床一側有個粉藍色的床頭櫃,孫印打開掃視,底下一層密密麻麻全是藥瓶。他拿起幾個細看,奇奇怪怪的名字,再看對應症,幾乎都是治療抑鬱症的。
「您太太有抑鬱症您知道嗎?」孫印走出去問薛良。
「現在這社會,誰不都有點毛病啊?」薛良似笑不笑,「就說利他林,我不也吃嗎?不借助點藥,我能這麼穩呆在這個工作位置上?」
孫印看著他的臉胃里泛起惡心,薛優的哭聲一刻也沒停過。
他突然想馬上離開這間屋子。
印
從薛家出來,包陽和幾個警員也都跟孫印會合了,包陽跟他匯報:「鄰居都問過了,這李楠就是一深居簡出的家庭婦女。鄰居們還反映薛家經常傳出訓斥聲,都是薛良的聲音,不是訓孩子就是訓老婆。有和李楠熟悉一點的都說薛良不滿意李楠,李楠一貫面如死灰,還常常眼睛紅腫。」
「這呀呀呸的。」孫印低聲罵了一句,「李楠屍體的化驗結果可能快出來了,你回去等著及時通知我。我先去薛優學校找他班主任,這老師很可能是最後跟李楠接觸的人。」
眾人紛紛點頭。似乎誰也沒有意識到孫印現在已經不是他們的正牌隊長了,那又怎樣呢?孫印這個名字也許比隊長的頭銜,能說明的東西更多。
孫印到達港城一中,發現這里離金特萊超市只隔了幾個街區。那麼很有可能是死者離開學校後走到現場,然後一切都發生了。
他很快找到了薛優的班主任肖讚,這位看起來十分學究的中年教師接待了他。
「是,昨天下午薛優媽媽來過。我要跟她談談孩子的品行問題,她還是很配合的。」肖老師說話喜歡嚴肅的微微點頭。
「您具體跟她聊了什麼?」孫印問。
「其實也不怪哪一個孩子,現在社會風氣,學習風氣普遍有問題。」肖老師浮現出不屑與憤恨,「顧問同志你知道‘聰明藥’嗎?」
「您是說……」
「利他林、莫達非尼,等等等等。」肖讚重重頷首,「這些東西是興奮劑,可以說跟毒品沒什麼兩樣,現在的學生卻拿它當學習神器!」
「我沒收了很多,包括薛優的。關鍵最可氣的,大部分學生都是被家長安排吃這些東西。學習是沒有捷徑的,捷徑是要付出代價的!長期吃藥學生會出現精神問題,家長太無知,怎麼能把孩子往絕路上逼!」
孫印示意肖讚冷靜一下,肖讚正了正自己的厚瓶底:「總之就是希望薛優媽媽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要再讓孩子碰那些東西了。薛優爸爸在這件事上明里暗里懟過我不少次啦,還找機會到校長那里‘彈劾’我,呵呵。但他媽媽還是很通情達理的,昨天算是聊得很順利,我們聊完她就離開了。」
「好,我了解了。」孫印點點頭,「謝謝配合。有您這樣認真負責的老師是福氣,風骨實在難得。」現在還有這樣的教師,他說不出是感觸還是欣慰。肖讚連擺了幾下手:「不必誇我。我就是俗人一個。」
孫印笑笑:「她之後是直接離開學校了嗎?」
「哦對了,她問我薛優平時跟哪個同學關係好,我跟她說薛優和班上的韓迪來往多一些,她可能去找過韓迪。」
印
孫印找到韓迪時,這個少年正背對著他在操場邊坐著,專心玩著手中的遊戲機。孫印走過去跨坐在他旁邊:「韓迪是嗎?」
這孩子瞥了他一眼。他說:「港城刑偵大隊顧問孫印,問你幾個問題。」
少年手上動作沒停,掛著一幅吊兒郎當的笑:「不該給我看證件嗎?」
孫印呵了聲叨叨現在的小孩兒古靈精怪的。他把證件拿出來懟在韓迪臉上:「昨天你們班薛優的媽媽是不是找你了?你們聊什麼了?」
「能聊什麼,瞎操心唄。」這孩子年紀不大,偏偏一副過來人的樣子,「說薛優不聰明,內向,叫我以後多幫助他。」
「這怎麼是瞎操心呢,薛優能力欠缺,家長能不擔心?」孫印聽出點兒弦外之音。
叫韓迪的小屁孩兒嗤笑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的遊戲機:「大叔,我這個遊戲機看著是個掌機對吧?可它不是,它是PS2,家用遊戲主機改的!」
怕孫印不明白,這孩子還解釋了一下遊戲機的類型。孫印聽到大叔這倆字不自覺地胡擼了一把頭頂。
「這是薛優上次找我借,為了報答我幫我改造的。他很聰明,但他家里沒人理解他。天天把他當傻子填鴨,連用電腦他爸都監控,跟坐牢一樣。就這樣他能不自閉嗎!」韓迪繼續低頭打他的關卡,嘴邊掛著諷刺的冷笑。這個少年心里也許很早就不是滋味。
突然手中一空,老神在在的少年不滿的「哎——」了一聲,瞪視提走他遊戲機的「脫髮大叔」。
孫印征調的掌機
「調查征用,知道不?」對孫印來說「大叔」還是太刺激了,他要教教這小鬼頭何為敬畏,「想拿回去過幾天到警局走流程!」
印
離開學校時已經接近中午。
看這李楠跟韓迪的對話,像是在交代遺言啊。莫非真就是一起普通的自殺,因為無法忍受丈夫的嫌棄?
孫印撓了撓頭。
出了校門他接到一通電話,張德直接打來的。
「老孫,死者食物殘渣化驗出來了……你還是回來警局我當面跟你說。」
孫印啪的合上手機。
「死者胃里發現一種精神興奮劑殘留,成分包含利他林及多種抗抑鬱藥物,應該是一種自配藥劑。理論上這種藥劑會極大提升人的集中力以及計算、分析、感知力。沒有做實驗不能確定副作用是什麼,但是肯定會給身體和精神帶來極大負擔,也有極大可能至幻。這是已知的成分表。」
化驗單首頁
張德甩給孫印一打單子,天知道他多喜歡自己說一大堆孫印插不上嘴的感覺。
「這里的鐵、錫含量……」孫印翻著看。
「應該是藥品製作工藝導致的雜質。」張德揣起白大褂的兜嚴肅的說,「這是一種‘超級聰明藥’,我很懷疑它能短時間內將人腦開發比例提升一個檔次!」
又是莫名其妙的藥。孫印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那些針管里綠油油的汁液的影像,令他額角冒汗,胃里翻騰。
「超級聰明藥?!那死者笑成那樣,悟到世間真理還真有可能了?」包陽半真半假的唏噓大概以為自己很幽默。
「嗵!」
一聲不小的動靜把大家都鎮住了,是孫印雙手重重撐在桌面上,雙眼緊緊擰著。包陽有點緊張:「孫哥你沒事兒吧?」
「沒事。」孫印睜開眼,穩中帶沉,「薛良家里有製作這種聰明藥的原材料,不排除是他讓死者服用藥劑,使死者出現幻覺做出了自殺行為。小任,帶人徹底搜查薛家,特別是薛良的電腦,搞那麼複雜的密碼是藏著國家機密呢?!」
「可是這種情況警長會不會不批搜查令……」小任聲音漸小。
「快去!他不批我找他幹架去!」孫印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小任一溜煙走了。
「我支持你的想法。」張德慢慢的說,「即使死者主觀選擇自殺,這樣極端的方式和狀態,也不像是沒有意義。」
「起碼她需要一個‘爆點’……」張德說。
「而有‘爆點’,水就深了。」孫印扭頭盯住包陽,「你說要研究那張照片,看出什麼門道了?」
「哦哦!」快跟不上趟的張德回過神,資料包里抽出物證袋封好的死者身上的合影,「門道談不上。我就是覺得這個女的。」他指向照片人群中一個職業裝束女性,「她的感覺有點怪……是不是穿的衣服不太舒服?」
孫印接過來仔細看了又看,然後放下照片問張德:「有時間嗎?抽空幫我分析一下這個。」說著從懷里掏出一瓶剛從物證科取出的藥扔給張德。
他轉身對包陽說:「我會去找這位女士的。‘爆點’可能找到了。」
印
「我就是謝艾,請問您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寫字樓樓下的咖啡館里,照片上的女人活生生坐在自己面前,衣著打扮和照片上紋絲未變。
「謝艾,你是薛良的同事對吧?」孫印和氣的問。
「是。同一家公司不同部門。」
孫印點點頭,目光轉移到謝艾脖子上的毛線領巾:「您的領巾很好看,我發現用了很巧妙的花紋織法。您自己織的?」
女人聲色未動,只是呼吸深了:「沒錯,興趣愛好而已。」
「非常適合示愛的興趣愛好。」孫印稱讚道,「薛良的手套是你織好送給他的吧?」
謝艾沉默。
「薛良總是西裝革履一絲不茍,雖然顏色合適還是很意外他會選擇搭配毛線手套。他太太織的衣物,都是平針,不帶花紋,而他的手套所用的花紋雖然組合方式不同,在你的領巾上都能找到同樣的紋路,不多一種,也不少一種。」
薛良的圍巾
「薛良很重視他在公司里的位置,在這種一旦有醜聞就地位不保的大公司里,隨身使用這雙手套,恐怕是他能向情人表忠心的唯一手段了。」
孫印頓了頓:「你是孫印的出軌對象沒錯吧?」接著他又說,「你可以否認我的推斷,但是我們已經在對薛良進行調查,會有更多證據,你可以斟酌。」
「我沒什麼可否認的。」謝艾抬頭沖孫印微笑,只是這一笑,就讓孫印明白她和李楠的不同。
「薛良需要的,是可以跟他並肩,能幫助他的女人。而不是一個只會洗衣煮飯的黃臉婆。」謝艾抱著胳膊向後靠在椅子上,很從容:「我們走到一起是自然而然的,我沒覺得對不起誰。現在是李楠死了,她不死,這個問題也總有解決的一天。」
她突然十分好奇的看著孫印:「我倒是奇怪你們怎麼注意到我的領巾的。」
「你們的合影。」孫印沒有吝嗇答案。
「合影?你們已經知道這麼多了?」謝艾哼笑一聲,「一樁自殺案你們都查的這麼細。不過我沒聽說誰出個軌偷個情還能被逮捕的。」
孫印眉毛挑成一高一低看著面前這個女人。
無怪乎薛良會喜歡她呢,這種女人在任何情況下,無論對她有利還是不利,她看起來都像個勝利者。
孫印從咖啡館出來,在薛家搜查的隊員進行了電話匯報,並沒有在屋子里找到自制藥品的證據,但是薛良的電腦已經破解,隱藏文件里有一些他和謝艾合作牟利的郵件,溝通用詞非常親熱露骨,還有一些兩人的私密合影。最近一次打開文件夾是在案發當天的上午十點。
「臟是臟,這玩意兒還搞得挺浪漫。」包陽在電話里說。
「拉倒吧,這小子不一定是想留念,沒準留一手保存證據呢。」孫印思忖這「上午十點」,一個有些詭異的想法在腦中成型。
「孫哥!」
電話那頭一小會兒安靜後,包陽朝他叫道:「有人報案港城一中教師在家中自殺了!」
孫印眉峰凝固。
肖讚?
印
居然真的是肖讚。
進入這個獨居教師的家門時,孫印還在為自己不吉利的預感感到不快。
屋里的景象很快奪走了他所有思維,這個場景足夠讓任何人震驚。
不大的房間正中心安放著電腦桌,在那之上的殷紅的機器透過血色還在閃動冰冷的光。紅的河流就像從螢幕里流淌出來的,流淌到鍵盤上,再從鍵盤滴落地板,濺射到四面八方牆壁和天花板上的,白色里便有了人影子似的猩紅的縱線。肖老師癱坐在紅色的機器面前,似乎依然在思考接下來要敲打的字句,一肩高一肩低,又像已經臣服。
屋子里的腥氣熏得孫印頭疼,他靠近過去,肖老師當然已經死了,可是笑得很開心,張開的嘴巴襯著胸口7、8個窟窿幽森。孫印轉頭看向還在閃動的螢幕,他蹭掉上面黏稠的血漬——
「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我終於知道了……」
滿滿一整頁。
「這肖讚沒跟你說實話啊。他沒收的‘聰明藥’有相當一部分沒有上交,留下來當自己的‘口糧’了。」張德邊脫手套邊和孫印叨叨,「這藥就放在邊上邊磕邊寫論文,看來也是到了職業生涯的危急關頭了。然後不知道怎麼就用桌上的鋼筆在胸頸處捅了8個洞,一命嗚呼。」
孫印有些沉默。電腦上肖讚的論文字句密密麻麻,每個字現在都像染了血,他現在依然能想起肖讚說「我就是俗人一個」時分外認真的表情,也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涵義。
「終於知道了」,又是知道了什麼呢?呵呵,自己也要走上包陽式的「辨證唯心主義」了嗎?
孫印覺得有點頭疼,姐姐的臉和綠色的針劑又在腦中盤旋,他晃了晃腦袋。
他看見那台依舊赤紅的電腦旁邊,一個茶杯靜靜的佇立。他走過去拿起來聞,除了血腥味兒,還有人參的味道。
「老張,」孫印回頭叫住張德,「杯子里和屋子里還沒泡的,都拿回去化驗一下。」
「孫印。」張德拿著報告走進辦公室,「肖讚胃里和參茶中,都發現了‘超級聰明藥’。成分和李楠胃里的一致。」
「準備傳喚薛良。」孫印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什麼‘超級聰明藥’?!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東西!」
薛良在審訊椅上扭動,大概他從沒有坐過這麼不舒服的椅子。
「你家有製作‘超級聰明藥’的原料,送給肖讚的參茶里也含有自制的‘超級聰明藥’,而這種藥是導致李楠和肖讚死亡的最大可能因素!這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嗎?」
薛良大聲叫囂:「那李楠沒有可能嗎?參茶是她送過去的,她也能下毒啊!」
「李楠有殺人動機嗎?她和肖讚無冤無仇,在孩子的問題上可謂統一戰線。可是你的動機很明顯,肖讚反對你讓薛優吃‘聰明藥’,他又是學校方面能對薛優造成最大影響的人,你早就視他為阻礙了。」孫印分寸不讓。
「她有病!她不是吃了那種什麼鬼超級藥嗎?她瘋了!什麼都做得出來!至於她什麼時候吃的為什麼吃我怎麼知道!」
看著睚眥迸裂的薛良,孫印特意湊近了一些:「她為什麼吃‘超級聰明藥’,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那我來告訴你,是為了解開你電腦那一長串複雜的要命的密碼,找到你出軌了的確鑿證據。」
薛良眼睛瞪得更大。
「李楠在你們帶回來的公司合影上,注意到了謝艾的領巾,她生了疑心。她知道你的生活習慣,覺得可以在你的電腦里找到你是否出軌的證據。可是你的密碼需要複雜的運算,你之所以把密碼設成這樣也無外乎是嘲諷你妻兒的能力。她盡力試了依舊解不開,於是,終於使用了她一向反對的‘聰明藥’,在案發當天你離開家上班後的十點,成功解出了密碼,她如願以償的知道了你的秘密——你背叛了她。」
「你的背叛成了多年以來被你嫌棄之下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而藥物令她失去理智,她最終在當天晚上採取了戲劇式的自殺行為。」
抗抑鬱藥物
孫印盯著薛良,想從他瞠目結舌的表情中看出一分動搖:
「而事情到達這一步,是你完全可以操控的。只要準備好透露出線索令她生疑的合影,然後在她越來越焦慮的當口,把她能拿到的利他林換成功效更強更不穩定的‘超級聰明藥’。然後你就可以坐等好運的降臨——你擺脫了你一直嫌棄的‘低層次’老婆,以後就可以和‘高層次’情人名正言順在一起了。」
薛良完全呆怔了,他似乎不能全部理解孫印的話語,他突然叫道:「合影!什麼合影!」
孫印把一半血紅的照片丟到薛良面前,薛良抓起來一點一點仔細摩挲,目光能把相紙燒出個窟窿。
孫印看著他的摸樣慢慢地說:「我不能理解一個你這樣精明的人,會在不想被發現出軌的情況下讓合影透露出這麼曖昧的線索;但我也同樣不能理解對於肖讚投毒的簡單粗暴。也許是你,也許不是你,別忘了在被法律制裁前你都是被稱為‘嫌疑人’。」
「我們會盡一切所能還原事情的真相,但是今天讓你坐在這兒,希望你明白,你家庭的悲劇,源頭在你,結局,也許本可以不是這個樣子。」
孫印說完,抽走薛良手中的照片。
「我不是……我沒有……」薛良恍惚呢喃道。
印
薛良拘留的兩天里,隊里積極尋找證據。兩起自殺太過匪夷所思,無法用常理說通,社會上影響很大,所以原本不滿孫印插手的警長也只能由著他主導排查。孫印除去找了一趟朱一龍,幾乎都在幾個現場來回奔波,然而得到的結果卻是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薛良故意投毒導致被害人死亡。
按照規定薛良被釋放。孫印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兒轉筆,一邊聽著朱一龍打來的電話。
「孫印!孫印!」腳步聲好像踏著風火,張德沖進辦公室把文件往孫印桌上一扣,「你上次讓我檢驗的那瓶利他林哪兒來的?儀器一閒下來我做了檢驗,你看結果!」
孫印趕忙翻看鑒定報告,看到最後幾乎從椅子上彈起來:「薛良現在在哪里?」
「孫哥,剛剛聯繫薛良的公司,那邊說薛良最新的投資方案出現數據錯誤導致公司重大損失,剛剛被公司解雇了!」小任放下電話。
有些不妙。「你們幾個跟我一起現在去薛良家!」孫印抓起外套就沖出警局。
到達薛家,門外就能聽見薛良的咆哮和薛優的哭聲淒慘。孫印一腳踹開門,目擊到的正是薛優蜷縮在窗台邊,薛良站在他面前舉著菜刀大聲叫罵,地上一片狼藉。
「薛良!」孫印大吼一聲,企圖震懾對方,「冷靜下來!他是你兒子!」
薛良發著抖朝孫印大吼不要過來,一張臉上涕淚縱橫。他的刀一會兒指向兒子,一會兒指向孫印,全身抽搐的越來越厲害,最終他看到地上散落的毛衣針,他大罵一聲:
「我XXX的!都怪那個女人!」
然後抓起毛衣針,舉手刺向太陽穴。
「爸爸!!!」
空氣里回蕩薛優撕心裂肺的叫聲。
薛優蹲在窗台下的角落里,身上披著孫印的衣服。
他的面前有一灘血,幾十分鐘之前從他的父親腦袋里噴出來,灑落在地上。
誰也沒辦法讓這孩子挪動一步。
於是孫印在他身邊蹲下,大口大口抽著煙。
「你爸爸,因為寫錯了一個數據,被公司開除了。」
許久,孫印才說話。
「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爸爸想念媽媽,疏忽了。」身旁的孩子埋在衣服里一動不動,都像不是他發出的聲音。
「你爸……剛剛最後一句話,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說嗎?」孫印又抽了一口煙。
「……他還愛著媽媽。」依舊是平靜無波的回復。
「呵呵。」孫印清了清嗓子,「我前幾天,不小心發現你媽媽一個習慣,她煮咖啡,習慣一煮好就加很多糖,大概是因為你喜歡哈。」孫印猛地一嘬,香煙只剩屁股,「你爸爸不知道,還問我加不加糖。我說不用,一喝,齁甜!」
孫印把煙蒂按滅。
「你爸爸這麼多年,就沒喝過你媽煮的咖啡,他把你媽漠視到這種程度,可能愛她嗎?」
他靜靜地說出如此傷人的話,甚至扭頭註視身邊的孩子。
「你難道不正是明白這一點,才做出這一切的嗎?」
他微笑。
「你爸爸之所以最後這樣,是為了保護你,也是向你賠罪——他什麼都知道了,不是嗎?」
身邊的孩子靜悄悄,好像沒有溫度。
「自制‘超級聰明藥’的其實是你,大概也是這種藥,讓你越走越遠。」
「我今天來之前剛剛從朋友那兒得到分析結果,那張合影是你P過的,非常高超的P圖技術,如果不是我們的同事發現謝艾的姿勢和她的衣著有微妙的不協調感,我也不會往那邊去想——謝艾當時戴的不是毛線領巾,毛線領巾是你P上去的。現在想想那個時候是秋天,在室內帶毛線領巾,的確不多見。如果是你父親要用合照透露這個消息,他沒必要用到P圖,除非他先看了照片確定無誤,你在從中做手腳給你媽媽看,這倒說得通。」
「是你,引導和操控了你母親的死亡。」
這孩子安靜得像死去的灰塵。
「你知道我還得到了什麼檢測結果嗎?那台韓迪的遊戲機,你不但把它改造成了掌機,還把它改裝成一台簡易黑客系統,你用這個系統黑了你爸爸的數據,做了微小的改動,這就是你父親出差錯被辭退的原因。」
「想要瞞過我那位電腦高手,恐怕你吃‘聰明藥’都還是差點兒。」
孫印呵了一聲。
「你朋友說的沒錯,你很聰明,這方面很有天賦,不過做到這一步,你沒少借助‘超級聰明藥’。而你栽,也就栽在這玩意兒上了。」
「為了不被發現,你用來做‘超級聰明藥’的利他林都是從那幫小混混那里買到的,但他們的供貨管道非法也劣質,藥的製作過程中,混入了非常標誌性的鐵和錫,這個標誌,與你媽媽和肖老師服用的 ‘超級聰明藥’所呈現的情況完全符合——他們吃的藥,就是由你的利他林製作的。對於肖老師,你甚至還採取了雙保險,你大概已經知道肖老師會偷偷服用沒收學生的‘聰明藥’,所以你故意讓他沒收了一些你做的‘超級聰明藥’,又在送給他的參茶里放了一些。」
戲謔的表情在孫印臉上淡去,他一字一頓對薛優說:
「我其實至今不知道你對他們做出這一切到底出於什麼想法,我也不想管,以後會有人專門跟你談。我只想讓你告訴我,這種‘超級聰明藥’到底是什麼東西,是誰教你製作的!」
此時,沉寂許久的薛優才有了反應,他轉過頭,從衣服里露出一只眼睛,幽幽的盯著孫印。
「你不會無緣無故就學會了製作這種危險的東西,一定是有人引導了你!他們是誰!」
孫印無法克制的激動起來,這麼長時間,奇怪的藥物,神秘的組織,似乎能伸手夠到,卻總是無法追溯源頭,自己的姐姐也卷入其中,被疑霾吞沒。他幾乎一開始就把這件案子和之前的所有事情聯繫起來,如果真是這樣,這將是怎樣一張巨大、邪惡、漆黑的網。
還沒等孫印完全躁動,薛優,這個13歲的孩子,先笑了起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又尖又細,不是任何一種正常的聲音。
「‘是一種什麼藥?’,哈哈哈哈——」
「我告訴你,它是能讓人知道真理的藥,讓人能領悟到自己多麼渺小、多麼失敗,‘死亡才是唯一解脫’這個真理的藥!」
「為什麼要掙扎呢?失敗的人,掙扎是沒有意義的,我吃了,我也領悟到了,可是我的媽媽、爸爸、肖老師,他們還沒有領悟,我愛他們,我想要拯救他們。我不想再看著他們在世界上掙扎,做著他們自己根本達不到的自己!這很痛苦!失敗很痛苦!」
孫印去拉他,薛優一把將孫印推開,孫印只覺得這孩子一股怪力,瞬間自己向後趔趄。
轉眼薛優已經站在窗台上,又像哭,又像笑,瞪著孫印。
「死亡是最公平的,它是唯一真理!」
說著他向後倒去,外面是15層樓的高空。
孫印從沒覺得自己這樣快過,身體超過意識,一個恍然,他已經半個身子懸空在窗台上,死死拽著那孩子的一只胳膊,他動用全身氣血,就像,那不僅僅是一只胳膊似的。
「你呀呀呸的混帳!」
因為腹部卡在窗棱上,孫印的聲音喑啞嘶戾毫無底氣,可是他一個勁的往外噴,就像每個字重達千斤。
「失敗怎麼啦?!誰不失敗?!」
「我曾是一個警察!我小時候保護不了我姐!長大了還是保護不了她!我不失敗?!」
「可是我失敗了就去死嗎?我死了能救更多的人嗎?我死了今天能在這里救你嗎?!」
「活著!」
「我們這些失敗的人只要還活著,就他X的是一種勝利!!!
印
「那孩子最後怎麼樣了?」
秦顏問孫印。
白色的繃帶,從他的胳膊,一層層綁縛到肩頸。
有時候孫印會思考,為什麼這個女人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柔和的像在發光,一點也看不出霸道。
「說是精神方面出了問題,進療養院了。弄了半天想問的還是問不出來。」孫印嘆了口氣。
「呵,好歹救回一條命。你後悔了?」秦顏在孫印抻壞了的半邊身子上重重一拍,孫印一個激靈把眼里的柔光濾鏡抖擻了個乾淨。
「怎麼會後悔呢。要不是有這麼一番事情,我怎麼能趾高氣昂的奚落警長大人一番他還沒辦法還嘴?」孫印在眼前把玩一個小小的隨身碟,撇出一個壞笑,「同時還找到機會進案卷室,拿到了王元青的案卷。」
「這下是跟局里斷乾淨了?」秦顏趴在孫印胸口上笑著看他。
孫印枕著自己另一只胳膊:「以後我就是全職賣酒兼職偵探了,超級聰明藥我也該留一顆的。」
他的打趣漸漸歸於鋒利。
「接下來要準備踏入烏雲了。」
窗外東方既白。
未完待續
推理大師
新派懸疑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