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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前文》》董卓自殺步驟詳解(雄文)
話說王允讓呂布搞死董卓後,國家反而更亂了。
01
賈詡獻策
董卓死了,董卓的絕大部分兵力由他的女婿牛輔掌握,並且手下大將如雲。
李傕、郭汜、張濟、樊稠都領兵在外,此種力量不可小視。
很顯然,董卓死了,西涼的武裝力量還強大著呢。
而王允呂布此時的對策出現了偏差,他們沒有盡力安撫這群虎狼之兵。
而是對於董卓的舊部進行趕盡殺絕,以免後患。
趁著李傕郭汜身在外地,首先計劃收拾牛輔。
呂布派兵進攻牛輔,沒想到大敗而歸。
按說牛輔首戰成功,應該乘勝進兵。
但是,牛輔這人還真不具備大將的材料,現在已經有點魂不守舍了。整天是草木皆兵,唯恐敵人搞偷襲,甚至懷疑周圍的人都想加害他。
所以就想了一個自認為非常高明的法子,不管是誰來見他,都要先過相面算命這一關。
先相面,如果面相還合適,然後再算上一卦,碰巧了抽到上上簽,才能見面,抽到下下簽,那就活該來人倒霉。
那麼,這些相面師傅們就具備了金口玉言的權利,想讓你死,動動嘴就可以了。
中郎將董越就在這一方面吃了大虧,他曾經鞭打過相面師傅,這回慘了,師傅給董越算了一卦:火勝金,外謀內之卦也。
具體什麼意思咱也搞不懂,結果很清楚,什麼也別說了,推出去砍了。
大敵當前,領兵將領竟然相信邪門歪道,斬殺大將。
弄得人心惶惶,真是具有毫不利己,舍己為人的高尚情操啊。
看牛輔的這些表現,也是草包一個。
我們繼續看他的表演。
將帥如此,當兵的就更沒有主心骨了。
晚上偷偷溜出來開小差:
趕緊回家吧,保命要緊啊。
一個跑,兩個跑,三個跑…
這個嚷,那個叫,軍營中就瞬間亂成一團。
牛輔正在睡覺呢,被吵醒了,怎麼回事?
士兵反叛了?
別管了,快跑吧。
等等,把財寶帶上,這個不能丟,關鍵時候能救命。
(他沒有想到,關鍵時候這個也能害命。)
帶上幾個心腹仆人,快馬加鞭,跑啊,向著黃河跑,跑過黃河就安全了。
牛輔帶著這麼多金銀財寶,如果跑出去,今後的生活至少是衣食無憂了。
但是,這僅僅是如果,就因為他帶著這麼多金銀財寶,他最終沒有跑出去。
那幾個心腹仆人中,有一個胡人,看到那麼多財寶,眼珠子都登出來了,還管什麼上司不上司,乾爹不乾爹,金子是親爹啊。
乾脆,只一刀,把牛輔的腦袋砍了下來,送到長安去,順便再領點獎賞。
這叫什麼心腹啊(看來算卦很不準)?
話又說回來,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仆人,照牛輔的水平,也就應該配備這樣的仆人。
牛輔死了,對他自己來說肯定是倒霉透頂了,對天下蒼生來說也未必就是個好消息。
王允的濫殺無辜是李傕郭汜禍亂長安的導火索,牛輔之死是其加速器。
治兵在外的李傕郭汜等人回來了,原想回來救牛輔一命,但是回來晚了。
這回真傻眼了,群龍無首啊。咋辦啊?沒法辦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
就在這關頭,長安又傳來消息:凡是涼州人,殺無赦。
就你們這些黑名單上掛了號的人還想回家,有家也不能回了。
這不是逼死人嗎?
屋漏又遇連陰雨,窮人遇災年。
有哪個高人給獻個良策。
這個關口,單憑這一幫莽夫,腦子是真不夠用啊!
高人來了,誰?
賈詡。
說起這賈詡,可不得了,三國時期的超高級謀士,在那段風雲突起的年代,有他多次的精彩表演。
李傕郭汜很想回家,很想過那種二畝田熱炕頭的自在生活。
他們現在的真實想法就是:俺已經玩夠了,只想留條命,別的不求了。
你走就走吧,走了就乾淨利索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賈詡說話了:
你們回去吧,回去也免不了一個死,現在朝廷已經下令,凡是董卓部下的涼州人,格殺勿論。
你們是頭號通緝犯,現在身處如此危險境地,竟然想離開大部隊單獨行動,就是一個小小的亭長也能夠把你們綁送到長安,你們還以為自己是特種兵啊?
要想保命,只有一個辦法,率領大軍,進攻長安,以攻為守。
如果事情進展順利,占領長安,為董公報仇,然後,以天子的名義征伐四方,以安天下。
(史書原文「奉國家以安天下」。注意這句話,這要比曹操的「奉天子以令不臣」還要早四五年,是三國時代最早提出這種政策方略的人。但是,李傕郭汜是真正的莽夫啊,他們不理解這句話的真諦—–看到這里,我就懷疑,難道賈詡整天跟李傕郭汜混在一起,就不知道此二人是塊什麼料?他為什麼要給李郭二人出此計策?想不通啊!)
如果事情進展不利,再回家也不遲。
賈詡這片宏觀大論,不管李郭等人聽懂聽不懂,他們是真的照著實行了。
歷史走到這里,出現了明顯的岔道口。
如果賈詡不出現,長安城里的王允就會竭盡所能的治理國家,歷史將會是另一種情形。
但是,賈詡出現了,歷史因他的片言只語而改變了方向,要不說,歷史很脆弱嘛。
就因為賈詡的這一謀劃,使得故都長安又迎來了一場浩劫,黎民百姓又處於生靈塗炭之中。
賈詡是這一次浩劫的首犯,重犯。
近兩千年前,裴松之就評價過賈詡的這一行為:詡之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亂,未有如此之甚。
這罪行啊,真是前無古人。
02
掌控長安
李傕、郭汜進攻長安實在是無奈之舉,出發點只是要保住性命。
但是,西涼兵有他們彪悍的一面,只要下定了決心,就會一往無前的去執行,不會左顧右盼前思後想。
只要決定了進攻長安,馬上就是一群蓄意待發的雄獅。
從這一點來看,他們就是天生的戰士。
李傕郭汜帶兵進攻長安,為了增加自己的力量,一路上把老哥幾個都找來了,有樊稠、李蒙、王方,都是在董卓部下一起沖鋒過的死難兄弟。
(注意:這種死難兄弟只是臨時的。)
同時,招兵買馬,儲備力量,到達長安時,實力大增,兵將已經多達十萬,能夠把長安城團團圍住。
其實,李傕郭汜的實力大增倒是有王允的功勞。
看不懂了吧?
哪有在大戰前夕幫助敵人的。
沒事兒,舉個例子你就懂了。
李傕郭汜進攻長安的消息傳來之後,王允一點也不慌,甚至有點霸氣。
董卓,牛輔都死了,就你們幾個四肢發達的部將還有什麼能耐,不用動手,動動嘴就把你們給解決了。
他把涼州當地的實力人物胡文才、楊整修找來,傲慢的對兩人說:
你們兩人,跟隨著董卓胡作非為,按說應該把你們斬首,暫且饒你們一命。
馬上到李傕郭汜軍中,告訴他們,給我老實點兒,趕緊來長安領罪。
這是有求於人的說話方式嗎?
也許,從王允的心理來說,根本就不是求他們,而是命令他們。
(當年的何進也是這樣自己尋死的。)
後果可想而知,胡楊二人到家收拾細軟,帶領兵馬,名義是招降李傕郭汜,實則投奔他們而去。
霸氣是需要實力做後盾的,力挽狂瀾是需要政策謀略為依據的。
這是王允的又一失誤,他沒有重視李郭二人的十萬兵馬。
反觀長安城內,真正能夠帶兵打仗的也就只有呂布一人。
呂布因誅殺董卓有功,現在地位是相當高了,已經是奮武將軍,並且晉封溫侯,和王允共同執掌朝綱,其他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謀士。
但是,西涼兵中有若干能征慣戰的將軍,別看治理國家不行,打起仗來都是愣頭青。
此時此刻,兵臨城下,也就指望呂布來保衛長安了。
可是,他有這種能力嗎?
看看呂布的行動吧。
李傕郭汜兵圍長安,郭汜打頭陣,來到長安城北門,把隊伍整頓好,叫嚷著就要攻城,在勢單力孤的情況下,呂布沒有按常規辦法準備守城,而是打開城門,沖了出來。
(真的一身是膽啊!讓人不得不佩服呂布的勇猛。)
下面的鏡頭比較熟悉,在演義中經常出現,但這一次不是演義,而是正史記載。
來到陣前,呂布大喊:郭多多(郭汜又名郭多),讓你的士兵往後退,就我們兩個決一勝負,願者服輸。
郭汜:來就來,誰怕誰啊,你們給我往後退,只準看,不準幫。
典型的兩個武夫啊!
就像街頭的兩個痞子打架一樣。
刀來劍往,結果是呂布功夫更高一層,把郭汜揍得丟盔卸甲,眼看就要喪命,西涼兵趕緊沖上來把郭汜拖回去,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
可能,再也不敢跟呂布單打獨鬥了。
隨後,李傕等人趕到,一看情形,不敢再玩一對一的所謂的公平決鬥,要發揮自己的長處,揚長避短。
十萬人馬一起圍攻長安城。
呂布頓時捉襟見肘,顧此失彼。
你們這是流氓打法啊,沒有這樣欺負人的。
說什麼也晚了,呂布守長安城,也就是守了十天,十天之後,城池被攻陷。
西涼兵進入城內,與呂布展開了巷戰。
巷戰這玩意兒,此時對於呂布來說,也就是表明自己已經盡到最後一份力量罷了,他非常清楚,戰局已經無力回天。
諾大的長安城牆都擋不住西涼兵的進攻,何況幾堵破屋爛牆。
最後的時刻來到了。
萬般無奈之下,呂布去見王允,說出了真心話:王司徒,大勢已去,不可挽回,我保護你,咱們走吧。我保護不了社稷,保護你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能這不是大話。)
王允也說出了真心話:
穩定社稷,安撫黎民,是我最大的心願,願望已經破滅,就把我這身軀捐獻給國家。
當今皇上年幼,把一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此時如果只顧自己保命,不是我的本性。
你走吧,如果有機會,告訴關東諸軍,以社稷為重,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看出上述兩人的區別了吧。
王允忠心可鑒,政策的失誤導致英雄隕落,社稷傾覆,但是無論結果如何,王允是令人敬佩的。
李傕郭汜進入了長安。
進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屠城,放兵殺戮,這是中國歷史上屢次上演的醜聞。
說實在的,當權者爭權奪利,與老百姓有何幹?
記得有位大人物說過:老百姓從來沒有對不起當權者。
(大意如此)
但是往往最倒霉的就是與之沒有任何關係的老百姓。
長安城中的男女老少,基本上殺光了,屍橫遍地,不可勝數。
最後輪到了王允。
王允帶年少的天子躲到了宣平城門,西涼兵追到了宣平城門。
見到天子,李郭二人跪地叩頭(還知道是天子)。
皇上也嚇壞了,哆哆嗦嗦的問了幾句話:愛卿啊,為何帶兵進攻長安,濫殺無辜,你們這是要幹什麼呀?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回答倒也乾脆:不為別的,就是為董公報仇,殺王允,殺呂布。
事已至此,王允為了保全朝廷,貢獻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命。
王允以保護皇上為出發點,但是,此時皇上保護不了他。
李傕殺了王允,殺了王允的妻子以及宗族十餘人,長安城中幸存的男女老少沒有不痛哭流涕的。
王允走了,套用一句台詞:他走的轟轟烈烈,走的驚天動地。
李傕郭汜接下來的另一件事就是安排董卓的後事,既然打著為董卓報仇的旗號,那麼最起碼也得做做樣子。
(其實,哪里是為董卓報仇啊,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保命而起來反抗的。)
他們把董卓隆重的葬在郿塢,這可是董卓生前為自己選中的吉祥之地,既然不能生活在那里,死後能夠埋在那里也算滿足他的願望了。
萬萬沒想到,老天爺也不讓董卓就這樣安息,董卓剛剛下葬,就來了一場電閃雷鳴的傾盆大雨,把董卓的墓葬劈成兩半,大水灌入墓中,棺槨到處漂流,倒是能夠免費水上旅遊了。
這就是極品惡人的下場,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罪有應得。
好了,現在,整個長安城就是西涼兵掌控了,分享果實的時候到了,整天在戰場上玩命,為的不就是這個時候嗎。
分封:
李傕:車騎將軍,池陽侯,代理司隸校尉,掌握生殺大權。
郭汜:後將軍,美陽侯。
樊稠:右將軍,萬年侯。
張濟:驃騎將軍,平陽侯,駐軍弘農。
跳梁小醜來「輔政」
李、郭進入長安以來,經過一場場殺伐,掌握了整個東漢下一步發展的方向,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此二人根本不是治理國家的那塊材料,純粹就是街頭小混混。
歷史有時很有意思。
有那麼多的帝國精英,那麼多的文臣武將,統統站在幕後靜止了,兩個跳梁小醜自動跑到了前台,掌控了整個舞台,他們也不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能幹什麼?
最多也就會耍個狂魔亂舞的雜技。
當然,站在幕後的精英們也有不甘寂寞的,並且也有幾個憤青,看不慣了:
就李傕郭汜這兩個人,什麼東西,也來參與國家的管理,懂得什麼叫民主嗎?
懂得什麼叫專政嗎?
趕緊走開,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什麼?
不回去,不回去就趕你回去。
於是,兩個文官出身的侍中馬宇、大夫種邵和一個中郎將劉范,制定了一個看似周密的計劃。
他們聯絡了駐兵在外的大將—-韓遂、馬騰(馬超的老爹),從外邊襲擊長安,他們自己做內應,來個內外夾擊,打算一舉搞掉李傕郭汜。
韓遂、馬騰答應了,之所以這麼痛快的的答應,是因為馬騰與李傕有一些摩擦。
原來,過去馬騰有一點私人的事情,或者是兒子的事情,或者是老婆的事情,反正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吧。
求到李傕頭上了,沒想到李傕愛理不理,沒給辦。
馬騰充分發揮了別人的事情再大也是小事,自己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的高尚情操,從此懷恨在心,巴不得有人起來反對李傕呢。
現在機會來了。
這個計劃僅僅是看似周密而已。
韓遂馬騰帶兵進攻長安,還沒到城下,長安城內的馬宇等人就跑出來溜了。
所謂的內外夾擊一切都泡湯了。
原因是保密工作做得不好,計劃都被李傕郭汜二人知道了,馬宇他們在長安城也就呆不住了,只好溜走了。
馬宇跑的太匆忙,沒有開來的及告訴韓遂馬騰,所以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向長安前進。
半路上,樊稠早等著他們了,一頓痛打,把馬騰趕跑了。
(下文詳說)
馬騰有軍隊啊,李郭二人暫時還拿他沒有辦法。
對於馬宇那些書生們可就沒有那麼仁慈了,把他們追到槐里(東漢時屬右扶風,大概位置在陜西興平),殺的一乾二淨。
看來,在這個時候,還是武力說了算,知識就是力量就變得太蒼白了。
不管你的腦袋多麼發達,也不管你的思維多麼縝密,關鍵時候還是拳頭說了算。
如果說用鐵血政策來對付政敵還可以理解的話,用同樣殘酷的手段來統治國民就是罪不可赦了。
李傕郭汜控制中央機構之後,痛痛快快的實行與民爭利,根本就不顧及百姓的死活,毫無政治道德的底線。
當時,三輔還有民眾十萬戶,他們卻放兵劫掠,本著萬事以自我為中心的原則,糧食是我的,土地是我的,所有的財產都是我的,只是你的死活與我無關。
僅僅兩年間,京城慘禍遍起,人吃人的事情經常發生,人口銳減。
當然,有被餓死的,有被吃掉的,今天你吃我,明天他吃你,吃來吃去就吃沒了。
李郭二人不僅與民爭利,與皇帝也爭利。
不僅欺壓百姓,連皇帝老兒也敢欺負。
當時經過戰亂,遷都到長安,又經過李郭二人的胡作非為,基本生活物資極其缺乏,就連皇宮中的宮女啊、娘娘啊,身上穿的衣服都缺乏,這可是皇上的顏面問題,說大了,也是帝國的顏面問題。
這麼點問題也要皇帝親自過問,這已經說明臣下的失職了。
皇上想讓後勤部門拿出點布匹,話說得很委婉:娘娘們衣服不夠穿了,你們看著辦吧。
皇上以為自己很有威嚴,但是,李郭二人根本就不搭理什麼是皇權。
對這個問題,李傕回答得很乾脆:又不是沒有衣服,還做什麼?現在物資缺乏,省著點吧。
既然求人不行,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皇上再跟李傕討價還價:
我不給娘娘們做衣服了,但是,總該救濟一下大臣和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貧民吧,我把自己皇室中的馬匹賣了,用我的錢,算是我買的,行了吧?
行。
糧食布匹買來了,用的是皇帝的錢。
沒想到,李傕發出了驚人之語:
我家里也缺少這些東西,都運到我家去吧。
一聽這話,賈詡趕緊說「將軍,這可是皇上的意思啊,不可違背」。
李傕連理都不理。
此時賈詡才認清李傕的真面目。
(可能賈詡後悔的要撞牆,但是,已然是來不及了。)
啊呀呀,李傕的行為有點癡人說夢的感覺吧,但是,他就是這樣做的。
真正體現了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皇上做到這份上,也真可憐啊。
那些自以為是的狂人,手中但凡有一點權力,就能發揮到極致,連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們只懂「挾天子」,不懂「令諸侯」,真是白瞎了手中的權力。
權力掌握在這種人手中,是整個國家的悲哀。
03
窩里鬥
幾個跳梁小醜大權在握,在中央權力機構中已經無人抗衡。
接下來,我們猜也猜的到,那就是亙古不變的老套子—–窩里鬥。
再次說明:
有難同當是可以的,有福同享是不可能的。
權利這東西,會把人變成鬼,權利的頂峰是不允許有平等對手的。
李傕、郭汜、樊稠開始了其樂無窮的勾心鬥角。
在這期間,最最倒霉的還是老百姓,權貴們在滿足自己私欲的時候,是不會想到那些垂死掙扎在死亡線上的小民的。
在這三人之中,樊稠算是一個弱勢群體了。
那就先鬥他了,這也是弱肉強食的一般規律。
話再說回去,馬宇聯合韓遂馬騰反對抗李傕,失敗之後,韓遂馬騰被樊稠緊追不舍,一直追到陳倉,看看實在逃不掉了,韓遂馬騰只能變軟蛋了—-講和,談判。
談判由樊稠的老鄉—-韓遂出面,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祈求樊稠放他們一馬。
韓遂的話是這樣說的:
天翻地覆,改朝換代,下一步會發生什麼情況,我們都不知道,但是這些所有的事,都不是我們的私人恩怨,那是他老劉家的事,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是同鄉好友(現在成同鄉好友了,早幹嘛了?)。
不值得為他老劉家的事翻臉,我們應該求大同存小異,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今後我們還是好朋友,不能撕破臉皮,說不定今後我們還要彼此照顧呢。
行了,行了,事情就到此結束吧,來來來,握手言和,我們是不打不相識,越打情越濃。
很明顯,樊稠沒有痛打落水狗的覺悟,讓韓遂一通話說的暈頭轉向。竟然跟韓遂即擁抱又握手——形勢大好,一團和氣。
你說你是幹什麼來著,本來是來打仗的,現在成了和平使者了,大方向不明,絕對不適合帶兵打仗,要不說就是個跳梁小醜的級別嘛。
不過,這也就給樊稠埋下了滅亡的伏筆,樊稠韓遂注定沒有以後的彼此照顧了。
因為,他沒有注意到,在和韓遂熱烈擁抱的時候,背後遠處有一雙眼睛死死盯著他。
這雙眼睛只看到了他擁抱,而沒有聽到他說話的內容。
這個人來歷不小,跟高層的關係也非常人可比。
他是李傕的侄子李利。
回來之後,李利就把樊稠和韓遂的舉動一一告訴了叔叔,可能也有不少添油加醋的成分,因為其中有一句話:
沒聽清他們說什麼,但是表情非常親切曖昧。
(不知所道,意愛甚密。)
這個小報告,一箭穿心啊。
「內部出現叛徒了」,這是李傕的第一反應,就他那頭腦,也就只能做出這一反應。
「必須要除掉樊稠」,就他那頭腦,也就只能做出這一決定。
在這生死存亡之間,樊稠又作出一個自尋死路的決定,別人都在想磨刀宰你了,你還趕緊把磨刀石送過來,這就怪不得別人了。
樊稠的出發點是好的,長時間以來,袁紹等關東聯軍一直對長安虎視眈眈,他想抗拒關東聯軍以來保證長安的穩定局勢,但是兵力不足,就想讓李傕讚助一部分兵力,這也無可厚非,因為都是為了共同的利益嘛。
可是在李傕這一方面就不一樣了,他已經著手想要收拾樊稠了:
怎麼,小子,還想要兵,你以為我是傻子啊。
當年,袁紹張邈之流還不是從董卓這兒要兵馬,要官職,然後回頭就反了,你以為我是笨蛋啊,這麼快就忘了?
說自己不是笨蛋的,多數情況下就是笨蛋,天生的超級的笨蛋。
要兵打關東聯軍?
好啊,給你。
開個party,預祝你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樊稠高高興興的就去了,宴後,身體回來了,腦袋沒有回來。
另外,樊稠的兵馬全也都讚助了李傕。
「鐵三角」之間的內訌由此開始,李傕為自己的走向滅亡主持了奠基禮。
「鐵三角」只剩下李傕郭汜兩人,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手中的權力容不得別人分享,這關係到誰說了算的問題。
李傕郭汜似乎是鐵哥們,從艱難中一步一步走出來,一直走到今天的輝煌時刻。
這也僅僅是似乎而已,在權力面前沒有真正的朋友,只有真正的利益。
既然似乎是鐵哥們,那麼,面子上的事還是要做的。
李傕經常請郭汜到家里溝通感情,胡吃海塞一頓,玩個通宵也是經常的嘛。
有好吃的好玩的,也經常派人送到郭汜家中,進行互通有無,看似皆大歡喜。
堡壘往往是從內部攻破的。
郭汜在李傕家中留宿多了,這就引起了一個女人的不滿。
不說也知道,那就是郭汜的老婆,原因更加明了,女人的嫉妒心唄。
李府那麼多年輕美貌的女子,說不定什麼時候郭汜就移情別戀了,得趕緊想辦法制止。
事情的發展,很多種情況下就因為女人而改變了方向,這個在歷史上屢見不鮮,不要大驚小怪。
有一次,李傕[jué]又給郭汜[sì]送來了山珍海味。
郭汜的老婆趁他不注意,在食物中放入了毒藥,然後煞有介事的說:
外面來的食物,可要小心了,你太相信李傕了,你忘了樊稠是怎麼死的了?
咱們不得不防啊。
(這女人,這個時候把樊稠搬出來,不是純粹搞壞嗎,絕對的存心不良。)
弄不好,這山珍海味有毒啊。郭汜半信半疑,他老婆就給他驗證了驗證食品的毒性。
這還用得著驗證?
自己心中有數就行了。
至此,郭汜警惕性提高了。
又有一次,李傕好心好意請郭汜加深感情,感情一深,警惕性降低了,喝高了,到第二天也沒有清醒,大腦昏昏沉沉,走路也步履不穩了。
心中大驚,加上老婆的一再提醒,就愈加懷疑酒中有毒。
(還真錯怪了李傕,這次真沒有毒,不過,這次沒有,不代表下一次沒有。)
想辦法解毒吧,那時也沒有什麼好的解毒方法和解毒藥品。
不過,人急了,總會有辦法的。
辦法倒也簡單,到茅坑里弄一桶大糞來,摻上大量的水,攪拌成清湯狀,把鼻子捏起來,把嘴巴撬開,灌吧—–跟現在洗胃的原理一樣。盡管胃里嘴里不好受,終歸頭腦清醒了—-解毒了,放心了。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了,沒什麼說的了,打吧。
兩人就在長安城內打了起來,就那麼一個長安城(還是個廢都),哪經得起這兩個小子折騰。
再說了,你們兩個打就打吧,打死了倒清淨了,可是,他們還打出了花樣,打得讓人耳目一新。
首先,李傕把皇上「請」到自己家中,利用皇上來做擋箭牌,這回又想起皇上的價值了。
皇上不願意去,咋辦?
有辦法,你不是不願意去嗎,我就把你的皇宮燒掉,連同政府的各級衙門,一塊毀掉,皇宮中的一切日常用品,包括皇上的衣服,皇上的轎子,皇上的膳食,皇上的老婆,皇上的…統統搬到我家來,沒處去了吧?
乖乖的到我家中吧,順便帶上你的王公大臣。
欺君犯上,作死呢?
別急,還有呢。
來了也別閒著,你得給我打工,你得給我幹活,要不,讓你來幹什麼?
讓你來吃閒飯呢?
我又不是慈善家。
趕緊的,讓你的王公大臣馬上去見郭汜,命令他罷兵,消停消停。
明白了,是讓皇上與大臣出面講和呢?
不過,這做法也太霸道了吧。
郭汜更霸道。
氣還沒發出來呢,一見大臣們來講和,郭汜立即行情見漲。
講和?
沒門,非得分出個輸贏來不行。
關鍵的還有下一句。
你們也別回去了,李傕把皇上做擋箭牌,你們就在我這兒做人質吧。
好嘛?
一人質天子,一人質公卿。
史無前例。
重新開戰,連月不停,互有攻守,死屍遍野。
人間地獄。
04
患難君臣
就在李傕郭汜亂折騰,皇上的生活乃至生命也受到威脅的時候。
幸虧身邊的那些忠臣啊,是他們在危難之際,據理力爭,舍生忘死,保護了皇上,使得劉氏王朝又得以茍延殘喘了幾年。
當然,皇上也利用自己僅有的一點權力和威信,最大程度的保護了這些屬下。
在艱難困苦的時代,君臣互相支持,互相鼓勵,他們之間,兄弟之間的感情多於君臣之間的效忠。
惡劣的環境創造出溫馨的,如同難兄難弟一樣的情義,最終走出了深深的泥潭,迎來了短暫的黎明。
上文咱們說過,李傕想把皇上拉來做擋箭牌,這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但是沒有幾個人惹得起李傕。
當然,沒有幾個人也就是說還有幾個人,其中就有楊彪。
咱們知道了,楊彪就是楊修的父親,楊修的名聲不小,但不是什麼好名聲,什麼門里寫活字了,什麼一人一盒酥了,什麼雞肋了…有傳說,有記載,反正名聲大得不得了。
所有的這一切,比起他的老爸都是小兒科。
首先,楊彪的官職高,司徒、太尉這些三公之位都做過,能力大,責任高,這個不得不承認。
而楊修只是一個丞相府主簿而已,說白了就是一個上傳下達資料文書的官職。
其次,楊彪骨頭硬啊,有勇氣直面強權,當年董卓欲遷都長安的時候,楊彪就敢出面阻擋,現在,李傕又想挾制天子,如果不說話他就不是楊彪了。
來「請」皇上的是李傕的另一個侄子李還,也是一個上了戰場就不要命的主,也就是說,跟他講道理就跟對牛彈琴一樣。
楊彪耐心的告訴他:
皇上是至尊啊,是天子啊,自古以來,沒有住在人臣家中的道理,你們做事要順應民心,不要違背常理,做出一些遭天譴的行為,還是好好考慮一些,怎樣保護皇上,保衛社稷吧。
這才是你們的職責所在。
這些道理,李還懂嗎?
不知道,只知道一點,即便懂,也裝不懂。
兩眼一瞪:這些我不管,反正叔叔說了,就讓皇上到我家去,你敢阻攔,哼。
這倒體現了另一個道理: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面對這麼一個油鹽不進的二愣子,楊彪也不是傻子,再不聽就會白搭上一條命了,並且於事無補,還是保存力量,爭取以後的勝利吧。
後來,楊彪等一批大臣奉皇上之命(實際就是李傕之命)到郭汜營中講和,卻被郭汜扣押。沒完成使命已經夠慚愧了,受到侮辱就更窩囊了。
此時,也是楊彪挺身而出:郭將軍,你們到底想幹什麼?一人劫天子,一人質公卿,想要造反不成。
郭汜當場就拔刀,這也是他們這批人處理事情的第一選擇,幸虧周圍的大臣求情,(朝廷的大臣們都在郭汜這兒扣押著呢)這才免於一死。
楊彪的這兩次發威,除了表明自己的剛正之外,並沒有給皇上帶來什麼實質性的利益。
對手不按套路出牌,反而把他的套路打亂了。
無奈知下,只得跟著李還走了,還不錯,總之還知道給皇上準備了一輛馬車,難能可貴的是,並且還給賈詡準備了一輛車。
(這是高標準待遇了,李傕這人雖然粗魯,但不是忘本之人,董卓對他有知遇之恩,賈詡對他有救命之恩。)
其他的,一律步行。
李傕沒有把皇上「請」到家里來,而是把他送到了北塢,也就是他的軍營駐地,並且特別照顧,安排了一個單間,兩個門衛,門上貼著條幅「閒人莫進」。
你猜對了,這叫軟禁。
軟禁就軟禁吧,沒辦法啊,但是皇上也是人啊,他餓啊,大臣們也餓啊,君臣之間面面相對。
人是鐵,飯是鋼,沒辦法,只得開口向李傕討米吃,真可憐啊!
李傕也真大方啊:
吃飯還非得米不成嗎?
牛肉不是更好嗎?
不要吃米了,吃肉吧。
可把皇上樂壞了,看來李傕也不是一點規矩也不懂。
皇上只是樂了一小會。
牛肉來了,沒進屋就聞見味了,味道可濃了,頂風三十里也能聞見——臭不可聞。
不知從那兒撿來的腐爛的牛骨,可能蛆蟲到處亂爬。
我真是有點不可思議了,你幹嘛不把皇上侍候好呢?
皇上高興了,你也高興,大家都高興,就算皇上臨時落難了,他也是皇上啊!
你對皇上不滿意,暗地里做點手腳也就算了,竟然正大光明的拿皇上開涮,不是腦子進水了,就是直接沒腦子。
皇上徹底知道自己在李傕心目中的地位了。
皇上憤怒了。
皇上要發虎威,要治李傕的罪,實在是欺人太甚,忍無可忍了。
皇上也實在是個小孩子,(十四五歲)既然知道自己在李傕心中的分量,又何必去拿雞蛋碰石頭呢。你就是發威,李傕會聽嗎?
這不是自找難堪嗎?
侍中楊琦趕緊說話:
李傕就是一個邊遠地區的鄉下村夫,又沒有受過孔孟的教化,野性未改,不通文理,皇上你就原諒他吧。
表面上是為李傕求情,實則是保護皇上啊。
話還沒說完,繼續說:李傕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違背綱常,私下聽說,李傕還想把皇上你送到黃白城,那就更沒有自由了。
(黃白城是李傕的老根據地,在那兒,他可以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皇上你要是真的治李傕的罪,這樣的莽夫,就怕他連自己的腦袋都不顧,萬一做出更為出格的事,就不好收拾了…
下邊的話就不用說了。
皇上聽從了楊琦的勸說。
楊琦功勞大了,否則,就李傕的脾氣和度量,一刀殺了皇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皇上身邊還有一個司徒叫趙溫的,他也聽說了李傕想要皇上移駕黃白城,急眼了,不顧性命,找李傕說理去了。
可能趙溫已經氣瘋了,見了李傕客氣話都沒說,上來就一頓罵:
李傕,你以前借口為董卓報仇,帶兵圍攻長安,呂布被你趕跑了,王司徒也被你逼死了,王公大臣以及百姓被你害死了多少,實際上你就是屠陷王城,殺戮大臣,天下沒有不知道你的惡行的。
(李傕在這場反革命活動中,保密工作和宣傳工作做得實在不夠好,自認為英雄無敵,可到底還是個狗熊。)
現在,你又得寸進尺,為了和郭汜的睚眥之仇,弄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這就成了千古罪人。
何況皇上已經下詔,讓你們罷兵講和,竟公然違背聖上的懿旨,真是給臉不要臉。
還想把皇上遷到黃白城,你想幹什麼?
氣還沒消,繼續說:
你一錯再錯,不知悔改,注定要走向滅亡,等著吧,你的末日不遠了。
這真是太歲頭上動土啊,不要命了,其實,趙溫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
就連皇上也著急了:李傕是亡命徒啊,趙溫說話太著急了,非但不會奏效,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皇上也無能為力,只是在心中牽掛著他的臣子,患難與共使他們成了真心朋友。
常人來看,趙溫死定了。
怪了,趙溫沒死成。
其實也不怪,只是一個人出現的很及時。
李傕的堂弟—-李應出現了,苦口婆心的勸說李傕手下留情,白天勸,晚上勸,一天不行,兩天,兩天不行,三天。
不管怎樣,你得賣我個面子。
最後,李傕被纏的沒法,算了,饒他了。
李應原來是趙溫的下屬,可能趙溫對他不錯,兩人私人關係應該是相當好。
說到底,還是朋友多了路好走。
皇上終於放下心了,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趙溫這件事剛放下,又有一件事讓皇上提心吊膽。
李傕來問候皇上了,全副武裝,身上帶著三把刀,手上還拿著一根鐵鞭。
這在古代可是大逆不道的。
(但願你還記得,當年董卓亂棍打死了帶劍見他的擾龍宗。)
皇上也嚇壞了,侍衛更是驚恐,馬上帶刀攜劍,圍在了皇上身邊,以防不測。
皇上也很乖,牢牢記住楊琦的話:忍,忍,忍。
哪知道李傕出來之後,放了一句狠話:這小子讓侍衛全都帶著武器,是不是要想謀害我呀,看來,要先下手為強。
自己帶刀見皇上,還不允許皇上有侍衛。
這是什麼道理,無知無畏啊!皇上危險了。
知識就是力量,有時候,無知更是力量。
李禎趕緊出來和稀泥。
李禎敢於出來是有原因的,他是李傕的老鄉,平時與李傕來往不錯。
李禎也很會說話:
將軍不必生氣,皇上身邊有侍衛,這是很平常的事情,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只是顯現他們的威風罷了,不是專門針對你的,其實,你的威風比他大多了,將軍身為國家大臣,手握大權,不必為此等小事生悶氣。
對於李傕等人,只能用此種方法哄他們傻開心。
否則,他們會殺人的。
總之,上述看這些事情還是小事,大事是什麼?
大事就是李傕郭汜還在打著呢,打得熱火朝天,臣子百姓都在死著呢,死的遍地屍身。那都是皇上的臣民啊。
最為緊迫的事情就是趕緊結束戰亂—-讓他們講和。
這次派出的講和使者是皇甫酈—-一個和事佬,經常給人家講和,凡是有不通情達理的人,讓他講講課,就通情達理了。
這一次,他去給李傕這個不通情達理的人講課。
課講得很精彩,上至三皇五帝,下至當今社會,把李傕更是捧得高高的。
但是,這次失效了,李傕不聽。
皇甫酈很生氣,心中暗罵:你是什麼東西啊,劫持皇上,還不知悔改。回來向皇上匯報時,就把對李傕的怨氣全說出來了。
事後有人勸皇甫酈不要太衝動,衝動是魔鬼。
皇甫酈更加惱怒:我累世受恩,君辱臣死,為李傕所殺,則天命也。
皇甫酈視死如歸,人人都為他捏著一把汗—-看樣子,皇甫酈性命不保了,準備給他送行吧。
皇上也時時刻刻掛念著自己的臣子,對於身邊的這幾個人,是好是壞他還是分得清的,年輕的皇上,明辨是非,愛臣心切。
他抓緊時間派人通知皇甫酈:快跑,以我對李傕的了解,他定不能饒你,我也無法保護你了,逃命去吧,就看你的造化了。
就在慌慌張張逃跑的路上,李傕派部將王昌追殺皇甫酈。
按說,王昌殺個皇甫酈那簡直易如反掌,但到底,他就沒殺了皇甫酈,原因不是王昌學藝不精,本事太低,而恰恰就是他自身修養太高了。
王昌知道皇甫酈的為人,當然,他更知道李傕的為人,他信仰正義,崇敬正義的人,他追上了皇甫酈,不但不責難他,反而資助他食品裝備,皇甫酈馬上由乞丐變成了富豪,大大提高了他逃亡的幾率。
王昌回來就說沒追上,跑得沒影兒了,大不了挨句批評。
你說,就連李傕自己的部將都對他毫無忠心可言,可見,他距離終點真的不遠了。
之所以詳細描述將這些大臣的所作所為,就是讓大家知道,疾風知勁草,患難見忠臣。
我們應該銘記,他們不是迂腐,他們是效忠,追求他們心目中的信仰,在這萬難之際,君臣一心,共度難關,團結就是力量。
盡管大臣們忠心可鑒,但皇上和大臣對李傕郭汜毫無辦法,戰爭仍在繼續,苦難仍在延伸。
誰能來拯救?
05
堡壘從內部攻破
李傕郭汜在長安折騰夠了,不光他們自己夠了,所有的人也都夠了。
整天殺來殺去,整年戰火烽煙,百姓沒有喘息的機會,更不用說是休養生息。
那個時候,平民百姓是沒有發言權的,盡管對時局滿腹牢騷,但他們無能為力,要想改變現狀,揭竿而起,還沒有足夠的力量,只能逆來順受,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救星的出現,這就是弱者的表現,也是他們的可憐之處。
誰有力量?
那些掌握人員與武裝的人,具體的說就是帶兵的將領。
再具體一點說,有三部分人員。
第一部分:就是黃巾起義軍,
第二部分:就是袁紹等關東聯軍,
第三部分:就是李傕,郭汜的部將了。
那麼,這種揭竿而起的力量到底會出現在哪一部分呢?
讓我們逐個來分析一下:
第一部分:黃巾起義軍。
這一部分沒有可能,首先解釋一下起義軍是怎樣形成的:
吃不飽,穿不暖,無家可歸的奴隸和貧民流浪街頭,就成了流民;
流民聚在一塊,舉起鋤頭、鐮刀,就成了流寇;
流寇聚多了,選出領頭人,就成了起義軍。
說白了,農民起義軍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們要求的就是吃飽穿暖,有茅屋住就可以了。
沒有什麼更高的政治追求。
(歷史上那些翻天覆地的起義軍,都是注入了新的政治信仰與追求,他們已經不是起義軍,有了自己明確的政治目標,而成為新的軍閥。)
其次,也是關鍵的一點:此時的黃巾起義軍早已大勢已去,領頭人張角兄弟三人都已作古,剩餘的人員只要吃飽喝足,再有點零錢花就足夠了,老婆孩子熱炕頭嘛,沒有別的政治追求了。
對了,也許什麼是政治追求?
他們根本不懂,更別說去主動撼動金字塔的塔頂。
快在熱炕頭上歇歇吧。
第二部分:關東聯軍。
這一部分可能性不大。
關東軍自從組建以來就帶有天生缺陷—恐西涼症,早已被董卓打怕了,千軍萬馬聚集大本營,竟然不敢與董卓對陣。
即便早期有孫堅、曹操等英雄人物,但力量太小,無法力挽狂瀾。何況,此時孫堅已死。
同時,關東軍內部已經出現分化,自相殘殺使得實力打破平衡,實力大的忙著搶占地盤和人員(地盤和人員是冷兵器時代實力的象徵),突出的例子就是曹操,征陶謙、攻袁術、戰呂布、斬張超,忙的不亦樂乎。
實力小的忙著拉幫結夥來保命,哪里顧得上征討李傕郭汜,保護皇上呢?
第三部分:李傕郭汜的部將。
這一部分極有可能,首先,本身是西涼兵,天生好戰。
一個人的興趣和性格是很難改掉的,正如他們就是天生的戰士,就是為戰爭而生的。
其次,部將們對李傕郭汜的倒行逆施已經忍無可忍,上文所說的王昌就是一例。
無原則的濫施權力就是極度的專政。
再次,王公大臣們的政治遊說也使得這些部將看清了目前他們面臨的形勢,從替李傕郭汜賣命轉移到效忠皇權。
(李傕郭汜如果早知道這一點,可能早把這些大臣殺光了。)
最堅強的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眾怒難犯,李傕郭汜的倒行逆施終於導致了沉默中的爆發。
楊奉,李傕的大將,終於看清了李傕的面目,此人不除,天下不寧,力挽狂瀾,舍我其誰?
對付李傕這樣的人物,文臣的教育理念實在是太迂腐了,這樣的人,通過說教能教育好嗎?
辦法只有一個,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動武,揍他。
動武之前,首先要制定計劃,自己的力量是單薄的,必須要團結同盟軍,李傕的實力不可低估,要突然起勢,利用對方的措手不及達到自己的目的。
楊奉首先聯繫了同是李傕部將的好朋友宋果,並且還取得了一個大人物張濟的同情,關鍵時刻有了後備力量。
但事與願違,在動手之前,計劃泄露。
(不知是何原因,歷史上這樣的事情太多了,計劃看似非常完美,實施起來就漏洞百出,出師未捷身先死的例子也是舉不勝舉。很有可能就是只注意自己的計劃,而忽略了對方的策略。)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乾脆明挑了吧。
起兵反叛—-楊奉,宋果起兵帶領自己的部隊脫離了李傕的勢力範圍,自此,李傕的勢力大大減弱,與郭汜平分秋色。
張濟趁此機會,趕緊站出來,為李傕郭汜二人和稀泥:好了,好了,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事情到此結束,就這麼著吧,別忘了,我們終究是從生生死死中滾出來的朋友,這樣打來打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老李你也別逮著皇上不放了,老郭你也把大臣們送回來,和平共處,共輔朝政,過去的事情,就當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讓我們共同展望美好的未來。
李傕郭汜也自知誰都降伏不了誰,就坡下驢吧。
皇上終於走出了牢籠,看到了外邊的世界,大臣們也臨時松了一口氣。
希望明天是個好天氣。
這只是一個希望,或者說,這只是一個幻想。
06
路在何方
皇上雖然離開了牢籠,但期間發生了一個小插曲。
皇上脫離了李傕的控制,自然想越安全越好,馬不停蹄,人不下鞍,快跑,至於往哪里跑還沒來得及商量,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但是,你越想繞開麻煩,麻煩越來找你。
當他們跑到新豐霸陵時,剛上了一座小橋,郭汜的軍隊在前面擋住了去路,站在橋頭上,大聲喊:
對面可是皇上嗎?
我們郭大帥請皇上下車休息。
看這勁頭,是要搶奪皇上啊。
緊急關頭,又是楊琦腦袋轉得快,用足了力氣,大喊一聲:皇上在此,誰敢近前,難不成你們想劫持皇上。
這句話可不得了,都是當兵的,犯不著為別人去違反夷三族的大罪,當兵打仗也是為吃飯填飽肚子啊,他李傕郭汜誰當老大跟我們沒有關係。
但是,如果惹得皇上生了氣,咱們就沒命了,雖然皇上拿李傕郭汜沒辦法,殺幾個小兵還是不用猶豫的。
撤了吧。
從這件事情上看起來,李傕郭汜對於放了皇上和大臣,於心不甘,又想抓,又想放,在這決定生死的問題上,竟然猶豫不決,沒有一點政治頭腦,更不會用政治的眼光看待問題。
要抓,就不能放,挾天子以令諸侯,以來達到維護國家正常秩序的目的。
(但是,他們遠遠沒有這個能力。)
要放,就不能抓,效忠皇權,維護社稷,做國家的棟梁之臣。
(可能他們沒有那個覺悟。)
甭管怎麼說,皇上暫時是自由了,但安全不一定能得到保障。
君臣相見,先理一下頭緒,就當前的形勢進行了分析,下一步的行動方向進行了研討。
對於下一步的行動,不管是讓關東軍勤王,還是讓楊奉保護皇上,(也就這兩者稍稍能跟李傕郭汜抗衡了。)
都可以暫且放一放,以後再討論。對於當前的形勢,大家沒有絲毫的不同意見,很快就達成共識:此地危險,不宜久留,快走。
快走只是一種行動,方向才能決定成敗,方向在哪兒呢?
往哪兒走呢?
皇上能去哪兒呢?
皇上當然要回家了,皇上的家在哪兒呢?當然在都城了。
那就回都城吧。
好,那就先說一下皇上的家—-都城。
大漢王朝有兩個都城,高祖劉邦始建漢朝,定都長安(今西安,此舉也奠定了西安成為著名古都的基礎),史稱西漢或前漢。
到西漢末年,王莽篡位,建立新朝,這是一個短命王朝。
在此之後,光武帝劉秀又奪取政權,重建漢朝,定都洛陽,史稱東漢或後漢。
也就是說,東漢的皇上一直都是住在洛陽的,但是,初平元年(190年),董卓執掌朝綱之時,受到關東聯軍的威脅,又把都城從洛陽遷到長安,臨走之時,一把火把洛陽燒得幹乾淨淨。
那麼,按道理來講,現在的皇上應該是住在長安的,但是,事實的情況是,皇上剛剛逃離長安。
綜上所述,皇上無家可歸。
就在眾人彷徨之時,郭汜突然之間不彷徨了,他決定給皇上安排一個新家(這個愣頭青啊,真沒話可說了)。
他看中了一個地方—–郿,這個我們都知道了,那就是董卓當年為自己建造的鞏固的後方。
讓皇上住到這里,無論對皇上還是董卓都是一種諷刺。
郭汜之所以想到這個地方,真實的意圖還是要把皇上攥在自己手中。
皇上的研討會只能暫停了,趕緊跑吧,郭汜追來了,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啊。
君臣邊跑邊商量,就目前來講,讓關東聯軍勤王這種想法,連可能性都沒有。
路途太遙遠了,信息又不通暢,等到他們來了,皇上早就曬成蘿蔔幹了。
況且,關東軍中也有一部分人認為,皇上早已遇害,即便消息送到,他們也會認為是西涼兵的陰謀詭計,從他們以前戰場上的的表現來看,可能很可能就是按兵不動。
時間浪費不起啊,還是就近解決問題吧,只能投奔楊奉了。
不管楊奉心里有什麼想法,但至少他現在是和李傕郭汜對立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好歹就是他了。
楊奉現在有自己的立場,既然跟李傕翻了臉,就應該效忠皇上,既然皇上求助於自己,那就是自己莫大的榮幸,既然這樣決定了,就要持之以恒的走下去。
楊奉帶兵出戰郭汜,雙方都是西涼兵,在沖鋒陷陣上沒有什麼差別,但想法是不一樣的。
郭汜這方面呢,盡管明知皇上不樂意,但就想把他搶過來,你李傕能控制皇上,我郭汜也能。
楊奉這方面呢,身負保護皇上的重任,何況現在皇上落難,就在身後眼巴巴地看著呢,此時要打敗郭汜,那就是曠世奇功,正是自己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將領有這樣的想法,明顯影響士兵的戰鬥力。
不僅楊奉知道,楊奉的士兵也知道,自己的戰鬥就是保護皇上,並且,皇上就在那兒觀陣,此時不賣命,何時賣命,以前打的仗都白瞎了,就看這一次了,沖啊。
這就是無形當中的巨大力量。
戰役結果:郭汜兵敗,逃亡南山。楊奉戰勝,位極人臣。
勝者王侯敗者寇。
終於爭取到難得喘息機會了。
趁此休閒時光,一定要明確前進的方向。
楊奉,董承(皇上的嶽丈)決定帶皇上重回洛陽,說到底,長安是沒法待了,洛陽才是東漢王朝的根基。
方向終於明確。
即刻動身,免生後患。
車駕急匆匆向東而行。
07
天子東歸(一)
楊奉,董承保護著皇上一路東歸,恨不能插翅飛到洛陽,結束這顛沛流離的生活,整頓朝綱,重新振興大漢王朝,他們憧憬著美好的未來,卻不知道後邊來了追兵,更無法預測東歸一路上的坎坷。
後邊的追兵仍然是李傕郭汜,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不是剛剛把皇上和重臣放出來嗎?
是的,是剛剛把皇上放出來,但是,馬上就後悔了,又合兵一處,想重新控制皇上。
你說這是什麼人啊,真是頭腦發達四肢簡單啊,早幹什麼去了,現在又成難兄難弟了。
即便楊奉董承心中再著急,但是,皇上的車駕說什麼也跑不過李傕郭汜的西涼騎兵,就在弘農曹陽這個地方被追上了。
弘農曹陽是什麼地方呢,大體在今天的河南靈寶附近,我們看一下地圖就非常清楚地知道,這個地方恰好就處於長安、洛陽的中間,瀕臨黃河南岸。
當時,情況萬分危急,楊奉知道,以自己現有的兵力,是萬萬抵不過李傕郭汜的西涼精兵,只有尋求救兵了。
弘農是張濟的地盤,並且,自己跟張濟的關係也還說得過去,找他幫忙看似不錯。
但是行不通,其一:張濟還沒有決心與李傕郭汜徹底決裂;
其二:張濟現在自身難保,糧食的缺乏正鬧得人心惶惶,部隊後勤供應不濟,別說讓士兵上陣沖鋒,不發生內訌就不錯了。
正規軍找不到,那就找二流部隊吧,先不管戰鬥力如何了,能上陣充個數就可以了。
幸好,就在黃河以北,曹陽的對岸駐紮著一支部隊。
說是部隊,其實就是白波起義軍的餘部。
白波起義軍和黃巾起義軍差不多,初期都是農民起義軍,被鎮壓以後,餘部都基本上歸順了朝廷。
(曹操借以發家的青州軍也是如此。)
楊奉急忙派人到黃河以北聯繫白波軍的主管人,還別說,白波軍人數盡管不多,但主管人還真不少。
高級主管人就有三個—-韓暹、胡才、李樂。
三人聽到消息,馬上帶兵來助戰。
幫手來了,大家齊上陣,大戰一場,大敗而歸。
終歸是雜牌軍隊,鬥不過類似特種兵的西涼軍。
楊奉的竭力反抗激起了李傕郭汜的報復心理,也不管什麼皇上不皇上了,殺吧,大開殺戒,格殺勿論。
那些兵油子們能打又能跑,打不贏就跑,但是,手無寸鐵的公卿百官就另當別論了,被西涼兵像切菜砍瓜一般殘殺,紛紛倒地。
可憐這些帝國精英,寒窗苦讀,忠君報國,最後無生無息的躺在這荒草野坡之中,成了孤魂野鬼。
順便說一聲,這些孤魂野鬼之中有一個就是士孫瑞,不知大家是否還記得,當年就是他聯合王允設計除掉了董卓。
現如今,他又死於西涼兵之手,也算是李傕郭汜為董卓報仇了。
跟隨皇上的宮女們也只能四處逃竄了,能竄到哪兒去啊?
不過,她們沒有死,西涼兵捨不得殺她們,都帶回去了。
皇上的宮女都被當兵的霸占了,還有什麼道理可講。
士兵跑了,大臣死了,宮女搶了,皇上該去哪兒?
那就順河東下吧,坐上船,沿著黃河,一直可以到達洛陽,這種想法是不錯的,也是一種最近的路途,那就快走吧。
「不行,等一等。」
這句話是楊彪說的:我就是弘農人,此處的地形我非常了解,由此沿黃河向東,有三十六險灘,惡浪滔天,經驗豐富的船工也是提心吊膽的,莫說現在我們是敗軍,即便有軍隊保護,這條路也不適合皇上走啊,危險性太大了。
順黃河走不通了,那就繞路吧,最近最安全的地方也就是黃河以北韓暹等人控制的河東郡了,先到那里落落腳吧。
那麼,下一步就是北渡黃河了。
渡河。
談何容易啊!
沒有船啊,原因很簡單,打敗仗了嘛,俗話說,兵敗如山倒,所有的軍械物資都丟光了,能保住命就不錯了。
最後還是白波義軍的大帥李樂親自出馬才找了幾條船。
軍情危急,也顧不得找條件合適的渡口了,就近渡河吧。河岸邊雜草叢生,亂石嶙峋,根本就無路可走。
皇上只能下車步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岸邊。
河岸太高了,距離水面有幾米,站在岸邊往下一看就暈了,皇上還是一個小孩子呢,根本就跳不到船上去。
董承就建議把馬韁繩接起來,系在皇上腰上,從岸上慢慢地把皇上放到船上去,實在沒辦法了,皇上你就暫時委屈一下吧,保命要緊啊,沒辦法,皇上也只得同意了。
恰在此時,掌管車帳的一個宦官拿來了十幾匹絹布。
(真想不到,他是怎樣在這戰亂中保存下這些絹布的,百分之百的稱職的官員。)
眾人一看,都很高興。
趕緊用絹布製作了一個小型的步輦。
(皇上身邊就是有能人啊。)
又從軍中找了一個力大無窮的校尉,背著皇上一塊坐進去。
(說一下這個校尉的名字吧,他叫尚弘,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就不容易了。)
就這樣終於把皇上弄到船上去了。
皇上的護衛也趕緊上船,就那麼幾條船,也裝不下多少人,其他人都在岸邊等著,看著幾條小船在風浪中晃晃悠悠向對岸劃去。
等待的人都心急如焚,誰知道追兵什麼時候到啊?
船怎麼還不回來啊?
回來了,船終於回來了,上船,趕緊上船。
剛才有皇上在,每個人還盡力保持著一份矜持,一份風度。
現在什麼也不要了,面子不值錢了,只要活命就行了。
爭先恐後,也不用馬韁繩了,也不用絹布了,直接往下跳吧,有跳到船上的,有跳到水里的,跳到水里的又要付出第二次努力—爬到船上去,手指剛剛抓到船幫,突然,鑽心的疼痛,船上的人正拿著刀猛砍他們的手指呢。
(其實,再不砍,船就翻了,往船上爬的人太多了。)
河水里漂著死屍,船艙了堆著手指。
亂啊!慘啊!
終於過河了,很明顯,所有的輜重都丟失了,皇上也只能步行了,所有的後宮人員也只剩下皇后和貴人兩人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遇到村舍就借住一宿,迷了路就找當地人幫忙。這一天走到大陽(屬河東郡),楊奉、韓暹、董承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這樣走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不走了,找個地方停下來吧,即便到達洛陽又能怎麼樣呢,那里早已經灰飛煙滅了,趕早不如趕巧,就在附近找個合適的地方住下吧。
興平二年(195年),最終決定,臨時定都安邑(河東郡的治所),歷史有時就是這麼有趣,小小的安邑竟然陰差陽錯的成了大漢王朝的都城,時間大概有一年之久。
08
天子東歸(二)
既然臨時定都安邑,那麼安邑就成了政治中心,國家機構就要完備,政府工作人員就要上崗,國家機器就得開始正常運轉。
但就是這些最基本的條件也不能滿足啊。
當時是個什麼情況啊?
皇上坐的是牛車,連年的戰亂使得皇上連匹馬都找不到,就是有匹馬,也先供應前線了,這倒無意當中繼承了他的老祖宗劉邦的高尚情操。
(劉邦當年剛做了皇上時,坐的也是牛車。)
馬且如此,就別說人了,至於人才,那就更稀缺了。自從逃離長安一直到現在,一路上坎坎坷坷,人才盡失。
現在皇上身邊也就還有楊彪、韓融那麼十幾個人吧。
人雖少,但留下來的都是精華。
只能這麼著了,只能讓這幾個人擔負起重任了。
當然,目前還是以打仗為主要任務。
凡是戰亂年代,都是重武輕文,反之,重文輕武。
所以,還要盡力拉攏現有的幾員武將,給他們崇高的地位,讓他們安心。
韓暹,被封為征東將軍
東漢的將軍分這麼幾個等級:
第一等:大將軍,
第二等:驃騎將軍、車騎將軍,
第三等;前後左右將軍,
第四等:征東征南征西征北將軍。
胡才為征西將軍,李樂為征北將軍,上述三人與楊奉董承共同執掌朝政。
不過,此時還有一件事情不得不說,就是還有一個重要人物出場了—張揚。
丁原的部將,呂布的好朋友,這是一個嚴格按照規章制度辦事的人,俗語叫「死板,一根筋」。
他聽說皇上來到了安邑,就帶領自己的兵馬來保護皇上。
然而,他的意見和上述幾位不一致,張揚的看法就是,安邑不適合做都城。
(遺憾的是張揚沒有說明原因,後來才得知,此地經常鬧天災。)
應該直接迎接皇上到洛陽。
很明顯,楊奉等人沒有仔細考慮張揚的話,張揚看自己的意見不被采納,自覺沒趣,也就帶兵離開了。
此處,張揚只是出來露了一下臉,下面還有他的戲份。
張揚暫且不提,首先要穩定局勢,別忘了,河對岸就是李傕郭汜呢,說不定什麼時候這兩人再跳起來吼一嗓子,最好的辦法就是和他們講和。
這一次的和平使者是韓融,韓融這一次出使功勞可大了。
韓融去李傕郭汜哪兒說了什麼?
我不知道,但他做到了什麼,我知道。
韓融與李傕郭汜談的其樂融融,回來的時候,領著被李傕郭汜搶奪去的宮女,還要回了被搶去的大臣,更可樂的是,後面還牽著皇上的禦馬,拉著皇上的車輦,滿載而歸。
軍事上的對立暫時消失了,但是,好時光沒有過多久,更大的敵人帶來了更大的威脅,是什麼敵人呢?
糧荒。
上文說到,楊奉在弘農抗擊李傕郭汜的時候,弘農的實際控制者張濟並沒有出面,原因就是張濟自己自顧不暇—–正在鬧糧荒呢。
當時的弘農郡與河東郡相鄰,情況都差不多,盡管就在黃河兩岸,但仍然解決不了旱災。
(可能黃河也斷流了,否則,很難想像會出現這種情況。)
而此時,情況還要更加糟糕,又多了一項災害—-蝗災。
旱災加蝗災就導致了糧荒。
往小里說,老百姓辛勤勞作就是為了不挨餓,士兵上陣打仗是為了吃飽肚子,這是最基本的目的,其他的追求就是其次的了。
往大了說,戰爭的根源就是經濟問題,不論戰爭的規模大小,也不論戰爭的理論宣傳口號多麼燦爛,背後的問題都是經濟問題,自古至今,無一例外。
現在出現了糧荒,最基本的經濟問題都得不到保障,試想一下,士兵都吃不飽肚子,還能上戰場嗎?
還能打仗嗎?
甚至再深想一下,還能遵紀守法嗎?
窮苦老百姓不能遵紀守法,最多去偷偷摸摸,搶槍奪奪,但是,當兵的如果不遵紀守法,那你就充分發揮自己的想像力吧,這可都是職業殺手啊!
還是上文說的張濟,餓得實在不行了,領著自己手下的士兵到處去搶奪糧食,你想啊,在災年糧食就是命啊,你來搶,就拿命來,張濟被一箭射死了。
大漢的驃騎將軍啊,為了一口飯,就這樣死了,生活不容易啊?可見當時糧荒達到了什麼程度。
在這種情況下,將指揮不了兵,兵也不聽從命令,全亂了。
亂到什麼程度呢?
政治頹廢,甚至皇權都將失去了最後一絲尊嚴。
舉個例子說一下:
有那麼一天,皇上乘車外出,路上有急事暫時停留在一家農舍中,院子周圍都是籬笆牆,連個像樣的門都沒有,就在這個農舍中,皇上召集群臣商議國家大事,這是一件既隆重又嚴肅的事情,可是,那些士兵們都跑到籬笆牆邊向里張望,甚至三五成群的趴在籬笆上說說笑笑,指指點點,就像是看新娘子一樣,皇上很生氣,但沒有辦法。
真是和諧的有點過了。
士兵如此,將領更變本加厲,諸將專權,動不動就揮刀殺人,甚至連皇上身邊的人也敢殺,並且趁機擴充軍隊,凡是能夠拿得動兵器的都要。
人員多了,就需要配備相應的官職,士兵、隨軍醫官都提升為校尉(當時的高級武官),專管刻印的工匠整天忙的都不得休息,還是供不應求,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就用錐子快速的刻畫兩下就敷衍過去了。
官印都如此配備,如何能夠保證國家機器的正常運轉。
這是一幫什麼人啊?
指望他們來匡扶社稷,做到中興,那只能是夢幻之中的事了。
何況,此地糧食供應不足,不是都城的適宜之地。
鑒於此,楊奉、韓暹、董承還是主張繼續向東,奔赴洛陽。
車隊繼續沿著黃河北岸向東緩緩而行,出了箕關(河南濟源市西部),此時已經遠離了安邑,離洛陽越來越近了,再走一段,向南渡過黃河就該到洛陽了。
希望就在眼前了,可是走不動了,離開安邑的時候正是鬧糧荒的時候,本身就沒有帶多少糧食,多年的戰亂加上乾旱,一路上都是糧食貧乏地區,征糧是沒有可能的,能走到這里已經是極限了。
以此看來,如果不出現特殊情況,餓死在半路上是極有可能的。
為了不讓他們餓死,特殊情況出現了,這就是上文提到的張揚。
(張揚總是出現的很及時。)
就在他們快要餓死的時候,張揚牽著馬車,拉著糧食出現在他們面前。
真是及時雨啊,趕緊的,就在大路兩旁,埋鍋造飯,提水的提水,撿柴的撿柴。
張揚親自把做好的飯端到皇上眼前。
你說此時的皇上如何看待張揚,一個很明顯的動作就是:
一進入洛陽,馬上封張揚為大司馬。
張揚這個人很有意思,性情溫和仁厚,平易近人,沒有大官的架子,跟士兵也很隨和。
有一次,手下謀反,被他發覺了,那人就對著他痛哭流涕,後悔的樣子無法形容,張揚非常大度的擺擺手:下去吧。
連謀反的原因,參與謀反的人員都不問一下。
這種性格在和平年代還可以冠以「大度」的美名,但在群雄割據的戰亂年代就有點迂腐了。
(其實,張揚最後還是死於手下的謀反。)
在張揚的幫助之下,君臣終於走進了日夜盼望的洛陽。
洛陽還是洛陽,但早已不是昔日的洛陽了。
09
移駕許都
從初平元年(190年)二月,董卓焚毀洛陽,逼迫天子西遷長安,到建安元年(196年)七月,楊奉韓暹迎天子回歸洛陽,皇上顛沛流離六年零五個月。
終於回到了洛陽,心中期盼的最終目的地終於到了,然而,希望也似萬丈高樓一腳踩空,瞬間落到谷底。
六年前火燒洛陽的慘景還歷歷在目,現在更是荒蕪一片,大街不是大街,巷子不是巷子,沒有一幢完整的房子,滿眼都是殘垣斷壁,野草叢生,蛇鼠亂竄,到了夜晚更是鬼哭狼嚎,地獄一般。
要吃的沒吃的,要喝的沒喝的,要住的沒住的,就這麼個情景,該怎麼辦?
幸虧當時屬於夏天,否則,不把這群衣不蔽體,年齡老邁的忠君大臣凍死才怪呢。
對於從小就接受孔孟教育的大臣來說,深處落魄的境地也要保存自己的尊嚴,他們為了遮蓋外露的肌膚,只能穿草鞋,披草衣,站在露天的陽光下,站久了支撐不住,還要靠著似乎要倒塌的牆壁,或者乾脆三五成群背靠背坐著。
這樣坐著也不行啊,還要吃飯呢,還要辦公呢,只能自力更生了,勉強打起精神,年齡輕一點的出去砍柴,采野果。
早上出去了五個,中午回來了三個,另外兩個呢?
甭問了,餓死了。
當時,楊奉、韓暹、董承主持朝政。
現在的問題是皇上也沒有住處,這可不行啊!
趕緊找地方,功夫不負有心人,還真有一幢房子沒有燒掉,似乎是當年中常侍趙忠的宅院,也甭管是誰的了,就讓皇上臨時住在這兒吧。還是張揚最體貼皇上,抓緊時間修理破敗的宮室,(重新建造是來不及了。)到了八月份,修建完畢,皇上立馬搬了過去,並且賜名:楊安殿。
張揚算是成了皇上的紅人了。
但是,現在有一個問題比較令人納悶:
皇上已經脫離虎口了,已經不再受李傕郭汜的控制了,為什麼各路諸侯還沒有來迎駕呢?
過去的時候可以說是恐懼西涼兵,現在就沒法解釋了。
對於這個問題,史書上有一句話:
州郡各擁兵自衛,莫有至者。不過,也有例外,皇上在到達洛陽之前,曹操也想到過迎接皇上,但沒有做到。
當時他派曹洪帶兵向西,迎接從安邑來洛陽的皇上,中途遭到其他武裝的阻攔,只得無功而返。
這麼說來,上邊這幾位,不管是楊奉、董承、還是韓暹、張揚能夠來及時保駕,也算是忠臣吧。
曹操到底還是來了,他來到了洛陽,但是他是帶著一定的目的來的。
因為,他聽見了幾個人的聲音—-荀彧、毛玠、董昭。
荀彧的話絕對出於公心:洛陽實在是不能住了,把皇上接到許,上可嚴格執行皇上的政策,下可順應百姓的民心,公平合理的對待一切人和事物,人人心里都有一桿稱,只要曹大人你站得直,坐得正,別人就會信服。荀彧的意思就是,永遠做大漢忠實的守護神。
毛玠的建議既簡單又明了:奉天子以令不臣。
(其實,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文明說法。)
董昭說了句:「…今留匡弼,事勢不便,惟有移駕幸許耳。」
意思就是:要想成大事,就要讓皇上移駕到許(今許昌)。
並且,董昭害怕曹操猶豫不決,還給曹操打氣:洛陽殘破,不適合皇上居住,「夫行非常之事,乃有非常之功」。幹吧。
其實,曹操還真是有所顧忌的,他怕的就是楊奉,在當時帶兵將領中,楊奉的實力最強,駐兵梁(地名),曹操不得不忌憚。
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所有的這一切,董昭早就替他處理好了。
就在皇上剛剛到達洛陽的時候,董昭就假借曹操的名義給楊奉寫了一封信,中心意思就是:我們聯手一塊幹,你有兵,我有糧,咱們互通有無。
楊奉苦惱的就是沒有幫手,所以,一拍即合,並且封曹操為鎮東將軍,費亭侯。
盡管如此,楊奉會同意移駕許都嗎?
董昭跟曹操說了第二句話:「京都無糧,欲車駕暫幸魯陽,魯陽近許,轉運稍易,可無縣乏之憂。」
意思就是:要讓皇上移駕到許,要找個合理的理由,就說洛陽沒有糧食,許糧食豐足。
此外,董昭還向曹操轉達了楊奉的為人:有勇無謀。放心吧,他不會起疑心,即便懷疑,等到他查明情況,我們的大事早就完成了。
曹操聽從了這幾個人的建議,力排眾議,九月遷都許,稱為許都。
自從董卓焚毀洛陽,一直到天子都許,朝野上下一片混亂,大廈將傾,生靈塗炭。
至此,曹操力挽狂瀾,重建宗廟,恢復社稷,國家慢慢走上正常軌道。
10
最後的結局
按說,故事到這兒應該結束了,皇上回到了故都洛陽。
以曹操為大將軍,采納謀士建議,實行屯田,促進經濟的發展。
軍事上,曹操做到了挾天子以令諸侯,中央集權又得到了的鞏固。
(不過,這一次不是鞏固在皇上手中,而是曹操手中。)
帝國從泥潭中又重新站起來,走上了正軌的道路,盡管走得非常蹣跚,也是在緩緩前進。
但是,故事當中還有很多人物,他們的結局如何,是悲?
是喜?
如果不說出來,如鯁在喉,乾脆,一吐為快。
不過,你事先得有準備,歷史上的事,絕大部分都是悲劇,喜劇很少,因為最終都是以死亡為結束。
那就先說一下李傕和郭汜吧。
李傕郭汜把皇上軟禁在長安,自知犯下滔天大罪,不可饒恕,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加強自己的實力,以來保護自身安全。
自從天子敗於曹陽,萬般無奈之下,暫住安邑,兩人就知道壞事了,皇上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可就不得了了,如果回到洛陽,召攏關東袁紹等舊部,有了兵馬錢糧,有了統一指揮,勢必會一雪當年長安之恥。那是皇上啊!
掌握政權之後,一發怒,那還了得。
李傕郭汜兩人想的不錯,皇上真想宰了他們兩個,以解心頭之恨。
但是有一點他們沒有想到,那就是皇上沒有掌握政權,掌握政權的是曹操,不過,誰掌握政權對他們兩人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因為,曹操也想殺了他們。
曹操想殺他們的原因與皇上的想法就有點不同了,曹操不僅想為皇上報仇,更重要的是,他想借助這兩人的首級來樹立自己的威信,最終達到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目的。
反正甭管怎麼說吧,李傕郭汜兩人的人生之路就要走到頭了。
建安二年(197年),曹操在與各路軍閥的爭鬥中,騰出手來就把李郭二人收拾了,可見此時的曹操與幾年前的曹操已經大不一樣了,實力大增了,今非往昔了。
他派出將軍裴茂,率領軍隊一路進攻李傕郭汜,勢如破竹。
可能裴茂在此期間用了離間計,因為據史書記載,裴茂帳下的將領大部分不是關東聯軍,而是函谷關以西的軍隊,很有可能就是把李郭的人馬優化過來的。
其次,如果不使用離間計,李郭二人多年來積蓄的力量不可能就這樣容易的擊毀。
再次,曹操打仗,很少從正面上刀來劍往,拼個你死我活,基本上都是耍點陰謀詭計。
不管什麼計了,乾脆說結果吧。
李傕被殺後,人頭被送回洛陽,高高的懸掛在八尺桿頭,整天雨打風吹,烈日暴曬。
另外,還有附加條件:夷三族。
就是父族,母族,妻族統統殺光,一個不留。皇上發火,真狠啊!
郭汜跑了,跑到了郿塢,他還惦記著郿塢呢!
說真的,我覺得郭汜逃跑的目的地是對的,除了郿塢,再也找不出什麼堅固的城郭或工事了。
幸虧當年董卓有先見之明啊,城池堅固,糧食富足,那就守著吧,反正你們也攻不進來。
但是,郭汜忘記了堅固的堡壘是從內部攻破的,他忘了當初鐵三角是怎樣破裂的了,豬腦子啊,不長記性啊。
進了郿塢,還沒來得及安穩幾天,部下五習搞突然襲擊,砍下了郭汜的腦袋。
這未必不是裴茂反間計的成果。
李傕郭汜,用短暫的生命換取四年(192年-195年)的瘋狂,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還有張濟,我們上文也介紹過,張濟命不好嗎,生活在貧瘠的土地上,吃了上頓沒下頓,怨天怨地都沒有用,只能出去搶奪。
(現在叫侵略。咱們說過,戰爭的根源就是經濟問題。比如,我們熟知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它爆發的根本原因,也是緣於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期的席卷全球的經濟危機,使得法西斯國家為了擺脫本國的經濟壓力,對外發動侵略戰爭。)
這一次搶奪的地點是南陽,搶奪是會流血的,是會付出代價的,這一次代價有點大了,張濟本人也被射死了。
張濟死了以後,部屬都歸於他的侄子張繡。
(這也是一個在三國時期有一定影響力的人物,以後再說。)
還有楊奉、韓暹和董承,這三人的功勞確實大,就在皇上成為孤家寡人的時候,設身處地,生死不離的保護皇上,隨從皇上經過曹陽之敗,北渡黃河,是跟皇上一塊從患難中走出來的。
臨時定都安邑之時,就是這三人主持大政方針,後來又迎送天子回歸洛陽。
所有的這一切,明辨是非的天子心底里是非常清楚的,但是,他未必保護的了他們,因為,直到現在,甚至一直到將來,他還要把自己的傀儡角色扮演下去,人生有時候就是由不得自己。
進入洛陽之後,韓暹留在了洛陽,楊奉帶兵駐紮梁地。
後來,曹操把都城遷到許都,挾天子以令諸侯,韓暹當然不服:你跑出來充什麼大鳥,皇上遭難的時候你在哪兒呢?話雖這麼說,但是楊奉不在,自己實力不行啊!
趕緊把楊奉找回來,二人合力共同進攻曹操。
然而曹操又耍起了陰謀詭計,不是正面迎擊,而是轉頭進攻楊奉的老根據地梁(有點圍魏救趙的意思)。
楊奉,韓暹見喪失根據地,勝利無望,向東投奔袁術去了。
而袁術當時正在跟劉備打得火熱呢,突然之間來了這麼一支生力軍,趕緊把他們派到前線去攻打劉備。
(要不說二鬼子不好當啊!)
劉備絕不是什麼大善人,陰謀詭計也不比曹操少,見楊奉來了,趕緊笑臉相迎,就像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根本不像戰場上的敵人:來來來,朋友來了有好酒,我們又沒有什麼恩怨,別替袁術賣命了,我們有話好說,坐下來商量商量。這是要談判啊。
楊奉一來覺得他們之間確實沒有什麼恩怨,二來呢,談判也不失為一種解決爭鬥的好方法。
就坐下來了,坐下來就被捆起來了,捆起來也就被宰了。
楊奉,也是一時的英雄豪傑,但是比起厚黑學的鼻祖,還差得遠呢。
楊奉一死,韓暹就落單了,心灰意冷,算了,不幹了,這麼多年以來,打來殺去真沒意思了,回家吧,過一分安生的日子吧。
他最終也沒有回到家,在回並州老家的路上,死於軍閥混戰。
一了百了。
董承沒有離開皇上,從長安到安邑,從安邑到洛陽,從洛陽到許都,他一直跟著皇上。因為,他是國丈,皇上的嶽父,他認為,有皇上罩著,沒有什麼事擺不平,同時他也知道,皇上現在還沒有真正的處於權力中心,他要力所能及的幫助皇上把握住皇權。
董承計劃秘密聯絡人員(其中有一個人叫劉備),除掉曹操,使皇上重新掌握權力,計劃是這樣的,皇上把旨意寫在一條衣帶上,由董承帶出宮來,帶領人員搞政變。
這就是歷史上的「衣帶詔」案件。
但是,這個計劃跟往常的計劃類似—–流產了。當然,國丈的身份沒有保住董承的性命。
楊奉、韓暹、董承等人與曹操之間的權力交替,是一種利益之間的再分配,勢必會造成矛盾。因此,他們的被殺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另外,我們不能忘了張揚這個循規蹈矩的人。
張揚在皇上饑餓的時候送來了糧食,在皇上居無定所的時候修建了楊安殿,親自護送皇上進洛陽,被封為大司馬之後,慷慨陳詞,落地有聲。
他說:皇上是天下人共同的皇上,我們都是為皇上服務的,在洛陽,你們公頃大臣出謀劃策,輔佐皇上,那是你們的職責,我在這里是沒有用武之地的,我的任務就是在京城外面阻擋打擊敵人,捍衛國家的安全,不能貪圖京城的繁華而忘記了憂患。
然後,毅然帶領軍隊離開洛陽,駐紮野王。
(今河南沁陽。)
張揚駐紮野王(地名)之時,正是曹操進攻呂布的時候,咱們上面說過,張揚和呂布關係不錯,就想趁此機會援助呂布,不成想,還沒有行動,就被部下楊醜所害,帶著他的人頭到曹操哪兒邀功領賞去了。
對於張揚,有一點好人不得好報的感覺。
還有幾個人,簡單說一說吧。
胡才、李樂留在了河東郡,後來胡才被仇家殺害,李樂病死。
(終於出現一個自然死亡的,真不易啊!)
韓遂在戰亂中勢力越來越小,最後逃到金城(今蘭州以西地區),被部將所殺。
馬騰到了許都,最後被曹操滿門抄斬,僅留馬超一人逃亡,最後投奔劉備,死於西蜀。
11
後記
故事講完了,人生就是一場悲劇,但是,我們不能悲觀,歷史就是這樣發展的。
不管你有多麼大的本事,也不管你的威力是否是一手遮天,隨著時間的發展,你終會消亡,最終會有人來取代你。
那些後來的弱小者,也許就是在踏著你的腳步前進的過程中,一步一步變得堅強,變得強大,變得一手遮天,所以,又有了取代他的後來者。
強大者重視弱小者的生存狀態與生活理想,弱小者理解支持強大者的帝國策略。
套用司馬光的一句話:上之使下猶心腹之運手足,根本之制枝葉,下之事上猶手足之衛心腹,枝葉之庇本根,然後能上下相報而國家治安。
只有這樣,歷史才能前進,否則,不進而退。
漢獻帝:我吃那鍋肉,別人看我也一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