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學圈這一年：學費上漲與學歷通脹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快要過年了，大三學生加昕卻很焦慮。大二上學期，她決定本科畢業後出國。如今，眼看著周圍有同學收到了提前錄取的offer，自己前途卻未知。「太難了，有時候真的很想放棄。」對於像加昕這樣的「留學黨」，焦慮從不是新鮮事。特別是年底，過往留學生回國團圓，新一批申請者落入留學這個「漩渦」。

2018年，中國留學生仍是全球留學市場上數量龐大的群體。盡管人數保持穩定，但目的國政策卻不斷變化，國際環境也顯得高深莫測。這些無不在留學生群體中掀起波瀾。

去不去留學？能否去心儀的地方？性價比高嗎？畢業後是留下還是回家？在過去一年里，這些問題並非都有最佳答案。

流量不減

盡管官方統計尚未出爐，但按照去年的留學生漲勢，中國仍然將成為「留學大國」。教育部數據顯示，2017年全年出國留學人數首次突破60萬大關，達60.84萬人，增長11.74%，保持世界最大留學生生源國地位。

根據界面出國頻道調查顯示，有意出國留學的群體中，高校學生占比最大，約為40%。但同時，留學低齡化的趨勢也在繼續發展。一項調查顯示，2018年，高中階段出國留學的學生比例相比往年提高9%，低齡化趨勢明顯。這在富裕家庭中更為明顯，「早點送孩子出國留學」的家長越來越多。

圖：2018—2019年度美國各類大學平均學費

以往，一些歐洲國家往往是留學生們的「經濟之選」，德國和法國僅向學生收取少量註冊費。然而過去一年，受脫歐和各國政府教育預算、政策的影響，今年歐洲國家學費大幅上漲，留學生倍覺「人生艱難」。

11月底，法國總理愛德華·菲利普就頒布了針對留學生的新政策。其中，留學生學費的增長高達十倍。原先本科、研究生和博士的年註冊費分別為170歐元、243歐元和380歐元，而在2019年新學期，學費將上漲到2770、3770和3770歐元。更讓人「憤憤不平」的是，學費漲幅只適用於歐盟經濟區外的留學生，歐盟留學生仍可享受和法國本地學生相同的低學費待遇。

此外，澳洲、加拿大、德國等熱門目的地國家也都經歷了學費的明顯增長。經過年年攀升，雪梨大學商科學費明年即將突破4.6萬澳元（約合22.4萬人民幣）的「天價」。在未來，想要擁有「經濟實惠」的留學經歷，越來越難。

入學門檻降低

今年一大利好消息是國內高考成績可以「開啟」更多國外學校的大門。

《人民日報》此前的一項盤點顯示，越來越多的國外高校認可中國高考成績。今年10月，英國伯明翰大學（University of Birmingham）宣布，將接受中國留學生以高考成績申請本科學位。對於高考成績的最低要求是總分的80%，此外需要通過額外的英語學術學習要求。伯明翰大學也是英國著名的名校聯盟「羅素集團」（The Russell Group）中，首個宣布接受高考成績的學校。

在此之前，英國萊斯特大學（University of Leicester）、斯特林大學（University of Stirling）、鄧迪大學（University of Dundee）、貝爾法斯特女王大學（Queen’s University Belfast）都已先後宣布接受以高考成績申請學位。澳大利亞、美國、加拿大和其他歐洲國家的部分學校也都接受高考成績的申請。其中，在中國學生中極受歡迎的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The University of British Columbia），甚至要求中國學生申請2019年秋季入學時必須遞交高考成績，否則須提供至少3門美國大學預修課程（AP）成績，並且不能用學術能力評估測試（SAT）等其他標準化考試成績替代。

國內高考成績認可度上升，也直接為高中應屆畢業生提供了更多選擇空間。

然而，在慶幸多一份選擇的同時，申請人也不應低估錄取難度。今年12月底，包括哈佛、耶魯在內的美國8所頂尖「常青藤」公布了2019年入學的提前錄取數據（Early Admission），申請人數持續增加，而錄取率卻紛紛再創新低。名校留學的競爭越來越激烈了，申請者們無疑要在自己的成績和履歷上下更多功夫。

簽證加緊

特朗普政府上台後，移民政策不斷改革調整，2018年也被留學生群體們視為最「膽戰心驚」的一年。對於很多潛在留學生來說，哪怕收到大學offer，這場關於留學的「戰役」也還遠遠沒有結束，等待他們的便是不斷更新的簽證政策下飄逸不定的過簽率。

而從近兩年的趨勢來看，美國發放給留學生的簽證也在不斷下降。截至2017年9月30日，美國國務院一共發放了393573份F1學生簽證，比前一年同期減少了17%，相比2015年最高峰時間暴跌了近40%。其中，向中國留學生發放的簽證數量下降了24%。在數量限制外，特朗普政府還對簽證申請者提出了更多材料和程序上的要求：今年3月底，美國政府就表示，日後簽證申請者都必須提交個人社交網路帳號，以供審查。

而在大洋彼岸的歐洲，中國留學生在2019年則將受到不少優待。今年6月，英國內政部宣布，將簡化包括中國在內的11個亞洲國家、行政區申請「第四層級」（Tier 4）學生簽證的申請材料，這無疑為中國留學生進入英國的求學之路提供了更多便利。

澳洲、西班牙等地也改革了簽證政策，以吸引更多優秀的國際學生。西班牙應屆畢業留學生可申請1年的「找工作」居留簽證。紐西蘭的應屆畢業留學生也可申請為期3年的開放性工作簽證。

留學生融入難

在界面出國頻道的調查中，大部分有意出國留學的人表示，出國是看重國外「含金量高的教育資源」。然而，隨著留學市場不斷平民化、廣泛化，留學經歷的「含金量」卻在不知不覺中越來越受質疑。而留學生的融入問題則更為嚴峻。

今年關於亞裔學生的留學環境討論中，哈佛大學招生歧視案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今年10月15日，波士頓地區聯邦法院正式開庭審理這起案件，被告席上的哈佛大學招生辦公室被指在招生過程中控制亞裔學生數量，甚至不惜調整招生策略。

而針對哈佛大學歧視亞裔的指控早已不是新鮮事。去年八月，亞裔群體就曾在波士頓等城市進行過抗議，反對招生辦公室對亞裔申請者採取「種族配額」的政策，但哈佛大學否認有這樣的政策的存在，稱校方始終堅持「全面評估」的招生策略。

根據哈佛大學官方統計數據，2018年，錄取的本科生中亞裔學生占22.9%，而且通過分析不難發現，亞裔學生多年來在哈佛大學始終保持在22%左右的比例，幾年前甚至更低。而在耶魯大學、布朗大學、哥倫比亞大學等其他「常青藤」聯盟名校中，這個比例也是相似的。2004年一項普林斯頓大學的研究更顯示，如果一個亞裔學生想要和一個白人學生達到同樣的私校錄取，他需要比白人學生SAT成績高出140分，也被形象地稱為「亞裔分數稅」。

學歷通脹

在留學「值不值」的討論之中，留學經歷的含金量也是人們關注的重點。而近年來，國外大學一等學位發放的比例卻越來越大，引起越來越多對其含金量的質疑。

12月底，英國教育部學生辦公室（OfS）的一項統計顯示，2010/11年度英國148所大學和其他高等教育機構下發一等榮譽學位的比例為16%，而六年後這個數字已經上漲到了27%，呈現出明顯的「學位通脹」局面。學生辦公室的首席行政官Nicola Dandridge表示：「這種不斷攀升的成績通脹現象極有可能削弱公眾對高等教育系統的信心。」

為什麼教育界對「學位通脹」這麼緊張？這個問題要回溯到設立榮譽學士學位（Honours Degree）的初衷。如果一個學生獲得一等榮譽學位（Degree with 1st Honours，即1st-class degree），即代表了學校對其大學學習的極大認可。英國高等教育統計局HESA統計顯示，正常情況下，一個大學獲得一等學位的學生比例在15%左右。而當一等學位數量不斷「膨脹」，其代表的價值也就自然會快速下降，不僅影響學生，還會動搖整個教育系統的質量。

目前，英國教育界已開始進一步處理這個困境。據悉，高等教育監督機構就向各大學下了通牒：如果它們不能解決學位過度「通脹」的局面，它們將被罰款甚至取消官方認定身份。

留下嗎？

畢業後的去留永遠是留學黨面對的「靈魂拷問」之一。如果想要留下，便要面對毫無優勢的職場競爭和變化莫測的相關政策；如果想要回國，卻也不能避免對留學經歷的質疑和環境轉換時的問題。2018年，在「留學潮」發展的同時，「海歸潮」的勢頭也絲毫不減。

據教育部可能，每年大陸有約60多萬中國學生出國留學，但同時也會有50多萬人回國，大批量「雙向」的學生流動已成為大陸特有的留學現象之一。2017年，共有48.09萬留學生選擇回國，較上一年增長11.19%，也被媒體稱為「最大海歸潮」。

2018年，回國熱潮繼續發展。12月，中國與全球化智庫（CCG）發布的《2018中國海歸就業創業調查報告》顯示，67%的海歸回國發展的首要原因是「方便與家人朋友團聚」，緊隨其後的是「國內經濟發展形勢較好」。而當面臨歸國後的城市選擇時，「經濟發展快」是海歸群體選擇的最重要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