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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春節催婚長假拉開帷幕,據說95後都愁得開始脫髮了。
最近,35歲的女博士董小姐,因害怕春節被家人催婚,特地向主管請纓,主動要求值班。
主管耐心開導她:「回避不能改變現實,只有積極面對才有助於解決問題。春節假期是個很好的交際機會……春節值班我不會排你,好好利用假期解決你的當務之急。」
董小姐單身的原因,是因為「女博士」這一「性別+高學歷」的組合,嚇退了諸多男同胞。
讀更多書、取得高學歷,是為了工作生活有更豐富的選擇性。沒想到,優秀女性卻恰恰因「高知」而成「剩女」,還承受壓力和偏見。
100多年前,民國也有一位「高知剩女」,她的境遇比董小姐更艱難——她是定親後被退婚的,在當時,退婚算得上奇恥大辱。
她就是「民國第一奇女子」呂碧城。
說她「奇」一點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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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身書香門第,少年家境落魄、夫家退婚、母親妹妹服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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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文從政又從商,晚年卻皈依佛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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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中國最後一位女詞人,也是中國新聞史上第一位女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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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秋瑾被人並稱為「女子雙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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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中國女子教育的先驅,開創近代教育史上女子執掌校政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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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女權運動的首倡者之一,也是中國第一位動物保護主義者。
她才貌兼備,卻終身未婚;用熱氣騰騰的一生,成就了萬古流芳的經典。
1883年出生於安徽的呂碧城,父親呂鳳歧是光緒年間的進士。
書香門第之家殷實和樂,父親愛詩、惜才、更愛女,為她起了一個玲瓏剔透又大氣端莊的名字:碧城。
按照當時富足之家大小姐的成長軌跡,她定是成為大家閨秀,但呂碧城早早就顯露出刀馬旦的膽魄。
12歲(另一說法是13歲)那年,父親英年早逝。由於父親一生無子,只有四個女兒,於是呂姓族人以女子不能繼承家產為由,強奪家產,還雇匪徒綁架母親。
幼小的呂碧城臨危不亂,請父親的摯友和學生們出面主持公道,保住家業,救出母親。
她的堅毅果然和異於常人的冷靜和智慧,令族人服氣,令家人欽佩,但是,也嚇退了聯姻之戶。
「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她的能力和膽識被看成異類,讓先前有婚約的汪家起了戒心,小小年紀竟能呼風喚雨,過門之後定會不服管教、一手遮天。
就這樣,呂碧城被退婚了。
頂梁柱已逝,婚約被退回,呂家無法在當地體面生活,母親帶著四個女兒,投奔在塘沽任鹽運使的舅父嚴鳳笙。
娘家親戚對她們就食於娘家不滿,唆使歹徒劫持母親和小妹,為了避免受辱,絕望的母女二人服毒自盡。
在大姐的奔走下,時任江寧布政使的樊增祥連夜遣兵營救,母女二人撿回一條命。
接踵而來的打擊,是一把雙刃劍,讓呂碧城飽受世俗非議,也成就了她的內在勇氣。
親戚們的醜惡嘴臉讓她意識到,投奔別人只能委曲求全,內強自己才是終身依靠。
當時新學興起,新思潮蘇醒,呂碧城也對此產生了興趣。
1903年,呂碧城和好友探訪天津女子學習後,萌生了深造的念頭。
保守的舅父以「恪守婦道」為由慍怒拒絕,忍無可忍的呂碧城離家出走,只身一人來到天津求學。
身無分文、舉目無親的呂碧城,得知舅父方秘書的夫人住在《大公報》報社內,便寫長信求助。
《大公報》總經理英斂之讀信後,讚許其文采,佩服其氣節,不僅同意她到報社居住,還聘她為《大公報》第一名女編輯。
而比「中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編輯」這個名頭更響亮的,是接下來的一系列舉動,讓她和秋瑾並成為民國「女子雙俠」。
成為編輯後,她大力倡導女權。
她撰寫了《論提倡女學之宗旨》《敬告中國女同胞》《興女權貴有堅忍之志》等文章,是混沌時代里的炸裂之聲。
「民者,國之本也;女者,家之本也。凡人娶婦以成家,即積家以成國。」
「有賢女而後有賢母,有賢母而後有賢子,古之魁儒俊彥受賜於母教。」
「兒童教育之入手,必以母教為根基。」
▲呂碧城手稿
她的真知灼見轟動京津,《大公報》也因她的加盟而銷量空前。
1904年5月,秋瑾慕名拜訪。兩位新女性心靈結拜,成就了一段「雙俠」的傳奇。
後來秋瑾罹難,恐怖年代人人自危,唯有呂碧城冒著殺頭的風險,派人到紹興把秋瑾收殮,而後委托吳芝瑛、徐自華等人遷葬在西湖邊。
女人之間的義氣,比動人心魄的愛情更珍貴,如金如玉。
袁世凱之子袁克文、李鴻章之侄李經義等人也對呂碧城推崇備至,「三從四德」「女戒女訓」等封建陳腐觀念受到了嚴重衝擊,出現了「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鹹推呂碧城」的盛況。
她深知,讓世間女子都不必再仰人鼻息生存,紙上談兵沒有用,必須讓其精神崛起。
她開始籌建女校。
1904年9月,北洋女子公學成立,中國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公立女校,呂碧城也成為中國第一位女校長。
她提出 「德、智、體」全面發展的方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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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為首,因為無德便徒具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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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智識教育,智識不開,則事理不明,更無從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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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視體育,健康的身體和光明的人格同等重要。
中國傑出的女性大家,鄧穎超、劉清揚、許廣平、郭隆真、周道如等,都曾親聆呂碧城授課。
烽火神州,女性虹起,呂碧城也有了「北洋女學界的哥倫布」稱號。
隨著師資力量的充實豐富,呂碧城慢慢退出教學第一線。
這時的她,覺得要想讓女性真正擁有權力,首先自己要掌握權力。
1912年,她憑借與袁世凱的舊交,投身政界,出任總統府機要秘書,後又擔任參政。
走入仕途僅三年,見證了官場的黑暗腐敗和袁世凱稱帝的野心,加之她個人主見極強,與袁世凱的衝突愈演愈烈,灰心喪氣中,她毅然辭官,移居上海。
步入上海灘,她投身商界,與外商合作從事外貿生意。
非凡的人格魅力,卓越的經商頭腦,豐富的人脈關係,讓她很快在十里洋場聲名鵲起。
僅僅三年,財富可觀。
自建洋房華麗如宮殿,身著華服富貴似錦繡,旅行住高檔酒店,赴宴穿定制禮服,更是頻頻登上雜誌封面,引領當時的時尚潮流。
享受過高格調的物質生活後,她將十萬元捐贈給中國紅十字會,開始遊歷異國。
1918年,35歲的呂碧城不愁「大女當嫁」,赴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文學與美術。
1926年再度出國,漫遊歐美7年之久。
她將自己的見聞和感受寫成《歐美漫遊錄》(又名《鴻雪因緣》),連載於國內雜誌。
她將西方的風土人情,用中國傳統詩詞吟誦出來,一時間廣為傳頌,被譽為「近三百年來最後一位女詞人」。
《呂碧城集》《信芳集》《曉珠詞》《雪繪詞》《香光小錄》,都可以說是經典傳世著作。
1928年,呂碧城參加世界動物保護委員會,受此影響戒葷。
1929年5月,她接受國際保護動物會的邀請,在維也納盛裝登台演講,獲一片讚嘆。
▲維也納大會演講照片,自右向左第四人為呂碧城
此後,她周遊列國,宣講動物保護的理念,成為中國第一位動物保護主義者。
1930年,年近半百的呂碧城正式皈依佛門,成為在家居士,法名「曼智」。
1943年,呂碧城在香港辭世,骨灰撒在大海。
關於一生未婚,各種說法都有:有說她因退婚一事看透世態炎涼,有說她因為才貌過人所以自視清高。
現代作家止庵認為,呂碧城「有才,有名,有財,事業上又有很大的成就,這女人就沒有當時女性結婚的理由——找個男人養著。她沒有結婚的實際需要。」
真正原因無從探究,倒是有段佳話傳聞。
朋友聚會,眾人催婚,呂碧城傲嬌調皮地說:「平生稱心如意的男子沒有幾人,梁啟超早有妻室,汪精衛又太年輕。我看的不是對方的家產門第,而是文學上的地位。所以嘛,東不成西不就,幸好手邊略有積蓄,衣食無憂,只好用文字自娛啦。」
一百多年後,網友調侃著女博士主動加班事件,言辭間,仿佛時代倒退了一百年。
無論是曠世奇才,還是塵世俗人,無論結婚生子是信念還是選擇,時代車輪滾滾,這些都擋不住女人變強大的決心。
所幸,同為女博士的另一位網友這段回復,讓我們看到了時代的進步,女性的進步。
作者:李愛玲,情感作家,職場媽媽,百萬讀者心中的鏗鏘犀利桃花姐。最新作品集《此生江湖聚散,你要敢愛敢當》。微博@李愛玲的桃花馬。微信公眾號:桃花馬上石榴裙(ID:taohuama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