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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薺麥青青
來源：世界華人周刊（ID：wcweekly）
《再生緣》第六十七回里嘆道：「水月鏡花空好看，不過是，今生如此算收梢。」
盡管有的收梢，亦屬黯然，但同行半路，不枉我們相愛一場。
昨天，文章和馬伊琍各自發文宣布離婚。沒有互相控訴的怨懟，沒有魚死網破的互撕。文章感念：「餘生漫漫，依然親情守候。」馬伊琍則回應：「此情有憾，然無對錯。」
01
當年，文章出軌後，很多人都等著馬伊琍快刀斬亂麻，乾脆果斷地結束一場變質的婚姻。
但她沒有。
尚在哺乳期的她還沒來得及收拾好心情，就出面為丈夫收拾殘局。
於是有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甚至很多人覺得，一個在事業的疆域殺伐果決的「大女主」，骨子里不過仍然是個忍辱負重的小女人罷了。
甚至她的「戀愛雖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也一時被傳為笑柄。
魯迅先生曾直言，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
所以，面對鋪天蓋地的非議，她不置一詞，這始終是她一以貫之的風格。
「沒人在乎你怎樣在深夜痛哭，也沒人在乎你輾轉反側的要熬幾個秋。外人只看結果，自己獨撐過程。等我們都明白了這個道理，便不會再在人前矯情，四處訴說以求寬慰。」
當一個人知道自己要什麼，她才能摒棄外界的一切雜音和噪音，坦然去面對自己選擇的人生。
無論是感情，還是事業。
02
她曾說，女人可以不成功，但必須要成長。
而她本人最成功的路，正是她的成長之路。
15歲時，馬伊琍便去參加上海電視台的綜藝舞蹈隊，開始自力更生。而演出掙來的錢，她從不大手大腳花掉，而是將大部分存起來，用於支付自己的學費和日常開銷。
▲馬伊琍童年照
這得益於母親的教誨。曾插過隊、經歷過窮苦生活的媽媽深知開源節流的道理，她常對馬伊琍說，有十塊錢，要存九塊錢，花一塊，不能有多少花多少，那叫「脫底棺材」，會被人家看不起。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最成功的教育，就是能讓孩子在複雜的叢林社會中生存下去。
1993年，是她與電影結緣的一年。她幸運地被選中出演電影《瀏海粟》，並拿到了800元的片酬。
▲《瀏海粟》劇照
從那時起，馬伊琍不但經濟獨立，還漸漸成了家里的經濟支柱。
第二年，她順利考上了上海戲劇學院，成為94級表演系本科生。
其後，她出演了一系列的電影電視劇，但大都處於不溫不火的狀態。
直到2002年的《還珠格格之天上人間》里的紫薇一角，她才開始被大眾熟知。
▲《還珠格格之天上人間》劇照
借著「紫薇」帶來的名氣，她又先後出演了《天一生水》 《錦衣衛》 《喬家大院》等劇，逐漸有了知名度。
▲《喬家大院》劇照
而真正讓她名聲大噪的，是2007年主演趙寶剛執導的青春題材電視劇《奮鬥》。
▲《奮鬥》劇照
馬伊琍那頭乾淨利落的短髮就是從「夏琳」開始的。
那個個性十足、倔強驕傲的夏琳，堅定地追求自己的愛情，又在愛情里保留自己的尊嚴。
當愛情與事業難兩全，夏琳選擇了愛情；當愛情變得撲朔迷離時，她不糾纏，轉身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而馬伊琍，一個土生土長的上海姑娘，將坦蕩灑脫的北京姑娘演活了。
人們記住了她的夏琳，也記住了馬伊琍。
至今，她的微博認證上，還寫著「演員，《奮鬥》中飾演夏琳」。
03
她一路奮戰，收獲了事業，也收獲了愛情。2008年，馬伊琍與文章低調登記結婚。
其實，早在2005年《錦衣衛》拍攝不久，馬伊琍與文章已相識。到共同出演《奮鬥》，兩人的戀情曝光，不久即領證結婚。
當年，馬伊琍32歲，文章24歲，外界並不看好這對條件懸殊的「姐弟戀」。
演員王姬對馬伊琍的「瘋狂」舉動驚呼：「你太勇敢了！」而更多朋友在得知這段世俗意義上不切實際的戀情之後，都紛紛打電話給她：「你能不能再考慮一下？」
面對質疑與阻撓，馬伊琍給出了很堅定的態度：
「我們沒有儀式，只是登記了。我覺得婚姻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們覺得很快樂就夠了，不需要告訴所有人……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我不需要在乎。」
當初選擇文章，不是她一時衝動做出的草率決定。
曾經，她看到文章蹲在地上給外婆穿鞋；外婆不小心摔倒時，也是他第一個沖過去將外婆抱起。
怕她穿高跟鞋摔倒，他背著她回家去；
他脖子上戴著的那條項鏈，刻著她的名字；
甚至，他為她在小腿上文了一個馬龍的圖案……
她在點點滴滴的細節中確認愛的深度和厚度。
馬伊琍曾無比憧憬父輩那樣的愛情。
20世紀六七十年代，在時代大潮的裹挾下，她的父母都成了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
一次文藝演出，父親結識了宣傳隊的母親。什麼都匱乏的年代，人也都純粹很多。父親經常光著腳走20里路去母親的生產隊看她，母親會拿出外婆特制的醃菜來招待父親。再後來的約會，就是一只口琴訴衷腸。
這種純粹的愛情是她向往的，愛了就愛了，她遵從本心的選擇，與現代人精於權衡利益相比，更像是一場「豪賭」。
後來，他們的女兒出生。
他為女兒取小名「文愛馬」，他用這樣的方式將他對她的愛昭告天下。
孩子滿月酒上，他對她說：「老婆你什麼都不用管，你看著就好。」
文章滿足了馬伊琍的愛情夢想，而馬伊琍也助力打開了文章事業的春天。
《蝸居》里一度因女友移情別戀而精神崩潰的小貝，《海洋天堂》里的自閉症患者，《雪豹》里機智果敢的周衛國，《裸婚時代》里癡心長情的劉易陽，《失戀33天》里的大眾閨蜜王小賤……文章的進步，也是有目共睹。
文章曾不無驕傲地說：「我從來沒覺得我自己有多牛，我唯一覺得我最牛的事就是我的老婆叫馬伊琍。」
然而，2014年3月28日，有媒體拍到了文章出軌的照片。這一爆料，讓文章好男人、好父親的人設瞬間崩塌。
3天後，文章發文道歉：「辜負了家庭，辜負了丈夫和父親的稱呼。」
粉絲為馬伊琍打抱不平，很多人更加唱衰這段本就不被看好的相差8歲的姐弟戀。
謾罵、攻擊，在那場娛樂的狂歡里，與之關聯的私生活被越挖越深。
一切不堪都被悠悠眾口咀嚼，咀嚼後的殘渣隨之被唾棄。
被人嘲笑，被人同情，有時並無根本區別，那都代表著弱者的際遇。
面對新傷舊痛，她並沒有站在螢幕前博取同情，也沒有回應過媒體。
她沉寂在眾人的津津樂道中，蟄伏在螢幕外的指指點點里。
做悍婦需要虛張聲勢，做怨婦要足夠自怨自艾，這兩個角色她都無意去客串。
與女強人相比，她更希望自己是一個強女人。
這個「強大」一定包括，去直面複雜幽暗的人性，去接受破碎不堪的人生真相。
無論你喜歡不喜歡。
轉身走掉是容易的，似乎更能彰顯一種獨立果敢的瀟灑姿態。
因為我們是多麼喜歡「快意恩仇」這樣的語匯和行為，以及絕不拖泥帶水的斬釘截鐵的人生態度啊。
但這之後呢？
意氣用事，永遠不能解決婚姻的真正問題，包括人生的迷局。
著名編劇史航曾說過這樣一句話：「唯一能真正持續的愛，是能接受一切的，能接受一切失望，一切失敗。甚至能接受這樣一種悲哀的事實，最終，最深的欲望只是簡單的相伴。」
背叛能消解愛，未必能將愛，從一個人的心頭連根拔起。
婚姻共同體就像我們面對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千絲萬縷，責任與義務，情分與擔當，不止有相濡以沫、年深日久的恩情，還有肝膽相照、其利斷金的義氣，同頻共振的成長，以及融匯於彼此生命中的烙印。
亦舒曾在一篇文章中有過這樣的觀點：「這個世界由各式各樣的人組成，各有各的性格命運，各自選擇自身的生活方式，求仁得仁，是謂幸福，並無固定模式。出息與否，見仁見智，我們在世上不過逗留短短一段時間，凡事以快樂為準。」
她最終的選擇未必符合大眾的期許，但日子是自己的，人生是自己的，她為何要活給別人看呢？
04
所以，風波過後，再出場時，她是《北上廣不相信眼淚》里既有夢想又有野心的潘蕓。
▲《北上廣不相信眼淚》劇照
作為一名金牌銷售，潘蕓既使喚得動酒店服務生，又駕馭得了公司新人，一頓酒、幾句話就能化僵局為勝局。在劇中，馬伊琍將潘蕓的伶牙俐齒、雷厲風行刻畫得入木三分。
憑借此劇，馬伊琍獲得了第19屆華鼎獎最佳女演員，她也一躍成為「收視女王」。
再次將馬伊琍推上事業高峰的是《我的前半生》。如果說《北上廣不相信眼淚》是職場女性面對夢想與家庭的兩難抉擇，那麼《我的前半生》便是以羅子君為代表的女性在自我認知的道路上完成了轉型。
▲《我的前半生》劇照
同樣是馬伊琍，夏琳是她的青春，潘蕓是她的影子，而羅子君卻是她歷劫後的巨大成長。
從只負責貌美如花但缺少人生規劃的全職太太，到一無所有、卑微求和的怨婦，再到獨當一面、清醒奮勉的職場白領……羅子君的卑微與驕傲、軟弱與勇敢，從無依無靠到自立自強，在馬伊琍的精彩詮釋下具備了有血有肉的內核。
借助此劇，她和唐晶的扮演者袁泉一起登上了ELLE的封面。同時，她也靠精湛的演技獲得了第24屆上海電視節白玉蘭獎最佳女主角。
2018年，她搭檔姚晨出演了電影《找到你》。
▲《找到你》劇照
馬伊琍由都市里時尚的白領，搖身一變，成了飽經生活摧殘的底層婦女。皮膚暗黃、頭髮凌亂、眼神空洞而絕望，她在雨中抱著漸漸冰冷的女兒，也神經質地帶走了雇主李捷的孩子。
在電影中，她成為一個在命運碾壓下，被人憐也被人憎的母親。
在《找到你》中，她突破了以往駕輕就熟的角色定位，找到了另一個嶄新的自己。
她說：
「女人，不要為取悅別人而活，希望你們為取悅自己而活。勇敢努力地去愛，去奮鬥，去犯錯。但是，請記住，一定要成長。」
05
《三聯生活周刊》曾經採訪馬伊琍：一些女演員會感慨，年紀增長後能接到的角色會不如從前，你有感受到這種大環境嗎？
馬伊琍坦率地回答：
有的人20多歲的時候也接不到什麼好角色。我反而覺得，真正的好角色不是寫給那麼年輕的女孩子的。雖然沒有人會喜歡臉上有皺紋，喜歡自己皮膚狀態不好，但40歲以後，人生履歷足夠豐富，那些飽滿的角色拿到手里才能理解得了。而不像年輕時候的角色，就是談戀愛、玩浪漫。40歲以後，才是演員的黃金時代。
在多少人眼里，40歲以後的人生，除了日漸老去的疲憊，就是一地雞毛的瑣碎。
但在馬伊琍看來，年齡，不足以構成人生路上的絆腳石，內心的強大與富足才是人生最該擁有的財富。
不久前，她又以白玉蘭獎評委的身份亮相第25屆上海電視節。
一身寶石藍的修身禮服，窈窕有致，時尚又幹練，配上她利落的短髮造型，優雅大氣，自信從容。
從白玉蘭獎影後，到出任無可爭議的評委，生活從她這里奪走的，又一次次給予她豐厚的犒賞。
但說到底，她有資格擁有這一切。
所謂幸運，有多少是命運的恩寵呢？沒有人知道，她為此付出的努力。
不肯止步於前的執著背後，是她在曾被夷為廢墟的生命「道場」上，重建對人生、對人性的信任與信心。
破與立，是我們一輩子不斷在完成的哲學課題。
《阿甘正傳》中有一句話：我不覺得人的心智成熟是越來越寬容，什麼都可以接受。相反，我覺得那應該是一個逐漸剔除的過程，知道自己最重要的是什麼，知道不重要的東西是什麼。而後，做一個純簡的人。
事業再繁忙，家庭仍是她最重要的戰場。能不去的酒局她盡量拒絕，實在無法拒絕，她便在8點前趕回家里。
成長的前半路，負重前行；成長的後半路，便是清減輜重。
韓松落說，有生的歲月，都是黃金時代。
即便今天她選擇了離婚，我想這依然是她聽從內心召喚的主動性選擇，與她大女人的風格一脈相承。
一個女人最驕傲的本事之一，就是沒有為取悅別人而活。她能擔當得起三千繁華，也能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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