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加班神話崩潰，全社會多元幸福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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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6加班神話崩潰，全社會多元幸福回歸

■文| 鴻評論

「996·ICU」一石激起千層浪。眾多互聯網大佬站隊支持996，就連一向被廣大網民追捧的馬雲，也因為「能做996是一種巨大的福氣」而招來巨大的爭議，公眾吐槽如潮水般湧來。馬雲不得已通過微博發聲：「任何公司不應該，也不能強制員工996」「不為996辯護，但向奮鬥者致敬！」

「996」（早9點至晚9點，一周工作6天）不是什麼新生事物，尤其在互聯網行業，早已是一條「潛規則」，時不時還曝出過勞死的新聞。

但為什麼996早已普遍，但前幾年並沒有引發很大的爭議，卻在2019年，僅僅因為一個吐槽話題就引爆了互聯網輿論呢？

這其實代表了一股社會思潮潛流的逆轉。要分析這個話題，我們首先要面對一個經典的問題：

生活是為了工作？抑或工作是為了生活？

從歷史的常態來看，在一個正常社會中，所有的人大致可以用上面這個問題區分為兩類：事業第一型、多元幸福型。

事業第一型的人更容易取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驅動他們努力工作的是兩種欲望：物質上的經濟收益、和精神上出人頭地的發跡感。他們有很多共同點，如自律、自強、事業心強，代表人物有馬雲、馬化騰、任正非、柳傳志、董明珠、李彥宏、劉強東等。

這種人願意獻身於事業，追求成功，但永遠是社會中的少數人。他們對成功的追求不計代價，即便大環境機會少、成功的可能性低，他們也不會閒下來，而是不停地尋找機會，拼命工作。

而社會中絕大多數人屬於多元幸福型，他們能從多種角度感受到幸福感，容易滿足於「小確幸」。他們能從更多角度感受到幸福，比如家人的陪伴、舒適的生活、忠誠的友誼等等。他們更容易在生活中感受到「平凡的幸福」，而且發自真心地認為平衡的生活比僅有事業成功要更為重要。在一種能自己把握的生活節奏中，他們擁有對自己人生的掌控感，這種「選擇的自由」所帶來的舒適感讓絕大多數人過得幸福而充實。

後一種人在任何時代、任何國家都是占絕大多數的，但在某種情況下，人的本性會被暫時壓制，表現出超乎常態的「狼性」，整個社會思潮也對「拼搏精神」高度認可。

比如，改革開放的前30年，中國社會發生了巨變，湧現出大量經濟機會，一批時代的弄潮兒在做到個人事業成功的同時，也刺激了大量普通人改變了自己原本的生活態度。這些「創業偶像」獲得了巨大的事業成功，收獲了超高的經濟回報，這種示範效應讓絕大多數人改變了生活態度，哪怕原本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也會偏離自己的本性，在羊群效應的作用下化身為打了雞血的「戰狼」。而且高速增長時期經濟機會遍地都是，個人的努力可以直接轉化為經濟收益，社會思潮認可個人奮鬥，對996的加班文化也甘之如飴。

而最近幾年，中國經濟增長模式出現了越來越明顯的從「百米沖刺」回歸「馬拉松」的趨勢。隨著人口老齡化加速、城市化工業化減速，中國經濟狂飆突進的時代結束，社會活力降低，各行各業都要面臨不景氣的問題：互聯網流量紅利終結、房地產價格上漲減速、汽車消費萎縮等等。各行業都要準備「過冬」，互聯網大佬們此時宣揚996奮鬥文化，其實更多是為了自保。人不能一直保持沖刺狀態，經濟、社會也是如此，回歸正常節奏只是時間問題。

隨著經濟機會的減少，人的心態也會起變化。事業第一型的人可能變化不大，只是將經濟增速下降視為一個新的挑戰，應對之策就是要更多的創新、提高工作效率、增加工作時間，以求繼續維持高增長。

而絕大多數多元幸福型的人，他們則會非常自然地更加在意自己的付出與回報之間的「投入產出比」，更願意回歸自己的本性。因為大多數人已經意識到，隨著經濟機會的減少，自身努力付出的「投入產出比」將下降，且這是不以自身意志為轉移的外部大環境變化的結果。而絕大多數人並不是自發地要為事業拼命，當外部刺激因素消失之後，回歸自然狀態下的偏好只是時間問題。

可以說2019年出現對996加班文化的反思，既有偶然性，又有必然性。當絕大多數人都更加看重個人生活幸福感的時候，對996就愈發不能容忍，社會思潮處於一種臨界狀態，一個事件便會引發潛流反轉。

當然，兩類人群特點雖有不同，卻無孰是孰非。事業第一型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推動了經濟的發展，是社會前進最主要的發動機。但這只是少數人選擇的生活態度，絕大多數多元幸福型的人的選擇才是正常普遍、可持續的，而且同樣會創造大量經濟機會。

面對變化，兩類人都會調整心態，只不過後者是主動調整，而前者是被動接受。即便不願接受這種變化，想要抵抗趨勢的轉變，但最終也只會事倍功半。因為前者的的成功有賴於滿足、服務占絕大多數的後者。

只有兩者能夠取得平衡、和諧共處，整個社會才能健康可持續的穩步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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