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大作戰 傾訴 | 媽媽決絕出走 只為臨終關懷

訴

周女士 37歲 企業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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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女人我同情我媽

這些天，我爸就是一個炸藥包，隨時都有可能爆炸。我爸生活能力不強，以前，都是靠我媽照顧。現在，他自己安排一日三餐都是很困難的事。我每天都會給他送去一些吃的，大多時候，他就一聲不響地吃。可有的時候，他會突然大發雷霆，把我送去的東西都扔到地上，之後和我大吼：「都滾，都滾，我誰都用不著。」

作為女兒，我理解，也可憐我爸，畢竟生活中遇到了這麼大的變化，在他這個年齡，失去配偶的照顧，本身就是一件特別難接受的事。更何況，他的情況這麼特殊，40年的婚姻最終還是失敗了，自己的老伴兒到了人生的晚年，居然扔下自己選擇了別人，別說是一個老年人，就是任何一個男人也難接受這樣的現實。他失去的不僅是婚姻家庭和原來所有的生活習慣，更失去了尊嚴。

作為女兒，我也同情媽媽。我知道媽媽在婚姻中過的並不是她想要的日子，她的一直堅守，憑的並不是感情，而是一種習慣和道德底線。可是，當有些事情不做就可能是終生遺憾的時候，她選擇了不顧一切。對媽媽，我沒有怨恨。

我媽為什麼要離開家？為什麼要捨棄40年婚姻？為什麼置我爸的痛苦和尊嚴於不顧？是因為她心中一直愛著的人是她的初戀，也是她一生感情的寄托。那個男人，現在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病得很厲害，樂觀地說，可能也只有幾個月的時間了。在這個時候，媽媽選擇了要陪在他身邊，一是照顧他，二來也是希望能在對方的最後時刻，兩個人能呆一段時間。媽媽說，她不能起死回生，但最起碼用這樣的方式彌補一下兩個人一生的遺憾。作為女兒，也作為女人，我同情媽媽。

2

媽媽的秘密我早知道

媽媽的心中有一個「別人」，這事我在10多年前就知道。我和媽媽一直都算是「閨蜜」，我爸是一個比較木訥，不怎麼愛說話，也不是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他對我，對我媽，關心得並不多，永遠埋頭做自己的事情。而且，他是一個比較自我的人，向來是他要怎麼做就去怎麼做，比如對待親友啊，贍養老人啊，還有家里一切事，都得按他的要求去做。我一直覺得我媽是天底下脾氣最好的女人，我爸說什麼，她很少反駁。

我知道媽媽的秘密，是在我20多歲開始談戀愛的時候。我和老公在戀愛時，遇到了很多來自他家庭的干擾，有一度我都想放棄了。我媽媽卻一直鼓勵我爭取自己的愛情，告訴我如果真的很愛這個人，對方也珍惜我，就要一起去努力。她甚至親自出面去調停一些事情，希望一對相愛的年輕人能走到一起。媽媽還告訴我，其實這並不是「低賤」，而是讓自己的一生不要有遺憾。兩個人努力過，不後悔。正是因為媽媽的支持和理解，我和我老公最終能在一起，而且我們一直過得挺好的。

就是在那段時間，媽媽和我說了她的事。媽媽有青梅竹馬的初戀，他們是一條胡同里的鄰居。只不過，他們兩家可不是遠親不如近鄰，而是關係特別不好的「冤家」。其實鄰居之間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就是些日積月累的矛盾，而且，她男友的媽媽是在當地出了名的不好惹，天津人所謂「坐地泡」的類型。雖然媽媽和他的初戀男友從小就彼此喜歡，長大悄悄談起戀愛，可最終還是得不到雙方家長的同意。我姥爺這邊認為那家有個「惡女人」，根本就不能嫁。而男方的媽媽認為我姥爺家里窮，我媽長得不好看，配不上他兒子。雙方家長極力反對，可他們還是偷偷摸摸地來往，後來這事就讓男方的媽媽知道了，那個女人就堵著我姥爺家的大門罵。據我媽說，她罵的那些話簡直就沒法聽了，更不能容忍的是她主要罵的就是當時還是年輕姑娘的我的媽媽。因為罵得實在太過分，我的兩個舅舅就出來和她對罵，後來被她罵急了，我的小舅舅拿了把菜刀沖過去了……這個事情的結果，就是我小舅舅被判了兩年，兩家的關係也徹底變成了深仇大恨。

媽媽當然不可能再和自己的初戀在一起，這成了兩個人一生最大的遺憾。

3

我相信媽媽以前有底線

我知道了媽媽的秘密，可當時不過是當個挺感人的故事來聽。隨著自己長大成熟，我更能理解媽媽在婚姻中，一直都那麼不爭，不怨，也不熱情，其實是受了這段感情很大的影響。當然，如果媽媽跟自己的初戀終成眷屬，也未必就能過得多麼幸福，但正因為沒有在一起而永遠留下的遺憾，一定會影響他們現實的生活。

我也問過媽媽，他們之後還有沒有聯繫，媽媽說是有聯繫的，但他們都有自己的道德底線，就算是心中有萬千的不甘心，成年人還是知道自己的責任，最起碼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得對得起孩子。我一直都堅信，媽媽是一個有底線的人。至於我爸是不是知道媽媽的人生中有這樣一份感情，我不清楚，以前也從來沒有問過我爸，因為他實在是跟我們交流的很少。我爸媽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分房睡，其中的原因是什麼，在我看來，是媽媽心中的舊感情有很深的影響。另一方面，和我爸的性格也有關係，我爸就是那麼一個冷冰冰的人，都說爸爸和女兒親，可我爸真的對我就是那麼回事。他甚至於對我的爺爺、奶奶等長輩，也都不怎麼關心。這可能跟他從小是單親，跟我爺爺長大有關係。

還說回到我媽媽吧，媽媽心中的那個男人兩年前老伴兒去世了，這個事，我媽也和我說了。我當時還問我媽，有沒有想過放棄現在的婚姻，去圓自己當年的一個夢。媽媽當時搖頭說：「不會的，一切都是過去的事，到老了再搞什麼事情，也沒意思。」我相信媽媽說的是真的，就算她對現實的婚姻不滿意，但這畢竟是她經營了40年的家，也是她的一種生活習慣。

可是，就在前不久，媽媽得知那個男的快不行了，僅用兩天的時間就做了一個決定——要去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媽媽和爸爸談了一個下午，之後就帶了幾件隨身衣物走了。媽媽的這個決定，讓我很驚訝，我真的覺得媽媽有點衝動。後來我到醫院去找過媽媽，媽媽肯定是夠勞累的，幾天的時間就憔悴了很多，可我看得出，她在全心照顧那個男人的時候，眼里全是愛。而對方看著她的時候，也全都是心疼和幸福。他們兩個人的眼光，我以前在爸媽那里從來沒看到過。媽媽沒和我說太多，只是告訴我：「照顧好你爸。」我不知道她的這句話里，是愧疚還是義無反顧的表態，我也不知道，以後媽媽還會不會回到這個家里。

情景再現：

魏然：「為了完成自己的心願，你媽媽這麼做也是夠決絕的。」

周女士：「是的，從媽媽這樣快而且堅決地做出行動，都不禁讓我質疑他們之間以前不會什麼都沒有。」

魏然：「有與沒有，現在也並不重要了。作為女兒，你也無法去改變現實，也不好評價長輩的行為。」

周女士：「我媽並沒有和我爸辦離婚手續，我不知道當她生命中這個她認為很愛的人不在了，她還會不會再回到這個家。」

魏然：「你覺得她再回來，你爸爸能接受嗎？或者說，就算能接受，還能保持以前的平靜生活嗎？」

周女士：「是啊，也許真的不能了。我想媽媽在做出決定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魏然道來：

聽過太多的婚姻不如意，很多人會把自己的出軌，自己在婚姻里的各種「作」，當作是自己對婚姻不如意理所當然的「報復」。或者是有的人認為自己很忠於心中所謂的真愛，而散漫地對待婚姻，覺得這樣好像是自己的一種「情懷」。但是，不論有什麼樣的理由，婚姻都是應該被尊重的，你可以選擇離開，可以不勉強自己去愛，但不能一邊自命深情，一邊去傷害別人，蔑視婚姻。當然，很多人的婚姻中有無奈，也有痛苦，也有人的經歷值得同情甚至是感動，但婚姻無論從法律層面還是從情感承諾及道義責任，都不應被草率處理。

新報記者 陳月莉

新媒體編輯 徐丹 薑曉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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